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祖父给他与宋窈定亲,他并不抵触,只因当时年少不懂事,加上宋窈又生的好看,可如今——
一个宋府庶子所生的女儿,没甚地位不能成为他的助力也就罢了,偏偏还貌丑无颜,便是做他的小妾他都不屑一顾!
周河打着扇子,讨好道:“表哥说的是,你放心,这次品茶宴,我定帮你让宋窈认清自己!不再痴缠与你!”
叶子辰正想说宋窈不可能不缠着他,宴会上忽然响起了议论和惊艳之声。
第159章 惊艳2
周河指着进宫的姑娘道,“早就听闻,宋家五姑娘艳冠长安,今日一看果真不假。眉眼间与曾经的长安城第一才女宋大夫人诸多相似。只可惜……当年宋家大郎于军中并无建设,若是表兄当时能与五姑娘结亲就好了!不似现在,镇国将军宠女如命,如今是万万不肯轻易将女儿许出去的。”
叶子辰抬眸望去。
粉衣少女豆蔻年华艳若牡丹,正朝着其她几位世家夫人屈膝行礼。
举手投足间如弱柳扶风,盈盈腰肢不堪一握。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也难怪长安城的世家公子单是提到宋锦瑟,便恨不得用最美好的诗词来夸赞形容她。
想到与少女情到浓时逾越分寸吻上那张菱形红唇,叶子辰只觉得浑身燥热,嗓音低沉道,“五姑娘才情斐然。”
周河赞同道,“子肖其母。宋大夫人当年是何等惊才绝绝。表哥今日何不趁此机会与宋窈断了?若是能求娶五姑娘,这话说出去,不比求娶宋窈那个丑八怪有面子吗?想来宋家大房也会满意表哥。”
叶子辰心中一动,面上却道,“行了,莫要拿婚姻大事开玩笑,辱没五姑娘的名节!贸然退婚,无法与帝姬交代。”
他们谈论着,丝毫没有把宋府三房看在眼里的意思。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大房与帝姬,仿佛宋窈轻如鸿毛,是他们可以随意消遣折辱的物件。
宋锦瑟站在场内。
少女面若桃花,双手放于身前始终保持着良好端庄的仪态。
她能听见众人的赞叹,也能感受到场上这些公子哥目不斜视的打量与眼底的惊艳。
一瞬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事情还没有变到最坏的方向,她的脸上也只是起痘罢了,拿粉就能遮住,只要气运还在……
今日的品茶宴,便是她的主场!
她宋锦瑟,定要折桂,让罗副院长知道,放弃她选择给宋窈一个拜师的机会,本身就是大错特错的一件事情!
一片热闹声中,宋家三房的姑娘依次从入场处走来。
宋阮身着嫩绿锦绣蜀锦长裙,乌黑的秀发挽成了双刀髻,其中簪着玛瑙珍珠,那玛瑙珍珠成色极好,大红对纯白,艳丽的色彩冲击将在场众人的目光再次吸去。她身后跟着的是宋灵儿,鹅黄海棠蜀锦云烟裙做工精细漂亮,元宝髻上嵌着枚海棠花簪,身前紫金璎珞雍容大气。
男人所在的席面上,有人忍不住叹道,“宋家女儿,果真各个姿容艳艳。”
“这才三位小姐,如何能称各个?”周河那片少年中,与宋窈结怨的张茂霖阴阳怪气道:“宋府三房还有一位姑娘,那才是顶顶的好相貌呢!”
那人似乎不知道长安城的风言风语,只当他是真心夸赞三房的姑娘,想了下,点头道:“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张茂霖与周河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下巴向后一抬道,“六姑娘怕是头一回入宫,连仪态都……”
他的话没说完,就咽了下去。
只见宋灵儿后面,宋窈跟着宋老太太,走在一起,她的步伐不似宋锦瑟等人欢快雀跃,却像是被丈量好了尺寸。
天蓝色的鲛纱裙秀满牡丹祥云,在光下随风摆动,随着少女的脚步像是盛开的牡丹在脚下步步生香,摇曳多姿。
她戴着一对红玉镯子,长簪挽起乌黑秀发,腰肢盈盈,眉间孔雀长羽花钿将她的皮肤又衬白了三分,瞬间在其仿佛被笼了一层雾纱的脸上点亮了一抹春色。
像是宋锦瑟,天生美貌,又像是宋阮宋灵儿,少女灵动,而宋窈,虽无让人惊叹一眼万年的美貌,可这通身的气度却让人忍不住侧目沉沦。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也或许是鲛纱衬出来的端庄,她从远处走来,无端生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尊贵感。让人不敢轻易在她面前放肆。
四面八方忽然静了一瞬。
旋即,铺天盖地的赞叹声骤然响起。
“这便是宋窈?前段时日炭笔画风靡长安时我便想去宋府拜访求她指点一二,今日一见,只觉得,不愧是她!”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质,及笄之后还不知何等风采!只可惜,竟被许了人家。”
“叶家世子好福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四下高朋满座,宋窈的出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世人皆爱美色,但美色并不单一。
少年爱慕大多起源于一个色字,但对于长辈们来说,历经千帆,红颜会迟暮,但一个人的气质和学识永存不朽,唯有宋窈这等女子,立于后宅,相夫教子,为夫者不必担心后院起火,方可在前朝一展抱负。
和硕亲王周围,不少文臣都在感叹,“王爷好福气,宋家姑娘年纪轻轻便有此气度,可见腹有诗书气自华,是个有礼,有才学的,未来在青竹书院,前途不可限量。”
豆蔻之年的少女,褪去了曾经的浑噩和怯懦,哪怕没有和宋锦瑟一样生的一副好相貌,可其锋芒,在场无一人能敌。
竟教人觉得,再好的容貌,与她而言不过锦上添花。
“这位宋六姑娘,好似是和以往不太一样了。”一名白衣少年细细打量道,“还有她身上穿的是鲛人纱吧?无价无市的好宝贝,宋府三房竟如此财大气粗吗?”
“财大气粗的哪儿是三房?六姑娘如此风华,咱们的太子自是一掷千金喽!”少年风流,满脑子都是那些个风花雪月,仿佛将太子与宋窈放到一处,瞬间便让宋窈的气质又朦胧上了一层外男未发掘到的美的面纱。
叶子辰虽不喜欢宋窈,却也不乐意她和别的男人被放在一处。
下意识不悦反讽,“品茶宴比的是才艺又不是看脸,穿的鲛纱打扮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不是靠自己的本事买的衣裙有何好夸!已有婚约还去勾三搭四,实在不守女德不知廉耻简直放荡不堪!”
“诸位竟不以她为耻,反以为荣?”
第160章 吻1
叶子辰一番不客气的言论出口,宋衍之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竟一脚踹过去,“不守男德的荡夫!给爷闭上你的那张嘴!好好坐在这,瞪大你的狗眼睛看清楚,此番折桂者必然会是我们窈窈!”
同叶子辰一桌的少年们非富即贵,都是穿一个裤子出来的好兄弟,彼此感情十分……塑料。
见叶子辰一时不察被向前踹了个踉跄,当下撸起袖子后退几步喷道,“你是何人?怎的动手打人?”
“叶世子,你没事吧?喘口气啊!”
“大胆狂徒,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报上名号,与叶世子约架去打!”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你……定是未读过圣贤书的!”
男席和女席不过几步之遥。
加之今日品茶宴又与乞巧节同办,少年少女本就离得不远。
这番的吵闹,瞬间引起了宋窈等人的注意。
叶子辰鼻尖撞在桌上,疼的他差点落泪,回过神来,摸了摸温热的鼻尖,对上一手的鲜血,眸色狠厉,怒喊,“宋衍之!”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你爹又不聋,反倒是你,”宋衍之摸了摸下巴,隔空点着对方的脑门,“不孝子,直呼爹的名讳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他妈——
叶子辰试图深吸一口气,什么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众目睽睽之下,他敢指责宋窈,是因为宋窈生来就是该他管的。
但宋衍之不一样,他就是个书都没读几本的大老粗。
文人怼人哪个不是不说脏话文绉绉的,叶子辰今日若是敢回骂宋衍之,不出一会儿,他的名讳怕是要和这个纨绔挂在一起被人嘲讽不知礼数。
宋衍之见他不说话,当下便更来劲了,“哑巴了?残废了?被人说到痛处不敢吭声了?”
他冷笑一声,像是打了胜仗的威武大将军。
“呵,早这样不完了吗?非要挨打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堂堂半尺男儿开口闭口就是荡……”
“宋衍之,你这般说我,宋窈知道吗?”叶子辰忽然问了一句。
宋衍之语气一滞。
叶子辰薄唇微勾,成功戳到宋衍之的痛脚。
“世间女子,本就该安于后宅相夫教子为我洗手作羹汤,尽妻子本分恪守女德,安于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不过是她最不喜的一位兄长,如何就知道她不愿听我约束管教她的不检点?你就不怕你找我麻烦宋窈与你翻脸?”
叶子辰的一番话说得宋衍之面色发白。
他与宋窈一同长大,自幼便极其爱护喜欢宋窈。
在旁的男孩子上树掏鸟下河捞鱼的时候,他一门心思都在阿妹身上。
只要阿妹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他一颗心就软的不行。
可惜阿妹懂事后就不怎么喜欢他了。
她嫌他不学无术,嫌他不如叶世子一般光风霁月,如今二人关系刚有缓和,他自是不愿再与阿妹疏远。
叶子辰心里冷笑。
他就知道,宋窈这个蠢货永远都是宋衍之的软肋。
“与我道歉。”叶子辰理了理衣袖,风度翩翩。
“你——”娘的。
宋衍之握紧拳头,却是不敢再骂。
众人看热闹般看着这一幕。
虽说叶子辰先前那话十分难听,传出去了还会损坏宋窈的名声,可谁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宋衍之敢为宋窈出头,也得看人家宋窈乐不乐意接受。
上赶子犯贱这得是多丢人啊!
“好话不说二遍,我让你道歉!”叶子辰又喝了一声,“跪下与我道歉!”
“轰——”的一声,四下响起窃窃私语的讨论。
“下跪?这也太折辱人了!”
“他管人家叫不孝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折辱?爹非官身还敢如此嚣张!辱人者人恒辱之!”
少年们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单打独斗逞凶斗狠叶子辰不如宋衍之,但掐准了宋窈,有的是法子侮辱宋衍之。
一面是宋窈,一面是骨气。
风骨堕了也就堕了,反正他名声也不怎么好,但若是妹妹没了,也不知猴年马月能把人哄的再叫他一声兄长。
在少年们看好戏的神色下,宋衍之十分难堪的垂眸,微微弯膝,“我……”
叶子辰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我看我这个当爹的还是给你个不孝子脸了!”
宋衍之的膝盖弯到一半,越想越气,趁人不查,又是一巴掌呼上去,“骂我妹妹还要我下跪,你是哪里来的二皮脸!”
这一巴掌来的实在猝不及防。
少年修长的指尖直接在叶子辰脸上挠下三道划痕。
不管了!
阿妹怪他就怪他吧,他先爽这一把然后再说。
想着,撸了撸袖子,正要薅对方那一头茂密的头发。
却听一道熟悉的女声在人群身后炸开,十分不赞同的斥道。
“三哥,众目睽睽,你怎能动手打人!”
“我草,宋窈!有好戏看了!”众少年赶忙向两边撤开,将战场留给站在人群中的三人。
宋衍之闻声一怂,恨不得当场下跪,声嘶力竭,“阿妹,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狡辩!”
“你都将叶世子打吐血了,还要如何狡辩!”宋窈脸色难看。
兄长打爱人,妹妹骂兄长,好大一出你爱我来我爱他的大型情感剧场。
见宋衍之吃瘪,叶子辰十分畅快,正要挺直腰板扬眉吐气,便见宋窈教育宋衍之道:
“即便叶世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也该知道什么叫月黑风高杀人夜,非要当场就找他的麻烦?”
宋窈恨其不争,“你真冲动!”
宋衍之:“……”
天上掉馅饼下红雨了,阿妹竟然向着他唉!
“阿妹说的是,我是太冲动了。”宋衍之很快回神,点头道,“当时在气头上,第一反应竟然是轻飘飘踹他一下,如果能一拳砸到他太阳穴他必然几天下不来床。如今再晚上堵他,只怕痕迹明显,太可惜了!”
宋窈眼里露出欣慰的光芒,“三哥,你终于长大了。”
叶子辰:“?”
叶子辰闻言气的脸都黑了,“宋窈,你粗鄙不堪在先,乞巧节穿外男所赠衣裙不守女德再后,你看看你身上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你这样的人,如何配做我叶家的儿媳!”
宋窈恍惚再听闻叶子辰口中大家闺秀四个字,一股无言的恶心感从肺腑直逼喉咙。
眼前的少年穿着鸦青色立领圆袍,墨发如画眉眼温润,瞧着温文尔雅,可她却知道,他的心有多狠毒!
他以正妻之位娶她入府,又在新婚夜与宋锦瑟苟合。
他贪慕权势,举兵造反,见前太子君晏带兵攻打南蛮,北戎趁势起兵直入长安,便跪在地上求她,以男装佩戴面具替他上战场稳固军心。
他向她保证,事成之后,她便是他唯一的皇后。
然而南蛮被平,北戎退兵,他却以七出之罪废她后位,只字不提二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后来诸多争吵,他都会指着她与边关将士同吃同睡破口大骂。
“不知廉耻。”
“放荡不堪。”
“貌丑无颜。”
“你就该死在北戎!”
几步之隔,宋窈冷冷看向叶子辰。
她以为,匆匆人世间,她早已岑破叶子辰欠她的恨与恩。可直到她听见他——一个夺她军功,不忠发妻,不义国家的鼠胆小辈,用大家闺秀四个字来敲打,告诫她,这是何等的荒谬可笑?!
胸腔里徒然升起一股恶气,宋窈紧握着双手,指尖刺破皮肉方才唤回一丝理智。
此刻嘴角挂着浅笑,给人挖坑,“叶世子若不满太子,大可直说,我去偏殿换了衣裙就是,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哪怕叶子辰是二皇子一党,背地里想尽办法要把人拉下马。
可明面上,谁敢对未来储君指手画脚?
叶子辰脸色大变,慌乱解释,“太子为君我为臣,你休要胡说造谣我对太子不满!”
“是呀,叶家哥哥不过是觉得窈窈你言谈举止颇为粗鄙,你可莫要辜负叶家哥哥一番苦心规劝。”宋锦瑟在一旁帮忙打圆场。
“堂姐真是了解叶世子,”宋窈冷笑赞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二人是未婚夫妻,我才是那个外人。不过也是,你们二人站在一处,更像是郎才女貌狼狈为奸天打雷劈——”
“宋窈!”叶子辰厉声。
这个蠢货说的是什么话?
她是想毁了他吗?
“叶世子别生气啊,毕竟我粗鄙不堪,哪里会那些个阳春白雪的词儿,不过是就事论事,说的太直白的地方,还望二位海涵一二。”
叶子辰本就心虚,被这傻子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指出来地下情,只觉得众人看他和宋锦瑟的目光都带着点怀疑和调侃……
他不愿让宋窈再说下去惹人非议,威胁道:
“你若再口出妄言,胡搅蛮缠,休要怪我在品茶宴上不讲情面!这茶花和姻缘珠,我便是喂狗也不会给你!”
宋窈捂着心口,“那我真是好怕怕哦。”
她冷笑一声,“世子不会真以为我对你的茶花和姻缘珠感兴趣吧?”
“不然呢?”
叶子辰负手而立,“别在我面前玩以退为进的把戏,你这些年为了我做了多少事情,你对我没兴趣,那你对什么样的人有兴趣?”
“……”
他真的很自信。
宋窈思考了一瞬,十分肯定:“太子殿下那种,有权有势,挥金如土,我有兴趣。”
叶子辰见她开口就是未来储君,那位做人皮灯笼的太子殿下,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她,“你是不是疯了?!”
“太子殿下光风霁月,年仅十三便能跟随我外祖上战场一战封神,是当世无双的鲜衣怒马少年郎,而你只会贬低我不知廉耻,便是疯子都知道喜欢谁更好吧?”
君晏这个人,确实是长安城内待字闺中少女们的美梦。
她宁愿为了君晏再多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标签,也不愿意别人说她贪慕叶子辰这种渣男。
她得让所有人知道,不是她配不上叶子辰,而是她看不上叶子辰!
叶子辰闻言十分恼怒。
这和喜欢无关,纯粹是被丢了脸面戴了绿帽子的气愤,“太子根本不可能喜欢你!”
宋窈懒洋洋的“哦”了一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敬仰殿下少年名将风姿绰绰,谁知殿下会不会一个心软就爱上……”
“咳——!”宋衍之忽然发出巨大的咳声,打断她的话,挤眉弄眼。
宋窈:“你眼抽筋啊?”
宋衍之:“……你是真一点都不懂我。”
说完,又紧张兮兮地往宋窈身后小幅度指指。
众人瞥见那道玄色身影,瞳孔一缩。
可惜宋窈正说到兴头,并未发觉,“我已下定决心在品茶宴后与你退婚,届时我会大胆买花买地承包鱼塘追求太子,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谁知太子感动之余,会不会化身成粘人精缠我缠的紧呢。”
话音刚落,跟在太子身后的马公公就见太子勾唇,“啧”了一声。
宋窈忽然听到笑声,下意识回眸斜去一眼。
就对上君晏那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眼:“……”
君晏也在看宋窈。
宋窈的眼型很漂亮,是圆圆的杏眼,似含春水,勾人又不自知。
四目相对,一股尴尬又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
宋窈大脑空白了一刹。
跟着满脑子都是——这个杀千刀的宋衍之!
她这个位置不太好,但宋衍之为什么不提醒她太子来了啊啊啊!
宋窈试图微笑化解尴尬,又实在笑不出来,语气干巴巴的,“殿,殿下?您……您何时来的?怎的悄无声息……”
君晏垂眸,望着小姑娘纤瘦的身姿,眼神深邃漆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开口。
“听闻你喜欢孤?”
“……”
“还要给孤买花买房承包鱼塘?”
“……”
“让孤日后变成缠人精缠着你?”
宋窈:“……!!!”
宝娟,我的嗓子该哑了宝娟!
“你与孤来。”
“……”救,救命!!!
宋衍之救她,“放,放开她,冲我来!”
马公公笑眯眯将人拦下,“大人之间的事情,三公子莫要参与。”
“大人?哪大?”
比宋窈岁数大的宋衍之下意识道,“我掏出来也很大。”
马公公:“……”
没有眼力劲儿的东西,拉去敬事房办了吧。
御花园不远处的侧殿,紫檀香案上放着的香炉燃气袅袅香烟。
宋窈被君晏按在墙上,回忆起半柱香前,空无一人的长廊,她被面无表情的君晏攥住手腕,拖入大殿……
然后就当着马公公的面儿,将门栓落了下去。
“殿,殿下……”
空有二人的大殿,绝对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宋窈觉得她的舌头都捋不直了,“其,其实先前种种,都,都是误会……臣女定是癔症了,殿下如此勇猛无双之人,哪里会是小粘人精,臣女……”
“宋窈,”君晏捏着她的下巴,露出小姑娘瓷白惊恐的小脸,根本不似那个猫儿似的,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梦中朱唇轻喘折腰哭泣的宋六姑娘,“你怎么知道孤——”
他凑近小姑娘的颈部,低低笑道,“勇猛无双?”
宋窈:“……”
你这问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话说回来,她来品茶宴,不就是为了和君晏做虎狼之事吗?
只是想到她之前口嗨说的那些话,再让君晏亲亲她,应该会被当成变\态抢气运未半而中道崩殂吧?
君晏注意到小姑娘额角突然冒出冷汗,细腻的肌肤贴在轻薄的鲛纱上若隐若现。纤纤细细的腰肢仿佛一折就弯的脆弱。
他微微俯身,黑眸中的暴戾在眼前雪白如玉的小姑娘面前渐渐消散开来。
小姑娘的睫毛很长,眼睛也亮晶晶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明明前一秒还露出尖锐的爪子喵喵叫,后一秒就缩成一团,怂的不行。
“孤今日瞧见宋老帝姬了,”他慢慢松开了宋窈的手,仔细盯着这只猫儿看,眸色炙热而偏执,清冷的空气忽然变得黏稠起来。
她的唇瓣很红……很软……
他无端升起一种想亲亲她的念头。
想像梦里一样,让她哭出声来……
君晏压制着心里突如其来的欲,引诱挂在他勾上的鱼儿,“想要回报吗?”
“嗯?”
“父皇要孤治好帝姬,你帮了孤这样大的忙,想要回报吗?”
“我,”宋窈张了张嘴,“想要……”
不等将话说完,便听见他问道,“想要接吻吗?”
宋窈:“……”!!!
她是在做梦吧!
宋窈迷迷糊糊地点头,下一刻,只觉得眼前一黑,温热的气息凑在她的唇上。
她再次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的舒适感。
然后——
那唇的主人就这么贴着她的唇瓣,像是条乖巧的狗儿,好半晌,似乎觉得这样太简单了,试探性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面前的肉骨头后,赶紧收回去,继续乖巧贴贴,很是青涩。
宋窈:“……”
这,这么清纯的吗?
宋窈想到自己做过的梦,十分唾弃自己的不齿以及太子的光风霁月。
——他真是个好人。
不仅不在乎她的冒犯,还看出了她的拘谨主动提出亲亲。
带坏孩子的宋窈特别羞愧,赶忙睁开眼,正要后退一步,冷不防撞进一双纯黑的,沾满了谷欠色的桃花眼。
君晏的指尖捏在小姑娘的下巴上,只要一想到他离她这样近,他便忍不住一阵心悸跳动。
“好乖。”他哑着嗓子抬手摸摸她的香腮。
宋窈呆了呆,见他贴贴够了,又好似不得其法只能不怎么甘心地扯着衣领站在不远处,试探道,“你是不是不会?”
她上前一步,在他羞恼的红了耳尖,再次贴上来时,莫名心尖软软的,含糊不清的笑道,“不是这样的,殿下。”
“你怎么能这样乖啊殿下。”
她伸出舌尖,捏了捏对方的耳垂,笑眯了一双杏眼,“我教你呀。”
“……”
片刻后,宋窈便笑不出来了。
她一脸麻木的想。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他起初不得其法,青涩又莽撞,可不过瞬息,他便先她一步掌握了主动权。
不过很快铺天盖地的暖意流经四肢百骸,宋窈舒服地眯着杏眼,便顾不得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只记得,隐隐约约间,她好似有些艰难地抬手。
圈在男人脖颈处的手腕,在源源不断气运的滋养下,肤白如雪,似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亮的发光。
另一边。
品茶宴上,各府的夫人们陆陆续续到场。
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有人搬运着古琴,有人搬运着棋盘……
苏渺意叫回少年少女席间的女儿,“你们那边出了何事,我怎的好似看见窈窈被太子带走了?”
“她啊,”说到这个,宋锦瑟兴致极好的回道,“她言语勾引太子在先,该是被太子带走,赶出品茶宴了。”
“什么?!这种大事你为何不早告诉——”
“锦瑟!快过来看,御花园中央摆着的古琴可是四大古琴之一的相思?”不远处有贵女冲着宋锦瑟的方向招手。
宋锦瑟不想跟她娘谈论宋窈的事情,只道,“她自己作风不检点,我便是告诉娘,娘能罚她跪祠堂吗?”
话罢,在苏渺意有些难堪的神情下,跑到贵女圈里,踮脚一看,“琴尾雕刻海棠,又有烧灼痕迹,确是相思无疑了。”
“端木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可惜我今日报名的是棋艺,无缘摸得这种好琴,不过……如今皇后和各宫娘娘还未到场,我们不如上去试弹一首曲子?”
琴者爱琴,遇见好琴,自然跃跃欲试。
宋锦瑟当然也不例外,“就这样上去弹,皇后那边……”
“你放心,皇后那边是同意了的。”那少女继续道,“我们这群姑娘里,数锦瑟和端木姐姐弹琴最好听,你们二人不妨谁先来给大家起个头?”
端木熙是丞相老来得女,宋锦瑟又是镇国将军之女,一文一武,二人在青竹书院各自为营,各有锋芒。
但因宋锦瑟在容貌上更胜一筹,因此在长安城的关注度极高,一提到才女众人最先想到的便是宋锦瑟。
像是二人今日都穿了一样的蜀锦粉衫,虽说上头的刺绣不尽相同,但大致颜色一般。宋锦瑟生的白,皮肤亮的跟要发光似的,那双眼睛灿若星辰,看上去也是泪汪汪的。
端木熙和她站在一处,平白被压了一头。
老话说得好,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如今端木熙就是那个想要极力压制她心里尴尬的少女。
可实际上,端木熙生的也不错,柳叶眉巴掌脸,标准的古典韵味小美人,配一身牡丹刺绣粉蜀锦长裙,若没有宋锦瑟,该是全场的焦点。
宋锦瑟似看出她的尴尬境地,像斗胜的凤凰遨游在九天,故意担忧的问道,“端木姐姐的脸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不如我先抚琴,抛砖引玉,你休息片刻,等身子爽利了再上场如何?”
她去打头阵,这曲子谈好了博人眼球了,还有谁敢在长安城第一才女后面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