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妃膝下无子,将景王世子魏轻视若亲子,这雨花台她也几乎就赏赐给了魏轻用,魏轻常于雨花台赏玩,或邀请友人留宿,这并非什么稀罕事儿。
而此刻,这位风流清旷的景王世子魏轻不知被谁从雨花台内阁之中赶了出来,手里握着折扇,撇着嘴摇头:“用过就抛,真不知好赖。”
谢不倾凉凉的嗓音从门后传出:“一千两堵不住你的嘴?”
魏轻立即变成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当然成,当然成。”
他还欲多说两句,忽然听得身后的宫室之中传来一身低低的娇吟,婉转娇嫩,顿时一凛。
他并不知这尊大佛半夜要雨花台做什么,只晓得他半夜抱了个兜头罩得严严实实的人过来,瞧不见男女。
他浑然没往别处想,如今却听得这样一声百转千回,顿时起了一肚子心思。
乖乖,老树还有开花的时候?
魏轻还想再调笑两句,里头的声音倒是越大了,他凑过去想再听两句墙角,谢不倾的掌风差点透过门框将他扇飞:“拿上钱,速滚。”
第32章 好好含着,既是你要的,不许说不要。
魏轻的嗓音很快消失了,谢不倾这才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些。
等闲他并不耐烦用魏轻,其人甚聒噪!只是今日无法,借他雨花台一用。若无雨花台,眼下这个情形,并不好解决。
雨花台之中有一天然泉眼,引来做了一汪极大的温泉浴池,明棠一头一身都是血,他身上亦沾了不少,就算脱了沾血的外衣,也总需清理。
而眼下……
谢不倾垂眸看着自己半身被打湿的衣裳,被扯开的衣襟大大地敞着,裸出来的胸口几道猫儿挠似的抓痕,间或半个小小的牙印,耀武扬威。
他又看明棠被水浸透了的中衣,朦朦胧胧的,什么也遮不住。
明棠的肌肤总是如雪腻一般,衣裳沾水半透,她那雪璨的白似温香软玉,入眼尽是,巴巴地缠在他的手臂上。
明棠被点了睡穴,按理来说应该睡得极沉,但是方才还未到雨花台的时候,她忽然就不安分起来,浑身滚烫地往他怀中钻,毫无章法地对着他紧紧束起的衣襟乱抓一气,又啃了两口,很有几分急躁。
他原以为明棠醒了,抱着人进了雨花台,将大氅抽走,可她分明还是昏睡着的。
只是她面色酡红,整个人浑身滚烫,大抵是觉得他身上冰凉,故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恨不得贴在他的身上,绝不肯离开。
就是谢不倾俯身将她放进浴池之中,将她脸上的血污洗净,她双臂也死死地缠住谢不倾的手,企图将他一起拉下来。
扑腾起的水花将他的衣裳打得半湿,而明棠的身上更是一览无遗,谢不倾试探性地将她的手拉开,可一碰到她裸露出来的手腕小臂,她就如同小猫似的呜呜咽咽。
谢不倾用的力气大了些,她竟半睁开眼,懵懵然地看着谢不倾,带些委屈和控诉:“你弄疼我了,好难受。”
谢不倾不曾见过这般模样的明棠。
他伸手碰了碰明棠有些气鼓鼓的脸,明棠有些不喜欢,躲开了去。
谢不倾问:“可认得我是谁?”
明棠脑海之中一片混沌,她什么也记不清楚,唯独只认得眼前的人。
“……九千岁。”明棠眨了眨眼,然后又继续往谢不倾的身上缠了。“千岁,求您疼疼我罢。”
她清醒的时候,可从不敢直呼这尊大佛的名讳,纵使这话亦是她第二回说,上回也不似如今这般活色生香。
明棠身上滚烫极了,死死地抱着谢不倾的手不放,半个人都贴在他身侧,胸襟正好压在他小臂上,似乎他身上更凉快些,能为她解热。
中衣浸水约等于无,倒是那条缠了又缠的束胸带下,传来一下一下热烫的心跳。
方才已经为他所拒,还这般想献身于他?
谢不倾伸手拂开了她笼罩半脸的鬓发,将她的脸捧入掌心,戏谑道:“我是个阉人,受用不了你。”
明棠闭着眼不理他。
但是她身上的温度倒是越来越高,盈盈一捧小脸更是熏红得如同醉酒,鼻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明棠低语:“千岁爷……”
像是渴水的鱼一般,她几乎整个人都钻进了谢不倾怀中,滚烫的肌肤与谢不倾隔衣相对,好似这般才会好受一些,却还是不安地颤抖。
谢不倾忽而想起驿馆的那一夜,她便是这样红着脸撞入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视死如归地求他相救——谢不倾想到了什么,皱了眉,搭手在她脉上。
须臾他收回了手,解开了明棠的衣襟,一圈圈扯开她的束胸带,顾不上那软玉生香,只瞧向她心口处不知何时浮出的一朵红梅。
他以指腹轻轻摩挲,这红梅便越发红艳,并非油墨彩绘,而是在她的肌肤之下。
明棠受不住落了泪,又在他的胸膛挠出数道抓痕,呜呜咽咽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乱啃。
谢不倾没有止住她的作乱,因他晓得,明棠体内竟又中了情毒。
他浸淫西厂数年,知晓西南有一教派最擅制毒,此教派所用之毒最典型的特征,便是毒发时在人身上留下毒印,毒发越重,毒印越鲜艳。
明棠肌下的那朵红梅,正是情毒毒印。
她这样痴缠,不是因她想要献身,是她承受不住情毒发作,下意识地求救。
这世间有种种毒药,唯独情毒最惹人生厌。情毒种类繁多,所对应的药引子又不尽相同,若当真对症下药,等寻到药引之时,人都快被情毒折腾疯了。
明棠体弱,经不起情毒折腾,她甚至不能以凉水来压制体内情潮,一来体弱不能受寒;二来经脉脆弱,经不住冰火两重天,只会血脉逆行而死。
当下之计,竟唯有交合。
如那夜一般。
明棠一个深居宅院,极少出院门的小郎君,怎会三番五次地中情毒?
谢不倾仍旧在想,而明棠此时已然被汹涌情潮折腾疯了。
即使中衣被水打湿,她仍旧觉得衣裳火热,任何非肌肤的接触都叫她觉得如同火烧一般,怀中的谢不倾才是最好的寒玉枕。
明棠极不耐烦地将身上的衣裳尽数甩落至水中,谢不倾一时还在想,只用了力不让明棠将自己拉入池中,却不料明棠忽然踩着脚下的玉阶出了水面,一把将谢不倾推倒在地。
谢不倾以肘撑住身子,就落了一怀的软玉生香,明棠跌在他怀中,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火热的指尖从他的脸侧划过喉结,落在他已然被扯松的腰封上。
谢不倾按住了她的手,竟荒唐地觉得自己像是遇着女土匪的良家男子,而明棠反而一把捉住了他的手。
她眼角到脖颈皆是一片晕红,借着这个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唇轻启:“千岁,受用不了,还有别处。”
明棠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完美,谢不倾从未想过衣裳下竟有如此风光。
满室皆是温泉氤氲出的水气儿,明棠的眼也朦朦胧胧的。
而明棠见她说到这个份上,谢不倾还是迟迟不曾动作,好似听不懂一般,多多少少有些咬牙切齿:“千岁,便是这处不行,”
纤瘦的腿往谢不倾腿间一卡,引得谢不倾眸色一深,而明棠已与他十指相缠:“手总行的。”
谢不倾闭了闭眼,他挣脱了明棠那点子三脚猫力气,抬手地将束发的冠扯下,随手丢在一边。
玉冠与汉白玉池砖撞出清脆的声响,似乎将深陷情潮的明棠唤醒了两分,她有些怔忪地看着谢不倾慢条斯理地将右手中指上戴着的一枚玉扳指取下,在身侧的池水之中,将双手细细洗净,连那枚玉扳指亦洗得干净。
他的手骨节分明,漂亮得很,指腹那一点朱砂痣更显艳丽。
明棠有些困难地吞咽了一下,本能地生出些惧怕之意。
而下一刻那枚玉扳指忽而被塞入她的口中。
“好好含着。既是你要的,不许说不要。”
第33章 你吃不下这个
玉扳指的凉与唇舌的热被迫交缠在一处,而下一刻便天旋地转。
骨子里情毒引起的热涌起,却不及他点起的燎原火。
步步败退,才几下便丢盔弃甲。
她睁着迷蒙的眼,忽然瞧见了谢不倾不知何时解下来的佩剑就在一侧。
那剑乌沉,瞧着便是把冷硬的剑,上次硌在自己腰际时叫人生疼的很。
而谢不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挑了挑眉:“你吃不下这个。”
明棠原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忽然明白过来时,脸一下红得滴血。
她,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很快没心思想这些那些什么劳什子的意思了。
明棠原不知那玉扳指是用来做什么的,她愣愣地含了一会儿,到底不敢吐出来,等凉的玉都被捂热了,须臾就晓得了。
当让她被顶得身子都弓成一团,哆哆嗦嗦地掉眼泪,下意识说“不要”时,谢不倾一面强硬地将她如卷起的画卷一般展平,一边捏住她的脸颊,她喉中深处溢出的细碎呜咽反抗,便皆被这一枚玉扳指堵得严严实实。
只是玉扳指大,明棠的口小,来不及吞咽的银丝从唇角滑下,而谢不倾空出来的那只手在她唇角卷去,在明棠泪眼婆娑的视野里,施施然地舔去。
明棠瞪大了眼睛,却还来不及说什么,又被新的潮卷得承受不住。
她实在受不住,连那玉扳指都被她咬得格格作响,谢不倾终于大发慈悲地将其取出。
明棠张着口喘气,几乎呼吸不过来。
谢不倾却好似并无动容,尽管指尖被绞得死紧,他还能好整以暇地看着明棠承受不住地啜泣,间或给她些喘息的机会。
可他本性恶劣,明棠在停下来的间隙刚刚吸一口气,还来不及呼出胸膛,便又被重新燃起的鼓点托着冲上云端。
她都不知究竟多少次,只知道自己到最后连泪都快要流干了,耳廓里嗡嗡的,听见谢不倾戏谑的哑笑:“小废物。”
明棠忍不住横眉瞪他,却又被浪潮冲得没了力气,谢不倾低哑的声音在身侧缠绕:“既是你所求,你又承受不住,不是小废物是何?”
明棠大觉没面子,在脑海炸成一团烟火之前,道:“我受的住!”
谢不倾应了:“嗯,你受得住的。”
明棠眼睁睁瞧见他将玉扳指拾了回来。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明棠觉得这辈子说过最后悔的话,莫过于是。
魏轻半夜睡得正香,忽然被人从被窝之中提了出来,等他浑浑噩噩坐到桌前,看见谢不倾正漫不经心地饮茶,颇有些饕足之时,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祖宗,您不休息,我还休息着呢。您用着我的名头,叫我今夜也出不了宫,得在这儿陪着您,这也就罢了,怎么我睡着了,还将我半夜逮起来……”
魏轻裹了件不知道谁丢给他的大氅,哈欠连天,抱怨不休。
而他正抱怨着,后知后觉地发现谢不倾换了一身衣裳。
颜色素净寡淡——这是件寝衣?!
不仅如此,谢不倾的发髻亦拆了,只以锦带松松束着,发梢甚至还在滴水。
魏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他他他他,他这是在雨花台沐浴过,甚而想在此休憩?!
史无前例,惊世骇俗!
谢不倾极厌皇城,从不在皇城过夜,这是太阳打明儿起要从西边出来了?
魏轻一下子睡意全无,紧紧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发觉谢不倾高束的领口下有半抹不曾遮掩住的红痕。
新鲜的很。
魏轻一下子领悟过来,那眼珠子恨不得贴上去看,然后被谢不倾一掌挥退。
谢不倾还不曾说话,魏轻就已经开始自顾自地嘀咕起来,又笑又作揖的:“这是哪位狠人,这般有胆色。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们谢大人终于铁树开花,蟾宫折桂。”
然后他披着大氅,一面觉得夜色寒凉,一面围着谢不倾打转:“让我猜猜,您既然叫我的内侍去糊弄我宓表妹,说是我留的明三郎……”
魏轻忽然瞪大了眼,仿佛被抹了脖子的鸡一般,震撼至极地说道:“那狠人,竟是明三郎!”
“乖乖,我宓表妹同我说,明三郎最是病弱娇怯,您不会……”
魏轻说到此处,便说不下去了,但他那脸上,分分明明写着四个大字儿:
断!袖!之!癖!
谢不倾一个眼刀飞过去,魏轻忽然就动不了了,说也说不了话,只一双眼珠子还能打转转。
这祖宗,仗着武艺登峰造极,常常偷袭于他,点他定身穴道!
而谢不倾仍旧饮了一口茶,道:“有一桩正事,需你去办。”
“你父王麾下有个女卫,名叫芮姬,明日辰时你带她来雨花台。”
说完这话,谢不倾才将魏轻的穴道解开。
一时之间,魏轻不知是该先问谢不倾怎知他那混账爹麾下的女卫叫什么名字,还是该先问谢不倾找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卫入宫来做什么,憋了半晌,憋出一句:“我怎么敢动我爹麾下的人。”
“你若不敢,你这世子这些年尽白做了。”
谢不倾的眼风很淡,但魏轻被他的神情一扫,不由自主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笑:“有这般正?”
“芮姬是伏灵宫的旧人。”谢不倾的话点到即止。
而听到伏灵宫,魏轻皱了眉头,身上那股子懒洋洋的纨绔劲一下子褪了下去,微露锋芒。
“此事颇难办,但也不是不成,千岁爷既然吩咐我做去了,明日辰时必定将人带到。”
魏轻肃容道。
谢不倾点了头,丢出一袋子沉甸甸的金锞子,而魏轻听了金子碰撞之声,一下子又笑眯眯起来,好似方才那个严肃正经的郎君被他吃了似的。
他把金锞子收进怀中,如同抱着宝贝似的不肯松手,一边又欠儿登地问起:“今日可当真是明三……”
话还没说完,魏轻整个人又不知被谁人提了起来,和方才被提过来时一样,瞬间被提回了自己屋中,毫不留情地丢在床榻上。
魏轻摸了自己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尊臀,气的牙痒痒的,但是抱着这一袋子金锞子,他又觉得自己能忍下去,最后愉快地和孔方兄一同睡大觉去也。
雨花台幽静,明棠醒过来的时候听不见一点儿杂响,下意识一转头,就觉得全身好似被巨石碾过一般酸痛。
昨夜的记忆尚未完全回笼,她还不曾想明白自己身在何方,便觉得一股子檀香调将自己笼罩其中。
而谢不倾戏谑的嗓音从一侧传来:“叫你去好好学学如何伺候人,倒不想你再来见本督,却还是要本督伺候你。”
明棠缩进床榻之中,一言不发,就听见谢不倾又道:“但也有些长进,好歹不如个死鱼一般。且明世子勇气可嘉,万分嘴硬,叫本督叹服。”
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横了过来,将一颗药丸子塞入她口中。
她眼睁睁看着那玉扳指,脑海里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明棠不愿回想昨夜如何嘴硬又如何溃不成军,只在床榻上装死,谢不倾慢条斯理地抚弄了下她光滑的颈背,戏谑至极:“世人常说本督的心肠冷硬——如今本督瞧着,明世子的嘴应当比本督的心肠还要硬些。”
明棠大窘,不肯抬头,谢不倾就非要将她从被褥之中挖出来。
明棠见那玉扳指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不由羞恼,一把将那玉扳指拔了下来,远远地丢了出去。
谢不倾看着她丢扳指,凉凉道:“玉器易碎,若碎了,就叫你养玉。”
“我如何会养玉?”明棠咬牙切齿。
“明世子身上有与诸郎君不同之处,通幽之处,正合养玉。”
第34章 美人养玉,你自个儿选一处
明棠浑然不解其意,便见谢不倾施施然地朝着她丢东西的方向过去了,将那一枚玉扳指拾了回来。
他对着光看了看那通体洁白的玉扳指,见上头并无一丝裂痕,不无遗憾地戴了回去,说道:“美人养玉,明世子昨夜不曾记住?”
谢不倾生得好,冲着明棠微微挑眉,说不尽的邪肆风流。
明棠下意识顺着“美人养玉”这四字儿想了又想,只道人若常常佩戴把玩玉器,确实可使玉件儿日渐光泽莹润,可这要什么美人?
忽而昨夜颠鸾倒凤的记忆一下子冲了头。
昨夜的最后,谢不倾见她嘴硬,便又将玉扳指拾了回来。
那玉扳指上还沾着她的口涎,泛着靡靡水光。
明棠于危急时忽然领悟何为养玉,大惊失色,连被情毒冲得熏熏然的头脑都短暂地现了一两分清明,连声求饶——谢不倾那只手平日里执笔拿剑,竟也做得出这样昏昏欲欲之事!
谢不倾却反复言明,方才是她自个儿说的受得住,为君子当一言九鼎。
明棠晓得自己绝对受不住,当即就攥着他的手呜呜咽咽地求,什么话都肯说,先是说自己出尔反尔,又言及自己小女子之身绝非君子,泪盈于睫。
而谢不倾只气定神闲道:“养玉当浸润才莹润有光,你读书的时候不曾学过?”
玉道确实如此言明,可养玉也不过盘手把玩,以手养玉,哪有谢不倾之歪理邪说!
但谢不倾言下之意,非此即彼,总归要她选一处。
这这这……这已经污了,怎可又放回她的口中?
明棠羞愤欲死,哪处都不肯选,可谢不倾焉会给她不肯的机会?
她不选,谢不倾便替她选,又流干了不知道几辈子的眼泪。
记忆回笼,明棠倏忽一下瞪大了眼,脸色红似滴血。
那般孟浪,那般羞耻,竟、竟真是她!
这宫室陌生,明棠也不知在哪,入目之处只有一个谢不倾,自个儿身上的檀香调似也成了他的气味儿,深入骨髓。
他骤然提起美人养玉,明棠上辈子也在金宫听过,只是她不曾想到此话会从谢不倾的口中说出。
谢不倾……他浑然不似个会说这般淫词浪句的人。
这话自他的口中吐露而出,好似玷污了他那双唇,却不叫她觉得厌恶反感,反倒觉得那夜蚀骨的滋味又席卷而上,连耳廓都好似有琴弦挑拨,叫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自暴自弃地一下子躺倒回去,以被衾将自己整个人包裹其中,唯愿封住五感,当做自己这会子死了。
谢不倾却将她的锦被一下子抖落开,如同拆什么卷起来的卷轴一般,口中还道:“许是你前世里作了仙草,欠了本督甘露之惠,无以为报,这世里需得还本督。”
以什么还?
明棠很不想懂得,却也算是熟读经典,谢不倾说的可不是那文雅之意,顿时领悟过来。
这这这——何等大胆虎狼之词!
明棠刚被他从锦被之中拆了出来,谢不倾戴着玉扳指的手便半落在她肩上。
她浑然不想与此物打照面,实在是羞得极了,将他从身前推开。谢不倾还要来闹她,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胆子,手边随便抓着一物,便往他身上掷去。
“下流!”
谢不倾下意识接过,低头一看,挑眉道:“拿本督给你备下的东西赠本督作谢礼?还是此物,明世子真是好大的手笔,丁点儿不下流。”
待明棠看清那物是何等弯弯绕绕长长的一块儿锦缎,顿时又头脑发蒙。
虽是簇新的,但此物如此形状,只有一点可能,便是束胸带。
明棠的双颊绯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还我罢。”
她晓得自己昨夜那些定是不能穿戴了,这一条簇新的必是连夜制了送来的,若真叫谢不倾收回去,她今日出宫就是个大麻烦了。
“明世子便是这样求人的?”谢不倾不肯还她,还将那束胸带在手上弯弯绕绕地缠起。“昨夜明世子求本督办事,哀哀切切,本督也数度拒绝,可明世子盛情难却,本督这才出手相助,明世子何时能偿清欠本督的人情?”
明棠看着,无端又想起来些画面,恨不得昏死过去。
她知晓这事理亏,因确实是她数度开口相求;她第一回求他要了自个儿,是因魏烜的气味儿实在叫她恶心,她实在不能忍受那样的酒肉臭气萦绕在自己周身;后来相求,她亦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为何这般痴缠。
但诚如谢不倾所言,是她反复痴缠,谢不倾才应的,她无话可说。
明棠怎么会不知道谢不倾的意思?
这祖宗性子坏的很,只是要听她求他罢了。
谢不倾也不催,好整以暇地等明棠低头。
明棠在心中反复思量,想了想自己不束胸出宫去的场面,实在难为情得不行。
求他……求就求罢,求了也不会少块儿肉,横竖左右也没有人,不怕被人瞧见。
求人不丢人,明棠如是想。
于是她看了看身边的谢不倾,慢吞吞地抓起了他的衣袖,见谢不倾瞥她一眼,便露出一个堪称乖巧温驯的笑容:“千岁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罢,此物千岁大人拿着也没甚用处,不如赏给小的。”
岂料谢不倾道:“也不一定无用,本督床头缺条帐幔,用此物尚可。”
束胸带作帐幔?
明棠光是想想那场面便要窒息。
而谢不倾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微凉的指尖在她的肩颈处一点:“衣裳脱了。”
脱衣裳作甚?
明棠震撼,颤巍巍道:“这大清早的,千岁大人有此雅兴……”
她自那一日车前一跪,便早知道自己与谢不倾这个宦官绑在了一处,再不可分割。从前看些杂书的时候曾提及宦官身子残缺不能人道,压抑下反而对此事格外热衷,她就有些胆战心惊。
倒是昨夜初时谢不倾如此坐怀不乱,明棠还觉得杂学胡言乱语,可后来那些个翻来覆去的时辰,以及现下他又言及脱衣,明棠着实觉得杂学说的有理。
倒是谢不倾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本督怜惜明世子身娇体弱,能力不足,不想明世子原比本督想的还要有心,反而是本督想的太清白。”
他指尖勾了勾那束胸带,明棠才知道他的意思不是要白日宣淫,而是终于肯大发慈悲归还此物,立即伸手去接。
不料谢不倾撤回了手,只扬眉不说话。
明棠终于知道自己真不应去揣测谢不倾心中所想,浑然猜不透,索性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就是了。
于是她背过身去,将上半身的中衣脱下。
温顺识时务,娇弱无力,却也不失几分风骨脾气——这也很好。
谢不倾心知,大梁如今的情势,是容不下没有脾气之人的。互相倾轧、勾心斗角,桩桩件件只会将懵懂无知之人推入深渊,明棠是该有些脾气的。
他展开了那束胸带,绕过她的前胸后背,一点点地替她重新束好。
晨曦微光从窗外折进来,正好落在明棠凝脂一般的肌肤上。
昨夜心口绽放的那一朵红梅如今已经隐了下去,只能瞧见她肌肤下细细的血管。
明棠微微瑟缩了下,谢不倾却不曾多动一下别处,当真只是为她仔仔细细地扎好了束胸带。
明棠亦垂眸看着谢不倾的模样,有些微微哑然。
他俯着身,做事极专注,这能捏着半个大梁权贵之命的一双手,如今却替她做着这般不值钱的活计。
这手杀了不知多少人,明棠想,自己理应有些害怕的。
看着他垂下的眼睛,轮廓分明的面目,这般专注沉静的模样,比上京城不知多少士子郎君都要清俊矜贵,明棠的思绪亦不知飘到了何处。
“怎么,衣裳鞋袜也都要本督伺候?这宫中是有些年不曾有人让本督伺候了,明世子好大的胆子。”
谢不倾的声音惊醒了明棠,原来束胸带早已经裹好。
她立即将中衣套上,轻声细语道:“怎么敢劳烦您。”
可谢不倾竟当真坐在了明棠床榻的脚踏边,如同这宫中所有伺候主子的内侍一般,从床榻上捉起了明棠光裸的足,放在自己的腿上,为她穿上鞋袜。
明棠惊疑不定,谢不倾却道:“你欠本督的海了去了,不差这一回,只是明世子下回可要好好想想,这谢礼究竟欠了多少,要如何偿还。”
他说着,一边甚妥帖地将早为明棠备好的衣裳替她穿上,又为她洗漱、梳发,无一处出错,比伺候了她十余年的鸣琴还要细致。
明棠像是谢不倾玩儿的穿衣娃娃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谢不倾在她身前替她系腰间的腰封,他身材颀长,明棠还不到他的肩头,他微微俯身为她系上腰封,好似从前面将她整个人半抱在怀中。
明棠不自在地动了动。
却不料这时一阵大力将门踢开了,聒噪的嗓音一下子传了进来:“我说谢大祖宗,辰时快要到了,你还在做……”
声音戛然而已,明棠转头便瞧见一个清俊的青年人摇着折扇进来,然后被她与谢不倾这番姿态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下子拿起折扇,挡住自己半张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您继续,当我没来过。”
可他折扇后的那双眼可滴溜溜灵活着呢,一点儿没妨碍他来回在明棠与谢不倾身上转来转去,满是惊奇与敬佩。
第35章 缺一枚养好的玉
明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经不住往谢不倾的身后躲,总有一种自己莫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魏轻。”
谢不倾眯了眯眼,魏轻立即哀嚎起来:“我自己滚。”
说着,马不停蹄地往外跑,一面还不忘扬声道:“我带着人在偏殿等,您要用的时候随后喊人传唤小的,我这就滚了!”
魏轻走了,明棠这才自在了些。
她前世里隐约见过几回魏轻,想起来他是景王世子,却不知原来魏轻与谢不倾私下里有这许多交情。
而思及景王世子,她不免想起永亲王次子魏烜。
荒唐一夜,她连正事都忘了个干净——昨夜宫宴,她杀了魏烜。
魏烜要强占于她,明棠怎肯让魏烜得手,不说女子身的秘密不能被发现,便是这清白她也决计不想交给魏恒这般渣滓。而她不从,便挨了魏恒的打,魏烜掐着她的脖颈,把她压在花圃的砂石地里,几乎将她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