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听,惠帝喜欢宋锦瑟,惠帝为什么喜欢宋锦瑟!
这不是你自己要娶,又是喜欢又是爱,还看重人家的爹娘有本事,你爹顺着你?
算盘打的啪啪响。
也不去查查,这爹娘是宋锦瑟亲生爹娘吗?!
不听也就罢了,越听宋窈心里越堵,“你们订婚,你们成亲,你们一家人!你爱送什么送什么!我看见了你就要解释,明日路上随便一只猫啊狗啊瞧见了,你是不是都得——”
“不是。”君晏抬起眸子,遽然扬声,“不是所有人问都要解释。”
“宋窈,你是不是在生气?”
“我没有。”
宋窈咬紧牙关,她看着君晏笑起来,桃花眼里眼里带着温柔,“宋窈,我的加冠礼在后日。”
宋窈不说话,下意识揣测他的意思。
君晏抬手,似乎想揉揉小姑娘的脑袋,最后虚虚放下,道,“挺没意思的,你别去了,宋窈。”
“……谁说要去你的加冠礼!”无数屈辱涌上来,她心口微颤,君晏瞧着她的样子,蹙着眉,平静道,“加冠礼太乱,你在府上等我,我——”
“殿下放心,”宋窈抬眸,深吸一口气打断他的话,“我绝不会纠缠于你!”
话罢,回到厢房,将门摔合。
“砰——”的一声。
君晏:“……”
第236章 加冠礼
加冠礼,实行于周代。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然天子诸侯为早日执掌国政,多提早行礼。
宋老太太提前一日晚上去叫宋窈,“明日太子加冠礼,你同祖母一起去。”
宋窈眼睛里的笑意僵住,宋老太太明显感觉到她的不情愿。
“窈窈,”在宋窈拒绝前,宋老太太提醒她,“你得知道,这长安城内,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张嘴。”
“如今锦瑟被赐婚给太子。且不说太子什么态度,是否真的喜爱她,但你——”
宋老太太道,“你得知道,天家赐婚,断然没有收回圣旨的余地。宋锦瑟早晚都会是太子妃。而你,哪怕你与太子之前清清白白,但他的加冠礼,宋府的姑娘们都去,你不去,你让旁人怎么想?”
宋窈,“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不是靠他们对我的看法活的。”
“但祖母介意。窈窈,祖母该再给你找一门亲事了。祖母不希望,你和太子成为将来,你夫婿心里的一根刺。后宅的女人都是这样,再厉害,也都是要仰仗男人活的。”
宋老太太摸着宋窈的脑袋,“祖母看得出来,你喜欢太子。但你们未必合适,太子妃看着风光,将来母仪天下,一举一动是万民表率,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你今日这般,祖母觉得很好。”
宋窈也觉得,她今日这般该是很好,极好的。
可她想到君晏同她说,你别来我的加冠礼。
她想到她几月前就替他准备的荷包。
偌大的孤寂感把她包围,她喘不上气,觉得特别闷。
明明以后会有许多银子,会有自由,随心所欲。
可她还是觉得心口很闷。
她不该在对方说出后日加冠礼时,有些意动要把荷包送出去。
她早就放弃了一个很喜欢的人。
而这个人却是在短暂的难过后,毫不犹豫选择了一条最顺遂的路。
“祖母,我其实,”宋窈低着头,有些哽咽,“好像也没有你们想的过得那么好。”
“傻孩子。”宋老太太去拉她的手,“明日去了吧,去了就忘干净。”
不忘干净又能怎么样呢?
宋家绝不会让姐妹俩嫁给一个男人,那成了什么话!
“你或许只是喜欢他,站在你的身后,在你父母兄长都忽略你的时候,坚定不移的选择你。那离爱差的太远了。人一辈子,不会只有爱。你祖父不爱我,但他给了我比爱更多的维护和关怀。”
不是的。
宋窈想,幼时她坐在祖父膝上,听祖父与祖母吵架,祖父开怀又幼稚行,总是被祖母骂的抬不起头,唯有在姨娘面前,才十分沉稳。
宋府的下人们都说祖父喜欢姨娘,他给姨娘最大的宠爱。
可宋窈却觉得这是祖父心里男人的自尊在作祟。他要柔情蜜意的菟丝花,他想证明他是个伟岸的男人。
他将祖母越推越远,却不知道,盘缠他的菟丝花比比皆是,可能陪他练剑,陪他从无到有的祖母只有一个。
只是他少年心性,不肯低头,夸着妾室柔情似水,嘲讽祖母是个夜叉。一次又一次,他磨光了祖母最后的情谊。
可怜祖父一生坦荡为国为民,临死前看着陪在他榻边的姨娘方才明悟,他渴盼祖母对他说爱。
可祖母早已经不是那个因为他纳妾,就追着他满院子跑的姑娘了。
失望从来不是突如其来的爆发,积攒够了,爱也就消散了。
后宅磨平了祖母作为姑娘的棱角。
“祖母只希望,你与阮阮,都找一个尊重爱护你们的夫君。”
君晏的加冠礼,是未来储君的加冠礼,办的十分的恢宏。
清早起来,宋府的姑娘们便换了衣裙,给自己收拾的十分的得体,入太子府观礼。
宋锦瑟水青宽袖袍勾勒出窈窕身姿,大白石榴裙云锦铺陈马车虎皮毯,腰上的双鱼扣流苏随风翻飞,上了浓妆,眉眼处刻意勾画,有几分形似宋窈。
秋风席卷太子府内不知名的花儿卷过长廊,少女头戴金钗步摇,一身不菲,颇有种太子妃的雍容华贵。
太子在前院接待正宾。
女眷们便坐在一处聊些时兴的胭脂水粉之类。
只是有了宋锦瑟,不免有人巴结道,“呦,隔着老远便闻到一股子牡丹花香,一回头瞧,这不是咱们大雍未来的太子妃吗?”
说话的姑娘从蒲团上起身,笑着道,“久闻五姑娘大名,百闻难得一见,怪不得太子殿下心悦姐姐!”
惠帝的口谕赐下来,闺秀中,嫉妒的有,想要巴结的自然也有。
宋锦瑟一向虚荣,就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她跟着那姑娘坐过去,不经意摆弄了一下头上的金钗。
“姐姐这步摇倒是漂亮的很。”
“是吗?我本也不太喜欢步摇,只是殿下前两日让马公公去八宝斋替我买了些。”宋锦瑟羞涩一笑,视线扫过跟在后面到场,坐在蒲团上的宋窈和宋阮,而后又去找端木熙和唐芊芊的身影。
只可惜,这二人今日都不在场。
宋阮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送个钗子就拐弯抹角昭告天下,这得是有多缺爱?”
她一贯是看不起宋锦瑟的做派。
宋窈掐掐她的脸,“吃糕点吧九姑娘。再气就成河豚了。”
“什么河豚,我是带刺的红牡丹,”宋阮高贵道,“嫁个太子就这样飘,等我嫁皇子,我就……”
宋窈诧异的看着宋阮,“怎么忽然提到嫁皇子?你近来只见过大皇子吧?你该不会和大皇子?”
“嗨呀,你说什么呢!”
宋阮脸蛋先是一红,心里一虚,听到大皇子反倒松了口气,“我不喜欢身材上肥而不腻的男人。”
宋窈想了想大皇子的婴儿肥。
这话说的倒也贴切。
宋阮怕她再多想,赶紧道,“咱们继续骂宋锦瑟。”
宋窈:“……”
宋窈的心情本不美妙的很,不知为何,宋阮几句话给她说的,倒是一扫阴霾。
她顺着宋阮的目光看向宋锦瑟,却发现宋锦瑟的印堂隐隐发黑,但因为宋锦瑟今日化了很浓的妆来增白,所以一开始看得很不真切,甚至不仔细就会忽略过去。
看来宋锦瑟这是要倒霉啊。
宋窈想着这人还挺晦气的,跟宋阮说,“别提她了,会变得不幸。”
正想着,便听外间喊道,“陛下驾到。”
众人忙从蒲团上起身,跪下去参见陛下。
“今日我儿加冠礼,我便是以父亲的身份来的,诸位不必多礼,自便即可!”
惠帝落座后,一切准备就绪,众人落座于席上,由君晏的王叔按照着礼仪规矩,从三位执事托着的盘里,拿出缁布冠给君晏戴上,吟唱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再拿出皮弁,唱出祝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君晏向诸人行礼,王叔最后给他戴上爵弁。
宋窈坐在蒲团上,隔着屏风,她看见君晏身着华服,头戴玉冠,神色郑重清冷,对着在场诸人行礼。
她有一种说不太出来的感觉从心底涌现。
她上辈子便认识他,她知道他雄才伟略,知道他心中豪情,可那时的她更像是跪在佛像前的芸芸众生,她与大多数人一样,求佛子渡我。
而如今,他站在这里,他们隔着一个屏风,绝非天上人间。
宋窈第一次意识到,他不似天上仙,他乃人间客。
加冠礼到最后,君晏站在台上,等惠帝赐字。
惠帝看着君晏,开口道,“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你乃太子,国之栋梁,朕知你有经世之才,只愿你保持本心,凡事三思后行,便赐字‘九思’。”
君晏行礼,拜谢惠帝。
加冠礼后,惠帝收到消息,说是后宫嫔妃口角争执,苏贵妃给夏常在打了,惊了胎气。
惠帝匆匆离开。
惠帝走后,众人反倒更自在了起来。
君无贤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走到君晏的面前。
他看上去仿佛喝了不少酒,浑身酒气。
“来,老七,九思,干一杯!敬父皇对你的看重!敬我们越来越淡薄的兄弟情!”
说完,他一口将酒闷掉,“我喝了你随意。”
君晏,“我的随意便是不喝。”
君无贤恼怒。
他觉得不公平。
还觉得耻辱。
他爹给他叫无贤,赐字慎行。
为什么他作为大皇子不能成为太子,为什么君晏一直比他聪明!都因为这个名字!
无贤无贤,试问别人天天叫你无贤,你能贤能的起来吗?
还有那个慎行,不就是说他毛毛躁躁,应该谨慎小心地走吗?
父皇偏心!
君无贤喊道,“你还是不是男人!连酒都不喝,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你不是男人的!”
君晏面无表情,“我不知道,大哥就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君无贤气道,“这些话都是我传出去的我能不知道吗?!”
似乎谁都没想到君无贤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偏偏当事人不在乎,四皇子君长歌看着站在君晏面前耍酒疯的傻白甜,眯着眼睛嗤笑一声,“大哥醉酒,二哥不去拦一下?”
君盛泽微微一笑,“大哥是兄长,父皇回宫,哪有做弟弟的,跟兄长拧巴着来的。”
“何况,如今七弟春风得意,能娶贤妻,喝上几杯也无妨吧。”
君长歌笑笑,紫袍衬得那张脸越发的妖治邪气。
君无贤就是欠儿,谁得皇位和谁干。
尤其这会儿,他就是想让君晏难堪。
九思九思!
怎么不让他叫九思!
“不就是喝一杯酒吗?你都磨磨唧唧,你这是被父皇赐了字,你就孤傲的六亲不认了?”
君晏的目光清冷,似乎真是被缠的烦了。
这便抬手去拿酒杯。
谁知,也不知是他没有拿稳,还是君无贤没有递好,那酒杯里的酒尽数洒在了君晏身上。
“太子殿下!”马公公惊呼一声,“大殿下,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加冠礼,您便是再不满,也不该堂而皇之的把酒水泼在我们殿下身上啊!”
君无贤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纰漏,凡是加冠礼,衣衫等皆是宫中的绣娘按照规矩裁制出来的,如今加冠礼刚一结束,这衣衫就被酒水污了,寓意确实不太好。
他被马公公吼的心里一虚,手中的酒杯哐的落地发出沉闷声响。
他惊慌失措道,“你胡说,我没有,不是我!”
“是他自己没有拿稳酒杯,本皇子绝非泼妇,如何会往他身上泼酒水!”
这一幕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纷纷站起身,还有些人走上前道,“太子殿下,无碍吧?”
君晏起身,沉着脸,“孤去换身衣衫。”
众人明显能感觉到太子心情不太好,纷纷让路。
屏风后的宋锦瑟自是也注意到了这点,她正想着,她是矜持些,当没看见,不与太子见面呢,还是大胆些,毕竟太子这般喜欢她,她在婚前给太子占占便宜也好。
这样这场婚事也能更稳固一些。
正想的出神,这时,一个穿着大绿衣衫脸上右脸有大片疤痕的宫女端着酒樽从下方走来,“五姑娘,白酒太烈,这是殿下给您吩咐的果酒,您尝尝。”
小宫女将酒樽酒杯摆在宋锦瑟的面前,低眉顺眼十分规矩,只是在向宋锦瑟递酒杯时,以旁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速度,将手心里捏着的一个字条塞到了宋锦瑟的手里,眨了眨眼睛,“五姑娘,请‘享用’。”
她捏重了‘享用’这两个字,宋锦瑟只觉得小脸滚烫。
小宫女退了下去。
四周喧嚣人声鼎沸。
宋锦瑟周围围了一圈想要巴结讨好她的官家女子,她再大胆想要向诸人秀太子对她的好,也知道,不能秀这张纸条。
毕竟未婚男女,搞这些小动作,是要被说品行不端珠胎暗结的。
放在她指尖的果酒深红,醇香。
她一口将果酒闷下去。
看了眼身旁的姑娘,“我有些不胜酒力,便先告退了。”
“可是五姑娘,我爹的事情——!”那最先向宋锦瑟示好的王家姑娘下意识去拉宋锦瑟的宽袖。
王家姑娘的爹,乃正九品上的仁勇副尉,卡在这个位置上不上不下多年,宋锦瑟的爹却是镇国将军,且她马上要嫁给太子,宋怀瑾八面玲珑,不收礼也不提拔些没用的废物,太子倒是会提拔手下门生。
王家也是走投无路,想着能不能从宋锦瑟入手,托了不少关系让王姑娘和家中的表妹来太子府。想着王姑娘与宋锦瑟交好,顺带提携一下家里人。
甚至于,来往走动密切些,往后宋锦瑟成了太子妃,她多去几次太子府,焉知不能当个太子良娣。
宋锦瑟注意到喝过了果酒离开席位的宋阮,幽幽道,“王姑娘,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我九堂妹宋阮不太喜欢我,我若是帮了你,她出去胡说……”
她暗示的直白又大胆,“若是她不能说话,那便好了,那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宋锦瑟将王姑娘的手抚开。
王姑娘咬咬唇,伸手去推身边的表妹,“去找宋阮。”
坐在下发的宋窈扒拉着盘子里的糕点,宋阮迟迟未回,她观宋阮命宫没什么黑气,猜她许是迷路,便起身,找出去。
太子加冠礼,府里有宫女太监伺候着,别说宋家姑娘们懂事的没有带着丫鬟一起来,便是宋灵儿,也因为乱说话,和苏迎蓉一样,被祖母手下的嬷嬷按着跪在府上掌嘴。
宋锦瑟单独跑了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后花园,将纸条打开。
那纸条上的字体苍劲有力,龙飞凤舞。
“锦瑟,见字如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花园侧殿一见。爱你,念你。”
宋锦瑟含羞带怯的读完,脸上的红晕更甚。
“殿下这也太……”
她想说太子殿下这也太让人觉得羞耻不好意思了。
怎么能还未成婚,就跟着叶子辰一般猴急,想要欺负她呢。
不过,等等——
叶子辰?
宋锦瑟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她再次看向纸条,又将这话读了一遍。
这话十分的熟悉,这字体也是十分的熟悉。
至于这熟悉在哪……
宋锦瑟“唰——”的变了脸色。
这哪里是太子殿下给她写的信聊表相思,这分明就是叶子辰的字迹!
可叶子辰为什么要给她写信!他不是知道她已经是太子妃了吗?
哪怕他们二人曾经再过甜蜜,那也已经是曾经了!她在上次惊马一事后,就知道了皇室权势有多诱人。
想碾死打压叶子辰,只需要君晏一句话罢了。
像她这种美丽有家室的女子,要嫁自然要嫁最好的,怎么可能吃回头草。
只是……
想到自己于叶子辰有过一段还是有些感情在的,加之对方和她亲过吻过,她也怕对方因爱生恨毁了她,或是在太子面前说些什么,只好委委屈屈的往侧殿走。
谁知,她刚过长廊,便在拐角处撞上了同样从前方走来的宋窈。
宋锦瑟没站稳,头上的步摇金钗一晃。
她恼怒万分,下意识地骂道,“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的东西,冲撞了我几条命够你赔的!”
宋窈到底是成日里扎马步,底盘稳,连晃都没晃一下,“堂姐长眼睛,不还是撞上来了。”
冤家路窄!
真是老话说的冤家路窄!
宋窈不想和她掰扯,转身要走,她刚下长廊的台阶,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宋窈没有理会,径直往下走。
宋锦瑟见她没停,不把她当回事,更气了,跟在她身后,想要伸手去抓她,却没有控制好力道,宋窈一个侧身,她身子直接向前倾倒,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
“啊!”宋锦瑟痛苦的尖叫一声。
她这一声叫的那是一个疼啊,尖锐的声音刺的宋窈的耳膜都要裂了,若非此刻偏远,硬是要有一群宫女太监寻声而来。
“宋窈!”宋锦瑟试图爬起来给宋窈一个巴掌,宋窈都准备好反扇回去了。
谁知道,躺在地上的宋锦瑟忽然捂住了脸,原本狰狞的表情变成了楚楚可怜:“窈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宋窈:“……”
好土的桥段。
她话本子里的桥段竟然被搬来了现实!
宋窈都不想回头看,她就知道君晏站在她身后。
这对狗男女!
“我天!”果不其然,不等宋窈开口,她身后的马公公一看到摔在地上的宋锦瑟,急急上前,“五姑娘,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躺在地上了?”
君晏还未换衣衫,胸口处沾着一身的酒水,询问道,“怎么回事?”
宋锦瑟扶着腰,泫然若泣,“我没事的,太子殿下,你不要怪罪窈窈,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她没有推我。”
她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的看着宋窈,“都是我太笨了。”
君晏沉着眸子,颔首道,“既是没人推你,那你便起身吧。躺在地上,丢人现眼,成何体统。”
宋锦瑟:“……”
宋锦瑟觉得君晏是不是没听懂他的话。
她被马公公扶着起来,心头怒火高涨,女人说没有就是没有吗?
她几番看向宋窈,一副小心翼翼被欺负狠了,又不敢开口,说实话的样子是演的不够明显吗?!
宋锦瑟委屈死了。
“殿下~”她有些嗲的叫着人,委屈巴巴,要去把宋窈从君晏身边推开,谁知道宋窈先一步退开。
宋窈想她出门才是没看黄历没看命宫的。
说不准她这会儿的命宫比宋锦瑟还要黑。
宋窈一副躲脏东西的样子让宋锦瑟十分不满,恨不得一巴掌过去,但碍于太子还在旁边看着,宋锦瑟也不敢表现出来,她只能勉强笑这道:“妹妹站那么远做什么?你刚推我,我都不计较了,你这样,我倒是有些伤心的。”
随后她又扭身对君晏娇嗔道,“妹妹总是凶巴巴的板着一张脸,我当姐姐的怕她被怪罪,总是包容她,她却从来都不领情。”
宋锦瑟向来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上一刻她还茶茶的说着宋窈没有推她,见君晏,一本正经的真信了,又改变了策略。
暗搓搓的搞事,你听不懂,那我便明示。
谁知君晏和宋窈听罢,异口同声道,“你这是在欺骗孤/殿下?”
宋窈提醒,“欺君可是大罪。”
宋锦瑟:“……”
宋锦瑟看向二人,有些委屈。
作为正宫娘娘,看见自家夫婿和别的女人有默契,这不是恶心人吗?
宋窈和君晏对视一眼,她率先移开目光,开口道,“你站我身后,跌了一跤站稳就行,哪来那么多戏。”
宋锦瑟辩解,“我是好好站在你后面走路,但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怎么会摔?”
行,还不改口是吧。
宋窈招呼站在马公公后面的小顺子,“你过来一下。”
小顺子看了眼马公公,见人递眼色,赶紧走上前,宋窈忽然抬手,把人向下一推,小顺子没站稳,猛的跌倒在地。
马公公和宋锦瑟都吓了一跳,小顺子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宋窈望向君晏,“明白臣女的意思吗?”
君晏抿唇,“孤并未说是你。”
“怎么就不是她了殿下!”宋锦瑟不满,“她不光推了我,她还推了旁人,这人摔倒在地的姿势都和我一样,我摔的能不是她推的吗?”
君晏眼底划过一抹不耐和阴翳。
马公公实在看不下去宋锦瑟犯蠢了,“小顺子摔倒在地的这个姿势,是他站在宋窈前面,被她推倒,而五姑娘你站在六姑娘后面,她怎么推,你都不该呈现这个姿势。”
宋锦瑟脸色一变,倒是没想过这点,下意识去看君晏,“殿下,不是这样的,我……”
“衣衫脏了,”君晏明显不想听她的解释,开口道,“下去换了。”
话罢,转身离开,也看不出情绪。
宋锦瑟见君晏并没有像在青竹书院那次一样,因为撒谎污蔑宋窈而罚她,松了口气。
有些得意的看了眼宋窈,“以往殿下帮你,不过是看你可怜。如今我和殿下才是一家人,便是我做错了事情,他也会包容我,替我抹去痕迹,你若是聪明,就该老实认罪。”
宋窈用看傻子的目光打量她,没说话,转身离开。
“你就是睡了太子,你也是别人不要的弃妇!你得意什么!”
宋锦瑟被气的抬腿便踹向台阶。
直到宋窈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她握着手里的纸条,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来日方长,等她成了太子妃,弄不死宋窈!
想着,便避开人群走向侧殿。
另一边。
太子府的溪水亭边。
宋阮看着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官家小姐,对方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她转身要走。
却被王家姑娘拦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阮有些紧张。
“没什么,就是请宋姑娘喝些酒,说说话。”王家姑娘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只是她以往欺负的都是家中庶女,要不就是些族学里没什么家室的平民女子。
欺负宋阮,她虽然心慌,但为了抱紧宋锦瑟的大腿,也算是有了完全的准备。
她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姑娘,“得罪了,宋小姐。”
旁边的姑娘对视一眼,没说话,两个人走上前就一左一右按住了宋阮的胳膊,强制性地撕扯她的衣衫。
宋阮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慌的发抖,色厉内荏,“放开我!你们现在放开我不会告诉我爹,松开……”
那几个姑娘充耳不闻。
王姑娘哄她,“九姑娘,你也别怪我。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事你要说出去是我们做的,就别怪我将你的肚兜随便扔给路边的乞丐,你也不想对方拿着你的肚兜叫嚷,搞得人尽皆知吧?”
宋阮吓的脸色惨白,“是宋锦瑟要你来的?”
“瞧九姑娘吓的。”
站在王姑娘身边的姑娘笑道,“咱们就是和你说说话,要个肚兜罢了。以往那些个不听话的庶女,我们找的可都是府里倒粪桶的下人。若是男人来了兴致,都是要掰开她们的腿按着上的。”
“她们可比九姑娘聪明多了,遇见这种事情连喊叫都不敢。”
毫无疑问,对宋阮的家世,王姑娘她们也是怕的,但宋锦瑟要能撑腰,她们又拿着宋阮的肚兜,也不怕她回去乱说。
这个岁数的小姑娘,随便吓吓,便听话的很。
宋阮用力地挣扎,挣扎不开,她不管不管地开始喊救命,越喊越声嘶力竭,“你们别碰我!有人吗,救救我……”
“扒个肚兜都这么慢,堵上她的嘴!”王姑娘一脸烦躁。
就在宋阮绝望的闭上眼睛前,一枚石子忽然打了过来,正好就落在了要往宋阮嘴里塞布帕的姑娘手背上。
“谁?”王姑娘心口一紧。
宋阮心头升起希望,她分不清楚石头是从哪个位置打出来的,只哭喊着,“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帮我去叫我堂姐!”
宋阮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小姐,父亲的职位是比她父亲低微的,或者是手握大权,世态炎凉,她不求对方现在出来帮她,只想对方帮她把堂姐叫来。
然而话落,便听满地枯木枝丫被踩断声音在人迹荒芜的溪边响起。
正午的日头耀眼,一袭紫袍的男人用折扇挑开了落在肩头的柳枝。他身形欣长,清隽深邃的脸部轮廓清晰的映在光线里。
大概是出来醒酒,他身上还带着清冽的酒香。
“……君长歌。”
宋阮一愣,泪眼婆娑,她几乎不敢相信她面前站着的人是君长歌。
“可怜见儿的。”
男人唇边噙着笑,漫不经心道,“太子府里的下人,看来是很不顶事了……阿猫阿狗跑进来,也不管。”
宋阮吸了吸鼻尖,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小小声道,“帮帮我……”
君长歌站在远处,也没特地过去的意思,把玩着折扇,蓄着清冷笑意的眸睨了宋阮一眼,不紧不慢道,“一群亲爹从九品下的老女人,合着伙儿欺负人家小姑娘?”
与此同时,侧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