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悟—— by明鹿
明鹿  发于:2023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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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声音都很大,本想在阿伽怀里再赖会的多曼睡不下去了,坐起来一边抓头发一边打哈欠:“大清早都消停点啊!”
岩罗好声好气的跟德莱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个寨子处在山洼谷地是有瘴气的。特别是倾盆大雨过后太阳出来,瘴气跟雾一起散出来很危险的。你刚刚去开门的确冒失了。”
岩罗的解释并没有让德莱的火气降下来,他冷冷道:“这还能怪我?这一路你们处处装神秘,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被你们领着到处跑。若你们能坦诚几分,我都不会有刚刚那种冒失的行为。”
多曼去翻背包,埋着头吩咐岩罗道:“给德莱先生上上课,省得人家说咱们什么都不跟他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递给阿伽一粒后剩下的让糯扎分了。
阿伽看着手中跟龙葵果实一样大小的药丸,成分不明、功效不明,鉴于多曼先前有动不动就下药的前科,阿伽有些下不了嘴。
多曼见他光看不吃就知道他心里有什么小九九。头发被她给抓毛了,她干脆抽下发簪,一头黑发泄了下来。她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又把头发给盘回去。胳膊一抬,一截细白的小腰就露了出来。阿伽往她腰瞅了一眼,见她不能领会精神,直接动手帮她把衣摆往下扯。
糯扎和岩罗觉得姐夫这行为纯属多余。一截腰而已,一到夏天傣族女孩也好,佤族女孩也罢,谁的腰不是露在外面,他们已经看到不想看了好吧?再说了,经过多曼多年的锤炼,他们两个对她是生不出一丝邪念的。
多曼盘好发髻重新插好簪子后,掏出装药丸的小袋子,捻了一颗吞进去后对阿伽道:“这个是解毒的药丸,吃了就可以不用怕瘴气直接出门。你要是不想吃也行,等九点以后再出去。”
阿伽一言不发的把掌心的药丸放进嘴里,苦,还带着点清凉。他咽下后站起身朝多曼伸手掌:“先去洗脸。”
多曼握着他的手掌借力起来,也没放开手,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往溪边走去。德莱见状也想跟着去,被岩罗摁下,笑眯眯地对他道:“我还没给你讲课呢,你听完再去,很快的。”
“首先咱们先从进山开始讲,这进山首要的规矩就是喊山不喊名......”
说是很快,但多曼他们洗漱好回来岩罗的课程还在继续:“别以为看着水清澈干净就敢捧起来喝,你想想啊,就这么一弯水,森林里那些动物肯定都是要来喝一喝顺便洗洗澡的......”
看着德莱听得两只眼睛跟蚊香一样,糯扎乐不可支,让你打听,现在让你一次听个够。正幸灾乐祸间电话响了,这个点应该是他舅舅打的。他去门外接,不一会进来对多曼道:“我舅舅到了,现在在通岩丙的那条路的路口。”
“瘴气还没散,让他们别进来了,咱们收拾一下出去和他们汇合。”
多曼下了指令,岩罗的课只能暂停,吃了药就着糯扎用竹筒打回来的水随便洗漱了一下。德莱看向阿伽,他还在犹豫手里的药到底吃不吃,他可是货真价实在多曼手里吃过亏的。
阿伽朝他点点头,他心一横把药吞了下去,出发的时候感觉没什么异常才彻底放了心。
路口停了两辆越野车,一辆车前站着两个戴草帽的男人。糯扎老远就激动的挥手:“阿舅,阿舅。”
一个汉子揭下头上的草帽,露出一张黝黑、方正的面孔,蒜头鼻又厚又阔的嘴唇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人不是善类。都说外甥多象舅,但糯扎和他这个舅舅真是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和他舅舅比起来糯扎平凡的五官都可以称得上眉清目秀了。
多曼掏出烟递给糯扎的舅舅:“阿舅,辛苦您赶路了,来抽根烟。”
糯扎舅舅接过烟,多曼又适时递上火。糯扎的舅舅虽然长得凶恶,但言语却很客气。有些抱歉道:“本来约好今天五点就到,昨天晚上又打雷又闪电的怕路上不安全就晚了些时候才出发,没耽误你的事吧?”
多曼笑笑道:“有点不赶趟,但没关系。”
德莱趁他们寒暄悄悄对阿伽道:“他们已经赶到渡口了。”
阿伽假装咳嗽用拳头抵住唇角轻声道:“让他们别进村,九点以后再赶路。”岩罗说寨子有瘴气他是相信的,毕竟这附近当年发生过不少战争,说是个万人坑不为过。
糯扎舅舅让多曼他们赶快上车,带他们去吃早餐。阿伽、糯扎和多曼上了糯扎舅舅的车。岩罗和德莱坐后面那辆。
车子驶出去几公里就看到一片香蕉林,一望无际满眼的绿。经过一夜雨水的冲洗,宽大的香蕉叶油绿、油绿的,看上去就心情舒畅。
多曼坐在后排靠在阿伽肩上,突然对阿伽道:“油炸香蕉也挺好吃的。”
“饿了?”阿伽一边问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包饼干撕开递给她。又客气的问糯扎舅舅:“您也还没吃的吧?先随便吃点垫垫底。”
糯扎舅舅开车顾不上,客气的回绝:“不用了,再开个十几公里就到了。”
糯扎朝阿伽伸手:“姐夫,我要。”
阿伽笑着给他递了一包。
多曼见他光给别人发,一边嚼饼干一边问道:“你不吃么?”
阿伽帮她把吹到脸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柔声道:“我不饿。”
多曼拿了一片饼干喂到他嘴边,他含笑衔住,慢慢的用舌头往里送。
阿伽舅舅怕他们光吃饼干嘴巴干,让糯扎把脚下箱子里的矿泉水拿出来。
到了邻镇几人在早餐店跟老板要了个插板把手机和电筒全充上电。今晚要是项昨晚一样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歇脚,没有方便的照明很是麻烦。吃完早餐又跟老板买了些馒头、花卷、油饼之类的干粮。
糯扎的舅舅嘱咐他们再买上几件雨衣,快到端午了,山里的天说变就变。
将一行人送到多曼指定的山脚,糯扎舅舅对他们道:“我就只能送到这里了,你们进山后自己小心一点。下了山给我打电话。”
等糯扎舅舅他们开车走后,多曼又点燃了第三支追魂香。入山前岩罗拍拍德莱的肩膀:“你要牢记我早上教你的哦!喊山不喊名。”
德莱不解:“那我有事不喊你们名字要喊什么?”
“就喊弟兄、哥哥、姐姐啊!”
德莱嘟哝着:“真是够麻烦的。”
岩罗从路边捡了根木棍当作登山杖,一边走一边道:“我们干这一行的,忌讳特别多。跟你讲你又不懂,懂了你又不听。不给你讲吧,你又觉得我我们别有居心。”
德莱不服:“我哪有不听。”
岩罗看了他一眼笑笑:“就说在阿燕家,你夹猪脚夹不起来,就用筷子去戳。夹菜也就算了,期间你接电话竟然把筷子插在饭上。多曼姐眼睛都瞪了你好几次,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缅甸除了掸邦区和华人,其他地方很少用筷子。他用惯了汤勺和叉子,自然觉得筷子不方便。但用筷子去戳肉有什么问题?这不就跟拿叉子叉肉吃一样么?而且当时觉得这样不对为什么不提醒他?
他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岩罗见他是真不懂叹了口气:“我见你中文说得那么好,还以为你是个中国通呢,没想到你也就会说中国话了。在我们这里,给死人上供的东西才插筷子。大家正热热闹闹吃饭,丧头绷脸的让你把筷子拿下来也不好,干脆就当没看见。阿燕的爸爸用不是那么计较的人。要是真讲究的人家,连碗带人给你摔出去。”
阿伽觉得多曼进了林子以后变得特别沉默,脸色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伽给她递了块雪花酥,多曼接过来没有马上拆开吃,把雪花酥揣进裤兜里,继续向前。
阿伽笑道:“怎么了?连东西都不吃,这很奇怪啊!”
多曼拧着眉道:“气太杂了,我得全神贯注才能跟着香走。”
阿伽不明白气太杂了是什么意思,但这座山阴森可怖倒是真的。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林子里看不到一丝阳光,蜿蜒如蛇的青藤从高高的树枝垂下。多曼嘱咐他们手里最好都拿根棍子,用来拨开那些拦路的藤子。千万不能用手,因为的确会摸到蛇。
阿伽知道多曼最不耐烦爬山,走了一个小时后他关心的对多曼道:“累了吧,要不要歇一会。”
多曼的确是累了,路途遥远也不是一鼓作气的事,点点头。也不敢坐下,怕坐下就站不起来,杵着根棍子斜靠在树干上稍事休息。
进山的路七拐八拐,有些都不能称之为路。一个拽一个,从一个小斜坡就上来了。德莱掏出手机准备给后面的人重新发个定位,却惊恐的发现没有信号。他有些心慌才抬头就见多曼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他努力压下那股被看穿的心慌,朝他们笑笑往一处灌木走去。糯扎在他身后喊道:“你去哪里?”
“方便一下。”
等他回来多曼宣布继续,转身的时候朝岩罗使了个眼色。岩罗会意,故意放慢脚步落后他们一大截。

岩罗走在最后,大家都只顾着赶路,谁也没发现他消失了一会又悄没声息的跟了上来。
途中下起大雨,山路泥泞又湿滑,几人走得异常艰难,用举步维艰形容都觉得是太轻描淡了。德莱的脚踩进一个泥坑,鞋子瞬间灌满泥浆,又湿又黏。他使劲往外拔,脚出来了,鞋子却还陷在泥里。想仔细寻寻,雨水却扑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他愤怒的把手中的棍子一扔,大声嚷嚷道:“这什么破路,没法走了。”
岩罗拿棍子帮他把鞋掏出来,鞋里灌满了泥浆,控了半天,套进去还是感觉脚底板打滑。
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的,再加上雨水遮挡了视线,路也辨不清,感觉越走越危险。阿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大声对多曼道:“不能再走了,雨太大了,得想个办法避雨。”
多曼何尝不想找个地方躲雨,但是前面是树后面也是树,就算打开电筒能见度也低,她上哪里去找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无奈对他们道:“我也没办法,只能往前走看看有没有山洞。”
岩罗把木棍捡起来递给德莱,劝道:“你现在发脾气也没有用,咱们只有继续往前,再耽搁下去今晚连睡觉都成问题。”
几人在多曼的带领下继续前行,终于在天黑前发现一个掩藏在树木后的山洞。
怕里面有猛兽或者其他野物,多曼和糯扎先进洞去撒了一圈药。检查完没有危险才用手电筒打信号让他们进来。
山洞不大,但五个人容身也是尽够了。岩罗点上蜡烛,把在早点铺子买的吃食的掏出来摆在地上:“找不到柴火生火,只能吃冷的了。”
因为下雨午饭就没吃,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有的吃就行,谁还管它是冷的还是热的。随便打发完晚饭,德莱脱了鞋拿去洞口淋雨,指望这倾盆大雨能把鞋上的泥给冲干净。
多曼也脱了鞋把裤脚卷高,裤脚和鞋都被顺着雨衣下摆沥下的雨水打湿,一双脚被捂得发白。包里倒是有套干净的衣服,但要换就得把他们撵出去,这么大的雨,多曼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生火这事今晚是不用想了,外面的枯木、干草早就被打湿得燃不起火。
她拎起雨衣抖了抖上面的水珠后铺在地上,躺上去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她今天爬山真是爬累了。
眼睛将闭未闭,忽然感觉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她睁开眼,阿伽正好站起来,见她醒了,朝她了笑。
多曼坐起来,摸着盖在身上的冲锋衣咬着唇对他道:“给了我你怎么办?晚上山里可冷了。”
阿伽扶着她躺好对她道:“我里面这件是长袖,不怕冷。”
糯扎掏出随身的酒壶递给阿伽:“姐夫,喝口酒,喝了就不冷了。”
阿伽接过,道了声谢后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入喉,一股热辣的气息顺着食道一直到胃里。他用手背抹去溢出嘴角的酒液,把酒递还给糯扎。
糯扎又把酒递给德莱,一圈轮完,大家都觉得精神了不少。
听着多曼均匀的呼吸声,德莱稀奇道:“这么硬的地她怎么能睡得着?”
糯扎答道:“她太累了,追魂要调集五感,很耗费精力,又爬了半天山。你给她根柱子她都能靠着睡,现在还能躺下已经很不错了。”
洞外的风呼呼外里吹,阿伽换了个位置坐在多曼前面帮她挡着风,有些担心道:“她这么睡不会感冒吧?”
糯扎和岩罗同时笑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多曼姐有个什么伤风感冒,大冬天穿着件单衣就到处跑。”
阿伽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冬天,她就穿了件T恤、五分裤,脚上的布鞋还是怕被扣钱临时和叶敏还的。那时候的多曼多快活,端着碗冒子都堆尖的米线大快朵颐。现在却只能吃冷馒头、睡在之铺了一件雨衣的硬地上。
阿伽心中有怜惜、有愧疚,但此时此刻在这种环境下他也莫可奈何,只能从包里拿了块巧克力放在她的掌心。
他们四个累归累,但没什么睡意,干脆就着糯扎的酒、阿伽的饼干聊天。
阿伽问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真够大的,爬了一天了都没爬完。
糯扎解释道:“这座叫大阴山,平时连砍柴、采药的人都不敢上来,我们也是第一次爬。”
德莱插嘴道:“大阴山?那个阴?老鹰的鹰还是阴阳的阴?”
“阴阳的阴,这山邪门得很,据说山里有山精勾魂,以前有个人上山捡菌子,忽然觉得困了就睡了一觉,醒来就疯了。”
阿伽听到这么邪门就要去叫多曼,糯扎连忙阻止他:“姐夫,我们进来的时候撒了药、画了符,甭管什么山精都拿咱们没办法。再说了,凭多曼姐的本事在坟圈子睡一晚都没事。”
德莱不信,觉得糯扎是帮多曼吹牛:“你这就说得邪乎了,山精、山精,都成精了不是应该比鬼厉害么?画一道符就万事大吉?”
糯扎对他的挑衅嗤之以鼻:“我做为多曼姐最大的供货商负责任的告诉你,多曼姐就是巫师界不一样的烟火,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平时这种马屁是岩罗负责拍的,但为了不在德莱面前堕了气势,他豁出去了。
“你以为这一路是怎么平平安安的走过来的?那是有我们英明神武的多曼姐。不然在那扎度寨子咱们可能就遭了殃了。别以为我跟你说的那些是空穴来风。那扎度寨子那些人最后就是求到多曼姐阿婆哪里。但是阿婆当时身体不行了,是多曼姐亲自出马镇住了那玩意。”
阿伽奇怪道:“不是呀,我问过多曼了,她说哪里没鬼呀!”
“不是鬼,是他们一寨子都被放了蛊。多曼姐帮她们解了蛊后让他们趁着有政策能搬迁就赶快搬迁。下蛊的人没下要命的蛊目的就是要赶他们走。一击不中肯定会来第二次,与其这么零碎受罪不如干脆如他的意,走了算了。毕竟只有千年做贼哪有千年防贼的。”
阿伽想起昨晚多曼用簪子在他背后也画了一个符咒,应该就是用来警告放蛊那伙人的。这么说放蛊的人在那扎度搬迁后就占据了寨子。那个寨子到底有什么,让那帮人借着扎甲的死兴风作浪?还坚持不懈,一干就是两百年。
转身看了眼身后的多曼,她握着巧克力,张着嘴睡得正香,睡颜天真无邪,一点都不像一个耍药弄蛊的巫师。

几人用饼干下酒,堂而皇之的在多曼面前说他的好话和坏话。
糯扎几口酒下肚,也忘记帮多曼立厉害得不得了了的人设了,三分感激、三分佩服、四分不能理解的对阿伽道:“姐夫,你辛苦了,我这个姐姐不好伺候吧!”
阿伽说没有,只要让她吃饱了她就不作妖。
要不是在德宏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多曼一会咒骂、一会思念的精分样子,这话糯扎差点就信了。他满是同情的对阿伽道:“我多曼姐这个人心最硬了,你要是得罪她,她不把那口气出了是不会原谅你的。我小时候没少挨她打。我擦,我小时候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可爱,她竟然下得去手。”
阿伽饶有兴致的问:“她小时候很凶?”
忆及小时候被多曼拳打脚踢的惨痛往事,糯扎痛心疾首的朝他点点头:“凶得不得了,要不是陶央哥我怕早就被她打死了。”
德莱插嘴:“陶央是谁?”他当然知道陶央是谁,既然糯扎起了头,那就是个套话的好机会。
“是寨子里一起长大的一个大哥。”岩罗抢在糯扎开口前答道:“其实多曼姐不是心硬,她只是不想把所有的情绪都用来伤春悲秋。干咱们这一行就跟医院的医生一样看多了生老病死,每接一单生意看着家属哭天抢地你也跟着伤心,那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多曼姐心很善的,看到上了年纪的阿婆背着野菜、野果下来卖她价都不讲,不管吃得完吃不完就全买走。再说了,她要是个心硬的人能拉着咱两跟她一起干,咱们能干的活她自己就能干,她就是怕咱俩跟着寨子那些天天吃酒、斗鸡、骑着摩托到处串姑娘的村痞学坏了,才拉着咱俩入伙。我阿爸经常对我说,惑处哄处去不得,打处骂处可以去,我跟着多曼姐他是最放心不过的。”
糯扎对岩罗这番拍出天际的马屁不以为然,多曼姐拉着咱俩入伙不是因为她懒么?上山采药得爬山啊,制香那双手会变粗糙的好不好?但在姐夫面前是不好拆多曼姐的台的。
他转了个话题,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凶悍如多曼姐都找到姐夫这么好的男人,我这么一个温柔、体贴、还能挣钱的好男人却连个能与之相伴的女朋友都找不到。”
岩罗吃着饼干瞅他:“你上次在慢摇吧认识的女孩呢,又黄了?”
说起这件事糯扎的心就要碎了,他新认识的这个女孩长得好看,身材又辣,摇起筛子来胸前扑腾、扑腾的。他眼睛都直了,鼻血和口水齐飞。他难得大方的又是叫酒又是请宵夜,满心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女,第二天酒醒了还去售楼部看房子,学期房得准备起来了啊!没想到他拿着楼盘广告去找她,她却坐在一辆玛莎拉蒂上对他说,青春短暂,人不轻狂枉少年,她还是要趁着年轻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就算碰得头破血流、一无所获,她也绝不后悔。
糯扎伤感且唏嘘的对岩罗道:“她是一只没有脚的小鸟,只能一直向前飞,沧源这么小的地方关不住她的。我能理解,她是个有志向的人,当然嫌弃这里的安逸、舒适,嫌弃这里不能施展她的抱负。”
边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她不是嫌弃沧源,她是嫌弃你爱赖酒和穿拖孩蹦迪!”
忽然之间空气就脆了!
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还闭着眼睛的多曼,心里揣测她是说梦话还是把他们刚刚说的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糯扎咬牙切齿的看着岩罗,这小子肯定是发现多曼姐醒了,所以才说那些让人差点反刍的话。竟然连眼色都不给他使一个,真是阴险啊!
几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睡觉吧!”
阿伽铺开雨衣挨着多曼躺下,朝她伸出胳膊道:“枕在我胳膊上吧,地上硬。”
多曼闭着眼睛、翘着嘴唇给他来了一句:“有我心硬吗?”
阿伽立马撇清关系:“那都是糯扎说了,我还表扬你好养活了呢!”
岩罗没良心的哈哈大笑,糯扎幽怨的对阿伽道:“姐夫,你怎么能这样?”
多曼双手撑地支起上身,瞪着糯扎道:“睡什么睡,这里门都没有,不怕半夜醒来有双眼睛在外面直苗苗的看着你啊!一个人值两小时的夜,你先来。”
糯扎起先不愿意,后来想想现在还没什么睡意,现在值夜可比凌晨那会爬起来轻松多了。忙不失迭道:“好的,好的,你们放心睡,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岩罗望向德莱:“你先还是我先?”
德莱觉得无所谓:“我先吧!”
阿伽柔情万分的对多曼道:“你的我帮你值了,你好好睡。”
糯扎听不下去了:“姐夫,咱们睡八个小时四个人值夜就够了,多曼姐本来就不需要值夜。”
岩罗听得值摇头,叹了口气对德莱道:“这个傻子没救了,注定一辈子孤寡当五保户。”
德莱不解:“什么是五保户?”
“就是讨不到老婆的光棍,国家觉得不能放弃他,给他养老。”
一群人不困也躺下了,糯扎坐在洞口嘴却闲不住:“你们要不要听歌,我给你们来首曲子吧!”说完也不管众人同意不同意,伸手摘了片树叶在衣服上擦干后放进嘴里吹了起来。
雨渐渐的停了,乌云散开,夜风拂过山岗。飘荡的山花香味被荡漾的清风送入山洞,叶哨清脆且悠扬,为这静谧的大山注入一丝活气。在这种意境之下糯扎自己都陶醉了,觉得这场独奏音乐会相当的成功。却不想夜空中突然传来猫头鹰幽幽的啼叫:“我草、我草、咕咕咕。”
一只带着湿气的鞋子朝洞口飞去,正中糯扎的大腿,洞里响起多曼的怒骂声:“你要是把黑熊也给招来了,它第一个先吃你。”
本想给他们露一下自己的艺术细胞,没想到喝彩的却是猫头鹰,真是怪让人尴尬的。糯扎把鞋子捡起来送回给多曼,嘴里打着哈哈道:“黑熊哪能吃人呢,它不是只偷袈裟么!”说完自己先哈哈哈笑起来,觉得自己说的这个笑话真是俏皮又别致。
山洞一片死寂,没人附和他的笑话。他悻悻的坐回洞口,望着山峦间的明月控诉这帮人不懂艺术也就算了,还没有幽默感。

第76章
阿伽值最会一班,清晨6点半天刚蒙蒙亮,糯扎和岩罗就起来了。阿伽看看表惊讶道:“怎么不再睡一会,还早呢!”
岩罗把垫在地上的雨衣折好放进包里,扭头对阿伽道:“我值夜的时候看到月亮打伞,今天肯定还要下雨,趁着天晴赶快赶路。”
糯扎把昨天装馒头的塑料袋递给罗道:“老规矩,你找水我找吃的。”
天都亮了,这洞口守不守都无所谓,阿伽扔掉手中解闷的香烟对他们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岩罗笑着阻止道:“姐夫,你还是留下来吧!”他嘴朝还在熟睡的德莱怒了怒:“你这个朋友不太会说话,我怕他呆会又把多曼姐的毛抹翻了,多曼姐不知道要怎么治他。你留下还能劝着点!”
阿伽想想,先不说多曼会不会收拾德莱,放女朋友和一个男人单独睡在一处也不太好。随即打消了跟着他们出去的念头,点点头对他们道:“行,那你们小心点,太阳还没出来外面雾很大,别走远。”
两人去得早,回来得也快。外面的雾气还没散尽,一个手提着一只野兔子怀里抱着捆柴,一个左右手各提了一袋水,两人几乎是同时回来的。
岩罗把水挂在洞口的树杈上,去帮糯扎收拾兔子,摸摸兔子的肚皮朝糯扎伸出大拇指:“不错,不错,肥糯糯的,烤出来肯定香。”
糯扎让他别沾手了:“这柴还有点潮,你去点火把它烧成炭,不然烤兔子变成烟熏的了。”
阿伽冷眼看着糯扎手里已经死透的兔子,毛茸茸的脖子上有个钉子大的血洞还在往外不停的渗血。这个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弓弩射的,看着一身短袖运动裤的糯扎,他硬是看不出来他把弓弩藏哪儿了。
既然说了要趁着没落雨前赶路,那里面这两人就不能再睡了。阿伽先去摇醒德莱,又去喊多曼。多曼打着哈欠慢悠悠的坐起身,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阿伽好笑道:“昨晚你睡得最早,我们还值夜,怎么看着你比我们还累?”
多曼抹掉打哈欠挤出来的眼泪,撇着嘴抓抓脖子道:“我一晚上梦见爬山,这觉睡了跟没睡一样,累死个人。”
阿伽拉她起后来帮她叠雨衣:“岩罗把洗脸水都打回来了,你还好意思睡么?快点去洗脸刷牙,糯扎抓了只兔子说要烤给你吃。”
硬地上睡了一晚,浑身都觉得酸。多曼做着扩胸运动扭着脖子走出山洞,看着穿梭在林间的浓雾,多曼摇摇头叹气道:“今天肯定又要下雨,咱们随便吃点就赶路吧,得去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说完深深吸了口气后又唉声叹气道:“整天下雨追魂香的味道都淡了,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剩下两只还够不够用。”
德莱正在一棵树下刷牙,闻言吐了口中的牙膏沫道:“你不是说只要在沧源境内你就能找到么?怎么现在又说这种话。要是找不到,我们这几天的苦不就白吃了么?”
多曼反问道:“是呀,我是说过,但你能保证她一定在沧源境内么?你亲手埋的啊?”
德莱被她噎住,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伽背着手全神贯注的看着糯扎烤兔子,这两人只要一搭上话就是刀光剑影,他已经劝不动了,爱咋咋的吧!
多曼一边挤牙膏嘴里还一边碎碎念:“真是外国来的没见过世面,红军当年过草地连皮带都吃过,你有得吃有得喝,晚上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这种日子还叫吃苦?没受过爱国主义教育这些我跟你说你也不懂。可你当我们村不通4g网么?缅甸大部分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当我们不知道么?都穷得拖家带口过境来中国帮农民砍甘蔗、种辣椒了。给万把块钱就能把几十亩甘蔗全砍了,那种日子才叫民间疾苦。你是吃了毒菌出现幻觉了么,在我面前放这种厥词?”
阿伽是早就领教了多曼的伶牙俐齿,但像今天这么碎嘴又暴躁还是第一次见。从昨天起她的态度就不大正常。具体也说不清怎么个不正常,但他心里隐隐觉得应该是快到目的地了,所以她的情绪才会这么多变。
德莱已经偃旗息鼓了还挨了她一通教训,脸也顾不得洗了,瞪了眼睛准备怼回去。阿伽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他只能悻悻的憋回去。
多曼也因为刷牙嘴不得闲暂时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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