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白月光(双重生)—— by夕阶酒
夕阶酒  发于:2023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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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时舟先于容清棠醒来,一直将她拥在自己怀里,垂眸凝视着她清丽的面容,温柔的眼神一瞬也舍不得挪开。
容清棠慢慢转醒时,甫一睁开眸子便发现卫时舟正看着自己。
她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和他仍抱在一起,脸颊霎时染上了一层浅粉。
容清棠微微侧首,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问道:“你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
昨夜卫时舟睡着之前,那些铺天盖地的疼痛便悉数偃旗息鼓,为容清棠的拥抱让路。
“那我们……是不是该起身了?”
卫时舟静了静,却说:“再过一会儿,好不好?”
容清棠心如擂鼓,却也下意识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卫时舟抱着容清棠,靠得离她更近了些,轻轻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发顶,无声叹了一口气后说道:“你太惯着我了。”
“你……”
容清棠欲言又止。
某些东西逐渐变得明晰之后,容清棠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招架不住。
到了不得不起身的时候,卫时舟才轻而缓地松开了怀抱。
容清棠立即下床穿好鞋,顶着双颊上的绯色,逃也似地从卫时舟的屋子里离开了。
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后,容清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头有些晕,脑袋也隐约有些胀痛。
她晃了晃脑袋,只以为是自己跑得太急了,没太在意。
今日得回宫,容清棠很快重新换了身裙衫,带着自己装衣服的包袱走出了屋子。
见容清棠出来,卫时舟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和她一起去向老先生道别。
“有空可以再来看看老头子,别嫌我这里寒酸。”老先生看着两人,温和地说。
容清棠笑着说:“先生这里很好,我们一定会常来的。”
老先生看向卫时舟,故意问:“那你呢?”
卫时舟失笑道,“我也会和清棠一起,多来看您。”
“我说笑罢了,你们该忙还是忙,但要记得照料好自己的身子,别太过劳累,否则长此以往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清棠离开家人嫁进宫中,你要好好待她,不许让她受委屈。”
老先生提醒完卫时舟,又转而和容清棠说:“这家伙有一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的毛病,他要是再这样,你帮我骂骂他。”
容清棠侧首看了看卫时舟,认真说道:“好,我记下了。”
她知道,老先生像其他疼爱他们的长辈一样,总是会放心不下。
“先代我向你的师父和师娘道声谢,他们准备的这些礼,我都很喜欢。我择日也会上门拜访他们。”老先生不忘叮嘱道。
容清棠和卫时舟昨日带了不少东西来,除了有他们准备的,容清棠的师父和师娘也备了不少。
“好。”容清棠应下。
告别了老先生后,容清棠和卫时舟并肩往村外走去。
晨间的小路被昨夜的雨淋过之后变得泥泞不堪。
卫时舟不想让容清棠的绣鞋沾染污泥,便行至她身前半蹲下去,温声说:“这段路我背你吧,马车就在村外不远处的大路上。”
容清棠垂眸看着卫时舟宽阔的脊背,忽然想起上回在栖霞山猎苑,回营地时他也曾抱着她穿过那片难走的密林。
无论是崎岖蜿蜒的山路,还是泥泞湿滑的小路,他似乎总会在她踏足之前为她想好接下来的第二步、第三步,甚至更多。
容清棠没有拒绝,也没再说这于礼不合,有违他九五之尊的身份,而是轻轻倚靠在卫时舟背上,任由他将自己背起来往前走。
“你要是让我摔在了泥里怎么办?”容清棠双臂虚环着他的肩颈,故意问。
其实她下意识确定,他会护她周全。
卫时舟敛眸笑了笑,温声说:“那我也陪你一起坐在泥里。”
容清棠被他说得一噎,没忍住笑出了声,说:“但我不想和你一起坐在泥里。”
那成什么样子了?
让认识的人看见,还以为帝后志趣特殊,喜欢在泥地里玩。
“那便放心,”卫时舟温声说,“绝不会让你摔着的。”
容清棠愿意让他背着她走过这些难走的路,卫时舟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
见卫时舟如此笃定,容清棠故意作弄似地在他耳畔声音婉转地说:“既然如此,那便有劳陛下了。”
感受着耳边一闪而过的温热气息,卫时舟心尖酥麻,脚步顿了几息,随即才眉眼带笑地继续往前走去。
卫时舟很喜欢容清棠此时的模样——
对他全然信任,毫不设防,狡黠而灵动。
他曾以为这样的容清棠已经被那一年王府里的生活完全抹去了,才成了人前时刻端庄守礼的样子。
幸好,他没有彻底错过她原本的模样。
一切都正在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左右还有一更~
但到时候修完文可能就有些晚了,小天使们早些休息不要等哦,可以明天再来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晨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那些念头并没有那么清白。◎
容清棠仍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便大着胆子轻轻将脑袋靠在卫时舟肩背上,以求自己能好受些。
感觉到她的贴近,卫时舟长指发紧, 抑制不住地心动不已。
她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都能轻易撩动他的心弦。
而他,乐在其中。
按照昨日的安排,柔蓝和群青、绿沈一早便赶了马车来接陛下和皇后。
而远远看见陛下正背着皇后,沿着那条狭窄的泥泞小路朝马车所在的位置走来时,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随即默契地垂着首继续等, 没有贸然上前行礼。
走到大路上后卫时舟并未立即将容清棠放下来, 而是径直将她背到了马车旁, 把她送进了马车里。
柔蓝等人这才一起行了礼。
“平身吧。”卫时舟说。
柔蓝从马车中拿了一双干净的鞋履, 正欲俯身服侍陛下将那双沾满了湿泥的鞋换下时, 便听见陛下温声说:“不必了, 我自己来就好。”
卫时舟还是太子时, 便不习惯让宫女为自己更衣。随身的内侍不在时, 他会自己做这些。
卫时舟换好鞋净了手之后便走上马车, 在容清棠对面落座。
绿沈赶着车往城里去,群青和柔蓝则骑着马跟在马车旁。
车窗外, 雨后的山雾缥缈缭绕,似是为连绵青山覆上了层层叠叠的纱幔。
经过昨夜那个拥抱后, 容清棠忽然有些不知该和卫时舟说些什么, 便一直安静地望着窗外,似是在专注地欣赏沿路的春景。
但卫时舟却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昨夜他按捺不住想要拥抱她时, 容清棠不仅没有拒绝, 甚至先一步抱了他。
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其实已经叩开了容清棠的心门,可以一点一点地,离她更近,向她索取更多。
他知道容清棠性子温善,也清楚该如何让她心软,所以他卑劣地利用了这一点,不断逼近甚至越过那条“名义夫妻”应有的界限。
容清棠越纵容着他靠近,卫时舟便会越贪心,越难以满足。
该不该让她知道呢?
他其实觊觎她已久,与她相拥而眠时,他心底那些念头也并没有那么清白纯粹。
但只要能让她彻底接纳他,他愿意克制自己最原始直白的冲动与渴求,配合着她的步调,耐心地等待一切水到渠成的那日。
马车驶入长安城中时,长街上已经有了熙熙攘攘的人潮,是以车行驶得有些缓慢。
卫时舟和容清棠乘坐的马车内部布置得很完备周全,但从外观来看并不算十分惹眼,无人知晓其中坐着的是一国的帝后。
容清棠这才得以微微掀开帷帘,看向车外热闹的街景。
她虽极少画人,却一直都很喜欢看人生百态。父亲曾对她说过,要平视世间的每一个人,即便不将他们落于纸笔,也要将其中的体会记在心里。
前路似乎发生了什么,马车暂时停在了原地。
容清棠的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墙边。
那儿有一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老乞丐。而在他旁边衣着体面的一长一幼,应是一对父子。
周围的人都面色嫌恶地看着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唯恐避之不及,只有那对父子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其中的父亲还温声和他的儿子说:“把你刚才买的糕点分给他一些,好吗?”
小孩七八岁左右,有些不解道:“爹爹,但是小宝的爹爹说过,让我们要离这些脏兮兮的人远一些,否则以后我们也会变成这样。”
男子蹲下身来,与自己的儿子平视,温声说:“爹爹希望你以后的目标不是不成为他这样的人,而是可以尽你所能,让世上不会再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
“爹爹,吃不饱饭的人多吗?”小孩问。
男子点了点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人都吃不饱饭,还有人被饿死。”
小孩倏地红了眼眶,他蹲下身,将自己刚才买的糕点全都递给了那个乞丐。
老乞丐连声道谢,随即狼吞虎咽地将那些精致的糕点往嘴里塞,一看便知他已经饿了许久。
见状,小孩转身带着哭腔对自己的父亲说:“爹爹,我以后的糕点都给他们好不好?”
男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耐心解释道:“糕点价贵,与之相比,若你想帮他们,馒头和包子或许会更好。因为这样一来,你花同样的银钱,却能帮到更多的人。”
小孩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一定会好好跟着夫子念书,以后让他们都能吃饱饭。”
男子温声说:“好,爹爹相信你。”
这对父子一起离开时,那个小孩还连连回头看向老乞丐。
容清棠见他又和自己的父亲说了些什么,但隔得稍微有些远了,她没能听清,只看见他的父亲给了他一些银钱,他转而向街边的茶馆跑去。
容清棠心里一动,已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果然,不多时,她便看见那个小孩从茶馆里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茶壶,步伐不慢却走得很稳。
他折返回来,将那壶茶递给了老乞丐,又低声和他说了些什么,才重新跑回自己的父亲身旁。
看着这对父子慢慢走远,容清棠心里百感交集,不无感慨地和一旁的卫时舟说:“有这样的父与子,家与国应该都会越来越好吧。”
那是她的父亲为之殚精竭虑的人生理想,也是怀文师兄入朝为官的目的。
卫时舟也目睹了一切,温声说:“会的。”
那同样是他的目标。
即便只是为了老师和容清棠的希冀,他也会做一个明君。
进宫后,卫时舟先将容清棠送回了坤宁宫,才转而去紫宸殿处理政务。
而容清棠回坤宁宫后不久,便有人来禀报,说太后刚离开御花园,正往坤宁宫而来。
想起太后对自己前后反差的态度,容清棠下意识蹙了蹙眉。
太后来坤宁宫恐怕不会是为了与她闲聊,只是不知太后这回想做什么。
容清棠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她面色如常地吩咐坤宁宫的宫女:“准备迎太后吧。”
“是。”
在太后来之前,容清棠和身旁的柔蓝说:“命人去将太医院的李太医找来。”
“奴婢遵命。”柔蓝应下。
卫时舟曾和容清棠说过,李太医是他在太医院中最信任的人,容清棠有需要时可以随时让他过来。
容清棠想找李太医问问卫时舟每到雨天便会浑身疼的事。
不知缘由,不知解法,容清棠始终放心不下。
不多时,太后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宫人到了坤宁宫。
容清棠和一众宫人刚开始对她行礼,太后便连忙上前将她扶起,还态度温蔼道:“这两日出宫在外应是累着了吧?让哀家好一番担心,你好好歇着便是,不必多礼。”
容清棠柔声说:“多谢母后挂怀。”
太后笑着拉起容清棠的手,一面与她一起往坤宁宫的正殿走去,一面闲话家常般问起容清棠的师父与师娘的身子可还好,还说特意备了些东西,今早已让人送去了状元府。
“多谢母后。”容清棠礼数周到地行了一礼。
太后似是嗔怪道:“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了,怎的还是如此拘礼?”
容清棠笑了笑,没有解释,而是问道:“母后方才从御花园过来吗?”
“对,”太后点了点头,“昨夜下了一场雨,哀家今日早早起身,便是想去御花园看看那些花如何了。”
“这场雨还是下得太大了,哀家喜欢的花昨日还娇艳明媚,今日便落了一地,看着甚是凄凉。”
听太后语气遗憾地可惜那些被夜雨打落的花,容清棠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昨夜卫时舟浑身疼得厉害时的模样。
太后是不是不知道卫时舟每逢雨天便会如此难受?
还是说,她其实知道,只是并不在意罢了。所以才会连问都不问一句,场面话都不说。
见容清棠并未附和自己悲花的话,太后暗自不满地蹙了蹙眉,又很快掩下,自顾自继续说道:“正是春日好时节,自然还是得百花齐放才好,你说是不是?”
容清棠已经知道太后接下来想说什么,她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要哀家看,御花园如此,皇帝的后宫也一样。”
太后紧接着道:“如今皇帝的后宫有你在,哀家已十分放心。但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身子又有些弱,哀家担心他不知怜惜,会伤了你。”
“是以哀家便想着,不如为皇帝择选一些秀女入宫,也让这后宫百花齐放,皇帝看着也更舒心些。”
“清棠,你觉得如何?”
果然,太后是为了选秀一事而来。
容清棠嫁进宫之前便猜想过,太后和刘相想让刘楚楚为后的计划落空后,或许会选择迂回路线。
比如通过选秀的方式,在卫时舟身边安插他们的人。
太后已经明着将此事提了出来,容清棠便也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回答:“臣妾虽说身居皇后之位,掌管后宫之事,但归根结底,这是陛下的后宫。”
闻言,太后的脸色明显沉了几分。
“是以选秀一事,臣妾做不了主。母后可以问一问陛下的看法,若陛下也想要选秀,臣妾一定会尽心竭力地办好此事。”
见容清棠打着皇帝的旗号拒绝自己,太后的语气已有些装不下去,却还是强忍着怒意,假作体贴道:“傻孩子,你身子不好,若后宫只你一人,哀家担心皇帝会不知节制,到时你恐会子嗣艰难。”
“你实话告诉哀家,你们成婚以来,皇帝是不是夜夜都与你宿在一处?”
其实在听闻大婚当夜他们只在安寝前各自去浴室沐浴,夜里并未重新叫水时,太后便怀疑皇帝和容清棠或许并未圆房。
但她不能直接问,只能用反话来试探。
若卫时舟将容清棠娶进了宫却并不碰她,那他对容清棠或许便并非有多么深的情意,只是迫于朝中大臣们多次谏言立后的压力,才会选了最好拿捏的容清棠为后。
容清棠的父亲已经离世,她虽是新科状元的师妹,可这状元郎如今还只是个小小的御史。归根结底,容清棠并无母家在背后做支撑,
若当真如此,太后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应也并非牢不可破。或许,她甚至能让容清棠为自己所用。
“若他要得太过,你可以同哀家说,哀家替你骂他。”
容清棠柳眉微蹙,直言道:“母后或许不该如此深究臣妾与陛下的房中事。”
无论她与卫时舟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有没有圆房,容清棠都觉得太后这些话让她很不适。
太后面色沉凝,耐心告罄,厉声道:“他的命都是我给的,有什么是我不能管的?”
容清棠抬眸看向太后,眼底情绪冰凉。
想让卫时舟死的时候,太后也是这样想的吗?
作者有话说:
护夫的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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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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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因为生育这个孩子,太后失去了一切。
她年轻完美的容颜与体态不受控地有了缺陷,引以为傲的舞姿也因为孕育过一个孩子而变得丑陋,身上还难以挽回地留下了那些不堪的纹路痕迹。
但孕育这个孩子之前,没人告诉过她, 其实还会经历这些。
若知道孩子其实是蚕食母体的怪物, 她绝不会生下卫时舟。
除了皇后与太后的身份和荣耀, 这个孩子带给她的只有种种令人作呕的变化。
眼看着卫时舟一日日地长大, 自己却不可避免地开始衰老, 太后不止一次想要让这个吞噬了她的一切的孩子死去。
但卫时舟仍然活到了如今, 还成了一国之君, 她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他。
如今太后退而求其次, 只是想让卫时舟按照她的想法去与刘相合作, 平稳地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下去。
起码在她死之前, 卫时舟绝不能和刘相撕破脸, 不能让这江山换了主人,影响她身为太后的尊荣。
分明只需要将刘家的女儿娶进宫, 便能和刘相结成姻亲,避免皇权与相权硬碰硬的局面。
自古以来, 皇帝以这种方式拉拢朝臣也并非多么稀奇的事情。
太后不明白卫时舟为何放着刘楚楚不娶, 非要让二嫁的容清棠来做这个皇后。
为了稳住刘相,避免让他生出不臣之心, 即便不是他的女儿, 而是他选中的别的女子, 太后也会让她进宫留在卫时舟身边。
若非卫时舟将执掌六宫的权力给了容清棠,太后本可以直接组织选秀,完成她与刘相之间的约定。
太后转而想通过容清棠之手操办选秀一事,所以今日才会特意来坤宁宫一趟。
但她没想到容清棠竟然会以卫时舟的意愿为借口,拒绝她。
太后嘲讽地问容清棠:“你以为当了皇后,便能做皇帝的主了?”
“臣妾不敢,”容清棠平静道,“选秀一事,陛下自有决断,臣妾不会逾距。”
太后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
“选秀一事,哀家自会去问问皇帝。”
“至于你,”太后睨了一眼容清棠,“不敬婆母,今日哀家罚你在坤宁宫外跪上三个时辰,你可有不服?”
容清棠只要想起太后对卫时舟做过的事,便很难对太后存有敬意,是以她没有解释和否认,淡声道:“没有不服。”
太后听出来,容清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她的确对自己没有敬意。
她一时气闷,斥道:“这便是你们容家的教养吗?!”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父亲是罪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后本想维持表面平静,给容清棠一些好脸色。可她没想到容清棠竟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自己。
“滚出去跪着,没有哀家的话,不许起来。”
容清棠知道与太后多说无益,她今日一直有些头昏脑涨,也不欲再与太后争执什么。
不愿听太后继续说下去,容清棠转身后正欲走出正殿,却忽而觉得头疼得厉害,眼前一黑,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陪在一旁的柔蓝立时发觉不对,眼疾手快地在容清棠晕倒在地之前将她扶住,又连忙朝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快去请太医过来!”
两名宫女匆匆忙忙地跑出正殿,殿内另外的宫女立即上前,想与柔蓝一起将皇后扶至一旁的美人榻上。
见状,太后神色不耐道:“你们主仆竟还敢合起伙来演这出戏蒙骗哀家?”
太后虽不曾经历过宫斗,但出阁前她在娘家后宅里见过不少。
她没想到容清棠竟是个蠢笨的,也会用这种粗陋的把戏。
见容清棠身旁的宫女不理会自己,太后沉着脸,命令自己身旁的嬷嬷道:“你过去,把她掐醒,哀家倒要看看她能装多久。”
嬷嬷知道太后的脾气和手段,不敢违逆。但她刚硬着头皮走近,柔蓝便立即将容清棠护在怀里。
见这个嬷嬷竟当真想对皇后动粗,坤宁宫的宫女们毫不客气地将她拦住推搡开。
她们都将陛下待皇后的态度看在眼里,深知若没有护好皇后,自己也难辞其咎。
柔蓝则和另一名宫女一起轻缓地将皇后扶到了一旁。
柔蓝想到了什么,抬手轻碰皇后的额头,果然触及一片滚烫。太医还没到,柔蓝只能焦急地守着旁边。
而这副主仆情深的模样更加惹怒了太后,她厉声吩咐自己带来的宫人:“坤宁宫的这些奴婢不知礼数,赐她们掌嘴,打到她们知错了为止!”
无论皇后是真晕还是假晕,这会儿皇后发不了话,但太后的身份却实打实地摆在那儿,她身旁的宫人都不敢抗命,只能依言朝坤宁宫的宫人们靠了过去。
但还不待她们做些什么,便听见余内侍高声道:“陛下驾到!”
众人的脚步生生凝滞在原地,立时俯跪在地,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卫时舟行至正殿后首先望向美人榻上阖着眸子的容清棠。
只一眼便看出她此时意识不清,应是陷入了昏迷,卫时舟心头猛地一紧,眼神也骤然变得深沉。
卫时舟快步行至容清棠身旁,下意识朝她伸出手,想将她抱起送回东暖阁,却又像是怕把什么易碎的珍宝碰坏了似地停住了动作。
“怎么回事?”卫时舟冷声问。
见皇上亲自来了,方才还正向皇后那边靠近的宫人们齐声惶恐道:“陛下恕罪!”
她们虽然都是太后身边的人,却也都清楚,皇上才是这座宫城的主人。
“滚出去。”卫时舟声音冰冷道。
太后身边的宫人忙不迭地躬着腰退了出去,唯恐自己慢上几分便会遭受重罚。
坤宁宫的一众宫女也齐齐跪地,请罪道:“奴婢失职,望陛下责罚。”
柔蓝及时道:“回禀陛下,娘娘方才忽然晕了过去,奴婢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
卫时舟点了点头,心急如焚却面上不显。
好在,太后来之前,容清棠就派人去请了李太医,想问一问有关卫时舟身体的情况。
柔蓝方才派出去的人半路便碰上了李太医,得知皇后忽然昏倒之后李太医紧赶慢赶,气喘吁吁地到了坤宁宫。
甫一走近正殿,李太医匆匆行了一礼,卫时舟立即道:“免礼,你快看看,皇后是怎么了?”
李太医连忙行至美人榻边,开始为皇后诊脉。
“哀家倒要看看,能诊出什么来。”太后嘲道。
卫时舟冷漠地瞥了一眼太后。
听人来报说太后从御花园往坤宁宫去,卫时舟便立时离开了紫宸殿,往坤宁宫赶。
可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早已习惯了卫时舟漠然的眼神,太后不偏不倚地看向他,斥责道:“皇帝好大的架子,一进门便发脾气,这是连给哀家请安一事都省了?”
卫时舟收回目光,并不与她交谈,转而冷声吩咐余内侍:“太后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仁寿宫接下来只进不出。”
“仁寿宫的宫人未能及时劝解太后,每人杖责二十。”
余内侍立时应下。
太后闻言神色难看极了,她正欲说些什么,却在对上卫时舟难掩戾气的眼神时怔了一瞬。
她虽习惯了卫时舟待自己冷淡漠然,却从未见过他的眼神中带着如此浓郁的恨意与厌烦。
“皇帝是想让哀家禁足吗?”太后质问道。
太后一口气憋闷在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容清棠只是躺在那儿,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卫时舟却为了容清棠打她的脸?
卫时舟充耳不闻,只神情专注地看着仍未见转醒的容清棠。
“余内侍。”他淡声唤道。
余内侍立即会意,带着宫人不由分说地将太后拦着扶着推到了正殿外,又将仁寿宫的人全都带了回去。
众人都因皇上将太后禁足一事而觉得不可思议,可没人敢在面上显露分毫。
李太医也只当自己不曾听见看见皇上与太后之间的任何事情,认真诊完脉后躬身向皇上禀报道:“回陛下,皇后娘娘应是近一两日内吹了冷风,致风寒入体。娘娘昏迷之前,头部应已隐有不适。”
“微臣为娘娘熬一副药,待娘娘服下后,应在一个时辰内便能醒来。”
“醒来之后呢?”卫时舟问。
李太医紧接着回道:“娘娘醒来后,仍需再服用几日的汤药,并在屋内静养,不得再见风受凉,待到娘娘身上再无任何不适时才能出门。”
卫时舟微微颔首,道:“朕记下了。”
李太医愣了愣。
娘娘生病,自然有宫人记着这些,为娘娘侍疾,陛下为何要记下这些?
但他面上不显,恭敬地从正殿内退了出去,亲自去为皇后娘娘熬药。
得了李太医的话,卫时舟心里却仍然没能松下半分。
他放轻动作将容清棠从榻上抱了起来,又让柔蓝将一旁的薄毯盖在她身上挡着风,随即脚步平稳地把容清棠抱回了东暖阁内。
待重新将容清棠放至床榻上后,卫时舟轻手触碰她的额心,感受到指尖的灼热,他眉间紧蹙。
容清棠应是昨夜从她的屋子里去看他时受了凉。
卫时舟以为自己能将容清棠保护得很好。
可眼下,她生病难受,却也是因为他。
卫时舟心底情绪百转,忍不住靠近容清棠,坐在榻边控制着力道握着她的手,分毫也不愿松开。
太医说容清棠昏迷之前便应已有不适。
可她不曾对他提起,而他竟也没能发现。
卫时舟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称职的夫君,可如今看来,他做到的,还实在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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