两人谈了很久,明大老爷特意说了霍誉要在越秀胡同买宅子安家的事,汪真人也是一惊,没想到霍誉能做到这一步。
和明大老爷一样,汪真人也很膈应长平侯府的那些事,至于明卉说自己一身秘密,不想让霍誉知道这些话,汪真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卉儿以前是天真单纯,却并不蠢笨,相反,她比很多人全都聪颖,只是自己以前没有好好教导她,只让她读书认字,背经背香方,却没有教她如何自保,如何不被人欺负。
可是经过那场噩梦,小卉儿依然古灵精怪,可是却迅速成熟起来,论智论力都几倍强于同龄少女,但是却也让汪真人更担心了,小卉儿的胆子太大,就如上次洛阳的事,她不但敢想,而且还敢做,她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在飞鱼卫手里蒙混过关。
汪真人虽然罚她抄经书,可也知道,只是抄经是不够的,她也担心小卉儿一旦嫁去京城,就会像逃出笼子的小鸟,一旦撞到猎人的捕网,那便想回头都不行了。
汪真人能陪她住在保定,却不能陪她去京城,有生之年,汪真人都不会踏上京城的土地。
可是现在,听说明卉有可能出嫁以后还住在保定,汪真人自是欢喜,饶是她依然面色平静,可是眼底的欣喜还是暴露出她心中的喜悦。
明大老爷见汪真人没有反对,便笑着说道:“趁着真人在保定,我想给小妹把日子订下来,一来嘛,我们家连同霍誉该准备的就准备了,二来,也能给真人一个准日子,真人是小妹的师傅,您将她视若己出,这杯喜酒一定要喝,不但要喝,还要让他们小两口给您磕头奉茶。”
明大老爷的最后一句话,狠狠地戳在汪真人的心窝子上,先是一痛,接着阵阵酸楚,继而便是深深的渴望。
她的小卉儿,要成亲了,她能亲眼看到小卉儿穿着大红的喜袍,欢欢喜喜地出嫁。
那个早已长眠于九泉之下的人,一定也会高兴吧。
“好,我会在保定暂住,卉儿的亲事,就烦请明大老爷多费心了。”
“这不是我应该的吗?我们兄弟三人,也只有这一个妹妹,何况,她还比我们小了这么多。”
这是明大老爷的心里话,老太爷飞升之前,惦记得肯定不是他们三个,也不是那些个连名字也记不清的孙子孙女,老太爷不放心的,只会是这个最小的女儿。
接下来的事,进行得非常顺利。
那处宅子本来就是由官府下令交由官牙售卖的,价格的浮动都由官牙做主,明大老爷的那个熟人听说霍誉不但是明家的女婿,而且还是京城的武官,当场便拍着胸脯,这事包在他身上。
当天下午,霍誉便和牙人一起去了那处宅子,那家的几兄弟也来了,本来还想把价格咬死,可这几兄弟也只会窝里横,亲兄弟之间如同杀父仇人,恨不能对方家破人亡,可是面对冷峻凌厉的霍誉,他们就怂了,霍誉和牙人商议价格,他们不敢插嘴,眼睁睁看着最后的价格砍掉了一成。
不过这也挺好,反正这银子是几家平分,自家分得不多,别人家里也没有多拿,外人赚多少都无所谓,可是这钱若是让自家兄弟得去,那就比割肉还要疼。
次日,霍誉又和牙人一起,连同明大老爷,到衙门里重新立了鱼鳞册,从衙门出来,霍誉便把鱼鳞册交给了明大老爷。
现在这宅子是明家的,以后这宅子是明卉的,百年之后,这宅子是明卉子女的。
霍誉说要去街上走走,明大老爷揣着鱼鳞册回家,刚好明达在家,明大老爷便让人去请了明二老爷和二太太、三老爷和三太太,连同大太太,以及做为长房长孙的明达,西城明家有发言权的人全都到齐了。
明大老爷拿出那本鱼鳞册,说了这处宅子的来历和用途。
明卉的嫁妆,除了明老太爷临终前托林老太爷留给女儿的几张银票以外,余下的便是三位兄长出的,这也是明卉归家后,三人便商议定下的,长房出一半,二房和三房合出另一半。
现在多出一处宅子,是必须要说清楚的,也免得各房嫂子私下里疑神疑鬼。
这宅子是霍誉给的,和以前订下的嫁妆没有关系,不要以为有了这处宅子,就能把原本该给的嫁妆省下来,人家霍誉帮咱们做面子,咱们明家也要懂得分寸,没脸没皮的念头不要有。
当然,明大老爷是读书人,这番话也说得文雅,但是意思是一样的。
明二老爷连忙表态,小妹能住在保定,那是再好也没有了,该给小妹的嫁妆,我家早就准备好了。
明三老爷拘在家里温书,已经好多天没有出门了,今天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气,他便忍不住放飞自我了:“日后小妹和霍誉和离,这宅子也和咱们明家没有关系,若有孩子,宅子给孩子,若是没孩子,就把这宅子还给霍誉,有咱们三位兄长,也不会短了小妹的吃穿。”
当然,明三老爷的这番话,换来的是一大家子的白眼,三太太更是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剜了他几眼,如果眼神能杀人,此时明三老爷已经被三太太腰斩了。
什么人啊,你家妹子还没有出嫁,你就在考虑她和离后的生活了?你妹子可是学过法术的,你就不怕她画个圈圈儿诅咒你?
正在越秀胡同里调香的明卉,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哥哥们不但在商量她的亲事,连她和离的事,他们也已经有了准备。
明卉调香调得不亦乐乎,京城的新铺子开业在即,她正在为开张做准备。
可惜她被师傅拘在保定,不能亲眼见证新铺开张,那是京城啊,京城!
活了两世,明卉还没有去过京城。
前世她去过西安,这一世她去过洛阳,这两地皆是繁花锦簇,遍地金粉之地,可毕竟只是古都,而非今日的京城。
明卉忙了整整一天,午饭只吃了几块点心,芸老太太是人来疯,没有外人来的时候,老太太连院子也不来。
张元娘长在乡下,看到不迟不晚在忙碌,几次想帮忙都被婉拒,便以为这定是大小姐的精细东西,自己粗手笨脚不但帮不上忙,可能还会添乱,索性便去包饺子。
这一家子人口虽然不多,可是朵朵一个小丫头,那饭量可大得很,汪安的饭量也不小,张元娘一个人包饺子,能包上整整一个下午。
临近傍晚,明卉终于停下手中的工作,她活动着脖子和肩膀,朵朵要给她捶捶,吓得明卉连忙站起身来:“不用了,真的不用,我不疼了。”
她不敢说疼,否则朵朵来上一拳,她会更疼。
朵朵无聊,自己到院子里打拳,张元娘看到,随口问她:“怎么这会儿练拳呢,平时不都是早上练吗?”
“这会儿练拳,晚上能多吃点。”朵朵说道。
好吧,张元娘吓得又多包了几十个饺子。
芸老太太上了年纪,晚上吃得很少,也吃得清淡,听说晚上要吃一个肉丸的饺子,便让张元娘给她做了疙瘩汤,这会儿吃饱了,便出来在院子里遛弯。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芸老太太听不见,朵朵却是一个激凌,竖起小耳朵,该不会是那个飞鱼卫,不对,是霍公子又又又来了吧。
不迟姐姐说了,做人要有礼貌,到别人家里坐客,要提前送帖子,主人允许以后再去,而且还不能挑在吃饭的时候。
对此,朵朵双手双腿赞同。
挑在人家吃饭的时候去串门,那不是抢食吗?
朵朵不能忍。
所以现在这位霍公子挑在快吃饭的时候登门,朵朵已经把他列为没有礼貌的人群了。
霍誉由汪安引着走过垂花门,一眼便看到那个又瘦又小的丫头,正在虎视耽耽地瞪着他。
霍誉的目光在小丫头脸上一掠而过,便向正在遛弯的芸老太太走了过去。
“姑祖母,我来给您请安了。”霍誉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芸老太太眉开眼笑:“小誉儿来啦?真好啊,你来得正好,今个儿吃大肉饺子,元娘的手艺好着呢,你要多吃几个。”
朵朵忿忿,还让他多吃几个?
霍誉答应着,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朝朵朵递了过来:“添个菜,你拿到厨房去。”
看到霍誉递过来的那只硕大的篮子,朵朵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篮子里有刘家烧鸡、王老头手掰肠、还有王记的酱肘子,孙老驴的酱驴肉,且,每一种都是一式三份。
朵朵拎起那只大篮子,欢欢喜喜去了厨房。
这位霍公子,朵朵以前错怪你了,你是个好人。
霍誉看着朵朵的背影,多看了几眼朵朵拎篮子的小手,这只大篮子里除了熟食,还有二十个烧饼,他提在手里也觉得沉甸甸的,可是这小丫头却似是很轻松,毫不吃力的样子。
有意思,明卉身边的小丫头,也很有意思。
霍誉当然不会知道,别说这一篮子,就是这个重量的三倍,小朵朵也能轻轻松松拎起来。
明卉从屋里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趴在书案上,无语到怀疑人生。
朵朵放下东西,蹦蹦跳跳跑出来,看了看霍誉,就跑去找明卉了。
芸老太太笑道:“小朵朵一定是去告诉小卉儿了,小誉儿啊,你到那边的石桌前坐下,小卉儿一会儿就出来了,这会儿太阳不晒了,院子里凉快。”
说完,芸老太太又扯起嗓门:“小卉儿啊,小誉儿来啦!”
明卉终于不情不愿地出来了,见霍誉已经坐到石桌前,芸老太太摇着手里的扇子:“行啦,一会儿你们也该吃饭了,我遛完了,回屋歇着去。”
明卉忙叫了朵朵去扶着,芸老太太甩着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小朵朵啊,老婆子求你了,你快别扶我了。”
“大小姐让扶的,您还是让朵朵扶着吧。”
“你这是扶吗?你要把我老婆子架起来了。”
一老一小斗着嘴进了屋子。
霍誉收回目光,微笑问道:“朵朵的力气很大?”
明卉立刻警觉起来:“她力气也不大,就是从小干农活,粗手笨脚的。”
“难怪她的饭量很大,原来从小就干农活。”霍誉说道。
明卉松了口气,她可没有说谎,朵朵的确从小干农活,一个小孩顶两三个壮劳力,这还是在吃不饱的情况下。
“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因为偷吃了一个菜团子,被爹娘打骂,她家女孩子多,只有一个弟弟,爹娘把女孩子当牲口一样使唤,好的全都给了那个弟弟,朵朵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我买下她以后,虽然吃喝不愁,可她还像是永远吃不饱一样。”
霍誉点点头:“我有个好朋友,名叫闻昌,他是我师傅收养的孤儿。
闻昌的父亲是县衙的衙役,有一年他们那里闹土匪,父亲在剿匪时阵亡,他的伯父为了霸占衙门给的抚恤银子,以及他家的三十亩田地,把他和他娘赶了出来。
他娘带着他回到娘家,舅舅家不养闲人,把他娘嫁到山里,给一个鳏夫做填房。
那鳏夫娶妻是为了有人帮他照顾他前面的三个儿子,可不是为了帮别人养儿子。
有一天,那鳏夫趁着他娘下地干活,把闻昌带到后山活埋了,他娘收工回来,没有看到闻昌,全家人都说他是跑出去玩了。”
虽然也猜到这个叫闻昌的孩子最终没有死,可明卉还是握紧了拳头,紧张地问道:“那后来呢,他娘找到他了吗?带他回家了?还是母子一起逃走了?”
第105章 开饭啦
霍誉缓缓迎上明卉的目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出的关心与急切,是那么的真实。
在梦中的那一世,他死的时候,小姑娘只有十二岁吧,也不知道她后来如何了。
霍誉稳稳心神,继续说道:“有人告诉他娘,白天时看到那继父扛着孩子去了后山,他娘便飞奔着去找孩子,当时天已全黑,他娘跑得太急,一个不小心,滚下了山坡,头撞在一块石头上,气绝身亡。”
“啊?”明卉倒吸一口冷气。
霍誉叹了口气,道:“闻昌命大,有野狗闻到气息,用爪子刨坑,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从坑里爬了出来,他不敢回家,在山上躲了整整五天,他年幼体弱,只能靠草根野菜充饥。
那时师傅因与高淑妃的娘家是出了五服的远亲,仕途受到影响,便早早称病致仕,卸甲归田了。
他心情烦燥,便常常独自一人进山打猎,那日他遇上了闻昌,闻昌因为采摘野果,从树上摔下来,已经奄奄一息。
师傅是习武之人,略通医理,他给闻昌简单救治之后,便将他送去我外祖父那里医治。
后来师傅派人去闻昌家所在的村子打听,才知道他娘已经去世,我师傅很生气,动用了一些关系,以欺亲夺产之罪将闻昌的伯父治罪流放,然那名鳏夫却因是闻昌继父,而不能定罪,师傅便让人废掉了他的双腿,让他成了废人。
在那穷乡僻壤,他这样的残废是没有活路的,闻昌长大之后,途经那个村子,得知那人已经死去多年,他的三个儿子在他出事后就逃走了,他死时极惨,死在炕上多日无人发现。”
明卉的手拍在石桌上,生疼。
她顾不上疼痛,兴奋地说道:“就应该如此,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霍誉看着她那张因为喜悦而闪闪光光的小脸,轻声问道:“因律法不能治罪,我师傅动用私刑,惩罚了那人,你不觉得凶残过份吗?”
“怎么会?只是废了他的双腿,他是自己死的,再说,那个孩子没有死,并非是他手下留情,而是那孩子命大。这种恶人,死上十次八次都不为过。”
霍誉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爱憎分明,他的小姑娘没有让他失望。
明卉没有察觉到霍誉神情的微妙变化,她问道:“那个孩子呢,已经长大了?也成了武将?”
霍誉摇头:“那倒没有,他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又受过重伤,虽然被我外祖父治愈,但是他的体格还是较同龄人要弱些,不适合练武,他连骑马都不会,胆子也不大,但他书读得很好,可他只喜欢读些杂书,而且精于算数,是作账的好手,有一年我被人暗算,身边只有白菜是可信之人,师傅听说以后,便让闻昌跟着我了,我视他如手足,最近我放假,他也放假,回去看望师傅了。”
明卉明白了,这个闻昌既是霍誉的兄弟,又是他的师爷吧。
明卉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人之间的对话停止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霍誉说道:“明天开始,隔壁要修葺院子,会吵到你们,你多耽待。”
“啥?隔壁要修院子?你怎么知道的……”明卉猛然想起,那天霍誉好像说过要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她以为他随口一说,难道是真的?
难道他真的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了?
明卉瞪着霍誉,嘴巴张得足能塞进一个鸡蛋。
霍誉失笑:“嗯,以后我再来保定,就不用打扰大哥大嫂了,可以住到这里来,三哥帮我寻了一位很有名的风水先生,上午时过来看过,指点了一番,二嫂娘家有窑场,还有林木园子,二哥已经找齐了工匠,明天就能开工了。”jj.br>
明卉石化,她是谁,她在哪儿?
“那你,会来监工?”过了好一会儿,明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明天会来看看,后天回京城,这里的事就要劳烦大哥和二哥了。”霍誉说道。
明卉松了口气,你终于要回京城了吗?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一闪,她就听到霍誉说道:“大哥让我回京,寻个长辈,再带上媒人,正式登门商议亲事,这事不能由我自己来谈。”
“啥?”好在明卉为了晚上的那顿饺子,这会儿没有喝水,否则她含着一口水,听到这番话,非要喷霍誉满脸水珠不可。
霍誉稳如黄山老松,轻声解释:“就是下聘、请期这些礼数,大哥说得极是,这些我不懂,还是要请长辈过来。”
明卉仰头望天,夏日天长,这会儿虽已近傍晚,暮色未起,几只鸟儿鸣叫着飞过,像是在嘲笑明卉:“傻了吧,傻了吧。”
明卉做了个深呼吸,不能慌,不能慌。
她瞪着霍誉,一脸狰狞:“长辈?你爹?长平侯?”
“当然不是,是霍家族中的长辈,霍家并非只有长平侯府一家,我的长辈也并非只有长平侯府的人。”霍誉耐心解释。
“那你买下隔壁的宅子做什么,你搬过来住?不住京城了?”明卉凶巴巴地问道。
“这都随你,你想住保定,我就陪你住保定,你在保定住得腻了,想去京城住些日子,那我们就去京城,保定离京城很近,咱们在京城的宅子去年修葺过,还很新,就是没有花草,改日你列个单子,栽种什么花草,我让白菜去置办。”霍誉声音缓缓,如春日的溪流,不急不徐。
“谁和你是咱们,再说,我也不想成亲。”
明卉想到厢房里那些还是半成品的香料,她更烦了,霍誉如果知道,他送来的两次八百两,都是出自她的铺子,甚至个别贵重的,还是她亲手所制,霍誉会不会把她当成骗子啊。
“今年长房和二房都要嫁女,忙不过来,我们的亲事要放到明年了,你若是等不急,那就早一些,你看出了正月可好?”
好你个头啊!
明卉瞪他,再瞪他!
正在这时,张元娘从灶间探出身子:“开饭啦!”
第106章 黄铜剪刀
为了这顿饺子,张元娘已经忙活整整一个下午,眼看要做好了,霍誉又来了,原本已经准备继续和面剁馅的张元娘,看到霍誉带来的熟食和烧饼,这松了口气。
城里姑爷可真讲究,虽说也是卡着点串门,可人家自带口粮,不,带的还不少呢,足够除了朵朵以外,一家子吃顿。
不过,张元娘还是低估了明卉的饭,平日里明卉吃得不多,今天明卉一个人吃了一大盘饺子,又夹着肘子肉吃了三个烧饼,临还喝了一碗饺子汤。
吓得不迟连去找大山楂丸子,催着明卉吃下。
明卉接过来在嘴里嚼了嚼咽下,吐出口气来:“吃饱了,心好些了。”
么叫化悲食量,她就是!
明卉冲着霍誉皮笑肉不笑:“霍公子,慢慢吃啊,多吃点,别咽着。”
霍誉优雅地吃完最后一个子,放下快子,对端着饺子汤走过来的张元娘说道:“张家表姐的饺子,做得真好吃,是我这几年吃过最好的。”
张元娘眉开眼笑,哎哟哟,这城里的姑爷可真好啊,她起先还以为这爷挺高傲的,以为会看不起她这乡下来的穷亲戚,没想到人家和和气气,平易近人,难怪太太这么喜欢他。
这的客人,天天来都行。
“爷喜欢,就常来,下次我给姑爷包子、烙合子,让姑爷尝尝我的手艺。”
“好,我有口福了,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张家表姐了。”霍誉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姑爷是娇客,娇客登门,咱们欢喜还来不呢。”
张元娘平时和芸太太讲,练就了一副大嗓门,明卉在屋里也听到了,她翻个白眼,娇客?还欢喜?
日子便在明生闷气,其人欢喜中渡过了,转眼间京城的新铺子开张,汝阳郡主派到京城的位管,提前几日便给以往和郡玩得好的女卷送去了请帖和赠礼,一只小香匣,内有一束线香,两颗香丸,两枚特制的香饼。
虽然汝郡主本人不在京城,可是到了开业那日,但凡是请帖的女卷,都打发管事送来了贺礼,顺便挑选了几。
不过几日,花千变开了分号的消息,便传遍了各府后宅。
汪海泉在京城里多待了十几日,看着铺子里的生意理顺了,这才回到定。
卉听他详细讲了铺子开张时的热闹,明卉心痒不已,跑到汪真人面前撒娇诉苦,又被汪真人斥责:“只要我这个师傅活着一日,就管得了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呆保定,哪里也别想去!”
明卉垂头丧气回到越秀胡同,她敢退明老太爷订下的亲事,却不敢违抗师傅。
都怪己,上次一不小心,把在洛阳发生的说了出来,好在没有全,否则她这辈子也别想再出门了。
回到越秀胡同,见明大老爷居然也在,卉一问才道,隔壁的院子昨天便完工了,明大老爷是过来验收的。
“小妹回来得正好,快,跟大哥一起过去,这宅子以后是你们自己住,霍誉在,你来看看。”
明大老爷一脸喜,他没告诉明卉,昨天收到霍誉的信,算算日子,后天霍家的长辈和媒人就要到了。
还是先不要告诉小妹了,免得小姑娘害。
隔壁的院子和这边的布局是一样的,原本都是二的院子,只是这边又加盖了三间后罩房,这样一来,就成了三进院)
明大老爷指着后房说道:“你边如果不挖什么地窖,也能盖起后罩房来。你看这后罩房多好,将来能库房,也给丫鬟们住着。”
明卉说:“丫鬟可以住厢房里的。”
“你不懂,等后你们多生几个孩子,又是孩,又是乳娘,那时厢房里住不下,还是要住到后罩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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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大爷说完,有些讪讪,他真是高兴得晕头了,竟然忘了,小妹还有出嫁,他一口一个生孩子,妹多难为情。
明大老爷偷眼去看,果见明卉蹙起眉头,明大老爷自责不已,这余不多的兄妹情,让他给消耗去大半。
这时,明卉看跟着明大老爷来的两个婆子,拿尺子进了堂屋,明大老爷解释道:“们过来量尺寸,趁着许家匠人还在保定,把这院子里的家什一并打出来,家真给面子,他家从南方运来木料分给我一半,我看过了,是上好的花梨,你们年轻人都喜欢个。”
明卉木然地看着明大老爷,终于应过来,这是给她陪嫁用的?
这时,明大老爷又带她来到西墙前,指着炭条画的一个大大的圆圈道:“这是你三哥请风水先生看过定下来位置,吉日未到,先留着,到了日子就把两个院子打通了。”
开墙破土是大事,不但需要请风水先生选位置,还要选定良辰吉日方可动工,就和明卉挖地窖是同一个道理。
“妹啊,你看,这院子里还有需要添置的吗?”明大老爷汲取方才的教训,小心讨好。
明卉四下看了看,说道:“就是光秃秃的,有些荒凉。”
明大老爷连忙指着上几处没有铺青砖的地方,说道:“风水先生选了吉位,我原想买些花木种上的,霍誉说要让你来定,回头你写个单子,我让人去采办,不过这会儿不是种树种花的时候,不如先买些能栽在花盆里的,明年春天再移到地里,小妹,你说呢?”
明卉还能说什么,都让你们给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可的。
明大老爷临走时,留下一套钥匙,让明卉想去看时再去看看,需要改动就赶紧说。
明卉懒洋洋地唔了一声,就回屋去躺着了。
没想到这天晚上,一向安定的保定府,竟然发生了一桩命桉。
明卉是次日听张元娘说的,张元娘带着朵朵逛早市时,几乎整个早市上都谈论这件事。
一位穿着绫罗缎的小姐,死在吴家门前,因是夜里死的,吴家人没有听到动静,天亮时被过路发现,鲜血流了一地。
因着凶器是一柄黄铜剪刀,那剪刀就在小姐手里,因此,衙门的人初步认为这小姐是自尽亡。
因为死的是一位穿绫罗绸缎的小姐,所以这件事很快就传遍整个保府。
张元娘和朵朵在早市上听了八卦,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讲出来,明卉一怔:“吴家?该不会是大太太的娘家吧。”
明卉虽然在保定了几年,但她大半的时间都是住在观里,于保定的各个府第并不了解,她知道的也就那么几家,偏偏其中就有户姓吴的。
张元娘连大太太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家,她道:“这就不知道了……对对了,我听市上的人说,那个吴家要办事,出了这样的事,这喜事不知道还能不能办成。”
明眯了眯眼睛,喜事?
对了,丽珠要出嫁了,还是高嫁的,嫁的是承恩公府的十五少爷。
明卉连忙叫来汪安,让他去打打听,出事的是不是大太太的娘家,还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枣树胡同里,明爷一大早就让人打扫客房,又让人到状元楼订酒席,想了想,又打发人去买保定府的土特产做土仪之用。
明天京城霍家的长辈要过来议亲,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失礼,丢的是小妹的脸面。
理,这些事都是由掌家主母来操持的,可大太太自从那日得知霍家给了一处宅子给明家添嫁妆之后,便觉得陈家的聘礼给的太少,老太爷偏心,好亲事留给自己的女儿,却对孙女不闻不问。
大太没想到,她在自己屋里说话,大老爷转头就知道了。
大老爷当即便去斥责了大太太,于是,大太便又病了,本来这几天准备“病愈”了,可是听说霍家长辈要来议亲,她便又回床去躺着了。
明大老爷只要想起这些就头疼,等到把小妹和明雅的亲事办完,他便开始给明达议亲,说什么也要给明达找个既强势又明理的媳妇,到时把掌家的大权交给儿媳,好好的把这个家管起来。
没错,一定要强势的,否则住大这个婆婆。
把该安排的事全都交待下去,明大爷松了口气,正想坐下喝杯茶,阿兴小跑着进来:“大老爷,吴家出事了。”
“吴家”明大老爷一,自从吴丽珠在枣树胡同骂了明雅,把明雅暗恋吴桐的事说出来之后,明吴两家的关系便大不如前了。
以前吴丽珠常来明家,出了这事之后,明大老爷明确告诉大太太,以后吴桐和吴丽珠可以来明家,明家的子也可以去吴家,但是只限坐坐就走,免得瓜田李下,传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