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动物世界—— by撸猫客
撸猫客  发于:202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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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们更想庆祝的只有身处密林之中的安澜。
北部领地北侧超过60%的范围都和雄虎安德烈的领地重叠,壮年雌虎在被她赶出去之前也是安德烈的配偶之一。也正是因着这重叠,当初她才选择了进攻此处。只有常常听到声音,嗅到气味,看到标记,她才能判断瓦西里的状态如何。
而这一次入侵,让安澜看到了它的疲态。
虎王瓦西里以残暴著称,任何时候它都不会放过那些有能力杀死的对手,前几次她在自己的领地边缘都能听到那恐怖的咆哮声。可这回瓦西里入侵雄虎安德烈的领地,撞上带着两头一岁大幼崽遛弯的雌虎卡佳,非但没有上去战斗,反而在短暂的接触后隐入树林……
除了能力下降、不愿冒险挑战三头老虎,安澜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雌虎欧若拉在拼死反抗时一定给它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机会来了!
一阵久违的战栗从背上划过,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大草原上的那些猎杀时分。
不过在那之前,安澜得在领地里整理出一个巢穴,让幼崽在她离开时有地方躲避。
选来选去,最后选中了一个由石头圈起来的天然山洞。山洞面积不大,甚至看着还有点窄,刚刚好能容纳两只老虎。这里地处高处,本来就不是东北虎喜欢出没的区域,外侧又有灌木丛和垂下的树根做遮掩,隐蔽性很强,可以说是再好没有了。
安澜在呕心沥血地打算,小老虎在无忧无虑地玩耍。
这只最后被她起名叫金橘的虎崽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的“新家庭”,现在不仅敢敞开了吃肉,敞开了打闹,甚至化身成一张膏药,走到哪里贴到哪里,狩猎都要跟在后面看。
平时吃饱了就是缠着她要玩。
要么是盯着她甩来甩去的尾巴要玩扑蜻蜓,要么是抱着她的脖子要玩摔跤,要么是踩着她的背要玩狩猎游戏。安澜是又觉得可爱又觉得烦。她现在都无师自通了教训小老虎的方法,很多时候只是拍拍爪子或者抖抖皮毛,就能把对方整个掀下去。
要叫它单独留下来估计得是个大工程。
果不其然。
金橘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一个人待着。
每当安澜把它往巢穴里推,它就用爪子使劲勾住地面,推得急了还要嗷嗷叫。
这个年纪的小老虎叫起来就像真正的猫咪一样,软绵绵,惨兮兮,让人感觉谁惹它这么叫就是个超级大坏蛋,可是她也不可能带着六个月大的虎崽去战斗。
更何况,处理掉瓦西里对它百利而无一害。
如同雄狮会杀死其他雄狮的幼崽一样,雄虎也会杀死其他雄虎的幼崽。
金橘并不是安德烈的孩子,它的父亲可能是南边领地的雄虎,碰到性格还算平和的安德烈可能都要出事,如果碰上残暴的瓦西里,十条命都不够它杀。
无论动物还是人类,破坏总是比守护容易的。
要保护幼崽,雌虎必须不错眼地看着它,但要杀死幼崽,只需要一个疏忽的瞬间。
在好几次拉锯后,安澜狠下心。她用最严厉的方式咆哮起来,还威胁性地咬了它的后腿。
金橘终于意识到监护人是认真的。
它老老实实地蹲到了巢穴里。

安澜在领地最北边的树上留下两排抓痕。
她心里记挂着被留下的小猫崽子,紧赶慢赶地跑到了这里。
瓦西里上次被护林员目击就是在这片矮坡,因为靠近领地边缘,加上最近人类活动频繁,虎王安德烈不怎么会巡逻到这里,给了入侵者喘息的机会。
平常要追踪老虎的行迹几乎不可能,但如果对方真受伤了,应该不会走得太远。
这一带属于雄虎的气味还没散尽。
追着气味的指引,安澜朝矮坡上方的针叶林里跑去。她的速度很快,在山间如履平地。就是苦了追在后面的特别小组。观察者们不得频频转移瞭望点,以取得更好的视野,有时还能勉强开车跟上,有时只得取出登山杖来活动筋骨。
在爬上一个陡坡后,虎豹专家马克西姆停下来喘了口气。
马克西姆是柳芭的老朋友,也是从哈巴罗夫斯克就开始追踪逃亡老虎的专家组成员。他从幼年时就跟着父母生活在森林里,研究过许多大猫的习性,同它们像朋友一样相处。
二十年来,他总结出了一套“老虎语言”。
狮虎能成为动物表演首选的原因除了长得雄伟还有性格稳定,应该说,相对稳定。
其中狮比虎还更稳定。
什么样子是高兴了,高兴了会做什么;什么样子是生气了,生气了会做什么;什么样子是害怕了,害怕了会做什么……它们的行动总是有迹可循,鲜少出现像花豹、美洲豹或者远东豹那样突如其来的反常操作。
可是这头名叫娜斯佳的雌虎着实让马克西姆摸不着头脑。
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去解释为什么娜斯佳会收养虎崽,又为什么在收养一段时间后将虎崽丢在巢穴里,自己往领地外面飞奔。
雌虎收养幼崽的举动本身就很罕见了。在这些罕见的举动中,大部分被收养的个体也非常年幼,而且收养者通常处于哺乳期。雌虎朱莉收养母狮萨凡娜时刚刚生下孩子,萨凡娜也不过是五天大。
娜斯佳呢?
别说哺乳,它这会儿都还没到性成熟的年纪。
揣测来揣测去,往哪个方向套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虎豹专家马克西姆只好先在笔记本上写下“马戏团生活疑似改变了老虎的习性”,并且在后面加了一个大大的“存疑”,划了几条黑线。
“老兄,你得看看这个。”举着望远镜的同事忽然说道,“老虎往山下走了,我调了下焦距,你猜我在河谷里发现了谁?”
“谁?”马克西姆接过望远镜。
“沙皇陛下。”同事假装脱帽行礼。
这个玩笑让两个摄影师都笑了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瓦西里也和暴君没什么两样。不过他们只是短促地笑了几声,就被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勾住了心神。
谁都知道两头老虎碰面总要出点什么事,娜斯佳还小,瓦西里不会因为想要交配就放过它。
特别小组怎么也没想到,现在是安澜不想放过瓦西里。
她在下风处嗅到了雄虎的气味,便悄悄接近,在灌木丛里潜伏起来。
吊睛白额大虎正在河边喝水,从蹲下的姿势暂时看不出什么异常,它身上也没有血迹或者明显的伤口。它喝完水,懒洋洋地朝树林挪动,直到行走起来,伤势才初露端倪。
雌虎欧若拉打到的是瓦西里的左前爪。
不知是疼痛难忍还是有器质性损伤,暴君像只三脚猫似的摇摇晃晃跳步走着,显见是一只爪子无法着地。走出几步,大概是烦躁不安,它低声咆哮,同慢转速下的汽车发动机缸也没什么两样。
“瓦西里有麻烦了。”马克西姆断言道。
“说点我不知道的东西。”同事咕哝,“娜斯佳明显是冲着它来的,关键我想不通,瓦西里也没闯进她的领地啊,这几天光在外面打转了,说不定就是看到标记知道这里的雌虎不好惹。能标到三米半高的老虎有几只啊……”他顿了顿,下结论道:“……它们几乎没有交集。”
“其实交集还是有的。”其中一个摄影师提醒,“瓦西里当年杀了虎王安东,娜斯佳是安东的后代。虽然它们好像都没见过面,但说不定老虎有某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呢?”
这句话招来了小组成员的齐齐斜视。
“又不是雌虎为小虎报仇,这像话吗?”马克西姆嘘他。
“对,像话吗?”同事点点头,“马戏团老虎千里回乡、收养同胞、挑战强敌、为父报仇……像话吗?像话吗?我敢说连放在厕所里用来擦屁股的八卦小报都不会登这种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新闻。”
摄影师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就在人类议论时,蹲在灌木丛里的安澜压低身体,探出前爪,往前迈了几步。
因为气流循环,风从谷底往山上吹,使站在下面的瓦西里处于上风口,她自己则处于下风口。这是天赐良机,安澜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发出响动,引起敌人的注意。
距离缩短到不能再短时,她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
摄像机还能捕捉到老虎的动作,而两名研究学者从望远镜里只能看到一道橘黄色的残影。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雌虎朝雄虎扑了上去。
娜斯佳的体重在马戏团最后一次实测是180公斤,现在应该又长了一些,但它在雄虎面前还是显得小一圈。瓦西里伤了一条腿,不是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这种平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挑战竟然在真实世界里上演着。
马克西姆骂了句脏话。
这句脏话是为娜斯佳骂的,而不是瓦西里。
时至今日,人们对这头暴君造成的巨大损失已经麻木了,但要看到一头漂亮的大体型雌性被写在它的杀戮名单上,还是一桩难以接受的惨剧。
就在他着急上火的时候,安澜做了一次深呼吸。
她快跑几步,借着地形优势,直接蹿到了瓦西里背上,用前臂死死抓住它的侧腹,张口就往颈椎咬去。但雄虎的反应并不慢,这一下虽然又快又狠,四把牙刀却没能顺利地切进后颈、切断颈椎和气管,只是在强壮的脖子上咬出了四个血洞。
瓦西里翻滚着,人立起来,想用完好的右爪拍击。
安澜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她在被甩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快速地跳开,根本不和无法快跑的雄虎做缠斗。她边闪躲,边用视线锁住敌人的左前爪。
从这个距离能很清晰地看到爪根处的诡异变形,这是极其严重的伤害,整个巴掌都软绵绵地挂着。而且应该是在受伤前几天始终在行动,脚掌肿得不能看。
只要能废掉另一只前爪,对方就是没牙的老虎了。
瓦西里一定是察觉到了危机,面对这种挑衅,它竟然不为所动,反而在原地趴伏下来、肌肉紧绷,保持着护住腹部和脖颈的预备姿势。不管安澜朝哪个方向移动,它都会及时调转身体,总是用那张血盆大口对着她。
战斗还没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瓦西里服软了。”护林员不可置信地说,“这几天我们都没观察到它,它的腿伤肯定要严重,等下要报上去让救治吗?这种程度都会影响捕猎了吧?”
“肯定会影响。”马克西姆说。
“救治的话隔离起来对其他老虎也好。”同事补充道。
他们并没有把老虎的对峙放在心上,娜斯佳的伏击已经失败,而瓦西里也摆出了易守难攻的防御姿势,雌虎不可能冒着被咬住掀翻的危险再上前去,这场冲突到这里就差不多要终止了。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娜斯佳是头无法用常理推断的东北虎。
在特别小组的注视中,雌虎不但没有放弃,还屡屡上前,咆哮着威胁。
它在敌人面前来回走动着,有时敏捷地快跑两步,有时又变成缓慢地踱步,好像在打量应该从哪个地方下手。这种踱步一直保持在七八米的距离之外,显然是在防备雄虎的突然暴起。
瓦西里受伤腿拖累,每次挪动都会触碰到受伤的前爪,但它既不能跳着发动攻击,也不能离开把后背留给敌人,只能任凭对方在这里不间断地发动佯攻。它知道雌虎不敢冲着正面来,可当敌人在身边绕着圈寻找机会,它的神经是永远紧绷着的。
绷紧的弦总有断的时候。
终于,瓦西里的忍耐到了极限。
当安澜再一次作势欲扑时,就看到它猛地窜起,朝前做了一次跳跃。那条伤腿落在地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动,暴君直起身体,再次用完好的右爪朝她抓来。
老招数并不能取得什么新成效。
因着有七八米距离的缓冲,安澜警觉地朝后跳开,她知道被近身抓到会非常不妙,雄虎凭借体重和力量就能在瞬间给她造成严重的伤害,直面锋芒是不智的。抱着这种念头,她不仅是朝后躲避,甚至还跑出了十几米才回头观察,全然没有任何要进行拍击大战的意思。
三条腿的老虎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立定跳出二十米远。
瓦西里不得不落地。
似乎是察觉到距离拉开,它转头就想进入灌木丛。
就在这一转头的时间,安澜已经又跑了回来,在它大腿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瓦西里狂怒地咆哮着,它像一头困兽一样晃动脑袋,收拢尾巴,背起耳朵,绝望地趴卧下来,抱住正在颤抖的前爪。
在长达数个小时的时间里,安澜屡次故技重施,引得雄虎频频发作。有好几次,它在跳扑过后发出了痛苦的吼叫声,又有好几次,它想转身离开,却又会遭到从后方而来的撕咬。
红色渐渐洇透了瓦西里橘黄色的皮毛。
血液从一些较深的伤口里淌出来,从一些较浅的伤口里渗出来,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
再这样下去除了死亡别无他路可走。
瓦西里抖了抖不再威风的皮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灌木丛走了两步。
它没能走出第三步。
安澜像闪电一样上前,抱住了敌人的肩胛。她用恐怖的体重压着着敌人,把它死死地往后拉拽。瓦西里早已站立不稳,此时此刻竟顺着这股拉拽的力道,后腿发软,坐倒在地。
从这个角度,它的后颈根本无处遁形。
这一回不再是试探性的扑抓,也不是为了扩大伤害进行的撕扯,安澜从容地做了一次真正的咬合。
牙刀从脖子两侧穿入,深深地埋进了血肉里。
失血过多的瓦西里用最后的力量挣扎着,受伤的前爪和完全的前爪一起用力,撕扯着地面,想把要害从致命伤中拯救出来。但它越是挣扎,牙刀就切得越深。维持生命的管道在牙刃表面轻轻一触,旋即像轻烟般断开。
瓦西里感到脚下的土地突然变成了云层。
一切都在摇晃着,它飞了起来。
安澜死死咬合着,直到最后一记颤抖从牙齿表面拂过,才不慌不忙地松开口。
暴君瓦西里倒毙在地。
它那写着赫赫战功的履历就在今日画下句点。
而人类像石雕一样站在山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马克西姆觉得自己有点头重脚轻。
尤其是当特别小组撤回办公室休整、几个摄影师恨不得把视频放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三十多号人挤在门框和窗户里看、每看几分钟还要扭头来看他一次的时候。
这群西虎研究者脸上的表情就跟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你是国际知名虎豹专家,你的名头最响亮,你的研究最权威,你来跟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做梦一样的事情”。
马克西姆决定闭上嘴。
因为他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他不是一个人在苦闷,随着娜斯佳的第一期节目被电视台放送,许多名声在外的学者都或多或少地被问到了这个问题,而他们给出的答案也颇为五花八门。
在杀死瓦西里的问题上,有的学者认为娜斯佳是在保护幼崽,所以趁它病要它命,还有的学者认为娜斯佳领地意识很强,所以对任何潜在的入侵者都有极大敌意;在收养虎崽的问题上,有的学者认为是娜斯佳在马戏团长大缺爱,所以对没有侵略性的同类友好,还有的学者则认为是某种认知混淆,即娜斯佳根本就没有老虎会杀幼的认知。
到后来,干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部分专家还在社交平台上打起了隔空骂架,谁的理论对没人知道,但所有人都听说了有这么一头老虎。
娜斯佳的名气越来越大。
连老家的东北虎爱好者都在为它成功回归自然感到高兴。
在某个由大猫迷建立的论坛上,有人迅速搬运并翻译了俄罗斯播出的老虎节目,顿时引起一片议论声。
【雌虎杀雄虎,极少数案例,值得保存。】
【震惊到失语,娜斯佳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收养小老虎已经让我想不到了,现在又去把瓦西里干了,真就锡霍特-阿林和平大使,东北虎种群保护形象代言人是吧。】
【也是欧若拉先把瓦西里打伤了才有机会。】
【欧若拉真的好惨,安德烈最爱的雌虎,每次交配期过了还会一块住很长时间。结果之前生的宝宝养到一岁被棕熊吃了,这回好不容易又生了一窝,自己却出事了。安德烈直接鳏夫,实惨,连当奶爸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宝宝也没了。大哭。】
【当年虎王安东不也一样惨,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瓦西里直接闯进它家里来杀人,关键还不是为了领地,是追猎物追到上头。它是真的肆无忌惮。】
【瓦西里这不是下去陪它了么。】
【再不下去就出大事了,这几年杀了多少老虎了,杀心太重,我一直期待着安德烈复仇制裁它,结果反是娜斯佳下的手……】
【瓦西里腿伤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安德烈没把握住啊,是因为它太久没去南边巡逻了吗?南边都快成三不管地带了,底下的虎王不北上,安德烈嘛不南下,只有娜斯佳自己待着,保护区也不管。】
【因为人类出没太频繁所以暂时性放弃了吧。保护区可能马上会改的,但我还希望他们不要改。娜斯佳不能交配,很可能被雄虎找麻烦。】
【娜斯佳不找雄虎麻烦就很好了好吗,两岁半180公斤,摸我一把它可能都得直接跪下来求我不要死。】
大猫迷们都哈哈哈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坛友在底下写道:
【还是不习惯老毛子的名字,幻想一下如果在国内会起什么名字。】
看到这话,每次刷新就会跟出来一长串的讨论楼静了一下,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从领地争端吸引到名字上来,整个楼从这里开始彻底歪了。
【参考动物园?圈养东北虎都叫虎妞,妞妞,胖丫,吉祥,幸幸,福福,金金。】
【为何如此接地气?大老虎这么帅,应该叫开明兽,穷奇,兵神君!】
【胖丫的那位你礼貌吗?你礼貌吗?就问你礼貌吗?——不如直接叫肥肥。】
【紧跟时事,说不定是完达山二号,大秃顶子山一号,烟筒砬子山一号。】
【日常为北方同胞起地名的能力而折服,真的又朴实又形象又有梗。】
【可是大秃顶子山一号真的不会毛越叫越少吗?西伯利亚金渐层掉毛吗?掉很多吗?】
【楼上,小猫咪可听不得这话,我们小猫咪毛多着呢!】
为了证明东北虎的帅气外表,紧接着就进入了斗图时间。
而远在锡霍特山脉的安澜并不知道自己险些成为了“大秃顶子山一号”,眼下正忙着和金橘斗智斗勇。
明明是早上出去晚上回来的,前前后后只耽搁了一天,小虎崽却跟又被抛弃了一样,不仅在看到她时就发出喷鼻音疯狂打招呼,抱着后腿和尾巴不撒手,吃上野猪肉了还要可怜巴巴地边吃边叫。
让人有点心痒痒。
她想摸摸猫猫,可是前爪放上去,有二分之一个猫那么大。为了不把小虎崽直接拍到地里去,她只好等对方吃完肉,默默地改拍为搂,摁在怀里好一顿吸——
结果刚吸上就打了个喷嚏。
安澜:“……”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搞得!
这是把自己当鸡毛掸子在山洞里掸了一遍吗?
恶向胆边生,她一口叼住金橘的脖子,提着它就往河边走。
当狮子时其实没有那么需要洗澡,一来狮子并没有经常洗澡的条件,能找到个水源都不容易了,大多数水源还在河马、非洲象和鳄鱼的把持下,到河里去洗澡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二来狮子也没有泡澡的习惯,除了少部分特殊群落,比如生活在奥卡万戈沼泽的狮子群落,大多数个体都是靠雨季淋雨来解决问题。
老虎不一样。
虎是非常亲水的动物。
安澜在穿成西虎后就总觉得骨子里有种东西在把她往水里推,要是前爪沾到水了,就想把整个前臂按到水里去,要是一条胳膊进去了,就想把整个身体都按到水里去,一旦完全进去了,就想游泳、扑水、舒舒服服地泡它个十几分钟。
但金橘显然有不同的意见。
小虎崽一路上都在撕心裂肺地嗷嗷叫,不知道是在抗议这么大年纪了还被长辈叼着走,还是在抗议为什么要下到河边去进行它不喜欢的活动。
这种抗议当然是无效的。
安澜左右环顾,见没有其他捕食者在河谷出没,就直接把它丢进了河里。
金橘从离岸边两米远的地方往回游,居高临下地看,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的四只小短腿在河水里刨动,只剩个脑袋和一点点背部努力地浮在水面上,两只圆耳朵竖得笔挺,小嘴严肃地闭合着,一副对监护人很不满的样子。
好不容易爬上岸,没过几秒又被丢了下去。
这回金橘吸取教训,往远一点的河岸游,争取离大老虎越远越好。可它怎么跑得过安澜,当然是再次被抓到,抛到了河里。
就这么一来二去,好好的洗澡就变成一大一小之间的玩闹。
金橘四脚朝天,爪子乱踢,尾巴甩得像个风火轮。
安澜要是伸出爪子,它就死死抱住,咬着不松手。安澜要是想离开,它就过来绕着后腿不放,非得把她绊一跤才甘心。安澜要是坐下来,它就像爬山一样爬到她的背上,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地方窝着,还不解恨地咬她的耳朵。
刚发育不久的小虎牙咬人并不疼。
就是有点痒。
大老虎抖了抖耳朵,又抖了抖,最后还是没忍住又给它丢回了河里。
不知道玩了多久,克伦贝河边才出现了其他访客。
先是一头远东豹警惕非常地下来喝水,再有一群羽毛艳丽的鸟落在更远的地方嬉闹。
棕熊妈妈带着两只崽子在远远地张望,其中一只崽子爪子里还抱着母亲刚刚逮上来的活鱼。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在吃鱼还是在吃鳞片,鼻子上脸颊上沾着的都是细细碎碎的闪光圆点。棕熊妈妈大概是有点累,一屁股坐在了河边。
和棕熊相处的诀窍就是把它们当做环境的一部分,最好不要表现出任何靠近的举动。棕熊平时都很胆小,但在被激怒时就跟非洲象没什么差别,不仅对眼前所有的动物进行大规模无差别攻击,连挡在路上的小花小草小树都得遭殃,要是追了半天追不上敌人,甚至还会拿劈河水来泄愤。
刚开始碰到这些庞然大物安澜还会觉得紧张,可在领地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她就已经习惯了。
夏汛开始的时候,她还和好几头棕熊井水不犯河水地蹲在河边捕过北鳟。
可惜棕熊天生就是捉鱼能手,一会儿工夫就蹲到好几条。
北鳟噼里啪啦地往上跳,有的从头上跃过,有的从两条前臂中间穿过,有的甚至一尾巴扇到脸上来,都怎么捉也捉不住。
想想还有点给其他大老虎丢脸。
没有争斗的时候,山里的岁月还是非常美好的。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着,金橘从刚被收养时到她腿弯那么高,渐渐地就长到了前臂那么高,到这年年底一岁大的时候,已经有肩胛那么高了。
十月,山里下了第一场雪。
很快是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连绵不断。
克伦贝河冻住了,安澜就带着金橘天天守在河边上看。
她每天都会试探性地用前爪去踩冰,可金橘不知道厉害,冒冒失失地就冲到河上去撒野疯玩,怎么喊都喊不住,结果冰层咔嚓碎了,扑通一声就给它掉进河里。
安澜吓得半死。
那天金橘没被冻死,但是差点被揍死。

雪渐渐把整座大山都覆盖了起来。
安澜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整条克伦贝河都冻成镜面,等到可以在冰上走好几个来回,等到跳跃起来重重落地都不会造成任何裂痕,才开始踏上回家之路。
克伦贝河冻结实了,乌苏里江和黑龙江上的冰排也不再流动。
两岸之间的通讯更加密切。
每年这个时节都是中俄两国边境林业局合作最密切的时候,因为东北虎和其他野生动物会趁着两条大江结冰的时候跨境游走。
黑省的民警常常需要去协调村民和野兽之间的关系,被布置在森林边用来观测的红外线摄像仪也常常能拍到珍稀动物出没的踪迹。
靠江居住的村民其实也有点习惯了。
别说是冰期,哪怕乌苏里江没结冰,往年也有东北虎直接从那头游到这头的。
不过安澜是一定要等到冬天的。
游过一条江对成年虎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大事,但对小老虎来说还是太危险。
再说了,安澜在锡霍特-阿林保护区有自己的领地和猎场,既不是那些因为老虎密度上升而被挤得没处落脚的个体,也不是满世界跑到处找发情期雌虎的雄性,自然可以多待一段时间,不仅降低了迁徙难度,也能把幼崽喂养得更结实。
作为保护区里数得着的又有名气又不太怕人的老虎,她一移动,就被特别小组观察到了。
事实上,安澜根本没有悄悄行事的意思。
除了进山狩猎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她都带着金橘在雪道边上行走。这些雪道都是被汽车、雪橇和雪地摩托压出来的,平整又结实,比在山间的松雪里深一脚浅一脚要省力多了。
刚开始遇到的行人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到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还有人专程赶过来偶遇拍照。
安澜按照自己的步调走着。
金橘不理解为什么要离开领地,但下意识地听了话。
除了金橘,不理解为什么这两头老虎要往西边走的还有人类。
锡霍特-阿林保护区因为野生动物种类繁多,是捕食者越冬的极佳选择,而且没有入侵者,没有突发事件,没有对抗,也没有伤病,为什么要放弃领地呢?
护林员赶快将事态向办公室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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