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旋即,结印毕,仙术成。
溪畔刹那间银白色仙光大盛!
而溪水畔宿风谷结界,忽然裂开一个极小的裂缝,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袭来。
卓清潭缓缓放松身体,丝毫不去运用灵力挣扎抵抗,任凭那股莫名吸力拉扯她进入秘境。
谁料正在此时,正当卓清潭整个人已然悬浮在裂缝之中,即将被带入秘境结界中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谢予辞的一声惊呼。
“——啊!”
卓清潭闻声悚然回头!
只见谢予辞蓝色的衣摆快速从她旁边飞过。
卓清潭蹙眉,当机立断,咬紧牙关猛地伸手,狠狠拽住从她旁边快速飞过的少年的胳膊。
这个混蛋!
他居然也被吸进来了。
他为什么还没离开?!
第14章 双双入阵
少年眼睫微垂,他偏着头,边走边觑着前面一步之遥的女子的脸色,脸上带上一丝讨好的笑。
“哎?你就别生气了嘛。”
他亦步亦趋的小心挨着她走过的脚印走路,还时不时的歪头看看前面冷着一张如玉容颜的女子。
被这样一双多情又风流的凤眼,用无辜又明媚的眼神这般盯着看,若是寻常的女子恐怕还真是难以招架。
但这女子显然并非寻常人。她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平静,甚至有几分冷漠,她不曾转过头去多看那少年一眼。
女子闻言也只是语气淡淡的说道:“谢公子误会了,命毕竟是你自己的,你不珍惜,我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生路我本已为公子铺好,既是你自己不走,我便也没什么好愧疚。”
那少年闻言长叹了一口气,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卓姑娘,在下当真不是故意的。方才走远了才想起,那虞美人若是控制用量,入药可止咳镇痛、治疗血瘀之症。
我今日方被那姓豫的臭小子打伤,现在胸口还有些淤血未化,便想着既然来都来了,不若采些花瓣入药,也是不虚此行。
没想到刚刚走到溪水旁还未来得及采花,便被这什劳子的秘境又给吸进来了,我也不想的嘛。”
卓清潭听了这话,却不买账,她嘴角微微抿紧,眉头动都没有动一下。
她淡淡道:“我师弟午间已给谢公子服用了端虚宫的疗伤丹药,还为你注入灵力养身,在下倒是不知了,那凭津阁弟子没用灵力的一脚居然会这么厉害,令公子体内淤血至今未化解,还需要亲自采药。”
谢予辞一时语塞。
他“呃”了一声,搔了搔头,旋即歪着头耸了耸肩,展颜一笑,叹了口气坦白道:
“好吧,果然这个借口瞒不过卓姑娘。其实我早先就曾听闻这虞美人十分金贵值钱,不仅可以入药,还是制烟所需的一味好材料,制烟卓姑娘你可知是什么?
——就是凡间的一种顶好顶好的东西,也有人称其‘仙人醉’!
仙人醉物如其名,吸食以后便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啧!当真不似神仙,胜似神仙!”
谢予辞见卓清潭转过头皱着眉看向他,微微一僵,挠了挠鼻子,下意识止住了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
他被她看的心虚,尴尬的解释道:“卓姑娘有所不知,这虞美人不好养活,平日里野外是极少得见的,因此在市面上价格亦被炒得极高。
今早我从那破阵里刚出来,人都还昏沉着便被那姓豫的小子带走了,根本没来得及细看,更别说采摘了。如今既然又有机会回来,谢某总不好错过是吧。”
他嘴角微微翘起,笑的十分好看,但说出的话却很有几分欠揍。
“听闻卓姑娘出身当世第一仙门端虚宫,想必起居坐卧具有讲究,日常用具均是精致以极的仙器了,怎么会知道我们凡间油盐粮米几钱,我们这等小民为生计所受奔波之苦呢?若能有机会多赚几两碎银,于我等凡人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了。”
卓清潭闻言眉头微蹙,她盯盯看了他一瞬,旋即转开脸微微摇了摇头。
“谢公子对仙门有所误解......仙门弟子也是人,只是较之寻常人多出一脉,因此更利于修行罢了。皆是凡身,又有什么不同?
古往今来,仙门弟子中最后真正得道之人其实寥寥无几。我等也不过是在这凡俗之中,食五谷杂粮,行正义之事,潦此一生而已。”
谢予辞听罢却笑眯眯的看着她道:“旁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瞧着,卓姑娘仙姿不凡,将来必是能得道成仙、飞升大道的天之娇女。”
卓清潭轻笑的摇头:“你又知道了?”
她正低头仔细研究脚下阵法中的灵气流动,对他的疯话不甚在意。
谢予辞似笑非笑的看她:“我自然知道,世人皆道,九重天上的仙人无心亦无情。
听闻卓姑娘天生情脉不显,是最适合修习贵派至高心法沧海毋情诀之人。
如此这般看来,若是连你都不能得道飞升,仙门中又有谁还有这等机缘天赋?”
卓清潭手中的结印探视周围灵力波动的手势微微一顿,她略带一丝审视的转过头来,静静看向谢予辞。
“谢公子既是凡人,却对仙门之事所知甚详,这倒是令在下实感意外。”
谢予辞的右手灵活的转动摆弄着自己腰间纤长的巾带。
他一边把玩,一边不甚在意的“嗐”了声,笑意盈盈道:
“这有什么啊?怎么,卓姑娘你都不知自己多有名气的吗?
便是我方才在客栈外面等你的那一会儿功夫,可就听到好几波仙门弟子进客栈时路过我身边在聊你呢,我在一旁随便听听自然也便知道一二了。”
谢予辞将腰间简单又寻常的蓝色巾带,转出了十足的风流韵味,举手投足间具是少年郎的活泼明朗。
他喟叹道:“之前还真是没想到,卓姑娘在仙门之中居然这般有名望,先前倒是谢某失敬了。
既然卓姑娘是这般厉害的人物,那我便更是要给你亲自带路了。
若是能让卓姑娘欠我一份人情,那谢某岂非赚大了?”
卓清潭闻言一顿,她颇无奈的偏过头不再看他了:“谢公子,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情,也要你与我具都有命在,日后才能兑现。
你可知你今日返回溪畔之举有多鲁莽,你极有可能因为那几朵虞美人就断送了性命。”
谢予辞不甚在意的牵起一侧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梨涡,然后笑了。
“怎么可能?卓姑娘方才不是已经拉住我了吗?谢某与你同行,还有什么好怕。”
卓清潭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说:“谢公子对在下倒是有信心。”
“那是自然!”
谢予辞一本正经的笑咪咪道:“卓姑娘可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仙门弟子了,怎么可能护不住我这个小小的凡人。”
他本来正笑眯眯的与卓清潭说话,突然脚下却被一股煞气勾住了,险些被拽倒。
卓清潭眉头一动,左手如急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谢予辞的右臂。
待他稳住身形,她方才微微蹙眉道:“我若是谢公子,身处这秘境之中便不会这般油嘴滑舌,而是多多留意自己脚下。
谢公子,在下虽然已用‘千机环’锁住你我二人,使你在秘境之中不至被煞气带离我身边。
但在宿风谷秘境之中,各种煞气和灵力杂乱无章,若是你不留心被绊倒了,我也没有办法。”
谢予辞却挑了挑眉,眼睛里笑得好似有星辰璀璨。
“卓姑娘最是嘴硬心软,怎么会坐视我被绊倒呢。”
卓清潭松开扶住他手臂的左手,淡淡道:
“那公子不妨看看,我究竟还会不会心软。”
第15章 宿风谷秘境
话虽如此,谢予辞之后却没再继续吊儿郎当没个正行,而是认真好好的跟着走路。
卓清潭也不再说话,在心里细细梳理目前已知的线索和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掌戈堂弟子唐贞的琅琊玉已碎玉求救,荡然无存。但是与她同行的其他几名掌戈堂弟子的琅琊玉应该还在。
许是他们因为一直身处于四大秘境结界之中,故而其他弟子的琅琊玉亦无法再与外界联系。
照理说,如今卓清潭也进入了宿风谷秘境结界,与他们也算作同在一处结界中了,彼此之间的琅琊玉本应可以联络。
但奇怪的是卓清潭在自己的琅琊玉中输入灵气,试图寻找同在宿风谷结界之中的其他几名端虚宫弟子,却居然都失败了。
她的琅琊玉毫无反应,竟无法联系到任何人。
卓清潭蹙眉思忖,莫非弟子们在进入秘境结界之后,遭遇了什么危险,以至于攸关生死之际,他们身上的琅琊玉为护主人挡住致命一击,竟纷纷碎了?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糟了。
弟子们的琅琊玉会全部失联,这是她之前没想到的。
卓清潭先前信心满满,坚信可以在变幻莫测、风云多变的宿风谷秘境中找到门下弟子,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归功于这端虚宫琅琊玉的特殊作用。
作为掌宫,她的琅琊玉在端虚宫中权限仅次于楌桪宫主。
宫中上至宫主、下至各峰弟子,她都有权力联络得到。
可是如今她本人既已进入秘境,为何失踪弟子们的琅琊玉集体无法联络,这属实......出人意表。
卓清潭掐指结印,阖目感知周围灵气流动的风向。
如今她的六识被“涂雪碧”削弱了半成,感知力也大不如前。
半响后,她无奈松开手中结印,银白色灵光逐渐暗淡。
然后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一旁无所事事的少年。
卓清潭手指微动,不动声色放出一股隐秘的灵识向少年探过去,将他紧密缠绕后,又将其浑身脉络游走一遍。
片刻后,那股灵识被主人收回。
她目光微凝......安罗浮与她多次探视于他,虽然谢予辞言谈行迹确实有些可疑,但这确实只是一个凡人之躯而已,绝不可能是什么妖邪之物假扮。
谢予辞被她看的一愣,他不明所以的疑惑问:“卓姑娘,怎么了?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卓清潭微微蹙眉,神色郑重的再次向他确认:
“谢公子,说来失礼,但在下想再问公子一次。可是你亲眼所见,我的同门就在这宿风谷秘境之中。”
谢予辞闻言皱眉,神情却很是疑惑:“这是自然啊,谢某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怎么了?当时我与他们本就同在这秘境结界中,若不是他们恰逢机会将我推出去了,恐怕我现在也还跟他们在一处被困着呢。”
卓清潭听到此处,一贯冷静自持的眼中,此时终于隐现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焦灼。
她轻轻蹙眉,摇了摇头:“那就奇怪了,不论我如何施法,都感应不到他们。”
谢予辞也十分不解的搔了搔头:“那会不会是......你们师门的那什么法宝失灵了?”
他一头青丝如云黑亮,高高束起的马尾辫发梢,随着他偏头的动作微微轻晃,少年气十足。
卓清潭轻轻咬了摇头:“便是我与我师父同在端虚宫秘境中时,我们二人的琅琊玉彼此之间亦是可以相互感应到的。
琅琊玉失效这种情况......此前从未发生过。”
所以,若他们此时与她同在宿风谷秘境结界中,不应该全无感应。
除非......卓清潭心底微微一抽,除非所有失踪的弟子们的琅琊玉都已碎了。
谢予辞想了想,也并未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只能宽慰她道:
“卓姑娘,你别担心,谢某料想你的同门未必已经遇到了危险。
我虽只是个凡人,不懂你们那些仙法秘境、阵法结界。但这大千世界,各有千秋,想来你们仙门秘境自然未必尽数相同。
说不定‘你家’的灵玉令牌在‘你家’的秘境中可以相互辉映,但是到了‘别人家’的地盘上便不好用了也未可知啊!”
倒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卓清潭静静听完他的话,微微放开紧蹙的眉心,叹道:“也许吧。”
她看向周围秘境中变化多端的各种小型结界法阵,轻声道:
“许是造下四大秘境之人,本就将它们设置的各不相同。
而几千年来四大仙门又各自设下多重秘境结界保护秘境,仙门各自修行法门不同,因而又生出各自特殊的限制,我确实不应用以往太虚秘境的经验一概而论。”
卓清潭沉默片刻,忽而转头看向谢予辞,正色道:“谢公子,先前在下本以为,只要我能进来,便可凭着师门琅琊玉立即寻到失踪同门,再将他们带出去。
如今看来怕是只有深入秘境深处细细探查,才能搜寻到他们的踪迹。
既如此,前路境况不明,实在太过凶险,在下不能带公子同去。
否则若是发生了什么,我灵力有限,护不住你。”
谢予辞脸上笑意一顿,似乎是怕自己被留下,立即表态说:
“卓姑娘心中不必有负担,没关系的,谢某并不畏惧。”
卓清潭蹙眉摇头:“谢公子,你不知其中风险,才会把秘境赴险当成玩笑。
我不妨说与你听,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知道这不是能轻易玩笑的。”
谢予辞见她神情郑重,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干嘛这么严肃,女子总是板着脸,会老的快的。”
卓清潭不为所动,她认真看着他,缓缓道:“谢公子,你且听着,四大秘境结界的存在本是为守护这三界苍生。
因此千百年间代代四大仙门掌门都会不断加固封印,为了使其牢不可破,万无一失,不至于被妖物破坏了去。
而设在秘境中心的阵眼附近的阵法,尤甚凶险万分。
这秘境越往深处走,便越是危险,我绝不能带凡人同去。这样说,你可懂?”
谢予辞挑了挑眉:
“不带我?难道卓姑娘是要现在打开结界裂缝,先把我先丢出去吗?”
卓清潭微微一顿,似乎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她微微迟疑,还是坦诚道:
“谢公子,我不瞒你,在下现在可以使用的灵力十分有限,使用特殊法门打开秘境结界所需灵力消耗又极大。除去应付接下来结界中各种阵法煞气外,我余下之灵力恐怕只能再打开一次结界裂缝。所以谢公子,我暂时还无法先送你出去。
但我却可以施法,将你安置在一个小的守护结界中。
此处是秘境外围,换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你只需要在此等我回来便可。”
谢予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嗯?在此处等你......也就是说,卓姑娘若是找到了你的同门,你们一起平安归来,我便可与你们一道平安出去。”
卓清潭点了点头。
谢予辞却突然“噗嗤”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的问道:
“那如果说......谢某是说‘如果’啊!如果卓姑娘你在秘境中心的阵眼处遇到危险,一不小心就......死了,那谢某等不到卓姑娘归来,岂不是要被困在此处,永远出不去了?”
卓清潭一顿。
她本来天生情脉不显,冷心冷情,是个不会情绪化,也极少生气的人。
但此时此刻,她却久违的萌生出了些许烦躁的感觉。
谢予辞所言不假,这也是先前她见谢予辞居然掉头回来,也被吸进秘境之后会冷脸生气的原因。
因为从谢予辞踏进进宿风谷秘境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凡人的生死,就已经全然系在她身上了。
她若生,便能带他出去。
她若死,他便也只能死在此处。
但她“潮沁”中储存的灵力有限,只能一进一出,打开秘境结界裂缝两次。
她进来之时为了打开结界裂缝,已然用掉了储存的小半灵力,便只能再用一次而已。
若是她活着那自然是好,可若是她先死了,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必然被困其中难逃一死。
想到此处,卓清潭蹙着眉冷冷看向少年,淡淡反问道:
“确实如此。所以呢,谢公子,您是在怪我吗。”
第16章 奇怪的少年
谢予辞脸上始终带着一份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蓬勃,他脸上总是带笑的,少年风流的明媚不羁的笑。
此时见卓清潭似乎是有些不悦了,他“哎呀”了一声,不知是哪根筋又没搭对,居然胆敢伸出手去抓住卓清潭的衣袖,然后笑眯眯的说道:
“卓姑娘,你看看,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有点爱生气。”
卓清潭险些被他气笑了。生平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她爱生气。
她微微施力,蹙眉将衣袖抽出。
谢予辞却继续讨好的说:“谢某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
是谢某自己掉进了钱眼儿里,非要跑回来要摘什么虞美人,这才被吸到秘境中来。
既然是谢某自己种下的因果,那么生死有命,自作自受,哪里会怪罪卓姑娘。”
卓清潭这回是真的气笑了,她淡淡道:“我看你什么道理都明白,却非要作死,当真是少年人无惧无畏吗。”
她这回连“公子”都不叫了,还说出“作死”这种失礼的话,可见是真的气着了。
谢予辞也不生气,他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炊饼,递到卓清潭眼前,讨好道:
“卓姑娘,你饿不饿,便是要跟我生气,也是需要力气的,不若你边吃边骂可好?”
卓清潭一顿,她缓缓转头,颇有些无语的看了看他掏出炊饼的衣襟,然后蹙眉:
“你居然......将炊饼和灵符放在一处。”
她记得先前在客栈门口交于少年的两张上品灵符,便是被他放置在了胸口里怀。
仙门弟子是用灵力催动灵符的,但凡人若是使用灵符则需燃火催动。
而灵符不可沾染油渍和水,否则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谢予辞一时语塞,他有些茫然的问:
“怎、怎么了?这......可是谢某又做错了什么?”
卓清潭微微一顿,她深深呼吸了几瞬,然后转过头:“无妨。”
反正,谢予辞而今已经跟她一起进了宿风谷秘境,想来也用不上这两道灵符了。
少年喜滋滋的再次向前伸出手:“那你吃啊!这可是我身上最后一块炊饼了,送予卓姑娘。”
卓清潭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用。秘境结界之中有先天之气,我们进入其中,是不会觉得饥饿的,更不需要进食,谢公子自己留着吧。”
“怪不得。”
谢予辞恍然的点了点头,见卓清潭当真不要,便收回手,就着炊饼咬了一口。
他笑:“既然如此,那这炊饼便不必留了,我这就将它吃掉,也省的占地方。”
卓清潭轻叹了口气,她单手结印施法,将一个银白色灵力的光圈,稳稳罩在谢予辞周身。
谢予辞咀嚼的动作停下,他疑惑的看向四周笼罩着自己的那层灵力所致的白色光圈,蹙眉问:“卓姑娘,你这是何意?”
卓清潭轻轻道:“谢公子,时不待我,不能耽搁,在下这便要走了。
公子便等在此处,若我能活着回来,定平安带你回去。
若是......若是我遭遇不幸,那便也只能当作是我道法不精,公子时运不济了。”
谢予辞有些艰难咽下口中炊饼,然后沉默着随手将剩下的大半个炊饼扔在一旁地上。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卓姑娘,既然我们二人今日注定同生共死,你留我在此处多活一时片刻又有什么意义呢。
若你遇难,你施法护着我的结界自然消散,护我的结界若是不在,我一阶凡人也不会还有命在。
既然如此,姑娘还不如带我同行,便是真到了那危难之际,好歹也能让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是?”
卓清潭皱眉看他,然后淡淡道:“谢公子,先前不是还说信在下,如今却好似觉得我们此番必然难逃一死了。”
谢予辞笑的无赖,他耸了耸肩:“卓姑娘若带我同行,我必然深信于你,虽死不悔。
但是你若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怕是届时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糊涂鬼我谢予辞却是不愿做的。”
卓清潭沉默片刻,其实她是极难得能被人说动的,但是谢予辞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若是她不幸遇难,就此身死道消,谢予辞便是在此处不动,也不过只能多活片刻罢了。
谢予辞见她迟疑,觉得有门儿,立马趁热打铁:“卓姑娘、卓仙长,你便行行好带上我罢。
我胆子小的很,若你将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此处,还怪怕人的。”
卓清潭默默看了他一眼,突然抬手一挥,谢予辞身上的结界应声消散。
谢予辞立马笑的眉眼弯弯,上前一步,十分狗腿道:
“我就知道卓姑娘是个顶顶讲道理的人,那我们走吧!”
这少年......倒是当真一点都不怕她,卓清潭拿他没办法。
她微微摇头,不再犹豫,她举目细观秘境中灵气流转态势,终于寻到一个流向阵眼中心的方向,继续前行。
他们走着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秘境周围景致和天气却慢慢变了。
谢予辞抬手接起一片飘落的雪花,有些惊讶的说:“居然......下雪了?这宿风谷秘境之中原来也会下雪?”
卓清潭也抬起头来静静看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心底突然松了口气。
她接住了几片雪花,看着掌心中几片洁白晶莹的雪绒花,微微笑了下。
她轻声道:“先前在这宿风谷秘境中,用琅琊玉一直无法联系到同门师弟师妹,我心里一直不安。
但是如今见到这雪,悬着的心反倒是能稍微放下了一些。”
谢予辞眉眼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着问她:
“可是因为你们端虚宫的那处什么秘境里是没有雪的,所以卓姑娘确信这两处秘境确实不甚相同?”
卓清潭嘴角带了丝笑意,她轻轻点头:“正是如此,我们崇阿山端虚宫的太虚秘境,其间四季如春、不见寒雪,更无凛冽西风。
由此可见四大秘境结界中果真各不相同。既如此,在宿风谷中琅琊玉被阵法所困暂时失效,也是极有可能的。”
她举起一只手,长长云袖轻拂身旁经过的一株腊梅树。
那树上因树枝断裂而濒临死亡的梅枝,居然在仙术灵气滋养下,快速重新长合在一起,重现勃勃生机。
银月当空,寒梅傲雪,银白色的灵力流转其间,端是皎皎芳华。
谢予辞却煞风景的取笑她道:“卓姑娘,既然你此时可用的灵力有限,还是不要浪费灵力做这‘惜花人’为妙。”
卓清潭轻轻笑了笑,答道:“举手之劳,倒是废不了什么灵力。”
秘境此时此景,风貌居然别样苍茫大气。
只是他们二人在秘境梅林中踏雪前行,不多时却发现,天上的雪居然越下越大了,几乎看不清前路。
要知道,此时宿风谷外的凡间正是夏季,所以他们进入秘境时其实穿得都十分单薄。
谢予辞边走边抱怨道:“不是吧?怎么这秘境里居然还越来越冷了呢?雪也越下越大了。
我们虽然不会饥饿,但是还是会冷啊!卓姑娘,咱们不会被活活冻死吧?”
许是累了,卓清潭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轻且低,她轻声回答:
“应该是因我们已经靠近秘境的阵心了。”
宿风谷秘境为四季中的冬季之态,那么越接近秘境中心,气温便会越低,雪也自然下得更大。
顶着风雪走到此处,卓清潭一路已然破了秘境之中十余次小型结界。
谢予辞叹了口气,他喃喃道:“这也太冷了,一点也不好玩。”
他没有听到卓清潭的回应,于是顶着吹得眼睛生疼的风雪,转头看过去。
却见卓清潭虽然步速未曾减慢半分,但是脚步却愈发沉重起来。
只见,卓清潭低垂着的长长睫毛看不见眸光,此时也已附上了一层白霜。
谢予辞一顿,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卓清潭的手腕。
触手一片冰冷,仿佛一块早已没有生命的寒玉般刺骨寒凉。
而卓清潭仿佛动作也有些迟缓,居然一时之间来不及避开。
谢予辞吃了一惊:“你的手简直像坨冰,你这么冷的吗?怎么不早说!”
卓清潭的手腕微微一动、似乎是想挣脱他的手。
但是可能是她实在冻得僵硬了,六识又被削弱反应慢了半拍,少年温热的手心、在这寒雪夜月下有种特殊温暖的力量,居然让她一时间没能挣脱。
谢予辞此时也不在意是否失礼了。
他上前一步靠近卓清潭,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用宽大的袖摆挡住身后吹来的寒风。
而另一只手则举在她头顶一尺处,袖摆低垂挡住了迎面落在脸上的雪花。
卓清潭蹙眉,低声道:“谢公子,你不必如此。”
谢予辞冻得“斯哈”了一声,脸上还带着满不在乎的笑:
“卓姑娘,都这种时候了,咱们就不必顾及那些虚头巴脑的虚礼了吧?
你就当可怜可怜谢某可好,你若是冻死在这里,我这个凡人便只能给你陪葬了。”
他冻得龇牙咧嘴,却还笑得没个正形:“虽说若能与卓姑娘相伴长眠于此,算是我这个凡人赚了,但是就怕卓姑娘你自己不乐意。
所以,就将就一些,咱们报个团取暖如何?”
卓清潭轻轻咳嗽了两声,她蹙眉:“谢公子多余担心,我是仙门弟子不可能被冻死。
况且我体感极弱,也并不觉得多冷。”
“哈?”谢予辞却不太给面子的“哧”的一声笑出来。
“不觉得有多冷?那你现在为什么在抖啊‘卓仙长’?总不至于是被这秘境景致吓到发抖吧?”
卓清潭:“......”
她没说谎,她确实不觉得有多冷。
涂雪碧削弱了她的六识致使她身识薄弱,所以对痛感、冷感、热感等感知都降低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