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 by凌衍
凌衍  发于:2023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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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作不作数?”谢不倾已然将她淡色的唇,唇齿缠绵地如同火烈的凌霄花。
明棠喘了一口气,看着谢不倾那好似能够蛊惑人的双眼,不自知地重复他的话:
“我有一心上人。”
“我的心上人,不会换了一张脸,便认不出我的模样。”
“我的心上人,就算是看着一双眼,也会知道我是谁。”
“我的心上人,不是封无霁。”
“我的眼前人,即是心上人。”
谢不倾没再说话,他的眼也微垂下,专注地看着明棠。
明棠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不敢与他对视,只怕溺死在他的眼中。
“棠棠儿,是不是?”
明棠默然,心跳却为她作了答案。
是,如何不是?
谢不倾听到她的心跳声,几乎是抑制不住地将她推到桌案上,捏着她的下颌吻她。
第256章 起了坏心,含着
他勾着她的唇舌交缠,诱哄似的引着她往自己的唇舌陷落。
直到一吻毕下,谢不倾的唇色都与她的唇一般殷红。
明棠垂着眉眼不敢看他,谢不倾见她羞赧模样,捏了捏她的下巴,却没再动手动脚,而是将明棠从桌案上扶了起来,将她被压散的发髻以及身上的衣襟整理好,勾唇一笑道:“今日带你去个去处。”
“什么去处?”明棠压了压自己被吮吸得有些发麻的唇角,面上一抹压不下去的艳色。
谢不倾眨了眨眼:“到了就知道了,如今问,反而失了趣味。”
明棠心中还记挂这昨日来暗算自己的“封无霁”,还有满府乱七八糟的事情,下意识有些推拒:“眼下要处理的事情还多,桩桩件件都不曾处理干净,如今就去的话……可否下回再去?”
她原本想回绝,可在谢不倾的目光下如此被盯着,她又说不出那拒绝的话,只能换了个说辞,说是下回再去。
却见谢不倾俯下身来,手指在她的头顶轻轻一敲,不大疼,倒有点痒痒的。
他说道:“有些事,好几年来也只能见一两回,错过了,再见便难了。你又何必事事都想着自己一个人扛着处理?
不过只是一晚上的功夫,难不成你耽搁这一晚上,事情便解决不了了?这府中能主事的人也不少,若你日日都只想着明府之中的这些烂摊子,哪一日有松口气的功夫。
四房的夫人和大长公主却也不是吃素的,不必事事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让他们也出出力气,便也晓得他们个个手中都有本领。”
他这般说话,却是从前极少的。
从前他总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将她带去哪就带去哪,想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哪还有现在这般同她商量着说理由的时候。
明棠心中还有些犹豫不决,便瞧见青年人的眉眼稍稍软和了一些,话也说得更软了点:“难得有这样的好时候,便当是陪我出去散散心也罢。”
明棠实在吃硬不吃软,被他话这般说着,也不知如何拒绝。
想了想,阿姊的毒有芮姬照看着,这两日也应当快好了,四夫人定有功夫腾出手来处理,她便是一夜不在,确实也没什么大碍。
于是明棠也只好点了点头道:“好,今夜便去吧。”
谢不倾揉了揉她的鬓发,在明棠低下头去,将自己腰封系好的时候,深深看她一眼,似是要将她牢牢映在眼中。
鸣琴原本在外头收拾东西,听得他二人这个时辰要出去,几度欲言又止,却还是打算开口。
明棠还在心中想着,她琴姐姐最不喜欢她他人出去鬼混,却不想她只是叮嘱两句:“如今虽然已经开春了,夜里的夜风还是凉,大人不如多带一件氅衣,免得郎君冷了,您也被冷风吹着了。”
得,竟是在关怀谢不倾的?
明棠没想到鸣琴如今连谢不倾都算自己人了,脸上有些惊异,正欲说些什么,便见鸣琴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背后轻轻一推:“去罢,日日闷在屋子里头,没有半分好处。”
明棠正要回头看她,手便已经被谢不倾握入掌心。
谢不倾的大掌比她温暖不少,将她小小一团的手团在自己的掌心里,明棠心中一停,有些暖暖的安全感在心底泛起了涟漪。
谢不倾在前头走着,明棠跟在他的身后,有月色落了他满头,越发显得他的眉目轮廓鲜明俊丽。
明棠有那样一刹那,想起些荒谬的词句——
月色落满头,也算到白首。
明棠知晓自己的身份,还有那些她到如今都还在摇摆不定的心意,心知肚明自己与谢不倾离“白首”这个词还太遥远。
但如今他就在身边,手掌亦在自己掌中,得了他从未在旁边面前展露过的温和与宠溺,明棠便也敢妄想一二“白首”。
明棠正想着,一阵夜风便拂过。
正如鸣琴所言,这夜风确实还有几分寒意,有夜风拂过,明棠便觉得有些冷得缩了缩脖颈。
谢不倾便立即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握着她的手的大掌一紧,渡了些内力给她:“一会儿出去便到了马车上,先忍一忍冷。”
明棠不由得失笑:“怎么如今连冷都要‘忍一忍’了?难不成,我是什么风一吹便倒的身子不成?”
谢不倾笑道:“你是个瓷娃娃一般,谁敢叫你受半点儿委屈。”
他说着,神情是明棠从未见过的松快。
明棠跟在他的身后,与他略微错后了半个身子,一前一后地走着。
月色下两人的身影一高一矮,也这般交缠在一起,明棠有几分出神地看着地上的影子交缠,连身前的
谢不倾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看路,不许看我,再看,没得看不见脚下的路,跌一跤了。”
明棠应了一声,他眼底便又有了些笑容:“乖一些。”
谢不倾的容色太绝,即便是略微沾染些这般的笑意,便足够叫她目眩神迷。
他着实是明棠两辈子都从未见过的,那般惊才绝艳的人。
小小“郎君”的心里,便也生出些微小而不能让人知晓的欢喜。
即便他的身子不健全,明棠却也毫不在意——见他如此,便已是青山。
是不是健全人又有什么要紧?
或者,他不是个健全人,反而叫明棠心中安定。
明棠又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里——金宫之中,她虽从未接客,却也见过那些急色的客人是如何不顾人之意愿,强行要金宫之中的各色女郎与他们欢爱的模样。
如此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实则不过是这些男人们恶臭脏污的隐蔽所。
有人喜欢私下里“幽会”,那些模样明棠还未见过;
但有些人却偏生喜欢酒池肉林,满目淫靡。
明棠曾被花无叶押至“酒池肉林”之中旁观,见过那些衣冠楚楚的郎君脱下这一身衣裳之后,究竟是个什么急色又恶心的模样。
满目的恶心。
金宫之中纵容出了他们数不清的欲望,明棠见过不知多少凶残难当的场面。
年纪尚小便被蹂躏得不成模样的小小女郎,从未尝过所谓的鱼水之欢,也许上一场伤甚至都还未养好,便被鸨母逼着去见下一个客人,提及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便是满目的痛楚惊恐;
昔日也是士族女郎的贵女,却被逼着在接客之前便学尽了讨好男人的本事,一身的皮肉,竟没有一处是多余的,处处都可用于取悦男人,稍有练习不佳,便被鸨母施以责打饿肚;
甚至还有人就喜欢纤瘦病弱的美人,鸨母便特意选出些尚且在长身体的少女,责令这些少女不能用膳,日日都用锦缎将她们的腰身紧紧束着,一日比一日紧。这些锦缎确实曾束出了穿着衣裳看上去婷婷袅袅的腰身,可身上的衣裳脱去,便只能看见被勒得变了形的胸骨。
她们呼吸都呼吸不过来,却偏偏又要被那些恩客缠着做那些事情,于是酒池肉林之中,也多有因为腰束得太紧喘不过气来,在被迫欢好之时,被握着腰身而窒息断气的少女。
种种模样,即便是隔着两辈子,明棠想起来都仍旧觉得有些心惊。
在金宫那样的地方呆着,便是只看一日两日,恐怕也会对这世上所有的男人失去兴趣,对那档子事也只剩下恶心。
明棠到如今都有些不敢想,若是自己也要与人做那般事,便是心上人,她也只觉得惊慌失措,所以心底才会那样厌恶恐惧男人,有人近了自己的身,展露出一丝一毫要沾染玷污她的意思,她便控制不住地觉得胃底痉挛,要将自己满腹的恶心都吐出来。
——兴许上天知道她的恐惧与惧怕,才也有一个谢不倾,与她站在一处,她闻不见半点她最恶心的男人浊臭,只被他浑身的冷檀香气包裹。
明棠心中想着这些乱糟糟的,没注意到前头的谢不倾早已经停了下来。
他正回过身来,看见那个在自己身后低着头默默不语的小小郎君,想看看她究竟什么时候能发觉自己已经停了下来,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抽离出来;
却不想明棠竟当真这样走着,然后咚的一下撞进了他的胸膛。
她娇气怕疼,一下子便觉得鼻尖都被撞疼了,眼底氤氲出一片水汽。
谢不倾帮她揉了揉,有几分好笑地说道:“如今知道疼了?方才不是同你说了,走路要看着路的?”
明棠想着那些乱糟糟的事情,没料到自己会撞到谢不倾怀里。
她有几分欲盖弥彰地从谢不倾怀里抬起头,张了张口道:“……一时之间忘了。”
谢不倾看着她这般模样,哪里还有那些在旁人面前冷淡至极的样子?
他一时失笑,禁不住在她鼻尖上落下一个吻,见明棠那傻兮兮的模样,又忍不住咬了一口她的鼻尖,引得明棠惊呼一声,推他一把:“你做什么这是!”
二人正好是走到侧门的僻静处,这处夜里常常无人值守,也不知怎的,今儿夜里这侧门边竟有几个小使女在守着,兴许是被头上的哪个嬷嬷仆妇给支使过来的。
小丫头本就胆子小,夜里值守都不敢走太远,几个人凑在一团,这才勉强觉得不那样可怕。
正是这样万籁俱寂的时候,竟听着另一头的僻静处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连忙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一面警惕地问道:“是谁在那里?”
明棠听见几个人走过来的细碎脚步声,连忙想将谢不倾推开,却不想这人变本加厉地揽着她,不仅在她的鼻尖缠吻,还随着她的鼻尖往下,在唇珠上也落下一个轻吻。
“谁在那儿?”几个小丫头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
明棠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用力地推着谢不倾。
几个小丫头生怕在这里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怕自己夜里没守住,叫什么东西悄悄溜进内院了,只好互相鼓起勇气,颤巍巍地走上前去,一下子挑开乱蓬蓬的一堆花草。
倒不想,花草之后并无人,只是摇晃着,不知是不是这夜里的风吹的怪声。
她们当然没瞧见,暗色的大氅将人裹在自己怀里,就在她们拂开这乱蓬蓬的灌木的那一瞬间,二人就已经翻墙而出。
等到落地之后,明棠的心仍旧在跳着。
她耳后的红霞又蔓开了满脸,虽说如今夜深了,也不见什么人走动,未必能发现她们,她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骂他:“回回如此,没个正形!真不怕被人瞧见?”
谢不倾挑眉未答,抱着她上了马车。
上京城春日的夜里确实是有几分凉意,但如今有了春风,便不如同冬日的时候一般透骨的冰寒。
明棠坐在马车之上,身上着着几件长衫,再将氅衣一套,便丝毫不觉得冷了。
谢不倾就在明棠的身侧。
他知道明棠素来不大喜欢乘车,故而早早地就在马车之中备下了些薄荷叶、话梅、陈皮之类的,见明棠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便从车厢的暗格之中将这些凉果蜜饯都拿了出来。
明棠因有些发晕,一直微微阖着眼,忽然觉得唇上被轻轻地一碰,睁开眼才发觉,是谢不倾以长指拣了半块陈皮,示意她张开嘴:“含着,解晕。”
明棠照做了,不慎将谢不倾的指尖也轻轻咬了一下。
谢不倾的眸色微微有些深,却也不曾多动作,不过在她唇上轻轻按了按,便收了手去。
他的指尖沾着明棠的口涎,取了一边的手帕子来擦。
末了不知道又从哪儿起的坏心,将那手帕子放入明棠的掌心,道:“你的东西,自然是你应该替我擦一擦。”
明棠不是没伺候过人,这尊大佛却久不叫她伺候了,如今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窥见了心意,反而生出些逆反之心:“我不要。”
谢不倾看她一眼,忽然又欺身上前,重新拣了一颗话梅,揉到她的口中去:“吃这个。”
话梅的滋味和陈皮又不相同,明棠觉得有些发苦,眉头就要皱在一起。
谢不倾见不得她皱眉头的模样,方才满心的坏心一下子便都散了,只能叹了口气,自己俯身下去,勾出那一颗话梅,滚落到自己的口中。
第257章 情欲纠缠
明棠瞪他一眼,有几分气喘,谢不倾却含着口中的话梅,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发挑到她的耳后去。
见明棠的目光落在他还沾着口涎的指尖,他却也不吝啬,舌尖带着梅果一挑,指腹就落在自己的唇边。
殷红的舌尖一卷,与他指尖的朱砂痣一触即分,竟是将那些口涎都卷入到了自己的口中去。
那是她的口涎,如今却被他这般卷入口中,连唇上都沾了一点润润的水色,与他微挑的眉眼映衬在一处,他便好似那撩拨人的妖邪。
谢不倾抿了抿唇,道:“酸的。”
明棠瞧见他的动作,心不由得停跳半分,不知为何,觉得心口鼓鼓胀胀的,好似有些慌乱似的心跳快了起来,下意识要同他拌嘴:“你吃着话梅,怎会不酸?”
谢不倾眼中带了一点儿笑意,忽然倾身往她身前去,逼得明棠往后一仰,不曾注意自己身后就是马车的车厢壁。
她的后脑眼看着便要直接撞到马车车厢上去,谢不倾的手便已经笼在了她的后脑,免得她受这一撞之苦。
他道:“小心些,怎么如此冒失?从前一个人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过的?”
明棠不搭理他,小小声地嘟嘟囔囔:“也不是好好活到了现在。”
谢不倾耳力好,自然听到了她这一句嘟囔,又气又笑地一勾唇角:“带她往不得见人的地方去。
“你要这般说,倒也确实。只是,你这般好好活到现在了,那我不如……”他凑到明棠的耳边去,悄悄耳语了一句什么。
窃窃私语,旁人也听不清楚,这般的夜色寂静之中,也只有在马车之中相依相偎的两人能够听清。
只见明棠的脸色忽然爆红,一下子推开了他:“青天白日的,整天就会胡言乱语!”
谢不倾挑挑眉,勾唇一笑:“外头黑灯瞎火的,算什么青天白日?”
他一顿,音调又低了下来,红唇从明棠的耳边擦过,那嗓音如同雾霾沉沉的钟声一般,在明棠的耳边忽然敲了一声,带着些撩人的酥麻,一直传到她的心里:“至于是否是胡言乱语,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明棠脸上还留着些被他方才的话所调戏的羞恼,闻言禁不住气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也拭目以待就是了。只是不知,树木被移了根,怎生还能存活下来的。”
谢不倾方才口中说的,着实没有半句正经的。
但明棠可没有听说过,人被去了势,还能复生出来的——谢不倾说的那些什么胡言乱语的东西,一样也不可能实现。
她这话未压低声调,外头赶车的锦衣卫听了个全乎,手下一抖,险些连缰绳都握不住。
——这位明世子,如今连这般话都敢说出口。
真是叫他敬佩得五体投地。
他甚至都屏息等待了片刻,只怕马车之中酿成血案,这位娇滴滴病弱弱的明世子直接被九千岁丢出来。
但他凝神等了好半晌,没等来里头人生气,只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两声。
督主半点儿不曾生气。
锦衣卫在外头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揣测不到谢不倾的心意,哪知谢不倾心里是怎么想的。
谢不倾闻言,面上确实罕见地有了些罕色——真是新鲜,从前在他面前比百般委屈着自己,半点儿不敢反抗的小兔崽子,如今她竟敢这般讽他?
这样的话,若是旁人来说,恐怕早已经被他命人剐了;
而如今是明棠来说,他眼底除了些许意料之中的惊愕之色,余下的便是星星点点泛起的戏谑。
大抵是他这些日子,将这小兔崽子纵容得太过,失了分寸。
小狐狸崽子便是如此的,尝到一丝一毫的甜头,直到自己能蹬鼻子上脸了,便是一点儿亏也不肯吃的。
但谢不倾心中着实没有半分生气,只余下对来日的隐秘期盼——
他可不是,明棠心中以为的那般。
若非怜惜她那一身乱糟糟的病痛,还留她到今日?
谢不倾垂眸,敛下眼底晦暗涩光,只道:“那还真是借你吉言。”
明棠本以为他要动怒,却不料他说了这样一番话,心中正觉得很有几分古怪的时候,便见那人的长指轻轻地落在她的脖颈上,顺着他纤细的脖颈,好似抚弄着什么,轻飘飘地往下而去,带起一连串的麻痒。
眼见着,谢不倾那双作乱的手马上便要没入她的领口之中,明棠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
她伸手要去拦住谢不倾的手,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他的面上,便见他微垂的凤眼下看不清情绪,嘴角的笑容却勾着一点儿,若隐若现:“怎么,方才敢说那样的话,如今又怕什么?”
谢不倾在她的领口略微停了停,并未去解开她的衣襟,而是略收了收手。
明棠心中才将将松了一口气,他的手却又落在她的腰身之上。
郎君的宽袍大袖之下,她即便是穿了好几层的厚衣裳,那一身的细腰绰约却也一掌可握。
谢不倾的手意味不明地在她的腰身上逡巡,隔着衣裳的触感颇有几分隔靴搔痒的滋味,如同一截儿羽毛似的,搔刮得人心底也跟着泛起涟漪。
他几乎把明棠逼到了身后的马车车厢壁上,叫她在马车车厢壁上与他的怀抱之中退无可退,只能被他笼罩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中。
明棠在清醒的时候鲜少有与他间隔得这样近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便只在谢不倾的眉眼之中——他的凤眸深深,皆将她装在其中。
只闻他那清和疏朗的嗓音响起:“明世子如今勇气可嘉,我自然心喜。·可惜,纵使大树乃是无根之基,却也足够遮天蔽日,叫下头的幼小草木瑟瑟发抖,你说是也不是,明世子?”
他的长指,便在明棠的面上擦过。
从她的眉眼,划过她的鼻梁,最后落在她的红唇之上,轻轻摩挲。
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可他的笑意却含着一点儿深意,微微歪了歪头,冲她一笑。
没有少年人那般青涩未脱的稚气,青年人已然是成熟的梅果,他这般一笑,便似入口的梅,酸甜皆口,引人生津。
明棠想说什么,谢不倾便置指在自己的唇前,轻轻嘘声:“想好了再说。”
谢不倾其人,与他这双手,实在太犯规。
明棠从始至终,便对他这副皮囊,以及他这双手,毫无抗拒之力,无论身心。
他的容色着实太好,即便是在这有几分昏暗的马车之中,轮廓鲜明也如同被摇晃灯火映照的塑像,惊心动魄;
而他这双手,亦是如同天功塑造一般,见不得一点瑕疵。
尤其是他指腹的一点朱砂痣。
若说他那长指出尘,偏偏又有那样一点朱砂痣,便像是锁骨观音的圣洁上微微露出的一点艳丽一般,即便只是沾染了一星半点的情欲之色,也足够搅弄人心,叫人心底大乱;
若说这长指欲色太重,可他这双手动能杀敌,静能执笔写字,又不见半点荒诞淫靡。
明棠不知如何形容,亦不知是不是自己也被这马车之中昏暗的气氛乱了心障,只觉得方才被他点过的浑身肌肤,都好似顺着他的指尖一同燃烧了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便被谢不倾一口咬住了脆弱的咽喉。
他似狩猎的猛兽,暗藏昂藏的危险,但偏偏不对她出手分毫,分明咬着她,却也不过缠绵悱恻地在她雪白的脖颈上落下一点红痕。
“要说什么,想好不曾?”谢不倾又逡巡上来,含着她的唇角细吻。
明棠被他这般细碎的温柔一点点勾得昏了头,还要分出理智来应付他这些刁钻古怪的问话。
“……不明白大人意思。”明棠着实在此事上压不过他,半晌也只能从交缠的唇舌之中迷迷糊糊地说出来些这些。
谢不倾听她口中冒出来一个“大人”,便知道这小狐狸崽子察觉到危险,又要做缩头乌龟了。
但如今已分明知晓她的心意,谢不倾岂会让她缩回去半点儿?
“不明白?你明白的。”
他捂住了明棠的双眼,失了视觉,触觉便变得格外敏锐。
谢不倾的唇舌顺着她的鬓角吻到她的耳侧,蜻蜓点水,却引得她不住战栗,而他唇舌一勾,将她敏感的耳珠都含在口中,在她耳边,混杂着清晰的细碎水声,又悄声同她说了些什么。
明棠即便早就知道他口中从来荤素不忌,什么也敢说,却不知他那在朝堂之中同人唇枪舌剑的唇舌,竟将那些往日里的风月交缠也能说得那样事无巨细。
马车之中的温度陡然粘腻起来,叫明棠有几分难以喘息。
在一片黑暗里,明棠几乎是被谢不倾拉着,将自初见以来,所有的颠鸾倒凤皆一路提及。
明棠以为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却随着他低哑的气声,仿佛皆被卷回那些情热如火里。
若是从前,也不过只是身的战栗愉悦;
而如今,人为心上人,再被勾回那般的境地里,只叫她身与心都无法逃避,一同飞升而起。
明棠迷迷糊糊里,想着这还是在马车之上,不由控制地想起小年夜那夜被他哄骗着出去,在那马车之上如此这般,这般又那般——她的眼前都沁出些热意,只觉得难以呼吸。
但在彻底被他这般勾得失去理智之前,明棠一把攥住了谢不倾捂着她双眼的手,压着颤抖的嗓音,道:“今夜大人这般要我出去,便是做这些的?”
谢不倾笑了一声,松开了捂着她双眼的手。
明棠在他身下,被欺得双颊通红,连脖颈上都是一片的绯色红霞,双眼都有些润润水意;
谢不倾却依旧云淡风轻的很,施施然地往后一靠,撑着头十分无辜地一挑眉:“做哪些?我可什么也不曾做,倒是明世子勇气可嘉,提起那些事情来。”
他的墨发流泻,着实是能吃人心意的妖邪。
明棠气喘吁吁,他却游刃有余。
甚至在明棠一眼瞪过来,满眼都在怒斥他道貌岸然的时候,他还能顺着她的腰线往上,隔着几层衣裳的轮廓,将她的心跳都握在掌中,随意揉散一二。
明棠顿时只能软了身子,瘫倒在谢不倾的怀中,终于咬牙切齿地骂他:“谢不倾!”
谢不倾应了一声,竟好似在应和什么旨意一般,回以一句:“臣在。”
明棠恨不得一口将他咬死,一双眼都因气灿若星辰。
什么油嘴滑舌的狗东西!
谢不倾捏捏她气鼓鼓的面颊,笑道:“明世子只有这点功夫,也敢随意说出那般话来?即便是无根的树木,也比明世子这般柔弱的草木好,你说是也不是?”
明棠气恼,不知如何回应。
谢不倾看着小狐狸崽子在怀中生气的鲜活样子一笑,他那凤眸眼底,哪里有半分情欲?
从始至终,他不过是为了逗她。
是不是做这些又有什么要紧?
她只要能鲜活些,是喜是怒,都比她在明府之中仿佛被那一后宅的沉沉枷锁锁住的模样要好。
那一座镇国公府,便好似一座坟一般,将她的喜怒哀乐都锁在其中,叫她一个分明年纪轻轻的小女郎,成了个满腹筹谋算计的假面郎君。
谢不倾不愿看到那般模样的明棠。
·若说没曾见过她少女般艳丽灿烂的模样,谢不倾还只觉得,是她自己愿意如此;
可见过她在那催眠术之中忘了前程的所有血仇罪孽,一心一意做着自己的时候,那样活泼肆意,谢不倾便不愿她再身处明府那样的阴霾之中。
她该是他心中的日,掌心的月,又何必被这样的事情所束缚?
但他又知晓,此事乃是明棠心上杂念——谢不倾知晓明棠的心气与性情,她的性情如此,要报复这些人,从不肯假手于人。否则不过一个镇国公府,他弹指便可灭之。
既然如此,于是他只能在这样的时候,将她从那样叫人窒息的地方带出来,便是一时一刻也好,总能叫她真正的松快。
等来日她将所有心上的事了了,便再也不用被这些过往束缚。
明棠不知他的深意,只觉得这厮着实令人气恼,趁他不注意,忽然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故而这位全大梁朝叫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下马车的时候,下巴上顶了一圈儿牙印。
驾车的锦衣卫瞧见,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免得因窥见此事而被主子灭口。
谢不倾凉凉瞥他一眼,语气不善:“没你什么事,下去罢。”
他兜头将那个不听话、不懂人良苦用心的小狐狸崽子摁在怀中,抱起就走。
第258章 宫中密事
锦衣卫自然不敢多言,低着头只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他在心中暗暗地想,这位明世子着实比他想的还要讨大人喜欢的多,心中不禁觉得惋惜——若明世子是位女郎,与大人一块儿也算合宜。
但他转念又想,自家大人亦非完整郎君,他二人如此这般纠缠在一起,大约也是缘份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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