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美貌却暴力/买个杀手回家,我成了小娇夫—— by习栩儒生
习栩儒生  发于:2023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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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城之军攻势一顿,惊疑不定犹豫不决之际,魅语低回婉转:
“夫君……”
“夫君~”
“夫~君~”
刹那间,战意冲天,势如破竹,锐不可当,杀得守城之军节节败退,再无一战之力。
守城之军丢盔弃甲,悔不当初,不该招惹,然而为时已晚,敌军滔天战意已起,非大开杀戒不能止。
攻城略地,绝无心慈手软之意。
及至某时,箭雨纷纷,守城之军仓皇逃窜,却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沦陷,别无他法。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战,待到夜半时分,方才鸣金收兵。
罗帐轻摇,活色生香。
柳明安看着娇软无力的姜凝,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凝,你真是……不该这么勾我的……”
姜凝精疲力尽,却是满心欢喜,轻声嘟囔了一句:“我就要!”
“乖,睡吧……”
屋外星月渐渐西沉,昼与夜在不知不觉中交替。
柳明安找的马车是一辆去曲水城买药材的,顺路带人赚点小钱,两天的行程收了他半两银子。
马车一早就要出发,柳明安拎着收拾好的包袱,把姜凝送到城门外,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赶马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为人敦厚,一听说这小两口只去一个人,当即就要退一半的路费。
柳明安拦住了那汉子给钱的手,只温和地笑着请求:“还望黎大哥黎大嫂,一路上多多照看着我夫人些。”
“哎,一定一定!柳公子放心吧!”黎元见拗不过柳明安,只得收好了钱,回到马车上,跟自己妻子安静等着这对小夫妻话别。
本该是执手相看互诉衷肠的惜惜依别,但周遭人来车往,柳明安和姜凝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浅浅笑意。
“要好好吃饭知道吗?”姜凝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
“好”,柳明安应着,伸手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捡起放到脸侧:“我等你回来。”
其余的话昨夜情浓之际已经说尽了,二人最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车轮滚滚向前,扬起一圈尘土,柳明安站在原处,直到马车越走越远,在他的视线里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而后消失不见,才转身独自回到了晚冬路的宅子。

马车在两日后的下午到了金质城。
姜凝跟那夫妻两分别后,拎着包袱去了上次那家客栈要了一间房,等吃完饭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再出门确定了明日去曲水城的客船。
一切安排好了之后,天色隐约可见灰黑,姜凝从码头往客栈走,走到半路却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跟踪她的人技巧很差,几乎是个新手,毫无警惕心,姜凝轻而易举地就把那人面貌看了个完全。
是个邋遢的汉子,形容猥琐,不修边幅,一双眼睛看着姜凝满是痴迷,目的显而易见。
又要杀人了啊!
姜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跟柳明安在一块儿久了,对杀人见血这种事真是厌恶至极。
那人也是个胆小的,周遭还有行人,他不敢做什么,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姜凝,期待着有个下手时机。
姜凝给他这个机会,脚步一转,向着城外那棵千年古树走去。
那里是个杀人的好地方,襄王殿下都差点儿死在那里,也算一个风水宝地了。
那汉子看着姜凝越走越偏,内心激动不已,等到走到那枝繁叶茂的红豆树下,四周空无一人,他再也按耐不住,快步跑到了姜凝面前,“嘿嘿”笑着搓搓手,嘴里说着下流的话。
“嘿嘿嘿……小娘子,这么晚不回家,是专程来等哥哥的吗?”
姜凝轻笑一声,匕首已然到了掌中:“你找死倒是挺积极的!”
话音刚落,那男人只见到眼前银光一闪,下一瞬,刺痛自双目传来,眼前的景象乍然消失不见,天地间只剩下一望无垠的黑暗。
“啊!我的眼睛!啊——”
匕首再度划过颈间,撕心裂肺的惨叫戛然而止,那汉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脖子处鲜血喷涌,双眼处是两个骇人的血洞。
姜凝俯下身,将就着他的衣服把刀擦干净,闪身进入空间,离开了此处。
临时起意的谋杀案向来难以侦破,她先前跟此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更何况现场没有任何线索,就算尸体摆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回到客栈,姜凝躺上床,一时有些难以入睡。
柳明安现在在做什么?
见到兰絮,她该说些什么?
思绪纷乱,搅得人心神不宁。
而京城另一处的柳明安,也在这个时候看着眼前的老夫人叹了口气。
“您认错了,我不是青至。”
柳明安说完,扯回自己被拽着的袖子,对着身后的楼白离和楼涟誉拱手施了一礼,而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青至!”
老夫人欲追上那翩然离去的青年,楼涟誉和楼白离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好声好气地劝着。
“娘,他不是青至,您回屋休息吧。”
“祖母,您又认错人了,言翠,话翡,带老夫人回房!”
两个丫鬟正要上前,老人却一把拂开了她们的手,神色凄哀,眼中半是糊涂半是清醒:“他不是青至,那他是谁?他为什么和青至那么像?”
楼涟誉面色平静地答道:“是我一个朋友。”
“撒谎!”老夫人看着孙儿,厉声质问:“我看着他从书房出来的,你哪个朋友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进得了你祖父的书房?离开时又能让你爹都出门相送?”
楼涟誉一见老夫人神色便知,她此刻是意识清明的,心下有些不安,往楼白离那边看去。
楼白离也看出来了,只想着将这段时间糊弄过去,过了这会儿她就什么都忘了。
然而楼白离还没开口,老夫人已经自己往书房去了:“我要亲自去问楼余桓,我要问个清楚!”
书房门被推开,跟着过来的楼白离,楼涟誉和两个丫鬟一路好话都说尽了,然而老人置若罔闻,径直走向房中,关上门,把所有人都挡在屋外。
“爹,怎么办?”楼涟誉难得慌乱,不知所措地看向楼白离。
楼白离看着紧闭的房门,眉头死死皱着:“我也不知道。”
怎么就这么巧撞见了?
怎么就这会儿又不犯病了?
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样,楼白离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寄希望于楼余桓:“希望你祖父能处理好吧。”
屋内,楼余桓正在拿着柳明安留下的策论凝神细看,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他抬眼一看,竟是自己夫人汪岚芝。
汪岚芝身后还跟着几人,楼余桓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她抬手关上了门,把其余人都隔绝在外。
“夫人?”楼余桓大为不解。
“刚才那个年轻人是谁?”汪岚芝直直地盯着楼余桓的眼睛问。
“夫人!”楼余桓大惊,瞬间明白了事情经过,再看汪岚芝神色严肃,知道她可此时是正常的。
“他长得太像青至了,太像了……”汪岚芝呢喃着,眼中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你肯定也知道他像青至,是吗?世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吗?他还能进你的书房,楼余桓,你告诉我,他是谁?”
楼余桓满心苦涩,不知从何开口,犹豫片刻,嗫嚅着说:“就是一个后生而已,你不要多想,先回屋歇息吧。”
“楼余桓!”汪岚芝突然大喊一声,两行清泪滑落:“当年成婚之时你就说过,这辈子都不会骗我。我再问一遍,他是谁?”
“夫人,他……”楼余桓张了张嘴,纠结了许久,到底还是选择据实相告。
痛苦的清醒或许更适合眼前这个悔恨了半生的母亲。
“他叫柳明安,是青至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那……青至呢?他怎么不回来?”汪岚芝轻声问,有些事情她从来不敢想。
“青至,死在了十四年前。”楼余桓一字一顿,声音里说不出的悲凉。
短短几个字,像一把尖刀插在了汪岚芝心上,巨大的悲痛霎那间袭来,她无力抵挡,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在此刻分崩离析。
“岚芝!”楼余桓上前扶住瘫倒在地的人,焦急地冲门外喊道:“涟誉,白离,快进来!”
门外等候的几人顷刻间涌入房中,看着昏迷不醒的老夫人诧异不止。
“爹,你都说了?”楼白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楼余桓点点头,看楼涟誉把汪岚芝抱起往她院中去了,认真叮嘱那两个丫鬟:“把老夫人带回房中,好生照顾。”
言翠话翡应了声“是”,急匆匆跟上楼涟誉的脚步。
“爹,你怎么……”
楼白离还是不能理解,先前要他们瞒着汪岚芝的是他,现在主动揭露实情的也是他。
“你娘她只是病了,不是傻了,明安以后少不了要跟她照面,就算现在不说,她之后也会知道的。”
“可是……”楼白离想说能瞒一时是一时,越晚知道,心里的痛苦越少一分,这不好吗?
知子莫若父,楼余桓明白楼白离的心思,毕竟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白离啊,瞒不住的,明安和青至太像了,你娘刚才已经猜到了,来质问我,不过是图个准话。”
父子二人都沉默下来,他们心知肚明,有些罪孽是需要偿还的。
“娘醒来后,应该会要求见明安……”许久后,楼白离缓缓说道。
“别去打扰明安,我们好不容易利用他对南宫泠的喜欢跟他扯上一点联系,能引得他来楼府走动走动,不要因为这种事,再把这个孩子推远了……”
楼白离点头应允:“那之后明安再来,我就吩咐言翠话翡把娘看好吧,尽量不要让他们碰面。”
“嗯”,楼余桓走到桌边,再次拿起柳明安留下的那页策论,递向楼白离:“明安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他不逊色于青至。青至没完成的事,他一定可以做到!”
楼白离接过那张宣纸,快速扫过,内心惊骇不已:“他根本无需我们教导!他自己就可以考这个状元!”
“我早就知道了,我和涟誉都看过他的乡试卷。”
“那你们为何……”
为何一唱一和,把人引到了皇家书院?难道是为他仕途铺路?
“一是为了卖南宫涯一个人情,让他做一回慈父,看看能不能修复和南宫泠的父女关系。在这世道,有后台总比没后台要好,我希望他们小两口以后的路更顺一点。”
“二是因为我有私心,我想多看看这个孙儿。我还痴心妄想,说不定,他可以认祖归宗呢……”

客船到达曲水城那天,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
姜凝去了那家临潮客栈,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她。
“欸?柳夫人?你怎么又来曲水城了?”
当时姜凝和柳明安在这家客栈住了四十多天,做掌柜的眼力都比较好,再加上二人容貌气质出众,因此对他们印象很深。
姜凝没有跟人寒暄的习惯,只淡淡说了声“住店”,说完又问了句“我们当时住的那间房还空着吗”。
掌柜的连忙点头说“空着的”,就听见面前的人说“就要那间”。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其实也没过多久,但因为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身边又没有柳明安,姜凝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门,细密的雨丝随风飘进屋内,落到脸上、手上,有一点微微的凉。
不远处的海面因为这细雨泛起点点涟漪,海岸的渔船上不时传来汉子的呼号,只言片语也顺着风吹进屋内。
“老三,今天如何?”
“嚯!运气不错,逮了几个大的……”
姜凝看了一会儿,关上窗户,将自己甩到了床上。
天快黑了,兰絮应该也收摊了,明天再去找她吧。
至于找到她之后,说什么,做什么,姜凝还没想好。
绵绵细雨下了一夜,又带来一阵阵凉意。
姜凝起床后,穿戴整齐,随后叫小二送来热水,洗漱完后,给自己梳了头,就打算下楼吃个早饭,然后前往普福寺。
走到一楼大堂,下面已经坐了些早起的食客,店小二跑来跑去招呼着,看到姜凝,笑嘻嘻过来询问:“夫人要吃什么?”
“白粥,包子,春卷——”
姜凝话音刚落,隔壁传来惊诧万分的喊声:“三小姐!”
几道目光瞬间落到姜凝身上,她寻声看去,隔壁桌坐了三个一身劲装的男人,每个人都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其中一个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都忘了咀嚼。
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
姜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猜测着这几人的身份。
还没等姜凝猜出个所以然来,那三个男人已经端着自己的碗筷坐到了她这桌来,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打发着站在一边的店小二说:“她要什么,你去拿,别站在这里了。”
小二“哦哦”两声走开了,姜凝则看着面前三人不说话。
“三小姐,你怎么在曲水城?你不是该在府里吗?”那个络腮胡男人疑惑地看着姜凝。
另一个年纪小些的娃娃脸把先前桌上的一笼红糖开花馒头往姜凝面前递,乐呵呵开口:“三小姐,你先吃,别饿着了,这一盘我们还没动过。”
看得出几人对她毫无恶意,姜凝放下了一些戒心,实话实说:“你们是谁?我失忆了,一个都记不得了。”
那络腮胡一拍脑袋:“哦,我忘了,大人跟我说过这事。”
姜凝明白了,这几人是南宫涯派来的,是丞相府的人,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人的装扮,看起来应该是侍卫。
丞相府的侍卫出现在曲水城,是为了公务,还是为了调查她当时的行踪呢?
纷纷思绪在心间一闪而过,姜凝不动声色地拿起一个红糖馒头,一点点撕着馒头皮吃,等着这络腮胡自己开口。
“三小姐,我是盛荆,府里的侍卫”,络腮胡指了指自己,见姜凝点头,又指着那个娃娃脸:“他姓崔,在我们几个侍卫中排第五,你叫他小五就行。”
盛荆随后指着剩下那个人介绍:“他姓迟,是小六。”
小六看着姜凝,腼腆一笑,喊了声“三小姐”,然后把自己面前那屉水晶蒸饺推了过来。
“夫人,你的早饭——”
端着托盘的店小二去而复返,走到姜凝身后,刚一张嘴,盛荆猛地起身怒喝道:“什么夫人?我家小姐还没成婚,别乱叫!”
盛荆虎背熊腰的,比店小二高了一个头不止,这一声喊差点吓得人盘子都没端稳,在场其他食客也都忍不住往这一桌看了过来。
“盛荆你坐下。”
姜凝无奈出声,等小二战战兢兢把她的早饭放下后,才解释了一句:“他没喊错,我已经有夫君了。”
三人一瞬间瞪大了眼。
姜凝懒得理会他们是何表情,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白粥在嘴边吹了下送入口中,边吃边问:“你们在这里干嘛?是有什么公务吗?”
小五小六同时看向盛荆,只听他犹犹豫豫地答了一句:“大人,他交代我们来办点事。”
姜凝大概明白了,跟她有关,估计是顺着卫方雄那条线来找杨瞎子了。
只可惜,杨瞎子还在海里泡着呢,估计得等到开春来能浮上来。
姜凝不再多言,安静吃饭,盛荆三人见状也再度动筷,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东西吃干净了,然后端正地坐着等姜凝。
“你们有事就去做,看着我干什么?”姜凝扫了三人一眼说道,被人盯着吃饭怪难受的。
“三小姐,你来曲水城干嘛?”
盛荆还是问这个问题。太奇怪了,一个千金小姐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身边也没个侍卫跟着,怎么看怎么说不通。
盛荆想了想,又追问一句:“大人他知道吗?”
姜凝忽然笑了,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他不知道。”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凝咽下最后一口粥,放下勺子,看着盛荆说:“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我懒得管你们,你们也别管我,大家就当今天没遇见,省得麻烦。”
姜凝说完,自己起身往客栈外走,身后三人呆愣了一会儿,赶紧追上来。
“三小姐,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三个不能不管你啊……”
“是啊,三小姐,你跟我们回去吧,大人肯定很担心你……”
“三小姐……”
三个男人跟着叫魂一样,姜凝心烦得很,挑了个没人的巷子走进去。
追着姜凝的三人看着突然她停下脚步,还以为她是改了主意,却见她伸手指了指他们身后问道:“那是什么?”
三人下意识回头,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再转过头来,姜凝已经一个助跑冲向一边的墙壁,下一瞬身体腾空翻了过去,消失不见。
“娘咧!”小五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惊叫出声。
盛荆和小六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他们反应过来,跟着翻墙过去,发现墙里面是一片空地,走了几步进入了另一条街,只是姜凝再也不见了踪影。
“荆哥,怎么办啊?”小五吞了吞口水,一脸茫然,实际上他还没有从三小姐会翻墙这个事实中回过神来。
“回客栈等吧,顺便跟掌柜的打听一下。”小六提议道。
盛荆回过头去看着那两人高的墙,一脸凝重,“嗯”了一声。
难怪大人要让他们来查三小姐的经历,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第158章 母女相见
普福寺没有过年那阵热闹了,门前的车马行人少了很多,侧街摆摊的桌子也少了很多。
姜凝在那一堆摊位里一眼就看到了兰絮。
兰絮还是那副样子,衣衫朴素却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人来买桂花糕时总是亲和地笑着,没有生意的时候就安静地坐着,眉眼间有淡淡的愁绪。
姜凝远远看着这个样子的兰絮,总是不由而然地想起远在京城的罗思依。
同样都是女人,罗思依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半辈子都被宠爱着,遇到事情只会扑进南宫涯怀里哭。
而兰絮呢?
一场阴谋算计毁了她的一生,清清白白的姑娘莫名其妙失了贞洁,生下女儿本想相依为命,上天却跟她开了玩笑,让她不得不把南宫泠送回去,自己背井离乡来到曲水城,靠卖桂花糕为生。
残酷的对比,让姜凝心不可避免地沉了沉。
姜凝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许久,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缓缓走上前去。
兰絮刚送走了一位客人,垂下眸子把接过来的铜板放到装钱的布袋里,等抬起头来,面前端端站了一个姑娘。
“姜姑娘!是你啊!”
见着熟人,兰絮有些惊喜,往她身边看了看,又问道:“你家柳举人呢?他怎么不在?”
对兰絮来说,温和礼貌的柳明安给她留下的印象更深一些。那时姜凝跟在他旁边摆摊,除了看向柳明安时神色温柔笑意温婉,对其余人都冷漠疏远得很,并不好接近,兰絮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多数时候都是和柳明安聊的。
姜凝浅浅笑着,认真回答说:“他在京城准备参加考试,就我一个人来了。”
“欸?你们感情这么好,竟然会舍得分开,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吧。”兰絮感叹着说。
姜凝点点头:“很重要的事,不得不来。”
兰絮笑了笑,刚想说什么,一个抱着孩子的老人走到摊位前,低头扫了一眼笼中浅黄色的糕点,说道:“来一块。”
姜凝站到了一边,免得挡着她做生意。
兰絮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包好了一块,笑着递给了老人怀中的小孩:“来,三宝,拿好了。”
小孩儿捧着就开始吃,那老人笑眯眯看了一眼孩子,从怀中掏出十个铜板放到桌上,然后抱着人走了。
兰絮一如既往说了句“慢走”,把钱收进了袋中,再抬眼想跟姜凝聊两句,却发现她在盯着桌上那一笼桂花糕出神。
“姜姑娘?饿了吗?”
兰絮笑着问了句,捡起一块桂花糕用纸包了塞到姜凝手上。
姜凝看着手中的糕点,问了句:“你一天能卖多少块啊?”
兰絮只当是闲聊,随口答了:“唉,现在比不得过年那阵,我一天就做五十块左右,运气好能全卖掉,运气不好还剩个十多块,就分给周围的人了。好在过了元宵节,这普福寺的桌子也变成了五十文一张。”
姜凝“嗯”了一声,捧着纸包咬了一口。
桂花糕绵软细腻,有桂花的独特香气,不是很甜,但对于姜凝的口味来说却是正好。
姜凝在计算。
一天满打满算卖五十块糕点,一块糕点卖十文,除去摊位费和成本,再加上沿海地区雨水多,下雨不能做生意,一个月能挣五两银子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曲水城物价高,日常吃穿用度再节省也是一笔开销,这样兰絮如何存得下钱?
更何况还给她供奉了长生牌位,点了长生灯,每个月都要一两银子。
兰絮等着姜凝把糕点吃完才问:“姜姑娘,你是来普福寺办事的吗?要不你先去忙吧,免得耽搁。”
姜凝看了一眼笼中的桂花糕,时辰尚早,兰絮才卖了几块,要卖完估计要等到下午去,而此处人多眼杂,显然不是相认的好地方。
“我没什么事”,姜凝摇了摇头,接着道:“我就在这里站一会儿,不会影响你做生意吧?”
“不会。”兰絮笑着摇摇头,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姜凝刚才还跟她说,有很重要的事,现在又说自己没什么事,前后说辞自相矛盾。
而且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姜凝比之前看着柔和了许多,身上没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了。
偶尔一瞬间,兰絮向着姜凝看过去,竟看出几分乖巧的意味。
姜凝站到了桌子旁边,看着兰絮忙活,脑海中预演着她坦白时的场景。
姜凝想来想去,把自己想得唉声叹气的,还是觉得怎么开场都不够好。
真是毫无经验啊,早知道来之前去问问南宫沐颜了。
兰絮当真以为姜凝只在这里站一会儿,然而直到午时将近,姜凝还没有离开。
兰絮感觉更怪异了。
但今天生意出奇的好。也许是因为姜凝站在旁边,她长得好看,路过的人总免不得瞧上几眼,给这个小摊引来不少关注,平日里这个时候还要剩下一半的桂花糕,今天居然都要卖完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兰絮卖完了最后一块桂花糕,回头一看,姜凝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敛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姑娘,想来是托了你的福,今天这桂花糕才卖得这般快!”
兰絮话语中有几分轻快,说完也不等姜凝反应,照旧把蒸笼和油纸包往地面一个小板凳上放,再把装钱的布袋挂在身上,抬手就要搬着普福寺那张桌子还回去。
“我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姜凝抢过了这个活,轻轻松松搬着桌子走到普福寺侧门,把它还给了那里的和尚。
等回到侧街,兰絮怀中抱着蒸笼,小板凳穿在她臂弯处,正在那里等着。
“姜姑娘,谢谢了。”兰絮先是谢过姜凝帮忙搬桌子的事,接着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姜凝再度伸手,把兰絮怀中的蒸笼也抱了过来,而后才说:“这里不方便说话,去你家里可以吗?”
兰絮愣了愣,这太反常了,她们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只是互相打过几个照面而已,能有什么交集?
“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带我回家可以吗?”
姜凝把兰絮眼中的戒备看得分明,眼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些恳切。
兰絮对上这样的目光,心里蓦地一软,点了点头。

兰絮的家离普福寺很近,就隔了半条街,走半刻钟就到了。
是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在那一片街区最深处,与周边的邻居都隔得远远的,像是独立划分出来的。
兰絮走到那落了锁的木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率先进去,笑意盈盈地迎着姜凝:“家里比较简陋,让姜凝姑娘见笑了。”
姜凝抬眼一扫,正对大门的是几间屋子,看起来分别是厨房,卧室,客厅,茅厕,估计还有一间是杂物间,看着小巧,却五脏俱全,很精致。
小院内地面上铺满了青砖,一边用竹架撑着几个大簸箕在晒东西,姜凝嗅到空气中那股属于桂花的甜腻香气,知道那里面晒的应该是桂花。
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这个时节了,还能有桂花。
小院另一边只铺了一半的砖,靠近墙边的地方还是泥土地,被人细心的翻了起来,种上了植物。
姜凝随意一瞥,只认出来小葱和油麦菜,还有一种细细的,白白的小花,看不真切。
兰絮引着姜凝走到厨房外,伸手把她怀中的蒸笼接了过来,自己拿进房内放好,同时口中说着:“姜姑娘,你去客厅坐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不嫌弃的话,待会儿就在这里吃午饭吧。”
姜凝言听计从,自己走到那所谓的客厅坐下。
这客厅应该是从来不待客的,桌边只放了一个凳子,桌上还放着一堆油纸和一把剪刀。
兰絮这时端着一杯水出来了:“来,喝点水吧。”
把水杯放到姜凝手边,兰絮把桌上的东西收起,往旁边小案上一放,然后去角落里又拿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到了姜凝身边。
姜凝慢悠悠捧着水杯一口一口喝完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眼神中带着询问的兰絮,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方式。
“我是专门从京城来找你的,我还有个名字,叫,南、宫、泠!”
兰絮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住了,眸光狠狠地颤动着,嘴唇也哆嗦起来了。
姜凝笑了笑,伸手拉住兰絮抖个不停的手,坚定地告诉她:“我是你的女儿,南宫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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