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之后,顾钦便回了苏府,翻进苏玉澈的院落时见他正坐在轮椅上望着她,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似乎比我预计的时间慢了些。”他道。
“九王做事真是磨磨唧唧。”顾钦抱怨了一句,想起那块被九王藏在不可名状之处的地方,赶紧拿出来交给苏丁道,“这个好好洗洗。”
“是兵符?”苏玉澈眼神一亮,原来这东西在九王身上。
“太后既然决定寿宴举事,定然早有准备,我们出兵不难,难的是如何平安将李长安和九王救出来。”顾钦道。
“你今日去时,皇宫布防如何?”苏玉澈询问。
“比以往严密了不少,我怀疑金吾卫已经暗中换了一批人,很可能整座皇宫的金吾卫都被太后换过了,你觉得她是从哪里借的兵?”
苏玉澈眸色微沉,“地方军若有异动,墨阁不会到现在都不知情,很可能她用的人根本不是大燕的。”
“你说她通敌?”顾钦正想说就为了扶持自己儿子上位,至于弄成这样?可转念想到她都要谋逆了,失败了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
“九王告诉我说,他曾看见太后经常面见一个皮肤异常白皙的女子。”
苏玉澈抬眸看向顾钦,回道:“墨阁最后一次探寻到皇子谨的踪迹,是在苗疆。”
二人视线相接,多少有了几分猜测。
几句话的功夫,苏丁将兵符清洗干净后送回了顾钦手里。
“太后准备的时间仓促,不过她完全可以杀了李长安找人代替,怎么还留着呢?”顾钦收好兵符,推着苏玉澈去屋里。
“...先不急。”苏玉澈却道,他回过身来,搭上顾钦的手背,眸中现出几分轻松的笑意,“我今日,能站起来了。”
顾钦一愣,她快步走到苏玉澈身前,惊讶地问:“真的吗?让我看看。”
在她期待的目光之下,苏玉澈慢慢站起身来,他站得还是很吃力,需要撑在轮椅上酝酿好久,但是以前他连这样的动作都做不到,还需要有人紧紧地扶着他。
他坚持了很久,久到背上都出了汗,终于松开手站了起来,他的双腿晃动得有些厉害,但他的确是只靠自己便支撑起了身子。
顾钦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她看见苏玉澈忍得很辛苦,应该是双腿用来支撑还是很难受。
这个时候苏玉澈强撑着向前走了两步,他很快踉跄起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好在顾钦一直在看着他,她很快把人接住。
“真棒,真厉害。”她欣慰地夸赞他,鼻息埋在他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
苏玉澈被她弄得有些发痒,眸中也露出笑意。
他一发现自己可以站起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给顾钦看看了......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做的一件事,现在有成效了。
“看来很有希望痊愈了,我们可以继续做。”顾钦摸摸他的脸颊,高兴地抱着人回了房间。
苏玉澈便攀在她肩上,眉目间含着几分赧然。
这分明是他自己的腿,可顾钦比他自己还要高兴,等他全然好了,就不会再是个累赘了。
“让我好好亲一亲你......”顾钦心情十分舒朗,她抱着苏玉澈将他平放在床上,剥开他颈间的领子,一点点细细吻在他的唇角。
而苏玉澈只是静静注视着她,目光温柔又纵容。
“今晚也留下吗?”苏玉澈轻声问她。
“你这样一问,我不留也要留了。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元希就在想着晚上的事了吗?”
苏玉澈眸光微闪,不好意思地道:“今天起得太早了,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元希。”顾钦神色突然认真下来,严肃地看着他。
苏玉澈被她的眼神唬得一愣,“怎么了?”
“你......”顾钦缓缓抿了下唇,“你是不是很喜欢赖床?”
她突然发现,自己每次为他请早朝的假时,他都会毫无异议地欣然接受。
怎么能不说是喜欢赖床呢?
“一派胡言。”苏玉澈正经地反驳了她,“只是听说多睡觉会延年益寿而已。”
顾钦看着他,将信将疑地眯了下眼睛。
第61章
小憩过后, 日头还不算毒辣,顾钦抱着苏玉澈做了一会儿复健训练,因为今日他能站起来这件事, 他自己也兴致颇高, 比寻常多坚持了半个时辰才说想去洗澡了。
两人浸在热水中, 顾钦还不忘帮他揉捏胳膊和双腿。
他还是一副极为害羞的状态, 只是现在不论顾钦要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了,觉得羞耻难以忍受的时候索性闭起眼睛。
因为每次帮他揉完,顾钦还会亲他,顺着脖颈吻到胸膛,要停留好一阵子。
有时候苏玉澈自己也觉得疑惑,他是个男人,那处有什么好把玩的,但顾钦很喜欢。
沐洗完将近花费了大半个时辰, 顾钦给他擦干了身体帮他穿戴好衣物, 暗想以后若他的腿真的好了,她说不定会想念现在他任人摆弄的时候。
“传国玉玺不在陛下身上。”苏玉澈忽然开口, 顾钦反应了半天才知道这是在回答她今早刚回来那会儿时问的问题。
“毕竟局势如此,离京前我让人把传国玉玺带走了,这件事连陛下都不知道,他毕竟不是什么硬骨头,我就瞒着他了。”
顾钦摸了摸下巴, “时间一长, 太后肯定会往你身上想,不是长久之计。”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罢。”苏玉澈道, “毕竟没有了陛下,我也只是个无用之人, 她不必费心思对付我。”
“墨阁之中能用的人有多少?”顾钦道,“可能配合我们一同在寿宴当晚救出李长安和九王?”
苏玉澈大略算了算,道:“人手不多,最多二十人。”
墨阁本就是培育出的精英密探,他们可以刺杀、潜伏、探视,身手不会差,但在正面冲突上绝对会处于劣势,以己之短搏人之长,绝对会伤亡惨重。
况且培养一个合格的墨阁侍卫所花费的成本也不小,不管怎么算都是吃亏的。
“二十人够了。”顾钦揣摩,“太后寿宴进宫朝贺的大臣及家眷一定不少,届时让他们扮作寻常模样入宫,听我号令。”
“有件事......要向你说明。”苏玉澈垂眸,不安地绞紧自己的手指,“墨阁并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忠于皇位上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倘若此行失败,太后成功扶持新帝上位,哪怕李长安还活着,这些墨阁侍卫都会毫不犹豫地倒戈。
顾钦一愣,随后沉声道:“无事,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苏玉澈行动不便,只能留在府中等候消息,而顾钦则借巡城之名暗自查访,两人都装得十分从容,只当从未有过李长安被俘一事,一时间这京城也还算平静。
现在燕军大营大部分人马被调走,留下的只有地字营和一些杂头兵,京中世家崔氏和王氏已经为太后所用,且太后身后还背靠一个马氏,她手上有多少兵不甚清楚。
寿宴当晚举事,金吾卫熟悉皇宫地形,燕军却不熟悉,如此看来他们不管是在地利还是人数上都没有优势。
这样的情况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硬碰硬了。
接下来的几日,顾钦因为在为此事暗中奔走,好几日都没有造访丞相府,又遇上户部借故克扣军饷,燕军大营近乎入不敷出,忙得顾钦焦头烂额。
还是李淑文见她脸色确实有些不好,主动询问道:“可是又出了什么纰漏?将军不妨说给我听?”
顾钦想了想,便将军营的事告诉了李淑文。
李淑文道:“此事是忧,但何尝不是喜事?将军若信得过我,不妨将此事交给我来办!”
顾钦自然相信李淑文的能力,她道:“好,就由你去办,拿着我的腰牌去,便宜行事。”
在这片暗起波澜的肃京城中,沈凌烟的奶茶铺子也开了起来,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又有阿雀做她的帮手,不光卖奶茶,也配一些精致漂亮的点心,生意虽不算大火,但是凭着一个新奇的名头,再加上口味好,营收还算不错。
沈凌烟又是精通经商一道,想尽各种法子揽客,生意也蒸蒸日上,分给阿雀的工钱愈发多了。
就在两人商量着怎么把生意越做越好、赚更多的钱的时候,前往闹市采买东西的阿雀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管她想干什么,咱们底下人照做就是了,还能比姓顾的难办?”
阿雀听见那个“顾”字,一双耳朵瞬间警觉起来,她一边不动声色在挑着梨子,一边凝神细听那人说的话。
“你让他准备好便是,反正下毒这件事,他最在行。”
两人的交谈声一直很低,在喧杂的人声中无人在意,唯有阿雀神色渐渐清明起来。
姓顾的?下毒?
她捕捉到两个关键元素,买好了梨子后,佯装打量地随意扫过来源的方向,那是两个行伍打扮的魁梧男人,其中一人面上长着浓密的络腮胡,他们神情自如像是在随意攀谈,可离开的时候却是络腮胡的男人先走,另一个佯装与他不是熟识,隔了一会儿才走。
两人各自付了各自的银钱。
阿雀下意识觉得此事不对劲,她想跟上去看看,可两个人完全是从两个方向走的,大个子络腮胡几乎要看不见人了,她分身乏术,最后想着那络腮胡说的话,好像是要交代另一人去办什么事......
阿雀拿定主意,当即跟了上去。
她跟得十分隐蔽,脚程又快,与一个大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毫不费力,只是最初还有人群掩饰,但很快男人走的巷子愈发冷清起来,阿雀便只能愈发远地拉开距离了。
跟了许久,她才看见那个男人停下,她身子一斜便藏在了一个墙角,整个人都贴在墙上听着那边的动静。
“怎么说?”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让你还和上次一样。”
“还和上次一样?可这次的人身价不一般呐。”
“放心,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他是小殿下路上唯一的绊脚石了,必须除掉。”
这二人正说着话,可阿雀突然感觉到心底一寒,这股寒意直袭肺腑,激得她两腿都发起软来。
果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随之而来,阿雀低着头,心跳得厉害,直至一双鞋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小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
阿雀抬头,看见一个面向文雅的男人,说话的声音俨然就是方才其中一人。
她吓得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还若无其事道:“我一直都在这里呀,怎么了?”
男人扫了一眼她的箩筐,里面放着几个新鲜的梨子和芋头,除此之外都是一些鲜艳的野花。
“你一直都在这里?”男人蹲身在她面前,看向他身后的人,“你来的时候看没看见她?”
阿雀整个人都快开始发抖了,她睁着一双眼睛,无辜地望向另一个人。
那人面上露出一副茫然之色,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这边。
男人瞪了他一眼,随后又伸手摸了摸阿雀的脑袋。
“小姑娘,你怎么不回家呢?”
阿雀错开他的手,眸中露出几分嫌恶之色。
“你也是来抓我回家的吗?”她皱紧眉,“你认识我爹?”
那男人古井无波的双目看了她半晌,道:“你是偷跑出来的?”
“什么偷跑!我和我哥相依为命,现在日子过得好着呢!让那个酒鬼少来烦我们!不然我还让我哥打他!”
阿雀怒骂着,神情颇为激动,掩饰了几分她因为害怕而产生的抖动。
“你还有个哥哥?”男人皱了下眉。
“那是自然!我哥就在军营做事呢!以后肯定会当将军的,嘻嘻。”阿雀说着站起身,“好了好了,你不要烦我了,我要回家去了。”
“你刚才在这里,听到什么?”男人问她。
阿雀道:“听见你们说话呀!”
她说完这话,就感觉到男人的气势明显阴沉下来,阿雀强撑着没有变了脸色,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听见我们说什么?”男人继续道。
“我怎么知道,已经忘记了,什么上面下面,上次下次的。”
她说话的时候,这个男人这双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
“你让不让开?再不回去我哥要找我了!”阿雀露出生气的模样,“我本来就丢了他给的铜板,你还缠着我不放!”
“哦?你坐在这里,就是因为丢了铜板?”男人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几枚给她,“这些,够吗?”
阿雀一脸惊喜地伸手接过,“够了够了!您真是大好人!”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还不忘回过头来冲男人笑了笑,再次转过脸去的时候她面色依然惨白一片,腿软得几乎连路都跑不动了。
“下次你来的时候就不能仔细看看?”男人冷睨了那人一眼。
“杀了她就是,何必磨磨唧唧问这么多!”
“蠢货!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节外生枝,你没听她说家里还有个哥哥在?军营那边最近本来就不安生,被顾钦撞上了怎么办?”
那人息了声。
“行了,走吧。”男人离开了。
巷子里,阿雀拼命地跑到人流众多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险,她快被吓死了!
得赶紧将今天碰见的事,告诉将军去!
第62章
从巷子里逃出来时, 阿雀浑身都腻了层冷汗,路上还跑掉了几朵花和一个梨都没换得她回头。
她喘着粗气赶紧往沈凌烟的铺子里跑。
上午正是清闲的时候,沈凌烟正在后厨捏芋头团子, 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后便抬头相看。
“东西买回来了?”沈凌烟问。
然而久久不得回应, 只有阿雀屡屡喘粗气的声音, 再看这小丫头脸色煞白。
“出什么事了?”沈凌烟放下了手里的擀面杖, 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面粉。
阿雀歇了会儿,上气不接下气地把方才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沈凌烟面色一凛,这才觉察出问题的严重来。
“你可真是个机灵的,我看那人细细盘问你,多半是想杀你灭口!万幸你说了家里还有个哥哥,他才歇了这心思。”沈凌烟往外看了一眼,问“来的时候有人跟着你吗?”
阿雀心里一空,她光顾着跑了, 哪里有心力去注意这个?
于是道:“应该没有, 他们跟我一个小丫头做什么?”
“自然是看你说的话究竟真不真!”沈凌烟道,“咱们现在不好直接去找顾将军, 先等一等罢。”
沈凌烟做事向来周全谨慎,她既然这样说,阿雀便听她的安安静静待在铺子里,直到有一大户人家订了一批奶茶要人送去,她这才钻进送货的马车里, 中途跳进一个巷子跑了。
她拐了好几个方向, 还钻了个狗洞,反正是按照沈凌烟说的怎么谨慎怎么来, 终于到了将军府,溜了进去。
“淑文姐姐, 将军在府上吗?”她紧张道,“我有要紧事找她!”
“在!”李淑文望了眼后院的方向,有些为难道,“不过,将军正在会客,你这个时候恐怕不宜进去打扰,你很急吗?”
“我...我有点急。”阿雀皱着眉,“既然这样,我自己过去找她吧!我远远站在外面,不听他们说话。”
李淑文失笑,她想将军一定是不介意让阿雀听了去的,只是她在同皇城司的人商议举事,恐怕不好打扰。
“那你去吧,记得别太靠前了。”
“是!”阿雀跑开了。
后院,顾钦正在和天字营几个校尉商议。
“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们几个,先不要扩散消息。”顾钦道,“咱们的人再加上地字营的,其实人数不算少了,足以让太后忌惮,一会儿我会给你们看皇宫布局图熟悉地形,再进一步安排计划。”
几道人影跟随顾钦往里面走,一直走到花园中央那个石桌上,阿雀来的时候便看见他们低着头在说话。
日头有些大,她站在廊内,无所事事地打量着周围,心想这将军府是荒凉了些,这么大个花园居然只有几株翠树,等明年闲了可以把花都种起来......
正思量着,阿雀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她寻着那道视线,慢悠悠地转过头,正撞上一人盯着她眼神。
这不是巷子里那个人吗!
阿雀猛地一惊,这么一说,他口中的什么顾氏确实是顾将军无疑了!?
阿雀浑身发毛,脸上的表情差点垮下去,不过她还是反应极快地冲那人笑了笑,然后心脏不受控制地再次狂跳起来,抓在自己衣襟上的手出了一把汗。
“徐扬,你看什么呢?”马德全见有人不认真,斥了一声。
顾钦随着他的声音抬眸,顺着徐扬的目光看了过去,是阿雀,小姑娘脸上紧巴巴的,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你们先随意,我过去问问。”
顾钦说着走了过去,徐扬眸色一暗,紧随其后。
阿雀本来看着顾钦过来心都放下了,可那个人竟跟了过来,她脸上一白,又强行端着不露出破绽,但她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脸色多半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顾钦问道。
阿雀张了张口,索性“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喊道:“我被小混混打了!他们抢走了我身上的钱,我去找哥哥告状,他却说不要让我烦他!”
顾钦眯了下眼,眸色微变。
“哥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马德全大笑一声,豪爽道,“谁欺负你?走,你马叔带你找他们算账!”
“马叔?你们同这个小姑娘很熟?”徐扬出声道,他阴冷的视线注视着阿雀,吓得阿雀都要不敢抬头。
“熟!怎么不熟?她跟着沈姑娘做生意,这些日子到处在城里跑。”马德全一直很喜欢女儿,看着阿雀的眼神充满了宠溺。
阿雀却心里叫苦,别说了马叔!求您别说了!
“她还有个哥哥吗?”徐扬轻笑了一声,“马校尉不知道她还有个哥哥?”
“没有啊!”马德全摸了摸脑袋,他记错了?可明明没有!“阿雀是独女,受不了她那酒鬼爹跑出来的,是咱们将军......”
“有。”顾钦忽然出声道,“是个打渔的鱼贩子,十五岁,和阿雀是拜把子兄妹而已。”
“......噢,是吗?我都不知道。”马德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阿雀那颗扑通扑通跳得快要从嘴里飞出来的心,突然因为顾钦这两句话而安宁下来。
不怕!不怕!有将军在呢,她怕什么!
徐扬晦暗的眼神盯在阿雀脸上,好似要将她看穿。
顾钦道:“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阿雀努努嘴,又道:“...还想...还想找将军借点钱花。”
顾钦失笑,“行,跟我来吧,我这里可没有散碎铜板,得好好找找才行。”
她伸出手,用了些力气握住阿雀的手,像是在暗示阿雀什么一般。
阿雀露出欣喜的颜色,“我就知道将军最好啦!”
顾钦扫了眼身后,道:“马校尉继续带他们熟悉皇宫地形,一会儿我出来考察。”
“是!将军!”
马德全拉着众人又回到了花园里,只有顾钦牵着阿雀,顺着这条长廊走了下去。
徐扬盯着这二人的背影,神情不明。
那日,他的确是没有提过顾一个字,唯一能表露身份的,不过也是一句小殿下罢了。
顾钦已然知道小殿下的存在,不过如此重要的机密,她应该不会告诉一个野丫头罢?
可是......怎么就会这么巧呢?
这丫头上午撞到他和别人说话,下午就出现在了顾钦府上?
一直走到看不见那群人了,阿雀才重重吐了口气。
顾钦道:“现在说罢,你找我什么事?”
阿雀飞快地道:“将军,我上午看见那个叫徐扬的和一个人说话!说什么要毒杀除掉一人!还说这人是小殿下唯一的障碍!”
顾钦面色微变,带着阿雀又往里走了几步。
“继续说。”她道。
两人面色如常地行走着,仿佛是在攀谈最平常不过的事。
阿雀道:“跟他说话的那个人还在闹市和另一个人说话!说什么下毒,姓顾的!他们的交谈声音极低,我也只听见了这些。”
顾钦眯起眼睛,垂下头来看了看阿雀,她摸摸她的头,道:“你做得很好,我记住了。但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不论是你还是沈凌烟,都不要再跟去送东西了,送货就让别人去送,买东西就让别人去买,老老实实待在店里,对外只说是沈凌烟的脚崴了,走不了路,你要看店。”
阿雀懵懂地点了点头,“我都记住了,将军。”
“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你们正常做生意即可,不必过分谨慎。”顾钦嘱咐完,带着阿雀进屋,塞给她数枚铜钱,让她从后门走了。
回到花园时,那几人俱在,她走上前去,面色如常地一一考察过几人熟记程度,道:“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具体的晚上再说,该到吃饭的时候了。”
徐扬做贼心虚,出门的时候他问马德全道:“将军怎么突然就不说了?”
马德全道:“这你都不知道?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咱们将军去丞相府吃饭的点,雷打不动,天塌下来也改变不了。”
徐扬应了一声,默默无言地离开了。
等人一走,顾钦后脚便去了丞相府,刚翻进院子就闻见一股饭香,苏玉澈已经坐在桌边等着她了。
“今日怎么样?”苏玉澈问她,“替换陛下的人选我已经找好了,此人与陛下身形极为相似,即便是面貌也有几分相像,陛下曾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很乐意协助我们救出陛下,只是九王那边还不大容易。”
“九王与太后既然不睦,为何屡次往太后那儿跑?”顾钦在他身侧坐了下来,疑惑问道。
“他的母妃还在别苑,吃穿用度还需太后点头,面子上的功夫需得过去。”
厨房准时端了菜上来,苏玉澈一向食不言,顾钦便没多说什么,直到二人吃完了饭,她才道:“今日阿雀帮了做了一件事。”
苏玉澈刚漱完口,目光探究地看了过来。
顾钦便将下午的事一一转述。
“你是怀疑,他们要毒杀什么人?”苏玉澈思忖,“难不成是陛下?可是太后没拿到传国玉玺,是不会杀人的,听他们的对话内容,却是很快就要做的事。”
“我其实......最在意的不是这个。”顾钦顿了顿,眼神深沉,“我之前一直怀疑,我父亲的死,是天字营内部出了内鬼。”
苏玉澈一怔,“你是说,当初是徐扬杀了顾将军?”
“尚不确定。”顾钦沉声,“还需进一步确认才行。”
第63章
吃过晚饭后歇了一会儿, 又到了二人做训练的时候,自从苏玉澈的双腿康复有望后,顾钦就一日不落地盯着他做训练, 不管有什么大事也不能中断。
苏玉澈没办法, 只好十分配合。
他现在可以短暂地站一会儿, 有支撑时还能短暂地走几步路, 虽然还是难耐得厉害,但是比之前不知强上多少倍。
苏玉澈由衷地感到开心,他没想到自己的双腿还能有见好的一天,他被困在那张轮椅上已经太久了。
“我们不着急,慢慢来,其实今年的任务能到这样已经非常出色了,接下来的只是巩固和多练习就好了。”
不管苏玉澈做得怎么样,顾钦都会毫不保留地夸他, 但他自己也的确非常努力。
做完训练后, 顾钦抱着他去洗澡,把他的双手浸在热水里, 揉了揉发红被磨破的地方,垂下眼角落在上面亲了亲。
“没有很疼。”苏玉澈道,“这些只是小伤。”
他的声音温和,目光更是柔情似水,每日两人沐洗的时候都是他一天中最温顺的时候, 他就由着顾钦在他身上擦擦洗洗、亲亲咬咬, 怎么样都不会拒绝。
这些小恩小惠勉强按捺住了顾钦如狼似虎的心思,不过最主要的是这些日子苏玉澈也很忙, 他做事不便,就会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心力, 顾钦实在不忍心在他身上又留下些磨难。
毕竟第一次,做得再如何周全,也是会吃些苦头的。
太后寿宴在即,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二人沐洗完毕,顾钦正要出去巡城,就听外面道:“顾将军,太后要见您。”
本来还困倦地如一只猫儿伸展全身的苏玉澈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身望着顾钦。
“知道了。”顾钦回了那边的话,转过身对上苏玉澈担忧的眼神。
“她不是应该见我吗?为何要见你?”
太后在李长安身上找不到玉玺,肯定会想到他身上来,苏玉澈这些日子一直在准备着面见太后,谁知太后要见的不是他,竟是顾钦。
她找顾钦干什么?顾钦做的事,与她又没什么相干。
“徐扬已经知道我们会在寿宴当晚行动,既然如此,太后找我也不奇怪。”顾钦抚慰地摸摸他的脸颊,“你不要担心,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把握全身而退,而你要做的就是今晚睡个好觉,好好休息。”
苏玉澈敛下眸中的忧色,如猫儿一般用脸颊蹭了蹭顾钦的手心算作回应,乖顺的模样有时会让顾钦恍惚,好像这人一开始就是这样对她的。
“我先去了。”顾钦依依不舍将眼神从苏玉澈身上移开。
入宫之后,早有西宫内侍等候,引着顾钦一路过去,待进了华康宫,内侍撤下屏风之后,顾钦才算真正看清这个太后究竟长什么模样。
织金乌衣,雍容华贵的发髻掺杂几丝银发被梳得一丝不苟,面相因为保养得当的缘故看上去只有三十岁的模样,她悠闲地修剪着一块彩纸,不曾抬头看向顾钦,开口却是熟稔的语气。
“给顾将军赐座罢。”
顾钦坐在内侍拿来的椅子上,就听太后道:“善若跟你说了很多罢?你什么都知道了?”
顾钦没想到太后会问得如此直接,她略顿了顿,没打算这就把善若卖了,而是道:“臣自己有法子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