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入怀—— by南陆星离
南陆星离  发于:2023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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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忖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是昨晚上没锁门,此刻还能叫个人进来帮忙。
“夫人!夫人!”风轻妄真急了,手不停拍上门框,力道大得嘎吱作响,顾今月怀疑门在下一刻就要榻了。
“我踢门进来了,你别生气。”他冲里面嚷了一嘴,紧接着踹门声震天动,没几下就被撞开了。
风轻妄一马当先跑进来,三步并作两步把她搂在怀里,拇指指腹顺手抹掉她眼尾的泪,嘴里哄道:“娇娇不哭,告诉夫君怎么了。”
顾今月咬住下唇,泛红的眼眶里悬挂着泪珠,看得风轻妄心都化成一汪春水。
他偏头轻吻她的眼角,视线顺着修长匀称的双腿往下看,一眼便瞧见了肿大的淤块,像刚蒸出来的馒头似的,又白又嫩。
找到原因,他把人轻放在床头,俯身查看。
顾今月半倚在床头,脚裸猛地被大掌覆盖,灼热的温度令她忍不住往回缩。
可惜力气太小,活生生被定在原地。
“别乱动,”风轻妄睨了她一眼,嘴里训道:“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不看路。稍微没盯着你就出事,以后我干脆把你栓在我腰带上随身携带算了。”
顾今月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虚心接受批评,余光一直偷瞄他。
风轻妄坐在榻上,抬起她的右脚放在自己大腿处,又接过婢女及时奉上的药酒。
他在掌心倒了少许,双掌合拢摩擦至微微发热。药酒味被热气蒸得满屋都是,混杂了些许风轻妄的气息萦绕在顾今月鼻尖,她没由来的感到安心,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下一秒,脚踝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伴随而来的还有火一般的灼烧感。
这次顾今月没忍住,放开声音叫了出来。
“轻点……疼。”
“忍着点,马上就好。”
顾今月攥紧薄被艰难地抽气,额角冷汗簌簌落下,鬓发湿透贴在额角。
随着风轻妄动作不断变换,叫声渐渐变了味,从一开始的声泪俱下到压抑难耐的娇声媚吟。
蓦地,他手中动作停了下来,顾今月止住呜咽不解地望着他。
“夫人,”风轻妄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静静看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悠然道:“你这样叫,外面人会误会的。”
顾今月面色潮红,虚弱地微微喘着粗气,顿了顿问他:“误会什么?”
“自然是误会我们……白、日、宣、淫。”尾音暗哑,带着点不可名状的暗示。
“你!”顾今月没想到他这时候还在想那档子事,心里还羞恼口无遮拦,忙不迭将脚抽回来却被他死死扣住。
她气急败坏道:“你出去,换个人来!”
风轻妄见真把人惹恼,呵呵笑了起来:“这种美差,怎么能便宜别人?”
他手中动作继续,力道愈加轻柔。揉搓的范围渐渐扩大,指腹偶尔不轻不重地捏住她的脚趾,激起一阵战栗。
顾今月拗不过他,干脆眼不见为净,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风轻妄也不在意她的小动作,自顾自地享受上药的乐趣。
一人平躺,一人端坐,气氛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药酒在摩擦间渐渐被肌肤吸收,微微发烫。风轻妄将她的轻轻脚平放在床榻上,又用帕子擦干净手才挪了过来。
顾今月感觉被褥上有重物在移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悄悄压住薄衾边缘,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被子忽然从上面掀开,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罪魁祸首,他正笑意盈盈对着她弯了弯眼睛。
“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用独家按摩手法替你揉散了体内的淤块,用不了两天就能下榻。”
顾今月听见他的话后试着动了动脚,发现确实比之前好多了,讷讷道:“谢谢。”
风轻妄有意放下身段讨好她,“我们之间何须言谢,”微凉的指尖撩开她额间碎发,温柔抚弄着:“你安然无恙,我便别无所求。”
他眼神真挚,语气诚恳,丝毫不在意她之前的恶劣态度,这让顾今月羞愧难当,嘴唇抿了半天才又挤出一句“谢谢。”
风轻妄敏锐察觉到她态度软化,趁机笑着示好:“夫人消气了么,今晚我能进来睡么?”
见顾今月脸色微变,连忙解释:“我只是怕你晚上起夜,一个人摔了碰了也没人知道。”
床上人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哼了一句:“可以让婢女守着我。”
风轻妄见她态度软化,立即见缝插针:“她们哪里有我用心?”
顾今月对此不置可否,又扯了扯手中衣角,示意他凑近些。
风轻妄俯下身,直到脸快碰见她的唇,她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问他:“昨晚……你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的话羞于开口,寄希望于他能自行领悟她的深意。
风轻妄听后转过脸正对着她红透半边的脸颊,恰到好处地眉毛一挑,疑惑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顾今月见他这时候还在装傻骗人,心里不禁生气起来,双眼怒瞪着他笃定道:“昨晚肯定是你闯了进来,我知道就是你!”
她憋得脸色通红,咬牙切齿地把视线移开,神色别扭不堪启齿。
风轻妄直起身,正色道:“绝无此事,我昨晚回来后听说你不让我进门,我就歇在书房,府中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他们都是你的人,自然向着你。”顾今月视线落在风轻妄一脸坦诚的脸上,依旧一口咬定:“昨夜你一定是偷偷闯了进来。”
风轻妄较了真,挥手示意候在一旁的婢女上前,淡淡问:“你告诉夫人,昨晚上我在什么地方,又做了什么,如实回答。”
婢女低头恭敬道:“主子昨晚回来后先到夫人房门口问了您的身体情况,确认您身体无大碍后就回书房歇息了一宿。”她为了打消顾今月的怀疑又加了句:“主子天不亮就到您房门外等着,他怕打扰夫人休息,命令我们不得出声惊扰。
“真的?”顾今月歪着脑袋,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多疑了?
她又回忆了一下屋内的场景,房门是从里面锁着的,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确实没有人闯进来的迹象。
可自己身体的异常又是怎么回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又耻于开口说出来,偷偷看了眼风轻妄,他神色坦荡一点也没有心虚之色。
风轻妄迎上她的视线,面无表情地举起三指言辞凿凿:“千真万确,如果我撒谎,就让我风轻妄天打雷劈。”
顾今月立即以掌心捂住他的嘴,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也不用发这种誓,我信你就是。”
风轻妄似乎是听出她没有真信,垂着眼敛盯视顾今月,挑眉问:“夫人说是我,可有证据?”
顾今月没有确凿证据,唯一令她生疑的地方也说不出口,于是只好讪讪一笑,心虚地目光躲开他的目光,低声岔开话题:“我同意你进来睡便是了。”
风轻妄得到回答后没有纠缠证据的问题,两人相安无事地用了一顿早膳。
在她看不见的另一边侧脸,风轻妄扯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神色如常地吩咐下人将踢坏的门替换掉,那扇右下角破了个不起眼洞的门被首先拆除。
与此同时,一夜未眠的刘二郎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最终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毒是下给夫人的,而下毒的人居然是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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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早就扯不平了,只能一直纠缠下去
刘二郎在自己屋内的圆凳上失魂落魄地静坐了一整天。
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为什么太子殿下会给夫人下毒。
这种毒并非大夏所有,而是百越之地一种特殊植物的汁液提炼而成,能麻痹人神经, 让人嗜睡。少量轻微服用有助于缓解焦躁,达到静气凝神的效果,而长期服用会导致记忆力衰退,甚至产生幻觉。
花草吸收这种汁液提取物一段时间后叶片会呈现出烧焦状,由这株君子兰推测夫人在很久以前就在服用了。
他甫一察觉后立即上报给德四大人, 熟料德四大人听完后神情淡定, 叫他回去候着。
刘二郎回来后脑海里一直浮现德四大人的表情, 黑瞳下藏着他当时看不懂的深意。
后来他才想明白, 以太子殿下对夫人的看重, 又有谁能透过重重严密护卫将毒无声无息地下到夫人身上。更不要提入嘴的东西, 那更是经过严格的层层检验才能送到夫人眼前的。
除非这个人, 就是太子殿下本人。
这答案让刘二郎浑身一震。
“刘二郎, 太子殿下在外面等你。”德四冷淡的声音将刘二郎放空的思绪拉回来。
他抬起僵硬的腿, 不甚灵活地朝门外走去, 一抬头便见太子殿下侧身而立, 身穿月白金丝云纹袍,腰间坠着枚弯月形玉佩, 看着很像读书人家的翩翩公子。
太子很少穿浅色的衣衫,除了杏黄太子服, 很多时候都是玄色衣衫, 给人极重的压迫感。
“见过太子殿下。”刘二郎在嬴风三步之遥下跪行礼,半天等不到回应, 忍不住抬眸往上看, 太子正盯着他侍弄的一盆月季花。
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 太子殿下微微偏过头,刘二郎立即低头不敢再偷窥。
“你都知道了,”嬴风子转过身,凝视着这个被顾今月记住的男人,淡淡道:“是孤下的命令。”
刘二郎听得心头一震,几乎无法维持住身形,他强忍着胸口的怒意颤声开口:“为何、为何要这样对……”
嬴风轻笑一声打断刘二郎的话,“她的身份你是知道的,若是她恢复记忆,只会比现在痛苦,不是吗?”
刘二郎想反驳,可他承认太子殿下是正确的。他与夫人相处时日不长,却也能从她娇弱的身躯下窥见一丝风骨。若是有一天她知道真相,恐怕……
“卑职明白殿下的意思,卑职发誓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刘二郎闭了闭眼,神色坚定。
嬴风无声地笑了,可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全是冷意。
刘二郎心头一跳,上位者的威仪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气氛陡然陷入僵局。
一只白色羽蝶忽然从两人中间飞过,雪色巴掌大的白翅煽动着金光,如梦亦如幻。
嬴风倏地出手,两指尖擒住蝴蝶双翅,眼神迷离地看着这只扑腾的蝶,忽而哂笑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二郎到底还是没忍住,低声劝了句:“万一、卑职说的是万一,夫人某一天恢复记忆了,那殿下该如何……”对付她。
后面的话他不能说出口,只能用期盼的眼神求嬴风给一个答案。
嬴风瞥了眼刘二郎,他对顾今月的关心实在是太过了,特别是脸上明晃晃的关心看得他尤为刺眼。
“德四,找个好看的笼子,将这只蝴蝶锁起来送到夫人那里。”
“是,殿下。”
嬴风这才装作恍然回神的模样回答刘二郎:“到了那一天总有别的办法叫她离不开孤,你说呢?”
刘二郎将一切看在眼里,咬紧牙关不敢再多嘴一句。
德四没一会儿就拿来个精致的金丝笼将这只蝴蝶放进去,嬴风吹了吹手中残留的磷粉,对刘二郎道:“二郎,孤现在有件事要你去办,收拾收拾东西,今晚带上张玉衡便启程。”
刘二郎僵了一瞬,随即地伏跪拜,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谨遵太子殿下诏令。”
嬴风转身离去,徒留刘二郎跪到日薄西山,直至德四将他带走。
夤夜时分,刘二郎背着包袱走出风府,坐在马车上打开窗牖,他最后看了一眼顾今月厢房的方向。
厢房里,顾今月与风轻妄并肩躺下,在她极力要求下两人分开两床褥子睡。
她忍住不适不动声色地变换了几个姿势,身上各处酸软,疼得她咬紧了牙。
她再一次翻身时被一只铁壁摁住,旁边人声音微哑:“怎么了,不舒服么,要不要请大夫。”
顾今月顿时身体绷直,慌张道:“不、不用。”
风轻妄早受不了她一边扭来扭曲,一边强忍呜咽的模样,溢出的细碎声像一粒粒火星弹射在他全身各处,慢慢形成燎原之势。
“真的不用?”风轻妄脸凑近,狐疑地望着她:“你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到底怎么回事?”
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可对上风轻妄坦荡清澈的眼睛,终究还是说不出口。面对她明显躲闪的眼神,风轻妄不依不饶:“若是其他事我能由着你胡闹,但身体这事儿马虎不得。”
她把脸转过去,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似乎惹恼了他,风轻妄语气变得危险:“是你好好说,还是要我帮你开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和沉闷,风轻妄不笑的时候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压,叫人喘不过气。
顾今月还是抿着唇,两眼一闭明显地表示拒绝。
蓦地风轻妄欺身撑在她上方,脖颈两侧枕头微微塌陷,淡淡的压迫感让她不自觉皱了皱眉,还有热气扑在脸上,漾开痒意。
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在身上逡巡,她的脸颊悄悄爬满酡红,羽睫急速轻颤,又逃避似地将侧脸往枕头里藏。
"快告诉我。"风轻妄语气不善,大掌将她挖出来,俯身咬住她的耳垂沉声道:“不要我亲自动手检查。”
说完,便真的动手去掀她的被子。
“我说……”顾今月见他不似玩笑,立即睁眼,手里攥紧被子生怕他抢了去。
风轻妄停下动作,目光探究。
“就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轻咬下唇踌躇如何开口。
风轻妄似乎耐心告罄,眸光一沉便不容拒绝地扒开她的被子,眼见就要动手脱衣服。
“我……腰疼,”顾今月隐晦道:“还有下半身……”
风轻妄止住动作,偏过头眼神专注,示意她继续说。
顾今月一不做二不休,僵着脸羞赧道:“就那里……有点不舒服。”声音越来越小,脸却越来越烫,到后面似乎都要烧化了。
风轻妄听后疑惑地皱起眉,半天才恍然大悟地看着她,眼神揶揄:“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全身哪里我不清楚?”
顾今月目光飘忽不接话。风轻妄忽而笑得奇奇怪怪的。
他侧躺在她旁边,先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随即不怀好意地挤眉弄眼:“为什么会不舒服?我这两天没碰你,是你自己弄的吗?”
“我怎么知道!”顾今月恼羞成怒,转身时没注意力道太大,扯动腰间和双腿内侧的肌肉,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夫人,我错了,不该逗你。”风轻妄把人搂在怀里安抚道:“应该是昨日上山,马车颠簸导致你浑身酸痛。”
顾今月怀疑地看向他,坐马车会有这样的后遗症?
风轻妄见她不信,还拿当年自己刚学骑马的事情来举例,告诉她自己第一次骑马大腿内侧被磨破了皮,一整天没能下床,三天后走路才恢复常态。
顾今月半信半疑,风轻妄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心,满声歉疚道:“是我不好,光顾着跟你置气了,没有想到夫人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折腾。”
他口口声声称自己不是,顾今月却听出他在指桑骂槐,心里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若不是我太小心眼,无缘无故怀疑夫人也不会一时气急,忘记把夫人护在怀里,让你如今遭罪。”
好个风轻妄,肯定是故意的。顾今月心里委屈,明明是他疑心病重,现在反倒是倒打一耙,怪她跟他生气。
“夫人,原谅我好不好,那日我真是一时昏了头,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最后这句话倒是让顾今月心里舒服了些,她沉默半晌才平静道:“你不该怀疑我。我们是夫妻,若是连基本信任都没有如何相携一生。”
风轻妄听到她说“相携一生”内心大恸,连声应和。
顾今月见他态度诚恳不似作伪,心里那点儿气消了大半,似抱怨似撒娇道:“还有,你对我的约束未免太严了,我只不过是叫了个人名,看把你急的。对我来说他只是个普通的,为你做事的人,如何也越不过你去。”
风轻妄被她这番堪称甜言蜜语的话说得身心通畅,心情大好,嘴上哄人的话信手拈来:“夫人教训的是,我以后绝不再犯。如果我以后再惹你生气,你打我便是,可别自己难受了疼了忍着,天大的事也不该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听他言辞恳切,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浓浓关心,顾今月最后一丝气消掉了,主动搂上他的腰,软软道:“我也错怪你了,那我们扯平好不好。”
风轻妄知道她指的是身体不舒服一事归罪于他,心里暗笑,面上却十分大度道:“夫人没有错,确实是我照顾不周。要不我给你当一晚上肉垫赔罪。”
顾今月羞恼地瞪他一眼。
风轻妄见好就收,大掌移到她的腰后,不轻不重地给她按摩,力道刚刚好。顾今月舒服地依偎在他胸膛,很快便睡着了。
凝视着毫无防备的睡颜让他心口涌出暖暖的柔情。
“我们之间,早就扯不平了,只能一直纠缠下去。”
声音轻柔如春水,最后化作轻柔一吻。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啊,输在没文化,被他一顿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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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又回到了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在顾今月的要求下, 风轻妄松口等到八月十五中秋之后,大夫说她一切如常后就可以撤掉看着她的人,甚至可以出府。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中秋之后, 我现在身体没有一点不适。”顾今月还想争取早日脱离桎梏。
风轻妄坐在水榭凉亭内,一手拿书,一手品茗,闻言用书卷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这么想出去,府里不好么?你想要什么告诉下面一声便是, 为何总想往外跑。”
顾今月撇撇嘴, “本来没那么想出去的, 但你总拘着我, 我就偏要去看看。”
“你呀……”他丢了书卷, 一脸无奈道:“那我们现在便出去走走, 我倒要看看外面有什么勾着你。”
顾今月没想到他这么轻易松口, 惊喜道:“我现在回去换衣服, 你可不许反悔。”说完不等他拒绝, 提起裙摆转身就走。
“小心……”风轻妄话还没说完, 人就已经消失在转角, 失笑遥遥头,又拾起书卷继续翻阅。
站在一旁的德四谨慎开口:“殿下, 京城认得您的人可不少,就这样出门会不会惹上麻烦?”
“麻烦?”嬴风语气毫无温度:“在这京城脚下, 谁敢找孤的麻烦。况且, 孤即将启程去百越,这一走就要一两个月, 就当是临走前陪她散散心吧。”
“是。”既然太子殿下开口, 那便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顾今月换了身轻便的月白纱银丝绣花长裙, 搭配白玉兰古烟纹外衫,白纱迎风在她脚下晕开,一步一生花。
“怎么就这样出来了。”风轻妄先是眼前一亮,目光紧盯着她款款而来,骤然眸色沉下来,余光瞄了眼落后一步的侍女,语气有些不快:“还不给夫人戴上帷帽。”
音调冰冷,每一个字带着寒意。一旁的婢女连连告罪,慌忙将东西扣到顾今月脑袋上。
“好了,你不要总是凶巴巴的。”顾今月见婢女手抖得厉害,挽上他的手臂柔声道:“是我觉得有些热,才不让她戴的。”
“以后出门,你都要戴,听见了么?”风轻妄反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面无表情道:“不然被我知道了,以后你都别想再踏出府一步。”
顾今月现在懒得跟他争辩,支支吾吾地点头。
风轻妄轻哼一声,拉着人就走,后面跟着德四和一个婢女,暗处跟着十几个暗卫一路尾随保护二人。
风府与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仅隔一条,一行人便舍掉马车一路走走停停。顾今月感受着大夏京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盛况,不由发出感叹。
临近黄昏,两人来到京城最大的酒楼厢房用膳,德四有事与风轻妄商量,两人出去外面,徒留她和一婢女等在屋内。
顾今月脱了帷帽坐在窗边,以手支倚在窗边,出神地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相似的画面,好像很久以前她也曾看过这样的场景。
门外忽而有人吵闹,大门框一下被打开,惊得她打了个激灵。回眸望去门口冲进来个陌生的男人,一身上好的锦缎也盖不住他贼眉鼠眼的猥琐。
顾今月微微皱眉,来人恐怕非富即贵。
“这里我们爷看上了,请您让个位置,我们双倍赔偿。”他是永安亲王大管家的儿子,跟在永安亲王嫡长子身边做事,平时里狐假虎威,走到哪都趾高气扬的。这次跟着大爷出门,更是有恃无恐,听见他们常用的包厢被人占了,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把人赶走。
甫一撞开门,对上一张国色天姿的脸,语气不自觉放缓和。
“这里我们先到的。”身边的婢女率先开口,厉声道:“还请速速退出去。”
“你……”长随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待遇,就要以势压人,被身后的人推开。
“你不要唐突佳人,给王府抹黑。”从长随身后走出个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男子,他仰头自报家门:“小王永安亲王嫡子嬴驷,这狗奴才疏于管教,还请姑娘海涵。”
这位自称小王的男人说话时两只眯缝大小的眼睛一直往顾今月身上来回巡视,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不过既然他已道歉,顾今月不想多生事端,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淡淡道:“无妨,还请两位离开吧,一会儿我们的人就来了。”
两人听后站在原地不动,对视一眼,长随看似客气实则威逼利诱:“这位姑娘你可听清楚了,这是永安亲王的嫡长子,谁该离开,谁该留下,想必您心里应该有数。”
婢女忍无可忍,冷哼一声:“放肆,你们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这永安王府的小王爷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冒犯夫人。
长随闻言立刻瞪了婢女一眼,恶狠狠道:“你说谁放肆!”说完捞起袖子就要冲过来,被嬴驷拦住。
他故意怒斥长随一句,紧接着又软硬兼施道:“姑娘见笑了,这狗奴才不懂事,不如由今个儿由我做东,请姑娘赏脸,就当赔罪了。”
嬴驷观察美人儿良久,发现她通身气度不凡,衣着首饰皆为精品,脑子里想半天没想出来这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不过没关系,这不妨碍他想把人弄上手。若是高门贵女,他嬴驷也配得起,若是小门小户更好说,给一个妾室之位便是。
早在他看见美人第一眼时就起了心思,听见她声如娇音后更是浑身酥麻,若不是碍于外面人多口杂,怕是要当场将人带走。
顾今月忍住胸口的恶心,拿起戴上帷帽起身离席,漠然道:“既然您喜欢,我们便将位置让出来,至于这顿饭食倒是不必,我夫君还在等我,容我们先行一步。”
人走到门口时被拦了下来,顾今月停住脚步,手中死死捏住帕子。
长随故意用手打翻顾今月的帷帽,嘴里嚷嚷道:“不容你走,你待如何?”
顾今月无遮掩地容颜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朱唇粉面,肌如润玉。
近距离带来的冲击让嬴驷眼睛都直了,他脑子一片空白,手不由自主地欲上前擒住美人皓腕。
随身侍女眼见情况不对,先一步打掉他的手。
嬴驷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恼羞成怒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婢女痛苦地哀嚎一声。
“你……”顾今月连忙将人扶起来,对其怒目而视,心里却在思索该如何脱身。
他是永安亲王嫡子,权大势大,不宜硬碰硬,但刚刚他与自己周旋良久,想必也是不想将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大。
她压住满腔怒意轻声道:“奴家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小王爷恕罪。今日实在是有要紧事,不若改日我叫人备上厚礼亲自前往您府上赔礼道歉。”
无论如何先脱身,到时候再与风轻妄商量。
嬴驷却对顾今月更满意了,审时度势,进退有度。刚刚听见她已然成婚的不满散去不少,本朝妇人改嫁也是常事,到时候收为通房也算抬举了她。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夫人陪我喝上两杯,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嬴驷说着猥琐地笑了起来,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不怀好意。
婢女气疯了,怒喝道:“大胆,你可知这是谁。”她四处张望,平日里那些暗卫都死了么,既不出来阻止,也没人去通知太子殿下。
顾今月连忙拦下她,示意她不要起冲突。
“她是谁啊,这整个京城难道我们永安亲王请不起的人?”长随阴阳怪气冲顾今月二人挤眉弄眼:“这是你家夫人福气,可别给脸不要脸。”
顾今月即便被恶语相向也一直沉住气,她要想办法找机会冲出去,众目睽睽之下他或许会有所收敛,不敢明目张胆地硬请。
嬴驷耐心磨了大半,痒意被美人我三分含怒,五分带嗔的眼神勾得神魂颠倒,假咳一声下最后通牒道:“夫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今月看着大门被两人堵死,皱着眉轻咬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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