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问出口,便见被宋衍之挤开,那人撕心裂肺道:“窈窈,别死!”
宋窈:“……我要被你气死了!”
不会公主抱就不要学着人家搞浪漫啊!
骚断她的腿他就满意了?
刘公公看着这对兄妹说话心里就觉好笑。
然,下一刻,更见宋老太太更是离谱,一面招呼着白氏,一面紧张兮兮道:“老二家的,快!快去请离府里最近的大夫来一趟,窈窈的腿定是被摔断了!我都听见咯嘣一声了,她都疼的都浑身冒汗了!”
宋衍之的理智回笼:“您要不先冷静一下,她一早就冒……”
“不行,我冷静不下来!还有阮阮,你也去官府报官,这事必然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谋杀,你三哥怎么就这么巧摔了?这里面定有我们还未发现的世界未解之谜之兄妹爱恨情仇篇。”
宋衍之:“……”
不至于,真不至于,我就是想亲亲抱抱举高高一下我亲妹妹。
但是没有人信他。
白氏心有余悸地拉着匆匆赶来的大夫道:“还好我跑的够快,不然老大夫一会儿就看不见窈窈手心里细微的红痕了!”
她身边,宋阮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娘,伤害人你可真有一套。有了大夫的口供,想来咱们真能把三哥送进去吃个断头饭。”
“嗨呀,都是小手腕,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宋衍之:“……”
宋老太太根本不关心孙子的牢狱之灾,看着宋羡予道:“你来,给你妹妹抱回去,轻轻的,知道吗?”
宋羡予被叫住,有些不好意思,宋衍之不知道抱过宋窈多少次,可他却是第一次,耳尖红的像是要滴血,白皙的皮肤也透着淡淡的粉。
纤细的指尖抬起来,刚要碰到宋窈的脖颈。
宋窈急忙向后缩了下,在对方有些迷茫和失措的眼神下,蹬了下腿,扶着宋衍之站起来,“不用了祖母,我能走,我和三哥走。”
宋羡予脸色一僵,宋窈冷漠的眼神和拒绝的态度让他莫名心悸,仿佛失去了什么要紧的宝贝。
宋衍之紧紧搂住她,“窈窈,便是你日后杀我全家,为了旁的白月光哥哥掏心掏肺,我在牢里委屈三年再出来也会喜欢你。”
宋窈:“……最近看的什么书?”
“你新写的话本子。”
哦,那不能骂作者了,宋窈道:“你代入感别那么强。”
宋衍之傻呵呵地点头,路过宋羡予时,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少年,眸色冷冰冰的,“离她远些,她不喜欢你。”
第155章 疼爱
“大哥能随大伯在战场打仗,二哥又仗着自己入朝为官在家族十分吃香,家里的三个哥哥只有我最平平无奇。”将宋窈抱回厢房里,宋衍之悲伤的叹息道,“可能我身上吸引窈窈的,只有美貌和才华吧。”
不然她怎么会在二选一中,坚定不移的推开宋羡予选择他呢?
宋窈:“……有考虑过本身继承了爹的厚脸皮这一点吗?”
宋衍之选择性耳鸣。
宋窈被他的小模样搞得哭笑不得。
不过也算是多亏了宋衍之这么一摔,是有点磕碰到了宋窈的尾椎骨,导致她几天都不能出门去美容院里到处转,只能听宋阮偶尔跑来给她讲些四书五经。
宋老太太是后来才向她询问苏贵妃的事情。
宋窈就将这件事情说给祖母和二伯母听了一遍。
老太太听的心惊肉跳的,事情传到苏渺意的耳朵里,自然也是同样的惊险。
苏渺意沉思道,“没想到,你小姨大出血宫外孕,窈窈都能提前得知……她确实是个出众的医者,在这种关头,没有撂挑子,可见人品极好,锦瑟你不妨与她多多走动,少与宋灵儿等人来往。”
苏渺意虽多年不在宋府,但作为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宋灵儿的品行如何。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锦瑟和宋灵儿走得近,一直为苏渺意所不喜。
跟什么样的人就学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一个身边朋友都是奸佞小人的环境,宋锦瑟就很难学好。
宋锦瑟闻言有几分不高兴,什么叫宋窈人品很好?
倒衬得像是她人品恶劣一样。
“我才不要和宋窈走得近呢,”宋锦瑟将苏渺意拉着她的手甩开,喊道:“娘你偏心死了,就知道夸宋窈,她又不是你亲生女儿!生的又丑又笨娘还喜欢,真是眼拙!再这样,我就给爹写信告状,再也不理娘了!您让宋窈做您女儿去吧!”
话罢,跺跺脚,径直跑出厢房。
丁香见苏渺意似是愣住,看了眼宋锦瑟的背影,赶忙解释道:“夫人,小姐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太在乎您了……您多年不在府中,一回来就夸个外人,她……”
“窈窈她不是外人!”苏渺意下意识反驳,对上丁香不可置信的目光,顿了下,自觉不对,又道,“她是我侄女,怎么能算外人?你的意思我晓得,亲疏远近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你且下去吧。”
无论宋府兴起了什么风浪,或者背地里有什么暗涌,近几日,看上去都是一团喜气的。因着今年的品茶宴和乞巧节挨的很近,皇后便临时决定两个宴会放在了一起举办。
这和宋窈所经历的上辈子不太一样。
大抵是上辈子苏贵妃在乞巧节前出了事情,所以品茶宴延后举办,错开了乞巧节。
如今倒是与往年不同,这样一来,男子手中除了茶花,还多了一枚姻缘珠。
大雍的乞巧节一贯习俗便是男子给心仪的女子送姻缘珠。
比起送茶花这种含蓄委婉的,姻缘珠则是十分直白的说——吾心悦卿,愿三书六聘十里红妆娶卿。
上辈子宋锦瑟凭着才华和美貌接了一箩筐的茶花!
不过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大清早,宋老太太便让赵嬷嬷来到厢房里,说是请了绣娘来赶制品茶宴上的衣裳,也请宋窈去挑一挑宋怀瑾送回来的布匹,和绣娘要绣的小样。
宋窈点头称是。
以往考校,她是巴不得穿的寡淡点,可现在嘛——
当然是怎么漂亮怎么来啦!
半夏显得有点高兴,又有点落寞,一边陪着宋窈往前厅走一边道:“没想到大老爷在边关打仗都想着五小姐,三老爷却成天吃喝嫖赌,一点不在意姑娘的事情……姑娘不喜欢五姑娘,一会儿咱们多拿她几匹布,气死她!”
宋窈哭笑不得的看着气呼呼的半夏。
半夏觉得她大伯和父亲宠爱子女的程度有所不同,甚至恨铁不成钢与她爹是实打实的享乐主义,根本不会为子女谋划。
宋窈却不以为意。
天底下的父母总不可能都像大伯父和大伯母一般偏疼儿女,也不是谁都能和宋锦瑟这样好命,生在一个兄长疼爱,父母恩爱的家庭。
总得有个凄惨的对照组,才能对照出什么叫做天生凤命。
何况她爹与三哥对她都很好,如今祖母和二伯母也是事事想着他,她很是知足。
长辈那种过于亲切的关爱她从没得到过,不知道是何场合,想来也会让她横生不适,所以便不怎么期待。
另一边,宋锦瑟生着闷气,刚走进前厅,就见木制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布匹还有金银的手镯,璎珞。
苏渺意见宋锦瑟过来,手上拿着一封信,笑着冲她招手,“锦瑟快过来。来挑选你喜欢的布匹。”
在见到这些布匹后,宋锦瑟之前的阴郁消失无踪,心情愉悦的上前打量着面前的布匹。
不但有她父亲从边关买来的,还有苏贵妃命人从宫里拿来的,宋老太太派人从她名下的产业里找来的。
前来帮忙给贵女们丈量尺寸的绣娘笑着说,“五小姐,您真是有福气,宫中贵人和您父亲寻来的布匹都是蜀锦,长安城很少见有几户人家能拿来这样的布匹,您生的又美又白,到时做出来的新衣穿在您身上,一定十分漂亮。”
如果只是苏贵妃送些蜀锦也就罢了。
可镇国将军的名号谁人不知?少年杀神,如今踏着不世功勋成了一代名将,远赴边关苦寒之地打仗,就这还要分心给女儿送蜀锦回来,可见他并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父亲,对宋锦瑟这个亲生女儿也是真心的疼爱,细心的谋划。
宋锦瑟此时的心情不错,一件件布匹认真的挑选了起来。
宋阮和宋灵儿自然要排在她后面选她不要的。
宋锦瑟一眼看过去,这个颜色艳丽,那个颜色清冷。
她现如今生的好,什么颜色都搭得上,恨不得每件布匹都做件衣裳。
这样一匹匹布划到最后,目光冷不防注意到放在角落的一个黑色的木匣子。
木匣子的外表很朴素,在一堆金银玉器绫罗绸缎里显得十分的普通,不过迫于好奇心,宋锦瑟还是“嗳?”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将匣子打开。
瞬间,一件水蓝色绣祥云灵鸟的云锦长裙映入眼帘,裙尾在光晕中荡开绽放,仿佛昙花一现,尽显华丽尊贵。再看那祥云之中展翅欲飞的小鸾鸟,将整件衣裙的仙气感拉高了不少。
在场的几个绣娘都是懂行的,视线落在水蓝云锦裙上移都移不开:“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云霞,这莫非是云锦?!”
“我天,坊主你快看那衣裙上绣着的鸾鸟,怎的光下还发着金光?”
“这……?好似是用金线绣制的彩绣……云锦本就寸锦寸金,加上水蓝色云锦金线彩绣……大手笔!实在是大手笔,便是放到八宝斋,都得是镇店之宝!”
宋灵儿等人闻言倒吸一口气,八宝斋是长安城高端消费的铺子,哪怕是皇帝都会在里面重金猎奇!
那里随便一个上等的玉簪就能卖到五千两,镇店得多贵啊……
宋灵儿忍不住凑上前道:“锦瑟,大伯对你好好哦,这样漂亮的衣裙,我第一次见呢,等你穿过就送我好不好呀!”
“……”好你个大头鬼!云锦这么稀贵重的布料,衬得这堆蜀锦都廉价了,亏她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正好,宋窈进门,宋锦瑟迫不及待的转移话题道:“窈窈,快过来。这些布匹大多都是我父亲和小姨让人送过来给我的。我挑完了,剩下的这些,你要是喜欢哪一匹,跟我说一声,我送你。”
宋锦瑟一脸大方的说着,却是刀刀戳人心。
宋窈就只配捡她不要的东西才能配得上她烂泥一样的身价。
几位绣娘的目光都落在了宋窈身上,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这就是最近在长安城风头正盛的六小姐宋窈?
黑发如绸缎般散在肩头,皮肤白皙,打扮一番,该是也不错的。
就在这时,宋府的亲信喝完水,去到前厅见了宋夫人一家子。
他对着老夫人一行人行礼道:“老爷让我将蜀锦拿回府中给小姐们分下去。其中木匣子里装的那件衣裙是老爷专门给六姑娘的。他让我看着六姑娘穿完问问六姑娘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他下次给再六姑娘寻鲛人纱。”
在场众人傻眼了。
这是,什么操作?
云锦竟然是给宋窈准备的?!
宋锦瑟下意识道,“是我爹打仗打久了,忘记我是五姑娘了不是六姑娘了吧?”
“……不是。”亲信咽了咽口水,直觉这话说出来或许会让宋锦瑟尴尬,但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硬着头皮道:“这就是老爷给六小姐买的衣裙,给您准备的是蜀锦,让您找个绣娘做……不信您问大夫人,信里有写!”
苏渺意本不想在人多的地方看丈夫给她写的酸诗,她总容易脸红,拆开信件,果不其然,男人先是表达了一下他的欲\求\不满,跟着在后面写了云锦一事。
“……是这样没错。”苏渺意开口道,“锦瑟,你将云锦送还给窈窈吧。”
此言一出,宋锦瑟傻呆呆的愣在当场,十分不悦,“凭什么?这件衣裙是我喜欢的。”
苏渺意立刻给她递眼色,希望她能懂点事,不要让大房一家下不来台,“既然是你父亲给窈窈买的,那就是窈窈的,你喜欢,娘再给你买,行不行?”
“不行!”
对上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宋锦瑟觉得丢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憋闷的说,“这件裙子是我先看见的,我这么喜欢为什么不是我的,父亲是我的父亲又不是宋窈的父亲,她自己爹没出息,是个废物,就来抢爹对我的好吗?”
她的声音抬得很高,十分的有底气。毕竟她是大房的女儿,她和宋怀瑾流着一样的血。
亲信和绣娘们都很尴尬,他们无意知道这些大家族的私事啊!便衬得全场唯一淡定的反倒成了宋窈。
宋窈没兴趣和宋锦瑟抢这条衣裙,品茶宴上她给宋锦瑟准备了大礼,一件云锦裙而已,本就是人家亲爹买来的。
可她提到宋清礼,宋窈的目光远远的落在她身上,漂亮的杏眼清冷又乖戾,轻声,“你说谁是废物?”
她一字一顿毫不客气道,“如今祖父不在,我爹便是做的不好,也该由祖母管教!亏堂姐自诩长安城第一才女,妄议长辈目无尊长就是你这些年来在书院学的规矩?传出去就不怕人耻笑吗?!”
宋锦瑟正要再说,却被苏渺意瞪了一眼。
苏渺意不认为宋窈有哪句话说的不对,“你是该好好学个规矩。将云锦给窈窈,去挑一匹蜀锦便回院子里吧!”
珠玉在前,“谁要蜀锦那么廉价的东西!我就喜欢云锦。”
“可这不是你的衣裙!”
“爹买的如何不是我的?我才爹的亲生女儿!”
苏渺意头疼起来,怪丈夫一碗水端不平,便是偏也不知道偏亲生女儿,又怪女儿,一点事儿也不懂,伸手就要来夺云锦。
宋锦瑟见状眼泪流的更凶了,她在乎的不仅仅是这匹云锦,更是父母的态度。
他们尽善尽美一辈子,想要做顶天立地的人,可她宋锦瑟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她自己得不到,怎么可能让别人有,气血上涌,一把拿过放在篮子里的剪刀,用力,“刺啦——”一声。
在亲信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将衣裙剪成几段。
“五小姐?”亲信气的脸都红了,“您怎么能这样做?!”
宋锦瑟高高抬着下巴,“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不就是一件裙子吗?我爹多少银两买的,我还他就是了,他会与我计较吗?!”
“这根本就不是银子的事情!”亲信与她说不通,“你不知道,老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买的衣裙!他求了很多了,借了很多银两!他……”
他以为宋窈能穿上这件衣裙,说起这件事情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想要小姑娘给他回信。
可是——宋锦瑟把一切都毁了。
第157章 爹爹护崽儿
宋府的亲信一口气提不上来,偌大的男儿硬是被宋锦瑟这种暴殄天物,不懂尊重他人心意的行为气的眼眶发红。
“老大家的,”宋老太太自也是如此,越看宋锦瑟,越觉得自己以前从未认识,了解过这个孩子。
她薄凉又自私,除了眉眼间的神韵,半分没有像宋怀瑾和苏渺意的模样,把她的一腔慈爱都化成锐利的怒意,“我还是那句话,这是你女儿,我不便管教,但你要是教不好,往后有的是人替你教!”
苏渺意脸色难堪,下意识看向宋窈想解释些什么。
却见宋窈抬手指了匹蚕丝绸缎,“就这匹好了。”
那是老太太拿来的一匹象牙白色的料子,一般来说,闺中女子,大多不会在宴会穿这种布料。因着象牙白色太素,寻常女儿家穿这个颜色,总有点披麻戴孝那感觉。
宋锦瑟还在疯劲儿上,见状心里的恶气骤来,冷笑道:“山猪吃不来细糠!”
穷就是穷,刻在骨子里的穷!哪怕摆了一堆颜色艳丽的蜀锦在宋窈面前,她也不懂长安城如今流行什么穿着打扮,毫无品味的胡乱搭配一身下来,就等着在品茶宴出丑吧!
宋锦瑟抬手指向一匹正粉的雨丝蜀锦,这是这批蜀锦里颜色最嫩,最为柔美的一匹,不比云锦,却也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料子了。
不仅避开了皇后所用的正红,压过主人家的风头,瞧着颜色也喜庆清新,苏渺意最初瞧上的就是这匹布,只是宋锦瑟剪碎了云锦,她便提出把这匹布料赔给宋窈。
宋锦瑟闻言却觉得苏渺意也疯了,“我难道还不够讲道理吗?!什么样的身份穿什么样的东西,庶生子穿的比嫡女好,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身份是老天爷给的,脸面却是要靠本事挣得,五姑娘这话咱家可不认同!”
尖细锐利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雌雄莫辨。
众人惊了一跳,下意识回头。
只见马公公抱着一个银制镶嵌东珠的匣子在门房奴才的带领下几步跨过门槛,看了眼地上剪碎的云锦和一脸高傲的宋锦瑟,在宋老太太上前询问可是太子有事时,打开木匣道:“太子能有什么要事敢劳烦帝姬,不过是想着前段时日六小姐帮了他一个大忙,山猪吃不得细糠,珍珠哪岂能用鱼目来配?这便让咱家给六小姐送了件鲛人纱罢了!”
南海出鲛绡纱,入水不濡,匣子被打开的瞬间,一件天蓝色镶嵌东珠金线的纱裙映入众人眼帘。
小朵的牡丹祥云用双面绣绣满裙摆,在光下,纱裙如带着海水般的湿爽气息,随风微微摆动流光溢彩,飘似羽,逸如纱。
宋阮瞧着就稀罕道,“好漂亮的衣裙!实在是生平罕见!这真是鲛人做的吗?”
“搜神记有言,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缉绩,其人能泣珠。”
白氏见不得女儿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开口道,“传说鲛人所织的丝织品,便是蛟绡纱,冬暖夏凉。在光下和暗处的色泽全然不同。”
“太子送来的衣裙不似凡品,从外看裙摆上是牡丹祥云,可从内,该是仙鹤神鸟,据我所知,双面绣可不是绣娘们用心就能学会的技艺。”
“所以说,这件衣裙,从绣品技艺上就赢了鸾鸟云锦裙?”
“你这不是废话吗!五小姐将云锦剪碎又如何?六小姐又来了条更贵更好的鲛人纱!真是打脸。”
“……不过,我瞧着它怎么那么像八宝斋的镇店之宝,锦绣祥云鲛人纱?”
“……”
四周姨娘们的讨论声在前厅响起。
宋锦瑟傻呆呆的愣在当场。
为何太子要给宋窈送鲛纱?
无论是为了美色还是搭上宋府这条线儿,她才是上上选吧?
宋窈走到宋锦瑟面前,看了眼她抱在怀里的蜀锦,啧了声,“好好的细糠,硬是被山猪塞到了嘴里。”
一样的语气,不怎么一样的话,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扎在她的心上。
宋锦瑟气的抖如筛糠,恨不得打烂宋窈的嘴!
偏偏这事当天就传到了正在美人窟里造崽儿的宋清礼耳朵里。
宋清礼点评宋窈,“一个庶生子和人家嫡女叫板,没规矩!败家!还没有我波棱盖儿高呢,就穿那么老贵的裙子!有这钱不如给我养老,不孝女!”
靠在他肩膀上的美人对宋窈有所耳闻,当下替他出谋划策,“您女儿不是开了个美容院吗?她的就是您的,您去拿她的钱花,天经地义,她下次再和嫡女骂架,您打她就是了!”
“你说的挺好,就是没一句人话。”上流圈子的宋清礼默默勒紧裤腰带,又从美人拿偷走二两银子道:“我们果真不是一路人,以后死生不复相见吧。”
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丢钱,急吼吼的找了家成衣铺子,挥金如土花了十枚铜钱选了件最便宜的粗布麻衣道:“妈的,一件破衣裳就这么贵……养崽儿真费钱!”
不过算了,毕竟当人家亲爹嘛,他想了下自家崽崽穿着粗布麻衣亮相品茶宴的样子道,“必然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不愧是我宋清礼的女儿!漂亮极了!”
顿了下,又去小巷子里偷了个烂麻袋,戳了五个窟窿递给随从,“大哥这些年打仗打糊涂了,不懂什么叫做一碗水端平,你去,把我精心准备的麻袋送给五小姐,让她穿麻袋出席品茶宴。”
随从:“……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六小姐那件最起码还是花银子买的呢,五小姐这个……路边摊啊!
“我是宝藏男孩又不是身揣宝藏,都要花我钱买衣服我日子还过不过了?!”
宋清礼一踹旁边的簸箕,“她要问就告诉她,什么身价穿什么衣服,一只山猪还想穿珍珠啊?再骂我闺女,老子给她的野猪头打歪!”
这话被原封不动的送到了宋锦瑟的耳朵里。
宋锦瑟的脸不用打就被气歪。
这事被宋府众人津津乐道了几天后,品茶宴,终是如期而至。
夏日初晨,灼灼烈日。
宋窈对镜贴花,将这些日子翻看的棋谱和上辈子品茶宴的流程又大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宋老太太从厢房出来。
小姑娘穿着牡丹祥云鲛人纱,裙摆被风一吹荡起涟漪宛如朵朵牡丹,往日惯梳的垂挂髻换做百合髻,鸦羽般的长发被一支鸽血红宝石银钗簪着,看上去典雅又别致。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果真不似作假,经过半夏半个多时辰的捣鼓下来,宋窈的容貌也在衣衫和首饰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的清秀。
只是想到被剪碎的云锦裙,宋老太太还是忍不住愤怒,招了招手道:“姑娘家就该打扮着才像话,窈窈今日好看极了。”一点也不土。
宋窈只看了祖母一眼,就知道祖母在心里吐槽过她过去的装扮。事实上,她未重生前,衣着打扮都是原本的大丫鬟白苏准备的,她收了宋锦瑟的银两,自然是怎么俗,怎么丑就给她怎么装扮!
扑的厚厚一层的胭脂水粉不说,还有那满头的金钗,满手的金镯子,于是众人便会有一种,宋府六姑娘只喜金银,上不得台面的感觉。
再看人家宋锦瑟,戴的都是宝石白玉,高见立下。
宋老太太越看宋窈越喜欢,对着她笑道,“窈窈这么好看,真是便宜叶家那小子了。”
宋窈的眸子闪了下,没说话,跟在祖母身后往院外走去。
迎面便撞上了提着恭桶刚从外面回来的白苏,看见跟在老太太身后的宋窈,又有一种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趋势。她差一点没藏好心里的嫉妒,死死捏紧了手上的恭桶。
在宋窈经过身边时,下意识开口道:“六小姐,您为何不按照以前奴婢给您打扮的样子收拾自己了?那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最衬您气色,半夏不懂,您也不该穿的这么朴素无华啊!还有您这身衣衫,也太轻薄了,倒不如奴婢之前给您置办的那些个红裙子艳丽尊贵!”
红裙子一向是宋锦瑟喜欢的,对方肤若凝脂,压得住这颜色,宋窈却不然。
好她个白苏,都刷恭桶了,还敢一肚子坏水!
半夏正要斥责,便听见宋窈轻声道:“你不提我倒是忘了,那些个红裙还是几枚铜钱在成衣铺子买来与我置换蚕丝布匹的。难得你一心为我考虑,便赏你将府中下人的恭桶都刷了。”
白苏:“……”
宋老太太斜了白苏一眼,她并不插手宋窈管束下人的事情,在她看来,孙女做事自有章法,她不必拔苗助长。
祖孙二人说说笑笑走到门口,便见府门外停着四辆马车。
大房二房都已经上了马车。
宋锦瑟和苏渺意坐在一起,两人各占据马车的一方,不言不语,气氛看上去很紧绷。
宋锦瑟脸上涂着最好的细粉,宋窈惊讶的发现,她的额头也出现了红色的痘痘,只是被粉遮住。
对比她刚重生那会儿,还没等和君晏像梦里一样再近距离的……现在的宋锦瑟的脸就垮了不少。
宋窈觉得,这次品茶宴她要是发个力真和君晏睡了,宋锦瑟被打回原样,估计得现场发疯。
她已经准备好了瓜子花生,就等着吃瓜了。
宋锦瑟这两天确实莫名其妙地又在爆痘,一痘未平一痘又起,而且可怕的是,昨夜她照镜子,却发现脖颈上的凤凰玉佩出现了异样。
那颗如石子般暗沉的凤凰眼里竟有一丝淡淡的红在其中盘旋。而原本象征着她运势红如鲜血的凤凰眼,则暗淡了些许。
看着经过一番打扮后,变得有几分清秀的宋窈,宋锦瑟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同时,又有些不安。
她有一个猜想……是不是,宋窈偷了她的气运?
但那个黑衣人说过,这种邪术只有他会,只要保证在宋窈十三岁时拿走她全部气运,天道就会宠爱她,反之……迟则生变!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宋窈没有在意宋锦瑟对她的怀疑,她本就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宋锦瑟能不能察觉,对她来说重要吗?
她只想着宋锦瑟能长点脑子,知道求助幕后之人,让她揪出对方来算算总账。
品茶宴设在皇宫之中的御花园内,此处花园乃是皇家赏花之地,占地千亩,建筑恢宏而精致,百花争艳,还有内务府小太监特地培育出来的一些奇花异瑞。
得知皇后临时将乞巧节和品茶宴安排在一处,早有奴才在御花园搭建高台,四面装饰着彩灯和喜鹊娇花剪纸,各家的位置也按照男子品阶逐一安排妥当。
宫中举办的宴会自然十分热闹。
大臣家的夫人们早已带着儿女早早入席就坐,谈笑风生。
而宫女们统一着粉色小衫,端着精致的糕点和茶水,一脸喜气洋洋地将盘子放在各桌。
御花园内热闹又喧嚣。
此时的席位上,几名少年正凑在一起说话。
“表哥,我听闻此次品茶宴,你那未婚妻宋窈也央了帝姬前来参加?说来也是可惜,表哥才高八斗,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和一个其貌不扬的姑娘定亲!但凡有你在的场合,她都要凑上前大献殷勤,这样一来,你手里的茶花和姻缘珠岂不是只能送她?”
说话的少年叫周河,是叶家的旁支子弟。
叶子辰脸色难看,“品茶宴比的是才学,手中的茶花当是送给才学出众者才不算辱没。宋窈虽是我未婚妻,我却也知道什么叫做公平公正。再者,这门亲事本就是家中长辈非要定下,姻缘珠送心爱女子,如何能轻易就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