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是清醒的,她也是,虽然中间隔着玉佩,他们身处两地,但他唇瓣的柔软和温热还是会透过玉佩落到她身上。
甚至因为玉佩的效力,这个吻没有落在具体的地方,更像是落在了她的全身。
她整个人都在发热,片刻的凝滞之后,心血上涌,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她——和楚无恨。
楚无恨的话音落下,谢霜歌倏地回神,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第一反应就是背过身去。
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对她说的?
谢霜歌揉了揉自己的耳垂,摇摇头,错觉吧,他应该是对这块玉佩说的,毕竟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楚无恨看着玉佩从顶部一点点红下去,眼里漫起点点笑意。
果然她是有感觉的。
他若有所思的把玉佩戴回去,得想个办法让她放下戒心和自己说话,这样他们才能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情况,虽然他很喜欢她待在自己身边,但他不希望玉佩困她一辈子。
鲜活美丽的凤凰,就该翱翔九天。
辛止说来也是运气好,正好蹲到了灵犀出府。
今儿柳氏忽然想吃城西一家铺子的点心,离伯阳侯府挺远的,那小铺子地方也偏,周围都没多少人。
辛止让人早早的埋伏在周围的小巷里。
等灵犀买了点心从铺子里出来抄近道走小巷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背后一凉,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浮上心头,灵犀脚步一顿,惶恐的往周围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想回头,结果还没看到人,就感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就再没了知觉,手一松,两个油纸袋落在地上。
“抱歉了姑娘。”
辛止接住她软软的身体,打横把人抱起,随后愣了下,皱眉瞧着怀里的人。
旁边围上来的暗卫紧张的盯着他,“辛止大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辛止回神:“啊,没什么,就是感觉这姑娘轻的跟羽毛似的。”
有个下属打趣道:“那是大人有力气,将来抱自己的媳妇肯定不成问题。”
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辛止瞪了他们一眼,笑骂道:“行了,赶紧走,别一会儿让人看见了,到时候别说抱媳妇,我非扒你们一层皮!”
众人一哄而散。
灵犀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那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瞎了,伸出手不停的在空中摸索,随后就听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靠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很大很热,掌心粗糙有茧,应该是个男人。
灵犀顿时更加害怕的挣扎起来。
“别动,我不想害你,你老实等一会儿,主子马上就来了。”
果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灵犀顿时不敢动了,她打不过,万一激怒对方,自己怕是就要死在这儿,她还不能死!
察觉到对方身子软下来,也不再挣扎,辛止放开了她的手,点起屋内的蜡烛,灵犀猝不及防被晃了下眼,松了口气。
她没瞎,只是这里太黑了才会伸手不见五指。
“你不用担心,我今天接你来,是让你见一个人。”
辛止按下火折子在指尖把玩,半弓着身子打量着她。
灵犀不由得往后缩了缩,直到后背抵在墙上才觉得安全一些。
辛止自然没错过她这些小动作,没解释什么,转回头继续盯着跳跃的火苗。
灵犀悄悄的看他,这人戴着面具看不出容貌,不过听声音应该挺年轻的,自己向来与人无怨,谁会千方百计的劫持自己?
那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呢?
她心念电转,很快把目标锁定在了伯阳侯和柳氏身上。
或许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
正当灵犀惊疑不定的时候,厚重的石门忽然向上而去,露出了门口的一行人。
她再次紧张起来。
这一行人都穿着黑衣戴着面具,为首的戴着张狐狸面具,应该就是那人口中让她见的人了。
果不其然,那一行人刚出现,原本吊儿郎当的黑衣人立刻起身迎上去,“主子,人在这儿,已经醒了。”
“嗯。”
楚无恨应了一声,石门又轰隆隆从上落下,严丝合缝的把众人关在密室里。
谢霜歌啧啧称奇,“竟然在府内修了密室,楚无恨你胆子可真大啊。”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房间内唯一的姑娘吸引了,对方缩在墙角,看年纪应该是二十七八,长得颇为清秀,整张脸上最突出的就是那对眼睛,明亮如星,顾盼生辉,像是会说话一般。
难怪杜夫人给她取名灵犀。
对上这双眼睛,沟通起来倒也不难。
“灵犀?”
楚无恨站在密室中央垂眸看着她。
灵犀身子一僵,惶惶不安的点了点头。
辛止立刻搬来一把椅子,楚无恨一撩袍摆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你还记得杜卿若吗?”
灵犀恍惚了一会儿,蓦地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我知道你是哑巴,现在我问你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
灵犀迟疑着点点头。
“你记得杜夫人。”
楚无恨肯定的说。
灵犀颔首,眼神越发警惕。
难道这些人是柳氏派来试探她的?看看她知不知道什么秘密?
楚无恨见她这个反应,眯了下眸,“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灵犀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姑娘,说谎会受罚的哦。”
辛止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把匕首比划了两下,寒光湛湛,看的灵犀又往后缩了缩。
他嗤笑一声:“胆子这么小还敢撒谎,你怎么想的?”
灵犀垂眸不说话。
谢霜歌能理解,莫名其妙被绑到一个地方,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人,肯定不敢直接把知道的东西说出来,谁知道说了会不会死?
楚无恨也明白这个道理,没逼迫她,忽然向后一靠,转了话头:“杜夫人二十年前遇难,众人都道她是被是山匪所害坠崖而亡,却无人知晓,其实她当时没死,被一位路过的侠士救下,还生有一子。”
灵犀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怎么可能?
谢霜歌盘膝而坐,见状眨眨眼,“这姑娘看起来好像……还有点高兴?”
楚无恨也察觉到了,冲她点点头:“此事千真万确,如今那一子已二十弱冠,正在调查当年之事,我受他之托查到了伯阳侯府,可当年伺候杜夫人的老人基本都死了,就剩你一个。”
他身子前倾,压迫感顿增,“所以你现在还要和我撒谎吗?你是唯一的活口,也是为杜夫人沉冤昭雪的唯一希望。”
灵犀闻言鼻子一酸,泪水立刻涌了出来,珍珠似的一颗颗落下。
“我再问你一遍,杜夫人的死是不是有蹊跷?”
楚无恨眼神没有波动的看着她。
灵犀挣扎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抬手比划了几下。
辛止看的头大,“你什么意思啊?”
楚无恨侧过脸,就见他身后一黑衣人俯下身道:“她说她不敢相信你的话,既然她是唯一的希望就更要好好活着。”
辛止挑眉,他都忘了锦衣卫里还有懂手语的高手呢。
谢霜歌赞道:“好一个聪明的姑娘,杜夫人当年救了你,真是命中注定。”
灵犀闻言点点头。
楚无恨沉默片刻,从腰间把玉佩解了下来,拽着红绳送到了灵犀面前,“你不认得我,可认得此物?”
灵犀看清那玉佩的模样后顿时一怔,随后猛地抬头看向楚无恨,她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仿佛万星齐绽。
第51章 她不是哑巴!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跪了下来,对着楚无恨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奴婢灵犀,见过小主人!”
或是许久未开口,她的声音嘶哑难听,说话的调子也很奇怪,语速缓慢,但还是能让人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楚无恨一震,其他人也被她这反转打得措手不及。
谢霜歌震惊的睁大眼睛,“不是说她是哑巴吗?我出现幻觉了?”
“你之前都是装的?”楚无恨率先回神,剑眉紧锁。
灵犀摇摇头:“奴婢小时候确实是哑巴,夫人把奴婢带回侯府后,就让人找各方大夫帮忙看,有一位老大夫说或许有救,就开了药试试,夫人便让人按着方子煎药给奴婢喝,夫人的小厨房一天到晚都燃着火,时不时有人身体不舒服就会煎一盅药,大家习以为常,也不会有人问,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奴婢的情况。”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嗓子哑的更厉害了,辛止受不住,起身去倒了碗水过来,“喝两口再说。”
“谢谢。”灵犀冲他笑了笑,也不怕他了,接过来慢慢的喝着,“但其实见效很慢,喝了一年奴婢的嗓子也没见好,但能发出一些声音来了,直到夫人查出身孕那天,奴婢一高兴,忽然就能说话了,夫人大喜,说这是双喜临门,赏了奴婢五十两银子,让奴婢悄悄收着。”
谢霜歌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事?可真是奇了。”
那她后来难道都是装的?
“后来夫人要去祖地养胎,那边老太爷和老夫人还在,说能照顾好夫人,夫人当时信了,就收拾东西动身前去,把奴婢留了下来,说这边不能没人,奴婢年纪小,跟着折腾这一趟太累,便没让奴婢跟着,奴婢也因此躲过一劫。”
说到此处,灵犀泪如雨下,楚无恨戴着面具看不出喜怒,但他按在扶手上的双手青筋都鼓了起来。
灵犀说着又喝了口水,神色凄惶,“后来奴婢被侯爷派去伺候柳氏,就因为看中奴婢是个哑巴,奴婢更不敢开口说话,就一直装着,就这么装到了现在。”
谢霜歌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她喝完水放下碗膝行向前对楚无恨道:“小主人,你一定要为夫人报仇啊!”
楚无恨沉声道:“所以,真的是他们派人去截杀母亲?是谁出的主意?伯阳侯,还是柳氏?”
他的声音似乎与平时无异,可仔细一听就能听出他的颤抖。
谢霜歌心头一紧,有点不敢听下去了。
可又迫切的想知道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正纠结着,就听灵犀含恨道:“是伯阳侯沈鹤风!”
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他?
好歹夫妻一场,他怎么狠得下心对怀胎九月的妻子痛下杀手啊?那可是一尸两命!
楚无恨手一紧,扶手“砰”的一声化作齑粉,他死死攥着那一点灰,半晌没动。
灵犀泪眼朦胧,咬牙没哭出声来。
谢霜歌如遭雷劈,半晌才闭了闭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轻声道:“他和沈含誉果然是父子,一脉相传的冷血。”
“沈鹤风在夫人走了没多久就把柳氏接了进来,当时柳氏就有了身孕,时间与夫人所差无几,他悄悄把人藏在自己房里,温柔小意的照顾着,后来还把奴婢叫去警告一番,让奴婢好好伺候夫人。”
灵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眼赤红,“那个不入流的女人也配?伯阳侯府奴婢只认一位夫人!”
楚无恨慢慢松开手,木头碎屑纷纷扬扬落下,他喉结滚动,沙哑着问:“后来呢?他怎么想出那毒计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灵犀缓了缓说:“柳氏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大夫说极有可能是个男孩,伯阳侯便极为高兴,许诺柳氏将来孩子出生,这伯阳侯府都是他的。”
“柳氏便问他,那杜夫人和孩子怎么办?有嫡子在,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妾室的儿子做世子。”
辛止冷笑:“算她有自知之明。”
谢霜歌却咬了咬手指,总觉得这话有以退为进的嫌疑,她以前听到有些妃嫔就是这么说话的。
灵犀呵呵笑了一声:“然后伯阳侯就说,他对夫人根本没有感情,娶她只是为了借助镇国公府的势力夺下伯阳侯之位,他喜欢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柳氏,如今他稳坐伯阳侯之位,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柳氏也有了身孕,他说夫人和那个孩子就别出来拦路了。”
“这些话是奴婢在送安胎药的时候听到的,当时没人守着,奴婢进去他们也没发现,奴婢听着不对就没出声,等里面安静了才进去。”
灵犀说到这儿,眼中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奴婢当时想着找人帮忙的,可不知道伯阳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一天到晚叫人看着奴婢,奴婢根本出不去门,没人帮奴婢,奴婢又不识字,只能等。”
“小主人,是奴婢无能,若是奴婢当时拼死闯出去,说不定夫人就不会死了。”
她当时也是太过相信伯阳侯了,她觉得虎毒不食子,他可能是想别的法子让夫人回不来,却没想到竟然是直接让人去截杀夫人。
后来接到夫人的死讯,灵犀每每入睡就会梦到夫人一身血问自己为什么不救她。
她惶惶不安多年,终于能把真相说出来了。
灵犀释然的跪伏在地上,等着楚无恨的发落。
楚无恨沉默良久,久到辛止等人都忍不住看他,楚无恨才哑声问:“当时除了你,柳氏和伯阳侯,屋内就没有第四人了吗?”
灵犀一愣,抬起头道:“是。”
“好。”
楚无恨点点头,站起身来,然而以往身姿笔挺,步伐稳健的男人,此时竟微微晃了下。
辛止抬手要扶他,楚无恨避开,自己站直后沉沉吐出一口气。
“灵犀。”
灵犀心一紧,“奴婢在。”
楚无恨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她头顶,沉声道:“今天说过的话,出了这个门你就忘掉,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灵犀茫然。
楚无恨眸光湛湛,“你亲耳听到伯阳侯说要买凶杀人,要除掉夫人为柳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让路。”
第52章 你还挺聪明的
楚无恨走出密室的时候,谢霜歌还没回过神来,暗卫们跟上来,楚无恨摆摆手道:“退下。”
暗卫们担忧的对视一眼,还是听命离开。
楚无恨孤身一人沿着昏暗幽深的密道往前走,空荡荡的地下回响着他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在谢霜歌心头。
明明没说话,但谢霜歌就是莫名觉得难过。
她一个外人听到这些话都觉得心里堵得慌,像塞了一大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的。
那背负着血海深沉的楚无恨该有多难受?
亲生父亲花钱买凶杀亲生母亲,甚至连腹中胎儿都不想放过,何其荒谬?
谢霜歌有心安慰他,又没法开口。
两侧石壁上的烛火投落在地上,照出他的影子,修长又落寞。
谢霜歌心里一紧,小声道:“楚无恨。”
楚无恨脚步微顿,缓慢的眨了下眼睛。
谢霜歌:“!”
听到了?
下一刻,楚无恨出手如电,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壁上,“咚”的一声闷响,石壁如蛛网一般裂开,凹出一个拳头的坑。
谢霜歌听得心惊肉跳,“你——”
想说他疯了,又不忍苛责。
她抿抿唇,更难受了,“算了,发泄一下也好。”
楚无恨维持这个姿势良久,才缓缓收回手,黑沉的眸子里不见半点光亮。
他的手从谢霜歌眼前一晃而过,隐隐看见了一点血色,谢霜歌立刻站了起来,“果然破了。”
楚无恨自己倒是半点都不在乎,轻轻的甩了下手,继续往前走。
好巧不巧的,有一滴血正好落在了玉佩上,谢霜歌眼前一红,周围的白雾倏地变了色。
“怎么回事?”
谢霜歌茫然的转了一圈,所有的白雾都在顷刻间变为了红色,向着她涌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却避无可避,“唔——”
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谢霜歌捂住自己的鼻子,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血雾就已经化作巨茧把她围困其中。
一阵阵灼热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开,谢霜歌猛地想起烈火焚身的那个梦,身体不由得绷紧。
“嗯……好烫!”
血雾一缕缕挤入她的身体,谢霜歌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刺痛。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眼前一黑,毫无招架之力的晕了过去。
血雾笼罩住她,逐渐缩小,最后完全没入,玉佩复归平静。
“灵犀姑娘,现在可以睁开眼了。”
辛止轻轻的推了灵犀一把,灵犀扯下眼睛上的黑布,发现自己面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很朴素,没有什么花纹标志,看不出是谁家的车。
“姑娘见谅,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主子处境危险,不能出任何差池。”
辛止笑吟吟的在灵犀身后道:“请姑娘上车,我送你回伯阳侯府。”
灵犀转身看向他,见他还戴着那张狰狞的面具,点点头:“有劳。”
她没有多问,提着裙摆上了马车,辛止坐在外面一扬马鞭:“驾——”
马车跑起来,灵犀躲开众人视线,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又湿了眼眶。
她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终于把真相说出去了。
夫人,您在天有灵看到了吗?小主人回来给你报仇了,你看,他很厉害呢。
她靠在车壁上无声痛哭,但一想到马上要回侯府了,她怕被人看出端倪询问,看了眼身边的油纸袋,那是她帮柳氏买的点心。
眼睛一转,灵犀计上心来。
辛止把马车停在离侯府一条街外的小巷口,他跳下车掀开车帘对灵犀道:“我不好把你送到侯府门口,辛苦姑娘下车走两步。”
灵犀点点头:“我明白。”
她拎着两包点心下车,辛止扶了她一把,灵犀冲他笑笑,随后把油纸袋塞到了他的怀里。
辛止一愣:“给我?”
灵犀低声道:“我现在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哭过,回去柳氏肯定要问,我若是没个缘由,她必然起疑,我是出来替她买糕点的,要是糕点被人抢了,我哭就顺理成章,她会以为我是怕她责打才这样。”
辛止恍然大悟,冲她竖了竖大拇指,“你是真聪明。”
灵犀腼腆一笑,冲他欠了欠身道:“劳烦大人替我带句话给小主人,让他好好保重自己。”
“好。”
辛止答应下来,灵犀放下心,转身离去。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辛止掂了掂手里的糕点,笑了下:“还挺有心。”
灵犀回到伯阳侯府后,果然被柳氏一顿盘问,见她两手空空,柳氏大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揍她,好在这个时候沈含誉来了。
“娘在做什么?”
听到沈含誉的声音柳氏忙住了手,抚了抚鬓角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沈含誉扫了眼跪在地上无声落泪的灵犀,皱了皱眉:“退下吧。”
灵犀抬眸看他一眼,感激的比划两下,又怯怯的看向柳氏,不敢动。
沈含誉眉头皱的更紧,“娘,你何苦为难她一个哑巴?”
柳氏瞪了灵犀一眼,“世子的话你没听到?还不下去?”
灵犀忙起身退下。
沈含誉扶着柳氏坐下,柳氏道:“我这几日总觉得困乏,吃东西也没胃口,就想吃点酸的,让这丫鬟去城西买酸枣糕,结果她两手空空回来,说酸枣糕被乞丐抢了,我能不打她吗?”
沈含誉闻言一顿,若有所思,“母亲用饭之时可觉得恶心?”
柳氏一愣,反应了一下,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难道是——”
“请府医来看看便知。”
沈含誉看向一边站着的水秀,水秀立刻欠身道:“奴婢这就去。”
她一路小跑着去,半刻钟后就回来了。
柳氏端坐在榻上,府医在边上小心的端详着她的脸色,问了几个问题后又给她把脉,半晌后笑着拱手道:“恭喜夫人,你有喜了。”
柳氏与沈含誉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喜色。
“还真是怀了,这段时间来回折腾,我也没注意,几个月了?”
柳氏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问。
府医道:“不足三月,夫人还是多加小心的好,目前看来这一胎还算稳。”
第53章 有命怀也要有命生
听府医这么说,柳氏心落回肚子里,喜笑颜开的招呼水秀道:“送白大夫回去,从我的私账上给白大夫划五十两银子。”
白大夫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冲着柳氏连连作揖,说了一堆不要钱的吉祥话,哄得柳氏差点掏腰包再给他五十两。
还是沈含誉看不下去,提醒一句:“娘怀胎还早,不宜太过激动大喜大悲。”
柳氏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脸:“誉儿说的对,是我得意忘形了。”
她平复下呼吸,抚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满眼慈爱,“本想着我这个年纪不会再有孩子,我都死心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怀了。”
沈含誉看着她的肚子,神色也缓和下来,“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不过不管是男还是女,都会幸福一辈子的。”
“是啊。”
柳氏开心的对沈含誉道:“马上誉儿就要当哥哥了。”
沈含誉点点头:“此等大喜之事,还是得派人去给爹说一声。”
“对对对——”
柳氏忙冲着水香招招手:“你去官署走一趟,把这事告诉侯爷。”
“且慢——”沈含誉抬手制止。
柳氏不解:“怎么了?”
“我才装病退了嘉宁公主的婚,陛下应是最看伯阳侯府不顺眼的时候,我们要是因为府中的事欢天喜地的,陛下想起昏迷不醒的嘉宁公主,肯定心里更膈应,是以对外还不宜声张。”
沈含誉冷静的分析利弊,说的柳氏脸都白了,她叹息一声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水香,你去和爹说的时候就说府中有事,爹问起你就说夫人晕倒了,让他回来看看,旁的一概不要多说。”沈含誉吩咐道。
“是,奴婢记下了。”
水香领命而去,沈含誉对柳氏道:“娘好好休息,儿子先行告退。”
柳氏没有挽留,笑着看着他离开。
外面听得一清二楚的灵犀默默折断了手中的树枝,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按照辛止说的法子给他传信。
辛止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告诉了楚无恨。
楚无恨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眸子,“怀了?她还真是有福气啊。”
辛止咬牙:“伯阳侯府里欢天喜地的,伯阳侯在官署里接到消息后就赶紧回了府,然后给柳氏赏了一堆东西,还赏了整个府里下人三个月的月银呢,可真是大方。”
辛行蹙眉:“他不过一个侯爵,出手如此阔绰,哪来的钱?”
一语点醒梦中人,楚无恨忽的站了起来,神色一狠:“辛止,你让人去查查伯阳侯府的账,看看主要收入从哪儿来,还有——让灵犀和伯阳侯府的眼线查查,我母亲的嫁妆还剩多少。”
辛止猛的睁大了眼睛,“主子的意思是——伯阳侯可能挪用了夫人的嫁妆?”
辛行蹙眉:“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连人都敢下手,几抬嫁妆又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死无对证。”
辛止脸色阴沉:“主子放心,属下一定给他查个底朝天!一两银子都不会漏。”
楚无恨点点头,辛行看着他的脸色迟疑着问:“主子,那要对柳氏出手吗?这个孩子——生,还是不生?”
楚无恨看他一眼,目光沉沉,“我不是什么善人,伯阳侯府那一家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我还不至于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甚至能不能生下来都两说的婴孩动手,若是我与伯阳侯行事一致,来日九泉之下,如何有脸去见母亲?”
听他这么说,辛行心里一凛,忙单膝跪地道:“属下冒犯,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盯着刺客那边,有消息立刻来报。”
楚无恨说了一句又垂眸看起了桌上的东西。
辛行起身:“是。”
柳氏怀孕的消息除了楚无恨这边,其他人压根不知道,所以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表面看金都仍然是一派富饶祥和之景,却不知繁花之下早已是一片糜烂。
卫九思踩着夕阳最后一点辉光回到了宫中,刚到宫门口就被恭候多时的钟前请走了。
坐在步辇上,卫九思忐忑不安的问:“钟公公,父皇找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钟前笑眯眯的跟在步辇边,闻言一甩拂尘躬身道:“回殿下,奴才也不知道呢,不过陛下一向疼爱殿下,想必只是叫殿下去说说话。”
“是吗……”卫九思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右眼皮也一直在跳,跳的她难受。
眼看着离御书房越来越近,卫九思攥紧了帕子,抿唇不再问了。
御书房里,宫女见光线昏暗,便点起了几个角落的烛台,星星点点的烛火一点点亮起,交织成一片光海,把皇帝笼罩其中。
明黄色的龙袍上金线闪烁,熠熠生辉。
路过的宫女偷偷的看他一眼,虽然上了年纪,但皇帝久居高位,威严天成,不言不语坐在那儿也比寻常人多了几分风姿。
小宫女瞧着不由得红了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太明显,皇帝忽然抬起头看过来,小宫女立即惶恐的低下头躬身退下。
皇帝蹙了蹙眉,没有理会。
他往外看了眼天色,“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撂下奏折站起来,在御书房内踱步,走了两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钟前的声音,他脚步一顿,立刻扭头看去。
卫九思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一道审视的视线沉甸甸的压在自己头上。
她腿一软,想转头就跑。
可到底没这个胆子。
皇帝打量着自己这个大女儿,低垂眉眼的时候像极了贤妃,温柔恭顺,但除此之外,和贤妃就没多少相似之处了,反倒是更像他,可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像个兔子一样,遇事就往后缩,也不敢同他亲近,是以父女俩的感情挺淡的。
思及此,皇帝无声叹息,一拂袖子坐下,对卫九思道:“起来吧,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