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夫妻都知道这个周总不是一般人, 矜贵斯文, 温润谦逊,昨天钟意介绍说是她认识的朋友,就多问了两句。
钟爸查着手机讯息:“意意, 就是这个天恒集团?这么大公司?”
“周氏在北城名头响当当, 这种人家是不是谁都得罪不起?他说的话能不能当真?”
昨日瞧着那气派风度,是个高攀不起的厉害人。
后来周聿白不请自来光顾钟家, 带了些和丁骞有关的文件来给二老过目。
也顺便补了份极贵重的见面礼。
钟意眼睁睁看着李总助把“薄礼”送到毫不知情的爸妈手上。
周聿白不动声色拦住她。
他今天穿得倒没那么贵气端正,清清爽爽地露面, 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和颜悦色跟钟家父母说话:“我来的太急, 什么都没准备,一点小小心意, 还望叔叔阿姨笑纳。”
钟爸钟妈当然把他奉为座上宾, 摆出了十二分殷勤对待。
指使钟意去给他沏茶切水果, 陪坐陪聊。
钟意陪坐在他身边,第一次开眼界听这人巧舌如簧。
夸钟妈妈温柔优雅,又夸钟爸爸学识渊博气质儒雅,再夸钟家两姐妹重情重义有出息,最后夸汀溪人杰地灵物华天宝。
他说话从来不是直截了当地硬捧,也不是拐弯抹角去让人琢磨,只是闲谈中不知不觉拉近距离,不露声色又极其自然地带出几句赞美。
听起来就是浑然天成,打心底流淌而出的心里话。
眼界宽广又极其坦诚又的一个人。
钟爸爸钟妈妈什么时候跟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顶级商务菁英打过交道。
不过三言两语,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钟爸爸兴致勃勃跟他聊起了历史和数学长河的发展,钟妈妈殷勤问候他的家人身体。
钟意当壁花陪坐,压根没有她插话的余地。
只能在心里腹谤。
话头引到这里,周聿白仔细地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家庭状况。
还附带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感情情况。
“早年不懂事的的时候有个未婚妻,只是她心有所属,后来车祸离世了……后来倒是交过一个女朋友,只是……”他神色落寞下来,“只是我俩开始的不是时候,我也因为自己和家里的各种事情让她伤心……她迟迟不肯原谅我……”
“周总,您吃水果。”
钟意听他越说语气越不对劲,水果叉杵着西瓜直直塞过去,“您吃。”
周聿白眉棱挑起,张口一咬。
直接咬住她递来的西瓜。
他目光轻轻乜她,笑吟吟咬住那根短短的水果叉。
她的手指就在他唇边。
怎么都有亲昵献殷勤的嫌疑。
钟意抽不回手来。
顶着父母的目光,触电似的把自己的手缩回来。
钟爸钟妈对儿女婚事深有体会,也是犯难:“我们做父母的,也都是为了儿女好……”
“说出来不怕叔叔阿姨笑话,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开始分居,后来离异,我底下还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现在我父亲和后母陪着弟妹在澳洲念书,母亲辛苦创业建立了自己的公司,我平时也就跟爷爷奶奶相依相守……逢年过节最大的心愿,只盼着全家能团聚,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他的微笑有几分黯然:“有的时候也挺羡慕意意,时常听她说起爸爸妈妈姐姐和小侄女,我母亲工作实在太忙,爷爷奶奶年事已高,父亲和弟弟妹妹们……”他幽幽叹了口气,“这次有机会来到汀溪,见到叔叔阿姨,也很能理解她为什么想念父母,想念家里的饭菜……”
钟爸钟妈晓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样的大家庭复杂,矛盾也多,日子应该不好过。
“家里哪有什么好吃的饭菜,也就是意意从小娇气些,她爸爸和姐姐都照顾她。”
说到这里,钟家当然要留客款待,钟爸摩拳擦掌,“周先生您要不嫌弃,就留下来吃个便饭,早上……”
早上那个混账买了不少菜过来。
还好没扔进垃圾桶。
钟意抽了根水果叉,暗戳戳地在底下捅周聿白的腿。
让他走。
“那就打搅叔叔阿姨。”他温柔浅笑:“听意意说,阿姨开了二十多年的糖水店,煮的糖水口味一绝,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尝尝阿姨做的糖水?”
钟妈妈笑容满面,忙不迭说好。
“意意,你陪周先生坐坐。”
钟爸钟妈进了厨房,又叮嘱周聿白,“周先生,您就当自己家一样,随意啊,别客气。”
周聿白坦然自然地开始打量起客厅的陈设。
目光扫在沙发靠背的照片背景墙,轻轻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钟意蹙眉瞪他。
“能不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周聿白起身,走向一间卧室,“是这里?”
“周、聿、白。”钟意咬牙,“你能不能不得寸进尺?”
“叔叔阿姨让我随意别客气。”
有人撑腰,他这会得意忘形。
钟意的房间还是钟爸钟妈帮她布置的。
搬家的时候,特意留下了不少钟意学生时代的东西。
周聿白看见了她小时候的玩偶,花花绿绿的笔记本和课外书,手工叠的整盒的千纸鹤和彩色星星。
还有占满了整整一层书柜的相册,被钟爸爸详细标注年龄段——从她幼时童年再到少女时代,再到大学的纪念相册、还有后来父母收集的她拍的广告、剧照宣传。
周聿白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些东西有探索欲。
钟意觉得他的眼睛在发光。
周聿白径直取下高处的一副相框。
穿着白色蛋糕裙、扎着麻花辫的幼稚女童,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睛对着镜头,身后是某所初中的教学楼。
修长手指拂过:“刚学会走路,你去参观爸爸任教的学校吗?”
“要你管。”
她抢过他手里的相框。
“不许看。”钟意伸手摆大字拦他,凶神恶煞,“周聿白,这是我的隐私。”
他才不管。
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伸手去取高处的东西:“带锁的笔记本?还是日记本?里面写了什么?”
钟意踮脚去攀他的手,急得要跳起来:“你别碰。”
她欺身拦他,整个人都挂在他手臂上。
周聿白顺势拦住她柳枝般柔软的腰,借着身形往前一抵。
把她抵在书柜,居高临下望着她义愤填膺的脸,薄唇带笑:“不过就随便看看,给你急成这样?”
男人的身形严严实实地笼着她,气息将她围绕。
房间的门堂而皇之大开着,能听见厨房锅碗瓢盆的声响。
“谁要给你看。”钟意压低声音,心里有点急了,踹他的长腿,“你是过来给丁骞善后的,你搞什么鬼?”
他趁机挤进她的膝盖,黑眸明亮,神色难辨:“我打算走捷径,学丁骞跪在你爸妈面前磕个头,腆着脸喊声爸妈,行吗?”
钟意白眼:“你别做梦了。”
“这种美梦不能做,那我能做点别的吗?”他低头,薄唇在她眉心啄了下,“钟意。”
温热的薄唇顺着眉心往下滑。
酥酥痒痒,而后在她小巧的鼻尖轻轻吮了下。
钟意身心忽颤,却丝毫不敢声张。
薄唇继续往下,顺理成章衔住了她的红唇。
他轻轻柔柔叼含着她的唇瓣,深深浅浅地吮吸辗转。
“老婆,还有一包没开封的糖放在哪里?”钟爸爸走出厨房,在餐桌旁翻箱倒柜地找。
“看看柜子里有没有。”钟妈妈在厨房提高了音量。
钟意慌张挣扎了两下。
听见后背书柜吱嘎的声音,做贼心虚地不敢又动作。
“嘘,小心听见。”
他的舌探进来,勾着她的舌尖往他唇腔里去,他唇腔里有清冽的气息和微甜的西瓜味。
她战战兢兢,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外面,白皙纤细的手指紧张得紧紧掐进他的手臂。
手臂上有深深指甲印——他可丝毫不惧痛。
背着家长做坏事的心绪紧张和缠绵悱恻的亲吻搅合在一起,让她气喘吁吁,面色绯红,身体发软。
心尖像蚂蚁一样爬过,折磨微痒难耐。
浅尝辄止,周聿白放开了她。
等到钟意气息平复,红晕褪去,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
周聿白坐在餐桌旁,怡然喝起了钟妈妈煮的糖水。
钟意悻悻陪坐。
不解气地在餐桌下踹了周聿白几脚。
他手指一晃,汤匙“叮”地掉落碗里。
“周先生,没事吧?这个汤匙不好用,给你换个。”
“没事,刚刚手滑。”他歉然一笑。
“意意,你嘴唇怎么那么红。”钟妈妈看钟意那张艳丽得过分醒目的唇,“吃什么东西了?”
“口,口红。”钟意猛然埋头吃饭,“我刚刚涂了口红。”
夫妻俩相视一眼。
这顿饭吃得十分愉快。
最后周聿白笑容满面告辞:“叔叔阿姨若是来北城,我尽地主之谊,亲自招待您两位。”
他又转向钟意:“你刚从时装周回来,手上是不是积攒了不少工作,是不是也着急回北城?不如这回带着叔叔阿姨,连带着丁骞和钟心枝枝一起走?这样吧,我让秘书安排行程。”
“不必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钟意的神情明显是不想跟他一块。
钟爸爸钟妈妈当然也是摇手说不必,丁骞和钟心眼下也不能走。
“你俩一起回去就行了,意意,你特意为你姐姐的事跑回来一趟,没的耽误工作,赶紧回去吧。”
“这样也好,那我就和意意一起回去。”周聿白笑意温润地跟钟家父母告别,“这样也方便有个照应,您二老不用担心她。”
“谢谢周先生。”
等周聿白一走。
钟爸爸和钟妈妈凑到钟意面前:“意意,你和那位周先生什么关系呀?他怎么喊你意意?”
“你对他是不是也有什么想法啊?”
钟意当然没敢说她以前和周聿白的糊涂事,也没敢说她现在和周聿白不清不楚的关系。
只能含含糊糊把话遮掩过去。
钟爸钟妈一想。
也不至于有什么,这身份差距太大了些,转头去操心大女儿的事情。
丁骞和钟心枝枝暂时留在了汀溪。
周聿白和钟意一起返回了北城。
李总助提前回北城处理公务,给他们订的机票在晚上。
那天天气不好,飞机起飞的时候阴云密布。
落地北城,航班延误,时间已经不早。
北城还在下雨。
空荡宽广的机场冷冷清清,旅人寥寥。
回市区的路上,忽大忽小的冷雨一阵阵筛过地面,萧瑟冷风,卷落枝头的秋叶,泛起冰凉湿漉的气息。
司机先把钟意送回家。
门卫室空荡荡,车子进不去,只能停在小区门口。
下车才彻底地感受北城转瞬而至的寒潮。
周聿白脱下外套,执意带着体温的西装披在她肩头:“小心淋雨,别感冒了。”
也不知道他在临江的病是怎么悄无声息就好了。
他撑着伞送她送回家。
钟意拗不过他,也就随他。
“你回去吧。”钟意在冷风中吐息,“天太晚了。”
“送你上楼。”
钟意抿抿唇。
周聿白径直把她送到家门口。
这么深而黑的夜。
钟意什么都没说,把周聿白挡在门外,脱下西服还他,伸手拧住了门把手。
一副不欢迎喝咖啡的姿势。
航班晚点错过了晚餐时间。
飞机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个时候谁都肚腹空空。
“钟意。”
“你快回去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刚才在车上李总助就打来电话。
她不欢迎。
周聿白只能绅士地跟她道晚安。
大门“嗒”的一声在身后阖上。
周聿白下楼,折回车里。
撑伞走在冷寂黑沉的路上,萧瑟冷风掀起衣角,头顶树梢噼噼啪啪又砸下一阵冷雨。
钟意站在厨房泡了杯热茶。
雨声重重敲击着窗户,风声卷动,刮过树杪发出脆弱又尖锐的声响。
她垂眼——这么冷的天。
“咚咚咚。”
大门突然响起敲门声。
她扭头。
这敲门声音每隔几秒响起,极有规律节奏、并且持续、不轻不重,不依不饶。
是某个人风格。
钟意站在门的这边,想了很久。
最后摒弃脑海里的斗争,拧开了大门。
男人的衣角沾着寒意,眉眼清晰站在她面前。
他呼出一口冰凉气息,定定地看着她:“钟意,这么冷的雨夜,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求你了。”
“司机已经走了。”
外面的凉意和他的气息吹拂进温暖的室内,他笔直挺拔地伫立在她面前, 等着她的答案。
钟意看着他冷清眉眼下藏的那抹明亮的期盼。
垂眼往后退了一步:“进来吧。”
他高大的身形踏进来。
这个小小的屋子就好似满了,再也容不下更多的东西。
钟意自顾自走进厨房, 拧开炉灶煮宵夜,泡了壶热茶。
都端上餐桌:“吃点东西吧。”
她若无其事般撩起垂落鬓边的长发:“次卧是我姐和枝枝的房间, 你只能睡沙发。”
记得呢。
这人振振有词地说,自己小时候的卧室甚至比普通人的家还大。
钟意家的客厅的沙发甚至都搁不下他的一双长腿。
他从小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这样委屈过自己。
岂料周聿白半点没犹豫,眉眼平顺,面色镇定:“好。”
最后他洗漱完毕, 落了屋里的灯, 把散落在沙发上枝枝的故事书和玩具收拢起来,脱了外套,白衬衫解开几颗纽扣, 垫个抱枕在脑后, 两条长腿垂在沙发扶手,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
钟意自己在卧室辗转难眠, 枕着手臂听风雨打落枝头秋叶。
迷迷糊糊要睡,又觉得心事重重。
最后还是起身, 趿着拖鞋走出房门。
抱着枕头和毛毯,蹑手蹑脚走去了客厅。
钟意没见这人蜷在这么小的空间, 睡得这么憋屈过。
她俯身轻轻给他盖毯子——漆黑的睫毛还闭着,一只手却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是睡得不舒服, 就让司机接你回去。”钟意把枕头掖进他脑后。
手指在她细腻洁白的手腕摩挲了两下, 旋即松开。
钟意收回自己的手, 起身回屋。
这一晚就这么过去。
第二日早上钟意走出卧室。
沙发上的人影已经不在,毯子已经叠好,家里飘出了咖啡的香气,厨房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钟意扭头。
经窗的晨光落在那人宽阔的肩膀,白衬衫散发出柔和洁白的光晕,揉皱的衣纹却丝毫没有邋遢的感觉。
像一副干净清雅的画。
钟意理所当然享用了这顿早餐。
只是记得他以前饮食挑剔,现在啜着速溶咖啡也是面色如常。
“我的司机过来,待会去哪儿?我送你。”
“我去工作室。”
刚结束的时装周,又因为钟心的事情耽误了几天。
钟意这一阵子无暇他顾,有的忙。
她在工作室窝了一整日,从上午一直忙到晚上。
手机错过好几个周聿白的电话,他给她发消息说他在楼下等她。
钟意探头。
楼底停着辆低调的黑车,有人穿长款风衣,衣领大敞,支着长腿,斜倚着车门懒散抽烟。
点点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周聿白知道钟意肯定忙,过来接她回家。
她在工作室头昏脑涨一整日,酸累困饿得不行——也不计较别的,直接上了他的车。
她没吃晚餐,原本打算路边找个便利店,买个饭团解决。
周聿白方向盘一转:“想吃什么?回家我给你做。”
钟意家的冰箱几乎已经被消耗得毫无存货,周聿白又打电话找人采购食材送过来。
车子直奔钟意家去。
她放下手机,乜眼瞅他。
皱了皱自己的鼻尖。
昨晚一夜沙发睡得不觉难受?
这人又打算去她家?
钟意家门口闪送了一大箱高级食材和家居用品。
还附赠一个不起眼的男士剃须刀和一套男士睡衣。
钟意晚上吃的是某人亲手料理的盐烤青花鱼和油爆虾、清炒芥兰。
味道勉强合心意。
但能让这等天之骄子挽着清贵的白衬衫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挥动锅铲,清俊背影翩翩如画,至少也算是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周聿白蹙眉闻着衬衫的油烟味走进了浴室。
理所当然地洗澡换了睡衣出来,再把衬衫扔进了洗衣机。
又有了在这里过夜的理由。
周聿白一连几日都在这沙发过夜。
直到气温陡峭下降,半夜寒意料峭,周聿白被冻醒,抱着毛毯敲钟意的门。
谁都心知肚明。
缺口一旦打开,接下来的发展理所当然。
钟意捏着被角,含糊不清地说了声什么。
卧室的门拧开,幽暗的室内铺面而来的是温馨的暖香。
周聿白掀开被角躺下。
微凉的身体循着热源贴近,把玲珑温腻的身体搂紧怀抱中。
钟意手指触到他的肌肤和衣料,闭着眼睛,咽了下喉咙。
换了个姿势,任由自己放任好眠。
温暖的体温很快熨暖了被窝里的凉意。
这一觉睡得安定而踏实。
小区里的牛奶车叮咚碾过路面,清晨升腾起细微的声响。
手指下意识地抚摸掌下肌肤。
细腻柔软如丝绸的质感有种本能的喜爱和留恋。
在意识清醒之前,先苏醒的是身体。
年轻而生机勃勃的生理本能。
周聿白俯身吻上来的时候。
钟意没有拒绝。
捏着枕角绣花的手指被紧握住,摩挲掌心。
而后被攥着摁在枕上,十指相扣。
“钟意。”
沙哑又性感的气音由薄唇直接递至她的喉咙。
钟意知道自己再一次被蛊惑。
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抵抗脖颈肌肤传递的细细密密的酥痒。
吻衔过来。
亲吻由缠绵而至热烈,最后完全唤醒意识,清晰又深刻地感知彼此的身体和想法。
她的心战栗跳动。
她完全明白此刻自己的渴望,迫不及待地渴望有人拥抱自己,给予愉悦。
烟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裙脆弱得不堪一击,也滑腻如流水淌过。
暌违已久的温香暖玉的触感和清甜的淡香让人癫狂。
急促压抑的呼吸在耳边响起,他吮吸她的耳垂,耳背脖颈那一片都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
钟意躲了一下,闭着眼细细喘气:“没有那个。”
他注视着她绯红的脸:“我负责。”
钟意推开他,咽了下喉咙:“我不想负责。”
她试图蜷起身体。
只是温热的吻又重新落回肌肤。
他的亲吻流连。
这吻的力道逐渐加重。
最后钟意的脸颊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媚艳地扭了下腰肢,却被结实的手臂紧紧摁住。
她星眸睁开,无助地张开红唇,试图发出一点声音。
最后又死死地咬住下唇。
唇舌灵巧,他的吻长驱直入。
细白颤抖的手指穿进浓密的黑发,难耐地唤回他。
她抵抗支起肩膀,纤瘦的蝴蝶骨似展翅而飞,清清凌凌浮现肩胛,蹙眉咛嘤:“周聿白,别……”
语气猛然一僵,尖锐的尾掉被截住,似被扼断。
而后是长长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哭声。
钟意有焦躁难耐的害怕。
害怕未知的境地,害怕被抛上高空的坠落,害怕被完全淹没,只能溺水抓住稻草般地抓着他。
最后两人翻挤在另一侧床角,他捧着她潋滟失神的脸庞,和她额头相抵,鼻唇相触。
手指拂过她咬出齿印的肿胀唇瓣,笑容清淡:“哭累了就再睡一觉?”
钟意脸红如滴血。
鸵鸟似的埋进被子里。
这一觉睡到夏璇来敲门。
夏璇目瞪口呆地把文件奉上:“周,周……总是,是李总助让我跑一趟,公司有份紧急文件要您授权,我们都没打通您的电话……”
夏璇声音渐渐低落,眼睛滴溜溜瞅着周聿白身后的钟意。
脸上的表情相当的精彩。
钟意掩饰地摸摸额头,拢拢肩膀凌乱的长发。
朝着夏璇露出个不知作何表情的表情。
夏璇抱着文件僵硬转身,顺便把门带上的那个瞬间。
钟意同步收到了好友的消息——满屏通红惊叹的感叹号和问号。
“意意,你跟周总复合了吗?”
钟意不承认复合这个词。
只是心里还有一些位置,还有一些留恋没有放下,没有办法彻底割舍这段感情。
主动或被动地维持着这种不清不楚的现状。
只是这样而已。
并不需要承担某些责任或者心理负担,当然也不会更进一步。
周聿白终于去见了梁凤鸣。
在临江本就该好好聊聊,谁知道回到北城后周聿白又突然去了汀溪,回到北城这几日晚上都没回周家。
梁凤鸣早已按捺不住。
更坐立难安的是。
从杨韵诗嘴里,梁凤鸣知道钟意现在也是个珠宝设计师。
“聿白,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串珍珠项链到底是哪个设计师的作品?”
梁凤鸣把此前周聿白送的那副首饰摊在眼前,正襟危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
“杨韵诗没在您面前说什么吗?”
周聿白随手翻阅着手边的杂志,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笑意,“临江时装周,我以为她应该闹点什么幺蛾子出来才对。”
梁凤鸣也不绕圈子,脸色黯淡:“我拿着这串项链去问过那家买手店,这是钟意设计的。”
她语气阴沉冷冷:“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和钟小姐怎么回事?”
周聿白摸着杂志书脊,抬头看着自己母亲,淡声道:“您会答应吗?”
“不会。”甚至都不必问是什么问题。
梁凤鸣眉尾下压,一口回绝。
他笑了笑,眉眼粲然:“您和她的答案一样,我甚至都没问出口,都是直接拒绝。”
梁凤鸣蹙起眉头,目光阴阴地看着自己儿子。
“我和钟意开始的时候是错的,结束的时候也是错的,后来她巴不得和我没关系……我给她东西她不要,给她资源也不愿意,甚至直接退出了娱乐圈,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自己一个人跑去英国念书,今年才学成回国,自己做设计。”
“妈,如果心底放不下一个人,那应该洒脱点,去把她追回来。”他苦笑着,“但我伤过她的心,才知道这事情很难办,被她嫌弃,被弃若敝履,被拒之门外,我怎么求她,她只觉得我离她越远越好,希望我不要打搅她的生活……您知不知道,我也有围着她打转却被冷落,也有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心痛如刀割,也有下雨天给她打伞却被她赶走的时候。”
“聿白。”梁凤鸣嗓音灼急焦痛,“您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你以前当着周家那么多人的面说的那些话,到了现在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难道北城就找不出一个合你心意的女生来?非要执着于以前那些事情和人?”
“她也这么指着我的鼻子说……可我偏偏放不下她,那么多人里似乎毫无特别之处,可偏偏就是不如她,不如她漂亮、不如她机灵聪明,不如她知风趣可爱,不如她善变……找不出更合心意的人……”
梁凤鸣只觉得自己儿子魔怔。
但爱不爱,喜不喜欢这种话题,在她这个年龄而言,已经是昨日黄花的记忆:“你喜欢归喜欢,但答应妈妈,自己懂点分寸,还是要认清楚自己以后走的路。你掌着天恒,但别忘记了,你爸爸手上还有股份,你还有三个弟弟妹妹,等过几年你爷爷奶奶去世,你爸会不会回来?他会怎么回来?还有公司未来的发展和助力,这些都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您觉得联姻对我最好,希望我在合适的人里选个自己的喜欢的人,可我找了两年都没找到那个合适的人,连叶绾绾都不行。”他眼神凉薄地看着自己母亲,“可我从来不想变成爸爸那样的人,我也不想变成他那样的父亲。钟意也不是温慈柳,她自始至终都是钟意。”
周聿白垂眼,嗓音凛冽,“您和爸爸的婚姻维持了二十年,您是从痛苦里解脱出来的,您知道其中的滋味……难道也想让我在这条路上再走一次?”
“聿白……”梁凤鸣的心猛然一震。
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得当时在周家的感动落泪,记得周聿白那句“希望妈妈能幸福”。
“我在钟意面前说什么都是徒劳,她心底知道,您是绝对不会对她点头……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错,错的只有我。妈,我能不能再因为她求您一次?”
梁凤鸣眉头紧蹙,左思右想良久,最后轻飘飘叹气:“如果我最后还是不答应呢?”
周聿白清冷一笑:“那也没关系,毕竟这是我的事情。”
“您告诉过我,求人没有用,世上难事只有自己才能解决,我能走到这一步,也完全有能力自作主张。”
他已经长大了。
成熟稳重的成年男人,不再依赖自己的母亲,也不再述说自己的心事和困境。
想要做的事情,不必详细告知,也完全可以自己达成。
梁凤鸣没有理由去劝。
只有沉沉地叹气。
梁凤鸣的叹气无济于事。
周聿白最后请求自己的母亲尊重钟意, 也不必打搅或者给她造成任何的困恼。
“当初她当着周家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几句话,就没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周聿白临走前说,“妈, 现在这些都是我的强求,和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