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3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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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屠户一家急得不成,于是,汪安便如干旱天里的及时雨,出现在他们面前。
汪安把事情交待完,便动身去了庄子,全都说好了,今天晚上他就上工。
这份工是三个人轮班,送完牛肉不用急着回去,可以在沁州睡一觉,城门关闭之前再回去,因此,只要够机灵,就能在刘家大宅里与孟小海碰面。
而南萍也查到了一些事,她不紧不慢地把这事说了,明卉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
沁州保明堂,有一位擅长千金科和儿科的张大夫,张大夫的娘子跟在他身边几十年,医术也不错,遇到不便诊疗的女子,都是由张娘子出面。
魏骞的妻子小李氏怀孕时,也请了张娘子过来,那时小李氏怀孕只有四个月,但肚子很大,看上去像六个月的,张娘子当时便诊出了双胎,魏家还给了一个大封红。
之后,魏家便再也没有请过张娘子过府,直到几个月后,小李氏生产,洗三过后,张娘子去给一家的儿媳诊脉,与那家的婆婆闲聊,这才意外得知,魏大人家里新得了一位千金。
张娘子诧异不已,以她的经验,即使不能百分百判断是男胎还是女胎,孪生双胎她还是能诊出来,绝对不会出错。
莫非是出生时死了一个?
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他们夫妻常在大户人家行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
只是张娘子那日听说这事之后,回家后提了几句,被身边的婆子听到,告诉了自家妹子,那妹子也认为定是出生时死了一个孩子,人家心里别扭,就没对外人说吧,那妹子没当回来,可当南萍塞了银子,打听她姐在魏家的事时
,那位妹妹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南萍,换了二两银子。
明卉在屋里踱了两圈儿,若不是小李氏的孩子只有一岁多,明卉差点怀疑到珠儿身上。
小李氏的孩子要比珠儿小上好几岁,再说,珠儿的眉宇之间有汤大嫂的影子,不太可能是小李氏的孩子。
可小李氏的另一个孩子哪里去了?
死了?这当然很有可能,可明卉心中却如万马奔腾,她不相信那个孩子真的死了。
如果那是一个男孩,他是谁?他是先帝的重孙!
明卉听说过,有很多父母,对儿子失望,觉得儿子没有长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因此便寄希望于孙子,更会把孙子从小养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养。
如果小李氏生的是龙凤胎,如果另一个孩子没有死,还恰恰是个男孩,那么他去哪里了?又是被什么人抱走了?
当年的明峦带走了魏骞,如今魏骞的儿子也同样被人带走。
明卉坐立不安,她对南萍说道:“今晚,我们夜探后衙可好?”
南萍看她一眼,世子夫人有武功,再加上自己,应是够用了,且,她们要去的地方只是小小的沁州后衙,不是皇宫,也不是龙潭虎穴,应是不会有危险的。
只是……
“世子爷一定不会同意。”南萍冷冷说道,她是霍誉找来的,一旦这事被霍誉知道,他们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到时被怪罪的只有她这个外人。
明卉如同久别重逢,热情地抱住南萍的胳膊:“南姐姐,这件事,你知,我知,咱们谁也不告诉他,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会知道?”
反正这屋里没有别人,中午的二斤饺子已经五谷轮回了,朵朵带着小鱼去外面小摊子上吃东西了。
南萍叹了口气,娇养长大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特别会磨人。
南萍哪里知道,明卉的确是娇养长大的,但前世的二十年,早已让她脱胎换骨。
“好,不过到了那里,无论遇到什么事,您都不能久留,更不能强出头,有什么事,让我来。”南萍虽然无奈,但是对于这个相处了几年的世子夫人,她还是放心的。
有时南萍睡不着时也会想,她在明卉这个年龄时,论智论力论心性,全都远远不及。

明卉和南萍用了晚饭,乔装改扮换上夜行衣,便在屋里等着。
夏日天长,她们在等着天色完全黑下来。
掌灯时分,白天里热闹的街市并没有因为夜晚而静寂,各家铺子都挂上了灯笼,远离京城的沁州城有属于自己的繁华。
明卉感慨,保定府的宵禁虽然管得不严,可也有巡城的,除了药铺、当铺、寿材铺,也只有酒楼花楼赌场这种地方,宵禁后还敢点灯了。
可是在沁州城,哪怕没有多少客人了,各家铺子也会点上一盏灯,舍不得用灯油的,就点上一盏小灯,也要让人知道,他家铺子没有打烊,还能进来买东西。
天高皇帝远,就是这个意思吧。
乘着夜色,明卉和南萍翻窗出来,悄悄来了沁州衙门。
明卉到了这里才发现,衙门的后门,与汤大嫂的铺子,只隔着一条巷子加一堵墙!
如果在墙上开一道门,走出后衙就能直接走进汤大嫂的后厨。
中午时,明卉只是知道官学所有的街道,与衙门只隔着一条街,却没有想到,汤大嫂的铺子竟然和后衙只是一墙之隔。
贴在墙上,说不定还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不过,此时,明卉没有时间多想,更没有时间去偷听,看看四下无人,她和南萍一前一后攀上了后衙的墙头。qs
后衙里住的不是只有魏大人一家,还有同知黄大人一家,不过据说黄大人的老娘来了,老太太与儿媳孙媳全都不和,整日吵吵闹闹,让黄同知焦头烂额,不想因此被同僚笑话,黄大人已经找了房子,准备择吉日搬家了。
可能是有很多东西要收拾,黄大人一家住的小院子里,此时灯火通明,不时还会传出几时争吵,而对比明显的,便是另一处稍大一些的院子,院子里安安静静,如果不是窗子里透出的灯光,以及窗前影影绰绰,明卉甚至会以为,这院子里没有住人。
这家人喜静?不养猫不养狗,下人少,而且小孩子也不哭闹?
明卉仔细回想前世,她曾在魏家小住,当时也是住在后衙里,那时的魏家也是这个样子吗?
她想不起来了,或者,当年她万念俱灰,根本未曾留意过身边的事。
魏家是读书人,又是住在后衙里,因此,不难猜到魏大人夫妻和魏骞夫妻各住在哪间屋里。
明卉冲南萍使个眼色,示意兵分两路,南萍不想,她不放心明卉单独行事,可是明卉已经先走了,一个闪身便扎进夜色之中。
南萍叹了口气,魏家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处,灯没有几盏,人也没有几个,方便夜行人出没。
南萍转身,向着另一处亮灯的地方靠近。
明卉先去的,便是魏骞和小李氏的卧房。
屋里的人显然还没有睡,窗子半挑,垂着竹帘,晕黄的灯光透过竹帘,洒在窗前的花坛里,那里种着几丛紫茉莉,姹紫嫣红,香气四溢。
明卉弯腰藏在窗下,侧耳倾听,屋里传来女子压抑的抽泣声,声音压得很低,判断不出年龄。
接着,她听到另一个女子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声音:“你啊,已经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想不开,他对你们母女也还是很好的。”
这个声音有些年纪,语速很慢,带了几分威严,明卉想到了魏大人的太太李氏。
既然这位是李氏,那么那个小声哭泣的,想来就是她的儿媳小李氏了。
小李氏终于不哭了,可声音里依然带着哭腔,听得出来是在竭力去忍了:“他今天又去了,在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官学里的学生都回去了,他还在外面,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那女人的年纪比他还大,又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不过就是
个市井村妇而已。”
明卉傻了,她听到了什么?
东窗事发?
不,这件事显然以前就不是秘密,李氏知道,小李氏也知道,大家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喜乐而已。
“看你这点出息!”李氏的声音抬高了几分,其实也并不高,如果不是明卉的耳力好,也听不清楚,即使这样,她语气里的不悦,还是能听得出来,“他也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又没有住在那里,更没有要把她们接进府里,你为了这点事,闹了几次了?老爷好一顿埋怨,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有布料磨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声,想来是小李氏给李氏跪下了。
“姑母,我知道有您在,那对母女不会进门,可我这心啊,就是不踏实,毕竟,大姐儿不是儿子,万一那个女人给他生了儿子,那他眼里,就更加没有我们母女了。”
李氏冷哼:“整日说些混帐话,别说是那么一个市井村妇,就是黄花闺女,他也不敢带进门,更别说生儿子了,倒是你自己,大姐儿也不用你带了,你把身子调养好,趁着年轻,再给大姐儿添几个弟妹,这才是你应该去做的,至于那个女人,和你不能比,也比不过,如今又在咱们眼皮底下,他就更不会去做什么了。”
小李氏又呜咽起来:“侄女的后半辈子,都系在姑母身上,姑母一定要为侄女作主啊。”
“如果你一直都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到时就别怪我给他纳几房妾室了。”李氏冷声说道。
小李氏吓了一跳,屋里传出杯盏碎裂的声音,想来是她慌乱之下,不慎打翻了杯子。
接着,又是一阵窸窣之声,有开门声传来,李氏去了外间,叫了外间的丫鬟进屋打扫。
眼看李氏就要出来,明卉担心被看到,抢先一步藏身到一片树影之中。
李氏气哼哼地回到堂屋,丫鬟抢在前面推开门,李氏没好气地说道:“老爷还在书房呢,去把他叫回来,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
接着,便是丫鬟小跑着去书房,然后,明卉便看到书房的灯灭了,魏大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就是白天时见到的那个瘦高的身影,显然,在此之前,父子二人都在书房里。
明天更新推迟
回老家扫墓了,给家母立碑,见很多亲戚,事情很多,也很累,明天的更新还没写,推迟到明天的下午或者晚上,见谅~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月光之下,明卉感觉魏大人的动作和脚步,都有些仓惶。
她想起方才李氏吩咐丫鬟时的口气,李氏对于这么晚了,魏大人还在书房很是不满,想来,丫鬟去传说时如实讲了,魏大人才会立刻带着儿子从书房出来,急急忙忙回屋去了。
魏大人惧内?
而且还不是一点半点,是非常惧内。
以前没听说过啊。
不过,明卉自己也认为,因为前世魏大人救过自己,所以在她心里,一早就给魏大人罩上了一层正义伟岸的光环,她其实并不曾与魏大人接触,即使那时她住在魏家,每日见的最多的,除了大夫便是丫鬟婆子,就连李氏,也只是和她说过几句话,无非就是劝她节哀顺便好好养伤之类的话,她并不曾与魏家人有过深交。
在此之前,明卉从不认为惧内有何不好,可是今天晚上,不知为何,魏大人的小心翼翼步履匆匆,让她看着很不舒服,她也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这时,她看到从树影里探出头来的南萍,她做个“走”的手势,两条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路之上,她们彼此没有说话,直到回了客栈,换了衣裳,两人这才交换今晚所得。
“我在书房外面,魏大人和魏公子父子二人,如同两尊木像,在书案前相对而坐,沉默无言。过了好一会儿,魏公子才说,您该敲打敲打姓刘的了,这些日子他愈发过份,这沁州城的父母官,究竟是谁还是他。
魏大人苦笑,我一个小小知州,岂敢去敲打他?
魏公子便道,您不敢,但可以让别人出头,我听说方君文去年调去了都察院,您以前就曾说过,方君文为人正直,刚正不阿。
魏公子话音刚落,魏大人便打断了他,说你是不是疯了?
接着,他便压低了声音,后面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正在这时,有丫鬟进来,说太太不高兴了,老爷该回房歇息了。
说来有趣,那位丫鬟进去,外面的小厮都不拦的,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明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方君文!
她听霍誉说起过这个人,他以前就是御史,有铁血之称,后来在京城得罪人了,外放去了地方,先后办了几件大案,许焕在查的那起朱学政贪墨案,就是方君文揭发出来的,因此,方君文立下大功,扬眉吐气,重又回到都察院,如今是正四品左佥都御史。
而方君文,与魏大人是同科进士!
他们在京城参加会试时,还曾住在同一家客栈。
当年他们都是年轻人,又住在一起,大家彼此熟识,后来又一起会试得中,同朝为官,私底下有些交情不足为奇。
而魏骞提到的另一个人,“姓刘的”,很有可能就是刘老将军。
毕竟,就在昨天,刘老将军姨娘的哥哥,还去小李氏铺子里找过麻烦。
魏骞想让魏大人给方君文写字,检举刘老将军!
魏大人显然是没有同意,甚至还说出“你疯了”这种话来。
令明卉不解的是,魏骞要魏大人检举刘老将军的是什么事。
刘老将军虽然好色,可却没有强抢民女,他的那些姨娘也都是真金白银买进来的。
私自宰杀耕牛?
这事放在寻常百姓身上,那是大事,要上公堂挨板子的。
可是放在刘老将军身上,这根本就不算什么,若是在京城天子脚下,或许还值得御史参上一参,可这是在天高皇帝远的沁州,御史才懒得去管。
既然不是为色,也不是为牛,那么刘老将军还有什么事,是能让魏骞痛恨的?
明卉想起每天早上力夫场上的热闹,她微微眯起眼睛。
次日清晨,城门刚刚打开,知州太太李氏,便带着儿媳小李氏出城了。
在沁州城,魏大人一家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看到魏家的马车,出城的百姓们全都知道,知州太太和儿媳妇,这是去清和观上香的。
清和观与大云院相邻,虽然大晋朝重道轻佛,但在沁州却恰恰相反,清和观的香火远远比不上大云院。
不过,魏大人的夫人和儿媳,却是清和观的常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从魏大人来到沁州之后,清和观的香火比以前好了许多,一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也会学着李氏儿媳那样,每个月都去清和观拜一拜,走一走,与其说她们是为了拜天尊,还不如说她们是为了和知州太太套近乎。
今天便是如此,魏家的马车刚刚出城,便有几家大户人家的女眷也坐着马车、骡车出城了,在这些气派的车驾后面的,是一辆寒酸的小驴车,赶车的是个满脸风霜的中年妇人,坐在驴车上的,是一个老太太和她的孙女。
驴车没有篷子,老太太和孙女只是市井小民,没有那么多讲究,大大咧咧坐在驴车上,东看看西看看。
她们手边放着两只篮子,篮子里放了线香,显然,她们也是出城上香的。
老太太便是花婆婆,赶车妇人是她的儿媳妇,大家都叫她萍嫂子,花婆婆的孙女,别看长得瘦,却有一个气派的名字。
花胖丫!
清和观,两名年轻坤道已经早早地等在山门外,清和观里早年没有坤道,最近几年,观主这才从晋中的一座道观里,从陕西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坤道甘玉净来清和观,并将道观西侧的一处地方给了甘道长连同她的四名弟子四名徒孙修行居住。
自从甘道长来到清和观,清和观的香火越来越兴旺,吸引了不少女眷前来,当然,知州大人的家眷也在其中。
那两名年轻坤道,便是甘道长的三弟子符青景和四弟子代青灵,两人毕恭毕敬地迎了李氏和小李氏进去,其他大户人家的女眷,也跟在后面一起进了道观。
如花婆婆祖孙这样的市井小民,当然就没有这种待遇了,没人指引,她们远远跟在那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女眷后面,人家去哪儿,她们也去哪儿。

第434章 牌位
走到大殿前,两名坤道陪着李氏婆媳进去,其他女卷们不好跟着进殿,只好在殿外烧香。
花婆婆祖孙,显然是没见过世面,也不懂礼数的,别人不进殿,她们却直眉瞪眼地往里走。
没有道士阻拦,反倒是那些女卷们带来的丫鬟,伸手挡住了走在最前面的花婆婆。
“停下,魏大人的家卷在里面,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花婆婆怔住:“咋了?不许闲杂人等靠近,那你们在这儿干啥?”
“可是我们也没进去啊。”丫鬟不忿。
花婆婆皮笑肉不笑:“那老婆子我,也没说要进去啊,我站在门口不行吗?”
“不行!”
丫鬟昂起尖尖的下巴,花婆婆吓得后退一步,这下巴尖的,能戳死人了。
“谁说不行?张三丰说的,还是丘处机说的?再要不,是吕洞宾说的?”
别看花婆婆上了年纪,嘴皮子却还是那么厉害,下巴上的大黑痣一颤一颤的,气势逼人。
丫鬟节节败退,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家太太。
那位太太的脸色铁青,原本她是想在魏家人面前卖好的,你看,我把闲杂人等挡在外面了,就是为了让你们婆媳清清静静拜天尊,就是寻常小老百姓,吓一吓也就行了,却没想到,遇上一个硬茬子,这牙尖嘴利的老太婆,别说是小丫鬟了,就是她,也不是对手。
并非是怕了一个老太婆,而是她丢不起这个人。
太太使个眼色,丫鬟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花婆婆笑眯眯:“好走,不送啊。”
那位太太撇撇嘴:“有本事你就进去,在这儿呈得哪门子嘴皮子?”
花婆婆才不理她,她不进去,至少现在,她不进去。
片刻之后,甘道长亲自陪同李氏从殿里出来,向着不远处的一片蓊郁走去。
等在外面的女卷们纷纷行礼,李氏微笑,冲她们颔首。
只有花婆婆祖孙,不知好歹地跟了上去,小李氏看到有一个乡下婆子带着半大孩子跟在后面,皱起眉头,一脸嫌弃。
花婆婆猜测,如果小李氏不是知州大人的儿媳妇,这里又有这么多知道她们身份的人,想来这个时候,小李氏已经大声喝斥了吧。
花婆婆想着就笑了,她可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她就没面子。
“胖丫啊,你看前面的太太们穿的衣裳多好看啊。”
“是好看,可就是不当吃不当喝,有钱买这个,还不如买肉吃。”
“你个傻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要是有本事,长大以后也给你奶我买这样的好衣裳,那才是真孝顺。”
“算了,我还是给奶买肉吃,肉多好吃啊。”
祖孙二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小李氏听到之后,先是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接着又觉好笑,心里却又不由自主升起一股优越感来,倒是不觉那对祖孙讨厌了。
那一片郁郁葱葱中,有几间精致的屋子,而走近之后,便会发现,那片树木多为松柏。
松柏有万古常青之意,那几间屋子里供奉的是什么,也就不言之喻了。
李氏婆媳跟着甘道长走了进去,花婆婆带着花胖丫正想也跟着进去,一名小坤道拦住了她们。
“两位善人,可是也在此处供奉了牌位?”
花婆婆忙道:“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来的,哎呀,小仙姑啊,请问在这儿供奉牌位要多少钱啊?”
出门之前,花婆婆吃了大蒜,一整头呢,这会儿一张嘴,小坤道给熏得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她又不好意思捂住鼻子,只好屏住呼吸,伸出两根手指:“普通牌位,一年二两银子。”
“那不普通的呢,一年几两?”花婆婆忙问。
“有十两的,有五十两,还有一百两的。”说到最后一个字,小道呕了一下,强忍着没让自己吐出来。
花婆婆似是给这价钱吓住了,她张大了嘴巴,于是,那在胃里转了一圈的大蒜味,便如同排山倒海般奔涌而出,小道后退两步,可却还如置身于一堆沤烂了的大蒜中。
“真有花这么多钱供牌位的?就刚刚进去的那两位,穿绸子的,她们花了多少银子?”
现在,小道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马上把这堆臭大蒜打发掉。
“一百两,一百两,你们拿不出来就算了,改日再来吧。”
可偏偏,花婆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对这一百两的数目来了兴趣。
“哎哟我滴亲娘嘞,花一百两供个死人,这脑壳让驴给踢了吧!”
花婆婆大惊小怪,由于太过激动,这一次已经不仅是气味来袭,还有唾沫星子,甘道长爱洁,久而久之,徒弟徒孙们也喜爱干净,平时打交道的都是有些身份的大户女卷,早就把自己当成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了,何曾见过花婆婆这等市井泼妇。
偏这老婆子还不识好歹,着急起来,竟连仙姑也不叫了:“难怪都说三姑六婆没好东西,你个小道姑,年纪不大还学会骗人了,我呸!”
小道再也不能忍受了,她气急败坏:“谁骗你了,那两位不但花一百两供奉,而且还供奉了两个牌位呢。”
说完,小道转身便往里面跑,哪怕师祖怪罪下来,她宁可被罚去面壁思过,也不应付这个满嘴喷毒气的老婆子了。
花婆婆心满意足,对花胖丫说道:“胖丫啊,人家嫌弃咱,那咱就到别处转转,你娘呢?”
萍嫂子没在这里,她正和那群女卷们吵架呢。
至于为何会吵起来,其实没人能说清,总之,一开始没吵架,后来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花婆婆和花胖丫找过来时,萍嫂子已经吵赢了,于是祖孙三人也没给天尊上香,便雄纠纠气昂昂走出了清和观,只留下那群太太小姐们在风中凌乱。
谁能告诉她们,这三个人是哪里的泼猴变的?
清和观不远,有个茶摊,祖孙三人没有急着去赶她们的小驴车,而是在茶摊上坐了下来。
要了一壶茶,花胖丫就问有没有包子,茶博士说他们只卖茶和瓜子,没有包子,但是清和观的豆腐皮素包子那是一绝,还问你们既然来了,为何没在道观里吃几个素包子。

第435章 两个姓温的
花胖丫一听就急了,吵着要回清和观吃包子,花婆婆想跟着一起去,萍婆子让她别和小孩子一样,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听风就是雨呢?
儿媳妇数落婆婆,婆婆当然不高兴,于是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反倒是花胖丫,早就一熘烟地跑远了。
花胖丫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花婆婆和萍嫂子早就吵成了乌眼鸡,谁也不搭理谁。
她们坐在这里一直不肯走,要的也是最便宜的茶,若是平时,像这样的,早就被茶博士冷言冷语轰走了,可这两位不是善茬儿,且,正在气头上,茶博士觉得,只要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就不要招惹泼妇了,何况这里的,还是两个泼妇。
好在又过了一会儿,花胖丫就回来了,衣裳袖子高高挽起,气势汹汹。
花婆婆忙问:“你这是打架了?”
花胖丫一拳头砸在茶摊上,茶碗全都跟着跳起来又落下,茶博士吓了一跳,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嗯,没有摔破,这才放下心来。
“没打架,他们不让进,我硬闯,哼,哼,哼!”
花婆婆放心了,这就是说,她闯进去了?
“行了行了,咱们回家,这破地方,以后咱也不来了!”
小孙女被人欺负了,花婆婆被伤了自尊心,这地方不来了,不能再来了,再来会漏馅儿!
祖孙三人骂骂咧咧走出茶摊,看她们终于走了,茶博士松了口气,一家三口,坐了一个时辰,花了两文钱,真的是两文钱啊。
坐上小驴车,花婆婆这才想起问花胖丫:“看到啥了?”
“一个牌位上的名字是温丽娇,另一个,叫温以什么,那个字儿我不认识。”
花胖丫理直气壮,她又没有上过学堂,她认识的字,都是不迟不晚教的。
花婆婆蹙起眉头,温以什么,莫非是温以岚?
这是说的过去的,李氏便是温以岚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和魏大人的亲事,也是温以岚撮合的,再说,温以岚的女儿,如今是宫里的德妃娘娘,地位尊崇,如果温德妃诞下皇子,即使温以岚死了,也能追封。
而另外那个温丽娇,也是姓温的。
这明显是个女人,温德妃还活着,李氏当然不会供奉她,而李氏的生母,虽然曾是温家的姨娘,可不会也姓温,所以温丽娇,既不会是温德妃,更不会是李氏的生母。
其实在临来之前,霍誉已经给了明卉一份非常详细的温家调查桉宗。
明卉反复看过几遍,对上面提到的名字全部烂记于胸。
没有温丽娇这个名字。
但是,温丽娇是女子,女子的闺名大多也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知晓,对外多以某氏,或者某娘子代替,桉宗上面没有女子闺名再正常不过。
而李氏原本就是姓温的,至于小李氏,据说是李氏的远房侄女,咱就不知道,她这个李,是真的还是假的了,更不知道是李家的侄女,还是温家的侄女。
此次清和观之行,收获还是很多的,至少可以确定,李氏婆媳之所以每个月去两次清和观,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她们在那里供奉着牌位,而且这牌位是需要时常上香拜祭的。
明卉自幼在道观里长大,对于这些事,她心里是清楚的。
一般来说,在道观或寺院里供奉先人牌位,无论是点长明灯还是其他方式,那是不用供奉之人时常来祭拜的,这些事,只要交给负责此处的道士或和尚便可。
如李氏婆媳这般,隔三差五就来拜祭的,十之八、九,那牌位上的人,是不得善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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