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u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肥月 4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顾今月睁开眼已过巳时。
她近来精神愈发不好, 晚上常常被噩梦惊醒,一夜无眠。进补药品,食材流水一样的端进来, 她忍着恶心吃了吐,吐了吃,身体竟然比之前还要消瘦几分。
德四和一众下人们见她整天恹着脸,也是急得团团转,变着法的逗她开心。顾今月不想给人徒添困扰, 强颜欢笑应付着, 落在德四眼里心里更急。
他一天三次派人去打探百越一事的进展, 每日都在盼望殿下早日归来。他想也许是夫人想太子殿下了, 毕竟怀孕这样大的事情, 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承受实在有些艰难。
顾今月走出房门时登时察觉到气氛不对, 自从她怀孕以来众人除了紧张, 还会不自觉表现出淡淡的喜悦之情。可今天每个人神情严肃, 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德四正巧过来, 额头的皱纹能碾死苍蝇, 手上还拿着配刀, 周身弥漫肃杀之气。
见到顾今月,他赶紧换了副面孔, 对着顾今月行礼问安。
顾今月心里一紧,忙问:“出了什么事?”
德四眉头紧皱, 很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顾今月再三询问他才缓缓开口:“昨夜,府里进了贼。”
“贼?”顾今月眉毛微拧:“府中可丢了什么珍贵物件?”
“这倒没有, ”德四表情有些古怪:“那贼好像就是转了一圈, 什么也没拿。”
顾今月眉头舒展, 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丢东西就好,瞧你紧张的,把我的心也给提起来了。”
“属下该死,劳夫人烦心了。”德四躬身垂手:“不过夫人放心,我已经加派人手,必不会再出现昨晚上的情况。”
顾今月虚弱的笑笑:“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昨晚进贼了。看你眼底青黑,脸色泛白想必是从晚上就没休息过,下去好好休息会儿,别太累了。”
“是,”德四每日例行询问:“夫人身体可有异常,是否有什么所需之物?”
“没有,”顾今月怕德四身体吃不消,故意催他:“赶紧吃点东西去休息,你若是倒下,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德四应声退下,心里的疑惑和不安感更重。
那贼人能通过重重守卫进入风府想必是个武功高强之人,风府随处一个摆件都价值不菲,可他却什么都没拿,还故意制造动静引得守卫去追,就好像……
调虎离山。
德四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可他仍旧想不明白,那贼为何要这样做。
“确认了吗?”景越宫内,嬴岚端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杯热茶轻轻吹拂,热气熏得他面容模糊。
“回殿下,姜统领已确认,风府里的那个人与顾小姐长得一模一样。他还看见了太子殿下身边的德四。”
嬴岚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碰撞出沉重的声响,连茶水都溅出几分。
他脸色沉下来,往日温和的面容上全是厉色,咬牙道:“嬴风,你可真是好手段。”
屋内的奴仆无一不惊,三殿下鲜少露出如此怒极之态,甚至还直呼太子名讳,他们一个个瑟缩着身子装木头人。
“不、不要。”顾今月又一次被噩梦吓醒,蓦然起身后背冷汗已然浸湿衣衫,脸色苍白,鬓角濡湿,捂住胸口微微喘气。
听见她的惊呼声,立即有婢女进来为她更衣,擦拭身体,还有人赶忙去通知德四大人。
德四匆匆来时顾今月刚好换洗干净,他立在屏风后,急切询问:“夫人近段时间来梦魇不断,可是心中有顾虑?”
顾今月沉默,硬撑着不说,德四察觉她的迟疑言辞恳切道:“夫人这样怕是于自身和孩子不利,到时候主子回来定会心疼,说不准又要将您日日看管起来。”
以风轻妄的性子怕是做得出来,顾今月迟疑片刻,小声道:“我梦见我的双亲,他们被人砍了很多刀,身上全是血,我……有些害怕。”
说道最后,她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德四,我是不是看见过他们的尸首。”
德四心里咯噔一下,夫人这是恢复记忆了吗?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的低泣,德四心里有些慌乱,先低声安慰几句,又立即遣人去请李大夫过府。
“德□□轻妄他什么时候回来?”顾今月声音听起来十分脆弱无助。
德四告诉顾今月大抵还需一个月左右。
“还有一个月,”她请求德四:“我想明日去一趟皇觉寺,替我父母上柱香,行吗?”
“这……”德四不敢随意带人出门,他十分为难道:“还是等主子回来带您同去。”
顾今月没再强求,又躺了下去,睁眼到天明。
翌日,李大夫来把过脉后告诉德四夫人心中忧虑过重,身体愈发虚弱,甚至脉象隐有小产之兆。为今之计便是纾解她心中郁气,解开她的烦恼。
德四询问顾今月记忆恢复一事,李大夫给出的结论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也就是说,夫人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情?”德四忧心忡忡,如今太子殿下不在,顾今月若是恢复记忆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道理来说,她不会这么快就记起全部,除非有什么东西刺激她。”李太医顿了顿,摸了把髭须沉声道:“你说夫人最近常常梦见双亲死时的模样,或许这就是刺激的根源。”
德四没说话,请求李大夫入府暂住,直到太子殿下回来。
李大夫明白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太子殿下意味着什么,颔首同意。
顾今月接连三日夜夜惊醒,尤其是在第四日用早膳时直接晕了过去,嘴里一直呢喃着“爹,娘”,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水。
德四才惊觉大事不妙,赶紧叫人套马。
待顾今月醒来后立即手持太子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将马车停在皇觉寺门口。
顾今月跪在大殿上时整个人还是懵的,殿内弥漫的檀香稍稍缓解了她今日压在胸口的郁结。今日大殿里并无诵经沙弥,只有顾今月、德四和两名婢女,其余人等都在殿外护卫。
双手合十,心里不断默念自己的爹娘,可笑的是她至今连双亲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德四皱眉出门查看,嘱咐殿内两名婢女好生照顾夫人。
不多时,两名婢女又被人以不同理由支走,顾今月闭着眼一无所知。
“小姐……真的是你,小姐。”忽然从大殿侧方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即便是压着语调顾今月也能听出她的不可置信。
睁开眼,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眸中闪着欣喜若狂的光,她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上去有些狰狞。
顾今月见她冲自己来,警惕地站起身往后退一步。这一退,似乎伤到了那名女子,她的笑凝固在脸上,激动的步伐也缓了下来,最后停在她身前三步之遥。
未语泪先流,她睁着眼流下两行清泪。
“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她沉默了片刻才朝顾今月伸手,强忍着泪意哽咽:“您还活着,真是老天保佑。”
说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倒在地,背脊高低起伏,浑身颤抖得厉害。
“你是谁?”顾今月往外面看了一眼,想要叫人进来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今月妹妹,你竟然真的还活着……”另一道震惊的声音响起。
顾今月这才发现殿内还有一名男子,他穿了一身天青色缎袍,腰间挂着一枚和田玉麒麟玉坠。面容温和俊逸,气质淡泊如水,步子也是不急不缓,然而眼中的惊讶狂喜之色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顾今月同样诧异:“是你?”
“你见过我?”嬴岚又惊又喜地打量她全身,在窥见她手腕上挂着的白玉绞丝镯后恍然大悟:“那日元宵灯会居然是你。”
“你认识我?”顾今月很肯定:“上次我来皇觉寺恍然间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听声音应该也是你,你是谁?”
“我是嬴岚。“嬴岚眸色变得温和,他温声问:”你说的可是三月初一那日。”
顾今月淡淡点头,心里却拉起警报。
嬴这个姓可不常见,她之前还碰到过一个自称亲王嫡子的骗子。
认真打量一番面前这名叫嬴岚的男子,发现他通身皆是精品,气度非凡。
与此同时嬴岚转念之间便联想到那日忽然出现在此的太子,他愈发肯定顾今月的失踪跟嬴风一定有联系,说不准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心里暗骂他卑鄙无耻,又恼怒自己精心布局的计划被打乱。
更可恶的是赢风还惺惺作态去景越宫安慰他,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他目光炽热,一直落在顾今月身上,看得她浑身如芒在刺。
双儿却没办法再保持冷静,她急急道:“小姐快跟我们走,不然等会那些人就要回来了。”
说罢就要去牵顾今月的手,被她又后退一步躲开,双儿一下子愣住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小姐……”
嬴岚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试探道:“今月妹妹,你怎么不认识双儿了?”
“双儿,”顾今月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我的双儿不是死了么?”
听清她在说什么后两人皆是一惊。
顾今月皱着眉,这两人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正要唤人进来被嬴岚出言阻止。
“别出声,”嬴岚在短短瞬息就判断出顾今月记忆有问题,他压低嗓音:“我困不了德四多久,今月妹妹,快跟我们走。”
他还知道德四的存在,甚至还故意支开她的人,顾今月悄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心里的警惕更上一层楼。
盘算着德四和其他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她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惹怒他们,自己可不是两人的对手。
两人自然不知道在顾今月心里已然将他们划分为不轨之人,尤其是在听见“岚”字时记忆超群的她下意识就想到了风轻妄曾说自己有个庶弟,害他差点死在外面。
嬴岚来之前没料到顾今月会失忆,压下心中的急切准备先取得她的信任,然而侧耳一听外殿他故意制造的喧闹声逐渐平息。
来不及了。
他上前一步想把人先强行带走再循循善诱,却被早有准备的顾今月又一次眼疾手快躲开。
她如临大敌般地又连连后退几步,扬声威胁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我走?”
“小姐,你不要吓我,”跪在地上的女子膝行至她身前三步,断断续续啜泣不止:“我是你的贴身婢女双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不记得了么?”
顾今月瞳孔一缩,愣在原地。
双儿,碧柔曾说双儿早已死在那场马车事故中,被风轻妄厚葬,现在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她婢女的双儿?
她眉毛拧成麻花,嘴里喃喃自语道:“他告诉我说双儿死了……”
“他是谁,今月妹妹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嬴岚敏锐地抓住顾今月嘴里的关键人物,眼神变得锐利,与他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他是……我的夫君,风轻妄,”顾今月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注意嬴岚的变化,她怔怔道:“我掉下马车撞到脑袋失忆了……然后,然后他说我们成亲一年……”
“小姐你在说什么?”双儿比自家小姐更混乱,在听见她说自己已经成亲后满脸震惊,登时打断她:“小姐你哪里来的夫君,你从随州进京就是为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嬴岚打断,他眯着眼盯视顾今月,一字一句道:“你说你的夫君叫风、轻、妄。”
顾今月点点头。
嬴岚蓦地笑了一声,语气讥讽:“好一个‘妄’,好狂妄。”
妄不就是嬴的一部分么。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嬴风搞的鬼,嬴岚此刻恨不得生吃嬴风的血肉,眼神也不由变得狠厉起来。
双儿从没见过温文尔雅的三殿下露出如此阴沉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顾今月谨慎地按兵不动,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攥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往后瞥了一眼。
嬴岚在下一秒又变成了谦谦君子的模样,他直勾勾望着顾今月,正色道:“你口中的那个风轻妄,他的真名叫嬴风,是大夏太子。”
什么嬴风,什么太子,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两个人忽然跑出来对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们的目的何在?
顾今月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她推开双儿往后退,步伐慌乱,一手捂着小腹摇头矢口否认:“不、不是这样的,我是一名普通的商户女儿,我的夫君叫风轻妄,我们一年前成婚,在京城做丝绸生意。”
她脑子逐渐清醒起来,目光不善注视面前两人:“我哪里也不去,你们再不走我要叫人了。”
双儿激动反驳她:“小姐你是前任首辅顾瑎的孙女,已故的山西巡抚顾文博唯一的嫡女顾今月,你还曾是……当今三皇子嬴岚的未婚妻,小姐都忘记了么?”说着,她又开始流眼,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加瘆人。
“顾瑎、顾文博。”顾今月默念这两个名字,顿时头痛欲裂,全身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她靠在大殿朱红色的圆柱上大口大口喘气,手搭上青筋爆出的额角。
“夫人,夫人。”门外传来德四焦急的拍门声,三人俱是一怔。
“他来得好快,”嬴岚半眯着眼眸,冷森道:“不愧是太子手下的得力干将。”
“太子?”顾今月质问他:“你说德四是太子的人,你有什么证据?”
“来不及说清楚了。”嬴岚不甘心地放弃今日带走顾今月的计划。
他神色凝重凑上前在顾今月耳畔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听见她呼吸逐渐变得紊乱,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今月妹妹,千万不要在德四面前露出破绽。我虽然不知道嬴风是怎么做到让你深信不疑的,但你要小心,他并非良善之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匆匆往顾今月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说完果断拉起不舍的双儿快步消失在大殿侧门。
她呆呆地斜靠在红柱上一动不动,直到德四闯进来。
“夫人,您怎么了?”德四见顾今月一脸惨白,额上浮着一层虚汗,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她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摇摇欲坠,立即打了手势叫人扶住她。
“没事,我只不过又想起我的双亲了。”她压下心中惊涛骇浪,强装镇定问德四:“你知道我父母的名讳是什么吗?”
掌心攥紧嬴岚刚刚留给她的玉坠,鬼使神差地将它藏进袖中。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嬴风:嘻嘻嘻,洗脑成功~
男主下一章上线~
恢复记忆后就是带球第一次跑,文案内容哦~
德四被顾今月看得头皮发麻, 心里不禁打了个颤。
她脸色和嘴都绷得很紧,眉宇间透出一股我见犹怜的脆弱,可偏偏那双眼睛乌黑发亮, 像能看透人心。
竟有几分神似太子殿下。
心里犹豫半天,若是告诉她不知道,怕她记挂此事反而更加刺激她。若是告诉她,会不会加速她的记忆恢复。
脑海里思绪已千回百转,实际上不过一晃神的工夫。
猛然间记起太子殿下曾说过, 在非关键信息上不要对顾今月撒谎, 这样更加有助于混淆她的记忆。太子就未曾隐瞒过双儿的存在, 德四心里有了底, 坦然自若直视她的眼睛:“夫人双亲名为顾文博、苏云。”
顾今月默念这两个名字, 又问:“我祖父叫什么。”
德四答:“顾瑎。”
名字全对上了, 只有身份与那两人说的不一样, 他们到底谁在撒谎。
在她心里肯定是更偏向风轻妄和风府众人的, 但这两个人为何无缘无故找上她说这些?
特别是那个双儿, 她莫名感到熟悉。
顾今月上下打量德四, 看得他忐忑不安, 不由开口:“夫人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疑问。”
“顾今月摇摇头, 淡淡移开视线:“只是觉得自己实在不孝,这么久了才知家人姓名。”
德四松了一口气, 出言安抚道:“这不是您的过错,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活在当下才是最要紧的。老爷夫人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您日日为他们伤神。”
顾今月轻笑:“看不出你还挺会规劝人的, 难怪能得你家主子重用。”
德四一下子没想明白顾今月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但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有异,还想再试探两句被她不着痕迹地挡了回来。
他皱了皱眉,只觉得今日的一切都透出古怪。
先前大殿方向有人闹事,他过去之后发现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至于闹得如此轰轰烈烈。再然后是跟着顾今月的两个婢女无缘无故被一前一后支走,最后是她忽然问起之前的事情,且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她独自一人在内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德四无法形容此时的怪异感,只能强行归咎于夫人近日梦魇连连,吓着了。
为避免节外生枝,他提议立刻返回风府,顾今月点头答应,这让德四心里的不安稍稍减轻。
待顾今月走出大殿,他目光倏地变得犀利,环视四周发现空荡荡一片,并未有何异常。为免疏漏,他留下两个人在皇觉寺进行搜查,以防万一。
回到风府后,顾今月变得心事重重。
那名自称嬴岚的男子和双儿的女子,以及她所熟悉的风府众人,她究竟该信谁。
入夜,她仰面躺在熟悉的床榻上,风轻妄留下的气息已经很淡了,怔怔望着顶帐上的莲纹祥云纹陷入无助与惶恐,仿佛又一次回到刚刚失忆时。
“三殿下,小姐会相信我们吗?”双儿站在嬴岚身侧,忧心忡忡。
“以我对太子的了解,他敢用这样的谎言欺瞒你家小姐必定是做了极为周密的计划,我们一时半会恐怕难以说服她。”嬴岚狰狞扭曲的表情已然恢复如初,又变成人前那个翩翩公子。
“太子殿下为何要这样做,”双儿目光中充满怨恨:“他怎么能……能……”兄夺弟妻,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愤懑地朝嬴岚脸上看去。
他双眸中藏着暗光,声音空洞:“他敢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是个疯子,当年谁又能想到他会活下来……”
双儿听得毛骨悚然,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不知道小姐落在她手里受了多大的罪,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小姐。”
“我看今月妹妹起色尚可,想必并未受什么苦,”嬴岚压下烦躁安抚她:“如今之际,只能等她主动联系我们了。”
双儿颓丧着脸:“可是小姐根本不信我们,怎么可能主动联系?”
“不,”嬴岚颇有自信地朝双儿递了一个眼神,“无论她信不信,一定会拿着东西去找你,你只要在那里等着并且告诉她一个消息即可。”
嬴岚不是没有想过趁嬴风不在上门寻人,可他又以什么身份前去呢?
首先嬴风并未以真名示人,就算他能证明风轻妄是嬴风又能如何?他大可以推脱根本不知道这个顾今月就是顾首辅的孙女,再加上她失忆了,更是让人有口难辩。
嬴风完全可以说自己偶然救了名女子,碍于身份不好明示,但又倾慕于顾今月的美貌将人收用了放在外头。他连名分都没给,嬴岚甚至不能拿皇帝曾言太子在加冠前不得大婚一事去指责他。
这件事说破了天也就是太子临幸了一名失忆女子。
嬴岚攥紧了拳头,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懊恼。他早该想到的,嬴风在得知顾今月的死讯后所表现得那么平静,绝对有诈。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顾今月不但没有死去,还失去记忆。
嬴岚仰头望着远处的星空,正是百越的方向。
嬴风,且看看到底最后鹿死谁手。
百越之地,那耶被迫告知嬴风一切。
嬴风带人将他们种植的红丸原材料统统连根拔起,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连同培育的忘仙蛊一同送进烈焰中。
他亲自骑着马站在不远处盯梢,火光冲天烧得他脸颊发烫,手里拿着世间最后一瓶红丸,目光失神地望着这一切罪恶的源头。
“回禀太子殿下,属下带人将那耶口中所有的种植地点统统查看数遍,保证无一株有遗漏。”从三背负长弓骑在马上,神色难得一片肃杀。
嬴风回过神,寒声下令:“很好。传孤命令,将这些百越叛民们扔进烈火中一同烧成灰烬。”
他轻描淡写的说出屠族,跪在一旁的那耶登时怒火攻心,疯了一般挣脱士兵的桎梏冲过来痛斥嬴风不讲信用,很快又被压着跪下。
嬴风坐在马上稳如泰山,平静地看了目眦欲裂的那耶一眼,嗤笑他:“孤只答应你说出来便不再砍头,没说饶你们不死。”
“你……”那耶没想到嬴风如此卑鄙无耻,几欲破口大骂却忍了下来,低声哀求:“你杀了我便是,他们不过是些威胁不到你的人,何必赶尽杀绝,你总要为自己积点阴德。”
“哈,”嬴风嘲笑道:“阴德?那耶,从你口里说出这句话孤还真是诧异,你在制作忘仙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自己,为你的族人积阴德?”
那耶呼吸一窒,别过脸不敢直视嬴风的眼睛。
从三冷冷看着这个男人,他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他毁了自己的家,也毁了千千万万个平凡幸福的人,他和他的帮凶们死不足惜。
嬴风用剑指着那耶咽喉,一开口仿佛让人置于寒冰之中:“你用他到底害了多少人性命怕是自己也数不清楚了。当年那三千将士的血债只用你一人的性命偿还怎么够。”
那耶所有的话堵在嘴里,耳边传来族人们的哀嚎,九尺高的魁梧汉子用力向嬴风磕头,没几下额头上血肉模糊一片,嘴里满是血泪恳求道:“放过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被你害的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从三很激动,他引弓直指那耶额心,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嬴风无动于衷,冷眼看着那耶口中“无辜”的老弱妇孺们一个个惨死在他的命令下。
他们世代以种植红丸提取物为生,血液里早就与忘仙蛊密不可分。明知这些东西害人性命还助纣为虐,一句无辜实在可笑。
他绝不容许这样害人的东西出现在世上,而知道忘仙蛊和红丸的百越叛民人统统不能留活口。
火堆里传来哭天抢地的哀嚎,那耶终于崩溃了,他大叫着诅咒嬴风:“你不得好死,你断子绝孙。额……”
从三一箭射进他的右肩,厉呵道:“不得对太子殿下无礼!”说着又抽出一支箭羽,怎么看都像是想将他射成筛子的模样。
嬴风被他吵得头疼,皱着眉挥手让人堵住他的嘴,吩咐将他扔进火堆活活烧死,与这罪恶的一切都一同消散在世间。
“报,德四大人从后方传来加急信。”嬴风调转马头,接过漆封的信件迅速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眼中逐渐露出狂喜。
从三心里好奇,哥哥到底写什么内容让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高兴得嘴角都压不下去。
“等等,”嬴风驱使坐骑走到那耶身侧,弯下腰凑到他耳边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得意道:“刚刚收到信,孤有后了。”
说着扬起手中薄薄的信笺,刚好露出“夫人已有身孕二月有余”几个字。
那耶气得吐出一口血,嬴风哈哈大笑,亲自用马鞭一卷,将他甩进了火堆。
“那耶,当年你给我下忘仙蛊,如今我送你上路,你我之间也算有了个了结。”嬴风攥紧手中的来信,隔着衣服抚上右手的护腕,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百越叛军们痛苦的嘶嚎在他听来是如此悦耳,宛如告慰战死英灵的安魂曲,又如为万千百姓赎罪的哀歌。
嬴风举目望向熊熊烈火,不由想到当年一战。
顾今月不知道他右腕后来的伤大半都是自己划的。当年戚贵妃使计迫使他南征百越,借此诛杀他,为此不惜通敌将行军路线透露给那耶。
初出茅庐的嬴风到底经验不足还是中了那耶的诡计,沾上忘仙蛊,连同部分亲信大将也未能幸免。这东西发作起来只觉得痛不欲生,他看着平日朝气蓬勃,壮志豪情的汉子们一个个宛如变了个人似的,哭着喊着像狗一样乞求那耶赐予他们红丸。
这东西威力太大了,饶是他也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勉强维持清醒,嘴唇几乎被他咬烂,甚至不惜朝自己捅刀子。
那耶看他如此倔强倒是起了好奇心,他怀着玩弄嬴风的心思告诉他忘仙蛊一旦服下就会与血液融在一起,要想逼出它只能将全身血液换一遍。
这解决之法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谁能在抵抗红丸的时候又忍受放血之痛,就算真的能忍,又有谁的血经得住这样换。怕是在还未摆脱忘仙蛊的控制前就因失血过多而亡。
那耶本以为摧毁他们这些首领,其余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事,更加存了要让他们在士兵们面前出丑的心思,以挫大夏国威,也让后来的将领对他心存畏惧,不敢随意来犯。
于是便将嬴风一干人等仍在一处山坳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他等着这群大夏将领们跪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模样,尤其期待身为天潢贵胄的太子嬴风向他摇尾乞怜。
嬴风却不肯放弃,他一刀又一刀地朝自己手腕划开。
因常年被元和帝放血,他右手的血管十分脆弱不易结痂,能在极短时间内放出一碗血,又因此他的造血功能极强。
他随身携带各种珍贵的补血药丸,又计算好恢复的时间,熬过近一个月地狱般的折磨,终是逼出了忘仙蛊。
有很多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总在命悬一线时想起顾今月的脸,还有收到的最后一封信。
“我快要长大了,马上就能去找三哥哥了。”
“三哥哥再等等今月。”
他不能死,她在等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