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 by摧山白
摧山白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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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将》作者: 摧山白
顾钦意外穿越,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战火纷争的朝代,中原版图四分五裂,多方势力并起。
而她则是大燕顾氏门下的独女,父亲顾大将军刚刚战死。
所有人都在怜她孤苦无依,危急时刻,顾钦请命出征,剿灭敌军,一战成名!
然而只因她是女子,封赏论功那日被群臣排挤,唯有一人肯站出来为她说话——鸾台右相苏玉澈。
顾钦遥遥看着轮椅中那人面如雪玉、貌若谪仙,心中忽然起了掠夺之意。
于是—— 苏玉澈被人暗算,顾钦及时出现。 苏玉澈被人弹劾,顾钦及时解决。
苏玉澈所在的楼宇发生爆炸,她二话不说冲进去将人给抱了出来。
后来,鸾台右相的贴身仆从亲眼看见自家主子耳根红透,被顾将军逼到墙角,双手无奈地推拒着她。
“将军不可......”
男主坐轮椅,可能也许会好吧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钦,苏玉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名马美男,同醉江湖
立意:自立自强

陇西,顾氏将军府正忙成一团,正屋设了灵堂,下人们正匆忙地挂着白绫布置,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却没有谁敢发出一丝声音,因为主家正在这新搭的灵堂吵架。
“嫂嫂快别哭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先考虑活着的人,大哥还在的时候一直不同意我们二房分出去,现今他也不在了,就趁早把家分了吧!”说话这人正是顾氏二房夫人孟氏,也是顾钦的二叔母。
“你这白眼狼!我夫君的棺椁还没送到府上你就吵着要分家了!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呐!”将军夫人乔氏哭得声泪俱下,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似乎马上就要背过气去,“而今就只剩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们也狠得下心!”
孟雪常兀自翻了个白眼,随后道:“嫂嫂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家大郎也是腿脚不便而已,人又不是没了。”
说完,她又往门口一瞥,道:“再说,你家钦儿不还在这儿呢。”
提到顾钦,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门口站得笔直的一个小姑娘身上。
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修长的双腿并着,正倚在门外的廊柱上,听见自个儿的名字,她方抬起头,露出一张颇有辨识度的脸来——这张脸生得肖似顾大将军,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武感,双眼凌厉而锋、鼻梁高挺、唇色浅薄,或许是陇西的风吹日晒太甚,肤色并不透着过度的白皙,也绝不显得黝黑,然而光凭这副精致的五官就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顾钦眼中含着几分不羁,缓慢地将视线一一从灵堂内两个妇人身上荡过,“有事?”
显然她刚才根本没听她们的对话内容。
将军夫人身子一僵,倒是孟雪常假惺惺地笑道:“钦儿,你阿爹现今是不在了,你大兄又身子不便,今后可全得由你照看他们了。”
“哦。”顾钦听见这话,抬腿走进灵堂,在外面尚不觉得,她这一进来,明显比房中两位妇人都高了一头,颀长的身形在孟氏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来,无形让人觉得压迫。
“也行,反正你们怎么照顾我,我便如何照顾你们,咱们相得益彰。”
她说话阴阳怪气,将军夫人一听,哭得愈发大声了。
其余的下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言,他们都知道将军府这个小姐是名存实亡,根本不招人待见,平时也无人关心无人照料,都是由她自己自生自灭。
自己也是个不争气的主,常年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闷葫芦一个,就算见到下人她也目光躲闪不敢出声,能有什么出息?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孟雪常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这丫头什么时候大声跟她说过话,哪回不是蚊子似的哼哼?她惊讶地打量着她,“目无尊长,连身孝衣也不知道披!”
阖府上下的孝衣尚在赶制当中,这个孟雪常不会不知道,她说这话出来无非只是为了问责打压顾钦而已。
“你不也没穿?”顾钦嗤笑一声,琥珀色的眸中噙着几分痞气,歪着头看孟氏,“平时吃我阿爹的,喝我阿爹的,今日我阿爹尸骨未寒,连棺椁都没送来,你们二房真是条养不熟的狗。”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走了,留下孟氏铁青了一张脸,被气得耳根子火辣辣地烧红。
后面一群下人俱是目瞪口呆,这二小姐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平时大气不敢出的一个人,竟然连二房最厉害的主都敢顶撞?
离开灵堂后,顾钦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凭借原身记忆找到了后院的马厩,问马夫要了一匹马。
“小姐这是要去做什么?”养马的马夫是个老人了,也是顾家为数不多对顾钦和善的下人,他不放心,多嘴问了一句。
“去找我爹。”顾钦道,说着榻上马镫,利落地跨上马背,不再等马夫说话便“驾”了一声,出府直奔城门而去。
剩下马夫看着她的背影好久都没回过神来,这......小姐不是不爱骑马吗?何时主动来过马厩?什么时候练得这般熟练了?
策马飞驰的顾钦自然熟练,因为她本就是穿越而来,并非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她在草原生活过很久一段时间,莫说只是骑马,哪怕玩几个漂亮的马术、骑射,也是不在话下的。
从得知自己穿越到现在,顾钦几乎摸清了原主的家庭结构,她在家排行第二,是护国将军顾启唯一的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顾擢,却因战争所累,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
因怀她那年将军夫人乔氏生了场大病,对自己这个女儿哪儿哪儿都看不上,甚至觉得自己儿子瘸了腿是她这个女儿导致的,对她不是打骂就是冷嘲热讽。
腿瘸了之后,顾擢便精神萎靡,府里有他和没他没什么两样,二房的孟氏是个泼辣性子,乔氏温吞,只想着以和为贵,没少让孟氏拿走东西。
在这个家里,最疼原身的就是顾大将军了,不仅教女儿习武,还对她关怀备至,让原身感受到为数不多的温暖与亲情。
怎奈边城连日战乱,顾大将军有家不能回,常年住在军营,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有哪里想得到自己温顺的妻子会苛待女儿呢?
原身活在这个家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盼着父亲回来,然而今日凌晨天不亮,军营便传来消息,说顾大将军中了北狄埋伏,身陷囹圄,身中毒箭,已然不治身亡。
原身惊闻噩耗,心口一阵绞痛,竟就此撒手人寰,由顾钦继承了这副身子。
她对整个顾家并无感情,可对为国捐躯、出生入死的顾大将军,实在无法置之不理,他的确是一位好父亲,可惜征战十余年,竟落得这样的结局。
军营重地女子向来不便通行,顾钦本该在将军府等候顾擢将灵柩抬来,然而她却从下人口中听出顾大将军战死一事颇为蹊跷,这也是为什么孟氏要这么急着分家的原因。
可怜乔氏这个真正的将军府主母除了闷头哭泣,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面色沉重一路策马飞奔,在城门口被守城将士拦下,为首的将士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今日城中不得奔马而行吗!”
他大手一挥,几个手下便围攻上来,长矛对准了顾钦。
“护国将军之女,顾钦。”顾钦稳坐马上,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亮掷地有声,“家父以身殉国,既然军中无人,还要我那不良于行的兄长亲自前去收敛骸骨,那我身为他的女儿,自当同去!”
此话一出,在场民众哗然。
顾大将军为国捐躯,竟连个抬灵的人都没有!还要人家的子女亲自去?谁人不知顾家长子因打仗跛了一条腿啊?
这也太欺负人了!
守城的将士也愣了一下,再看顾钦的眼神已然不复方才那般凶戾,沉声道:“将军战死,我等也颇为悲痛,只是不知为何会这般。”
他说着示意几人让开道路,让顾钦通过,顾钦对他颔首以示感谢,心中却是凛然。
军中战事即便再是吃紧,也断无让顾擢亲自去接人的道理,这里面果然有问题,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直奔大营去了。
燕军大营有重兵把守,早在顾钦飞奔而来之时,瞭望台上的士兵便已然观测到,发出信号示意拦截。
此女乃是叛贼顾启的女儿,之前来军营时不少人都见过。
顾钦远远便瞧见士兵连成一排,长矛向外,显然是要拦她,只是这副架势活像她是什么敌寇一般。
她并未松弛劲道,催马声音愈发强劲,丝毫未有退却之意直奔上前,眼前就要冲破那几人直奔军营,吓(he)得几人后背都冒出了汗。
然而马儿一声厮叫,前蹄高高跃起,后腿发力,直接从他们头顶跃了过去。
顾钦无暇再等,直奔主将营帐,气势汹汹根本无人敢拦,直至见到营帐门口一文人模样的公子静立,双目坚毅毫无退却之意,顾钦才勒紧缰绳,将马匹稳稳停住。
“顾擢何在?”她提声发问。
眼前的人一身紫色深衣,并未穿戴甲胄,长发被一顶银冠束起,面容儒雅俊美。
他眼神平静地看着顾钦,道:“顾擢身为叛贼之子,已被收押。”
“叛贼?”顾钦冷喝一声,睨着此人的双目充满挑衅,“是吗?我倒是想看看,这叛贼之罪从何而来!”
眼前她要发难,兰玉卿急急压低声音道:“你兄长就在帐中,此事非同小可,你且先稍安勿躁,听候我们从长计议。”
“带他来见我。”顾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显然是不肯轻信。
兰玉卿蹙眉,“我为何要听你吩咐?”
话音未落,转瞬之间一把金身匕首就抵在了他的颈侧,顾钦弯身看着他,双目锐如虎狼,“你觉得呢?”
兰玉卿轻滚喉头,意外又惊诧地看了顾钦一眼,阖目认命道:“好,那你跟我入帐。”
顾钦这才下马,挟持着人走入帐中。

营帐内并无多少人,除却顾擢和他一并带来的几个人外,就只有两个看押他们的士兵。
顾钦抵在兰玉卿颈侧的手并未松弛,目光扫过一干人等,见顾擢等人除了被绳子捆着,其余倒也并无外伤,便松开了钳住兰玉卿的那只手。
“失礼了。”顾钦对上兰玉卿不悦的眼神,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勾了勾唇,正待细问顾大将军的叛贼之名从何而来,没想到被顾擢先声夺人。
“你来军营干什么!还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陪伴母亲!”
顾钦瞥了他一眼,掌了眼这个便宜兄长的样貌,顾擢样貌颇似乔氏,眼角微吊,一双柳叶细目,是副偏阴柔的文人样貌,她从原身记忆中找出顾擢以前还是会日日习武的,那时候还有几分健朗,只是自从他跛脚后便日日居家不出,才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自然是来接父亲回家。”顾钦居高临下看着他,“不过来得不凑巧,若是再晚一点,许是能将你也一并收敛了。”
“你!”顾擢头回听见这个妹妹呛他的话,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怒视着顾钦。
顾钦不再理会他,转而对兰玉卿道:“说说罢,究竟发生什么。你是这里的军师?”
她自认已经足够和颜悦色,谁知兰玉卿似是又有不愉,瞥了她一眼才道:“我们在大将军帐中发现他与北狄将军摩恪尔互通的书信,字迹已然比对过,俨然是大将军亲笔所写。”
谈到正事,顾钦神色也认真起来,“书信可否让我一观?”
兰玉卿便去里面取了几封书信来交由顾钦过目。
“这些便是,方才顾擢也已确认,确实是顾将军的笔迹。”
顾钦拿来看过,信上的内容有关行军布阵及燕军粮草的机密,的确是通敌的铁证,只是究竟是不是顾将军写的,那可难说。
“笔迹可以模仿,单凭几封信,就定了家父的罪名?”顾钦反问。
兰玉卿道:“还有几个人证,亲眼见到大将军与北狄将军摩恪尔在一处喝酒,举止很是亲密。”
顾钦拧了下眉,“人呢?”
“一个时辰前死了,医官看过是服毒而亡。”
兰玉卿说完,却见顾钦轻笑一声,面上不见半点遗憾。
“凭空污人清白,不得善终,真是好死。”顾钦将书信重新放了回去,道,“我要查,此局简单易破,他们既然急着灭口,那就是并未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出三日,我就能给家父一个交代。”
她说完向着兰玉卿恭敬一礼,“此事还望军师助我。”
兰玉卿被顾钦前后迥然不同的态度弄得有些怔然,不过倒是欣赏她的果断,心中不禁暗叹,不过是三年未见,大将军的女儿已然脱胎换骨,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担起顾家的担子,可比一来就只知道质问发火的顾擢好太多了。
他默了一瞬,从袖中摸出一枚自己的手令予她,“这是我的手令,你拿着可以自如在军营行走,至于外面的将士们,稍后我自会解释,他们必不会再拦你。不过你眼下的穿着有些惹眼,还是换套衣服再去。”
顾钦双手接过,感激道:“多谢军师!”
兰玉卿摇了摇头,“我本就认为此事另有蹊跷,只是军中流言传得太快,已然无法压制,现下说什么都是无用,最要紧的尽快还大将军清白,才能重整军心。”
“他就交给军师看着了。”顾钦手指点了点顾擢,“保持现状就好,别让他乱跑。”
顾擢瞪大眼睛拼命挣扎,然而无人在意。
倒是兰玉卿看着顾钦出去,意味深长道:“你这个妹妹倒是比你顶事。”
顾擢沉默,他这些年与顾钦鲜有交流,可每回碰见哪次不是绕着他走?他这个妹妹与他并不亲近,难不成是还在怪他当年的事?
顾钦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打扮得与军营中最不起眼的小兵差别无二,凭借兰玉卿给她的手令畅通无阻便去了天字营。
天字营乃是顾大将军的亲兵营,整个天字营的将士几乎都是土生土长的陇西人,有些是吃不起饭被顾大将军收留,有些是危难时刻被救了一命自愿追随,总之天字营的人或多或少都承了顾大将军的恩情。
作为亲兵营,自然要从这里下手,才能周密得知顾大将军临死前都做了些什么。
她走进天字营,见天字营的士气比外面那些人还要低靡,想来也是,眼下顾大将军既然被扣上叛国之罪,他麾下的亲兵自然免不了也要被人怀疑成为众矢之的。
顾钦未发一言,决定先暗中探听一番。
今晨天不亮时顾大将军刚去,整个天字营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他们不知道叛国的罪名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顾大将军就是恩人,甚至和亲人一样,这些年他们能够活下来多亏了顾将军的照料。
在战场上几次三番,顾将军都救过他们的性命。
燕军大营痛失主将,对天字营来说是最沉重的打击。
“分明昨夜吃饭时,将军还好好地和我们在一起。”
“是啊是啊,要是眼前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就好了,咱们将军还在就好了.....现在将军没了,军心打乱,咱们又不受人待见,完了,什么都完了。”
有人长长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回家吧,将军都不在了,老子还打什么仗,这仗打得一年到头都没个完,这都多少年了,要不是有将军在,我才不来这种地方。”
“叛国之罪会如何?将军已经死了,还能把他怎么样呢?”
“怕是要祸及家人,流放或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这么严重?咱们将军怎么可能做出叛国的事啊!这件事必有古怪,你们听说了吗?诬陷咱们将军通敌的那几个人已经死了,这事儿说没鬼谁信?”
顾钦压低声音,问:“怎么死的?”
大家伙坐在一处发发牢骚,没人注意顾钦的面貌,自然而然衔接道:“听说是中毒,死状奇惨,军中都传开了。”
“哦?是怎么个模样?”顾钦又问一句。
“身上全是水泡,就像是被烧开的水烫烂了一样,去抬尸体的士兵都吐了。不过他们面色发黑,唇舌青紫,是中毒无疑了。”
顾钦眯眼,轻轻摸了把下巴,这些人和顾将军都是中毒而死?同样的手法,难道是同一拨人所为?若能亲眼看到顾将军的尸身,看看他究竟中的什么毒,或许会有破解的法子。
她余光看了眼天字营的士兵,又问:“你们昨夜谁看到将军了?他可举止如常吗?”
方才搭话的人回忆道:“好些弟兄都看到了,将军吃过晚饭后便回营帐休憩,等时辰一到便带我们出发了。”
“那时将军还面如常色吗?可有异样或言说自己身体不适?”顾钦一边询问一边思索。
那人想了想道,“并无不适,临行前,将军还颇有豪情地带着将士们一起饮壮行酒,脸色并无异样。”
“壮行酒?”顾钦语速徒然加快,“是什么人递给他的?他饮的酒与你们的可是同一坛吗?”
“嘶......”那人被问多了,突然警觉起来,“我说你什么人呐在这里问东问西?”
顾钦这才起身,从营帐背后那片阴影中走出,大大方方示于人前。
“我是顾启的女儿,方才问你的话,还请你仔细想想,好好回答我,家父当年为平战乱,举家搬迁至此,决计不可能做出叛国之事!”
所有人一惊,看着顾钦坚毅的目光不由纷纷起身行礼道:“小姐。”
“酒是伙夫营准备的,与平日里的壮行酒口味并无什么差别。”
“不过......将军素来先人后己,倒完我们的酒碗后,那坛酒刚好空了。”
顾钦闻言心神一凛,果然是酒有问题。
她快速对几人略一抱拳,“多谢!我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几位的恩情,我顾钦记下了。”
说完她便不再耽搁,转身便去寻顾启将军的尸身。
剩下几个天字营的士兵,看着顾钦离去的背影,个个心头升起一股微茫的希望——或许......将军复名有望了吗?
回到主营后,顾钦便直奔主将营帐而去,一掀帘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就连军师兰玉卿也不见了。
她心中隐隐不安,目光扫过外面行走的士兵,猛地抓住一个小兵的领子问道:“里面的人去哪儿了?”
那人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前面传来消息,地字营有人要鞭尸示众,他们听见就急急忙忙去了。”
顾钦放下他,道了声多谢,骑上自己来时的马儿直奔军营外。
既然要鞭尸示众,那必然是在高处。
军营里最高的地方,自然是在瞭望塔了。
这些人,好像急着要给顾将军定罪呢,鞭尸怕是要毁尸灭迹,她便没了查证的证据,这样一来盖棺定论,全城百姓都会知道顾启是一个通敌的叛贼。
顾钦目光冷冷,催促着身?下的马儿,她绝不会让此事发生,绝不会让忠义之士蒙受不白之冤。

夕阳渐沉,顾钦刚出了大营就见左右正守着两人,显然是在等她,顾钦一眼便认出此二人正是服侍顾擢的其中两位。
“你们在等我?”顾钦道。
其中一人抱拳上前,“公子让我们即刻护送小姐回家,军营重地,小姐不便多留。”
“你们可知父亲要被歹人鞭尸示众了,顾擢这个废物在此节骨眼上也只想着男女之防吗?”顾钦冷冷睨了二人一眼,一句话降下的威压感让此二人暗暗心惊,一时没了再反驳的理由。
顾钦轻哼一声,心道顾擢身边的侍从倒是同他一般的嘴笨。
她不愿再多话,催马去追,两人也无计可施,只好纷纷催马跟在顾钦身后。
他们平日只跟在顾擢身边伺候,甚少见到小姐,只是平日偶然听其他下人说起,只说是个任人捏揉的软柿子,可今日正面一遇,哪里有半点任人捏揉的模样了?
果然传闻都不可尽信。
此地距离瞭望塔尚有一段距离,顾钦见这二人跟了过来,索性问道:“你们对军中那位军师可有了解?”
此二人早年没少追随顾擢出入军营,对这位军师自然了解,如实道:“兰军师是成乌十一年的状元,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实实在在的书香门第,兴许是看不上武人粗鄙罢,初来军营时矛盾频发,人人都对他颇有微词,还是之后一次次的作战中,军师力挽狂澜救下许多人的性命,才有了今日的威望。”
顾钦点了点头,她在暗暗排查凶手,实话说,顾钦不但觉得顾将军的叛国之罪来得蹊跷,就连顾将军的死也很蹊跷,怎么就如此巧合地在这个节骨眼上战死了?
他本就是常年善战之人,又不会因贪功而冒进,从他驻守边城十余年来看,就知顾将军是个求稳之人,既然求稳,又为何会突然中了敌军埋伏呢?
桩桩件件都值得怀疑。
而整个军营中,兰玉卿便是顾钦最先排除的人,这个人看上去性情孤傲,绝对不会做出构陷害人的事。而且他将顾擢关押在营帐内,本意便是要保护顾擢,若他是凶手之一,完全可以顺水推舟把顾擢也一并做了,无需做这种冒险又无用之事。
那人见顾钦主动询问,问的又是一个男人,不免以为顾钦是对兰玉卿有意,毕竟军师的确长得俊秀儒雅,边城见过他的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的。
不禁又多谈起来:“军师此人性子孤高,平时虽然与将军没少起争执,不过都是因为战略见解不同而已!他原就是应该留在京城当大官的,正是因为身后没有背景,被京城那些世家门阀排挤来了此地,他虽然为人严肃,不亲近将士们,但也救过不少人的命,当真是足智多谋!无愧被人称一句小右相呢!”
眼下护住顾将军尸身一事迫在眉睫,顾钦真佩服此人还能心大地对她侃侃而谈别人家的私事,顾擢怎么会教出这样的手下来?
不过再急也无法顷刻到达,顾钦索性问了一句:“那右相又是谁?”
那人想了想,“右相乃鸾台之首,苏玉澈,人我没见过,不过传闻可邪乎了,说他谪仙之姿,仿若从画中走下来的一般,就连咱们军师这样的俊美之人,那也是半点比不上的!”
顾钦草草听了几耳朵,拼命催促马匹,终于在这人大谈苏玉澈私事之前赶到了瞭望塔,远远瞧见几人正在争执,其中一人正是兰玉卿,他正挡在一人身前,竭力辩驳着什么,顾钦眯起眼睛细瞧了,才看清被护在身后的正是她那便宜兄长。
“不好!公子有难!”两人呼喝一声,正要冲上前去,其中一人手上却是一空。
往后看去,只见顾钦抽走了他手中的长矛用力向前掷去,那杆长矛当空刺过,直挺挺立在兰玉卿面前那个凶狠的军汉双腿之间,只听那壮汉尖叫了一声,隐约都有了哭腔:“我草!大哥!我他娘的差点让人给阉了!”
兰玉卿抬眸望来,与顾钦燃火的眸子相对,她身后残阳如血,好似狱中修罗,慑得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直到她身边那两人赶来急忙将顾擢从地上扶起,这伙人才突然回过神来,方才险些被刺的那壮汉喝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娘们!你找死!”
“究竟是谁想找死?”顾钦催马上前,冰冷的目光扫过这一干人,顺带掌了眼兰玉卿可有被伤着,确认无虞后才看向壮汉,提声质问:“谁让你们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声高喝,一个同样魁梧的军汉走来,着校尉军服,正眼神不善地盯着顾钦,“哪儿来的小妮子?”
“你们迫不及待要将家父鞭尸示众,怎么连他本家的人都认不全?”顾钦冷嗤一声,“你,是受人指示,还是自发来此?”
“老子当然是自己来!原来你这小娘们是这叛贼之女,今日便连你一同杀了!”
“冥顽不灵。”顾钦沉下脸来,这些人不论是受人教唆还是自发想来,可想而知都是群没脑子的蠢货,顾将军尸骨未寒,叛国之事尚且未盖棺定论,连朝廷都未表态,他们就这么急着想要表明忠心了?
“杀了他们。”顾钦寒声道,一面拿出自己的匕首拨开刀刃。
兰玉卿见状,忙道:“这伙人在地字营颇有威望,为首的那个是庞勇,切不可莽撞行事。”
顾擢闻言道:“他要侮辱家父的遗体,你竟然帮着这些人说话!”
兰玉卿眸色也冷了几分,“人都已经死了,还顾及这些做什么。”
“兰玉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顾擢晃晃悠悠发力站起,好似是想冲过来和兰玉卿理论,可他腿脚不便,走路都需要人扶着。
顾钦默了瞬,又把匕首收了回去,不过这口气她不可能就此咽下。
她转而看向庞勇,道:“你就是庞勇?不妨与我比试一场?你若输了,就带着你的人滚。”
庞勇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我跟个娘们比试?比试什么?”
“怎么?你不敢?”对于这种有勇无谋之人,激将法最管用了。
果然庞勇一听变了脸色,“笑话,我有什么不敢?!你能跟我比什么?”
“自然是比谁的拳头更硬了。”顾钦话不多说翻身下马,勾了勾手指让庞勇放马过来。
兰玉卿神色一紧,忙道:“你们快去护着她,她......”
话音未落,只听庞勇哎哟一声,被一脚踹翻在地,而一侧的顾钦则是刚收回腿,神色不屑地看着庞勇。
“如此叫嚣,还以为你是什么。”
旁观的顾擢等人都露出震惊之色。
“这是我妹妹?”顾擢喃喃道。
庞勇大惊,猛地翻起身来想继续搏斗,连顾钦的身都没能近得了,便被顾钦一把禁锢住要侧,然后一膝重重顶在他下腹。
庞勇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与顾钦拉开距离,扶着一棵树开始狂呕。
熊忠等人一脸见鬼,不由自主也齐齐后退了几步。
“我靠!大哥!跑吧!”熊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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