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白月光(双重生)—— by夕阶酒
夕阶酒  发于:2023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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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谢闻锦成婚后,容清棠端庄周到地做着贤内助。
可谢闻锦不但长期待她冷漠,还想娶丞相独女为平妻。
容清棠决意和离,却被谢闻锦的新欢害得殒命。
重活一世,容清棠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弃了谢闻锦,踩着他送给新欢的礼物优雅离开。
前世是新帝卫时舟替容清棠修墓立碑。
所以当卫时舟温和有礼地请容清棠暂为皇后,助他达成所图之事时,容清棠同意了。
他们约定只有夫妻之名,两年后容清棠便能功成身退。
而直到后来两人心照不宣地越了线,容清棠才知道,
卫时舟图的,竟一直都是她。
宫中秋日宴在即。
皇后迟迟未从藏书阁出来,侍女只好再次出声提醒。
容清棠几乎按捺不住低吟,只能强作平常地回道:“待我……看完这卷画册,片刻便好……”
身前那人却紧拥着她,声音缱绻温柔道:
“此间美景如画,只欣赏片刻,恐怕不够。”
前世卫时舟目睹容清棠在山野大雨中沉睡,再也无法赴他未曾说出口的春日之约。
重活一世,即便被人议论是君夺臣妻,即便手段卑劣,他也无可救药地想爱她。
只在两世沉夜里伴他幻梦的人,终于成了他的皇后,他的妻子。
自是无论如何也赏不够,品不够。
后来谢闻锦愈发思念容清棠,想再接无依无靠的她回家。
却发现容清棠早已名动天下,不仅一画值千金,倾慕她的人也不胜枚举。
谢闻锦还从需要对容清棠行跪拜之礼,逐渐变得连出现在她眼前的资格都没了。
食用指南:
1.架空,双重生,he甜文,女非男初
2.女主的美貌和天赋点满,会有雄竞修罗场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天作之合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清棠&卫时舟┃配角:┃其它:完结文《偏执将军不装了(双重生)》见专栏~
一句话简介:皇帝暗恋上位,前夫追妻扬灰
立意:任凭大雨如倾如注,爱人会为你撑伞

启明二年,仲春时节,春意在枝头热烈地燃烧。
草木舒荣,晴日里来云山寺上香祈福的人也络绎不绝。出于对神佛的敬畏或是别的什么,来往行人大多会放低言谈之声,但四周仍涌动着隐晦的热闹。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朝山阶尽头望去——
身形纤细的女子正安静地立于一棵杏树下出神。
是即将与安王次子和离的容清棠。
微风掠起杏花纷飞似雪,衬得身穿一袭浅色裙衫的姑娘越发优雅脱俗,仿佛转瞬间她便会化作一缕云雾,消散于尘世间。
守在一旁的侍女柔蓝被自己最后的念头吓得心惊,她很快敛回思绪,继续遮挡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
柔蓝一向细致体贴,但容清棠仍感觉到了那些她早已习惯的眼神打量。
按照自幼定下的婚约,容清棠于一年前嫁给了安王次子谢闻锦。人人都道是她命好,才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嫁入王府。
反观谢闻锦,不但有身为世子的兄长事事挡在前头,无缘爵位,还娶了个于他的仕途有害无益的妻子。
是故长安城中不乏好事者,等着看谢闻锦何时会为了前程另娶贵女。
不曾想,如今提出和离的人并非谢闻锦,而是容清棠。
“我猜是那位要娶丞相独女为平妻一事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所以她才会先一步提出和离,给自己留点体面。”
几名结伴往寺内走的妇人小声议论道。
“她不是早应看清了吗?当初他们才成婚一日,谢家二少爷便纳了两个妾,她能有多受宠?”
“听说那位连每月初一十五都不去看她。等平妻进门,她岂非更无立足之地?”
“可律法不是不承认所谓‘平妻’的身份吗?”另一人问。
她身旁的人随即道:“这你还看不懂?娶平妻分明只是个敲打她的由头,想让她主动把正妻的位置让出来而已。这样大家面上都能好看些。”
“若真到了休妻另娶或贬妻为妾的地步,她的下场可会凄惨得多。”
“毕竟罪臣之女与当朝丞相之女,何来平起平坐一说?”有人不无唏嘘地接话道。
“但我怎么记得,朝廷已经为她父亲脱罪平反了?”
“有这回事?我怎的没印象,说来听听……”
人声越来越远。
即便是在佛门清净之地,真真假假的议论也少不了。柔蓝回回听见这些都会气闷,容清棠反而不怎么在意。
一截云影落进山林间。
容清棠垂眸望着沿山阶不断铺展开来的春景,思忖和离后要去何处游历。
江南水乡安宁祥和,景致也十分赏心悦目。
在新帝的治理下,西南群山间的动乱已平息,只为了美食也值得去一趟。
若一路往南境去,便能观海天一色,再尝尝鲜美的虾蟹……
“姑娘,山里风大,不如我们进去等?”
柔蓝的声音将容清棠唤回了神。
搬出安王府后,柔蓝便改回了以前的称呼。
容清棠拢了拢身上的云色披风,温声道:“无妨,此处还算避风,我也透透气。”
乍暖还寒时节容清棠的身子会弱些。但今日韶光融融,她也贪恋这片刻的自在,不愿将自己拘在屋里。
“姑娘……”柔蓝欲言又止。
不知怎的,今日她心里有些不安。
看出柔蓝有些担忧,容清棠说:“稍后我拿了和离书便随你回去饮盏热茶,绝不会让自己受凉。”
“姑娘在寺外站了这么久,只一盏茶恐怕不够暖身子。”
容清棠从善如流地建议:“那不如我们去五师兄的店里试试热腾腾的锅子?听说他最近又改了方子,味道更好了。”
嫁入王府后,为了维持人前的端庄仪态与礼数,容清棠很少再碰容易让人出汗的辣味菜肴,只偶尔会私下里解解馋。
今后她与王府不再有关系,容清棠自然也不必顾忌那么多。
但柔蓝不为所动,“姑娘在服药调理,还得忌半月的辛辣,到时再去也不迟。”
“也对,我都忘了。”
口腹之欲不得不暂时给苦口良药让位,容清棠点头应下时无意识地眸子微垂。
捕捉到自家姑娘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神色,柔蓝有些无奈。
无论气质还是样貌,姑娘怎么看都像是饮花露采仙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其实喜爱各色美食,尤其爱吃辣。
如今虽说自由许多,但姑娘服药期间得忌口,柔蓝不敢由着她。
容清棠不经意侧首,瞥见十余级山阶之下有个小姑娘正在捡杏花。她心有疑虑却面上不显,只是继续和柔蓝打趣道:
“既然还得忌口,那过会儿品茶时要配我们柔蓝亲手做的杏花糕才行,否则岂不更加遗憾?”
“姑娘又笑话我。”
柔蓝有些羞赧。她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唯独在厨艺一事上屡屡受挫。
“绿沈昨日不是还说,你这个未来嫂嫂做的糕点把他哥的好厨艺都比下去了。”
“姑娘!谁说我要做他嫂嫂了……”
那两兄弟就在不远处护卫着,又长期习武,耳力过人,肯定全听见了。
柔蓝又羞又急。
但才十七岁的姑娘终于又有了些出嫁前的鲜活模样,柔蓝很高兴。
见柔蓝的神情不似方才那般紧绷了,容清棠才缓声说:“我们离京之前,可以先把你和群青的婚事办了。”
“你们本就两情相悦,若非被我耽误,也早该成婚了。”
柔蓝摇了摇头,“姑娘在何处我们就在何处,从无耽误一说。”
容清棠神色温柔地看着她,心底安然而宁静。
一年前的新婚夜,谢闻锦彻夜未归,是柔蓝陪着容清棠等到翌日清晨。
后来无论容清棠怎么劝,柔蓝都说只想陪着她,不愿成婚。群青也由着柔蓝,两人的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好在,今后他们几人又能像以前一样游历山水,闲散恣意。她也能看着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容清棠心情放松地想道。
山风逐渐大了起来,容清棠说:“再等一盏茶的功夫,若他还不来,我们便先进去。”
昨日谢闻锦派人传信,说他已在容清棠准备的和离书上签字留印。
谢闻锦知晓她这段时日身子会弱些,为免容清棠受凉受累,他执意不肯让她去拿那份和离书,只说今日会亲自送来。
而容清棠也清楚,谢闻锦自幼便不信神佛,且不喜靠近寺庙、僧人。
是故容清棠才会按信上说的等在这里,让他不必入寺。
他们并非恩爱夫妻,却也称不上怨侣。就连那日提起和离,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心平气和,不曾起过任何争执。
说来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彼此之间有默契与了解,有过心动的情愫,却也仅此而已。自大婚那日起,这些东西便开始不断被消磨。
直至此时,容清棠心里的思绪早已不再与谢闻锦有关,更谈不上爱与恨这种空洞又沉重的字眼。
谢闻锦想娶刘楚楚,容清棠也不愿再继续这段苍白失色的婚姻,两人便默契地走到了和离这一步。
今后谢闻锦专心去报仇,容清棠则回到自己原本轻松自在的生活里,互不打扰。
起风后的天色变得很快,来不及下山的人都开始往能避雨的地方聚集。
容清棠本打算先和柔蓝回寺里,却看见那个眼熟的小姑娘还在山阶上拾花瓣。
犹豫了一瞬,容清棠还是和柔蓝说:
“让她快找个地方避雨吧。”
柔蓝也认识那个小姑娘,很快点头应下。
小姑娘看着十一二岁,是个孤女,平日里的吃穿都来自僧人和往来香客。
来云山寺暂住的这几日,按照主子的吩咐,柔蓝时常会送些吃食给她。但小姑娘不愿白拿,坚持要帮着做些什么或用别的东西来交换。
小姑娘最近一直在各处捡花瓣,应是因为柔蓝每回都只需要她用随处可见的杏花换吃食。
她给柔蓝的花瓣总是干干净净的,看得出这是个很用心的孩子。
柔蓝还知道,离京前,主子应会为这个孤女寻个好去处,以免她再受苦。
当年,心善的主子也是这样救下了差点死在饥荒里的她和群青他们。
但不待柔蓝走过去,一道带着明显敌意的声音便先从她们身后传来:
“你别妄想了,谢闻锦不会再来见你。”
柔蓝立马回身挡住来人,群青和绿沈也已走近,护在容清棠身前。
容清棠看见那道声音的主人后心神微顿,却没有开口。
见容清棠连眉头都没蹙一下,丞相之女刘楚楚不自觉提高了些声音,继续说:
“摆出这副委屈退让的姿态却等不来他回心转意,你真可怜。”
容清棠神色平静地与她对视,“我并非在等他回心转意。”
刘楚楚嘲讽地问道:“那你为何还赖在长安城不走?”
“谢闻锦说了,他不会给你和离书,更不会再接你回王府,你只能拿到他早在新婚夜便写下的休书。”
“这是我的事。”容清棠淡声道。
在心动与期待悉数消散之后,这些话已不再能调动容清棠的情绪。
未与谢闻锦彻底断了关系,容清棠走再远都不算自由。而且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长途出行。
但这些实在不必与刘楚楚解释。
容清棠注意到刘楚楚身后很反常地没有任何侍女和护卫,寺前的屋檐下也只有正在看热闹的人。
此刻在旁人眼里,倒像是她仗着人多欺负刘楚楚似的。
容清棠不再与她多言,正欲离开此处,却听见刘楚楚忽然大声喊道:
“大婚当晚独守空房,半年后忍不住使了狐媚手段才终于爬上他的床,你就这么不知羞耻吗?”
听见她歪曲事实的侮辱,容清棠还没来得及有何反应,一抹身影便已迅速冲出——
是方才在山阶上捡花瓣的小姑娘!
“坏女人!不许你骂容姐姐!”小姑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刘楚楚,她原本护在怀里的干净花瓣洒了一地。
刘楚楚被撞得跌摔在地上,发髻凌乱,娇嫩的手掌也擦伤了,疼得她倒抽了几口凉气。
她反应过来后气恼不已,立即起身,面带怒意地朝这个脏兮兮的丫头抬起手——
“不知死活的贱妮子!”
小姑娘似是被她恼怒的样子吓住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群青!”容清棠急忙道。
群青立即带着小姑娘后退,刘楚楚的动作才落了空。
小姑娘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躲到容清棠身边,却仍像个小刺猬似地壮着胆子朝刘楚楚喊道:“你才不知羞耻!”
她还想骂些什么,却被容清棠用眼神制止,只好乖乖安静下来。
确认小姑娘没有受伤后,容清棠垂眸看着她,温柔耐心地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保护好自己,不要牵扯进来。”
刘丞相位高权重,不是这个小姑娘能得罪的。
见状,刘楚楚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上前一步,讽刺容清棠道:
“你见到我时总是那副端庄自持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能让你失了分寸,如今却会为一个小乞丐着急。”
“真是自甘下贱。”
群青和绿沈拔剑而立,逼停了刘楚楚靠近的脚步。
刘楚楚无所谓地笑了笑,视线越过这两名护卫,继续问:“你是仅仅不在意我的存在,还是根本连谢闻锦都不放在心上?”
“太可笑了,谢闻锦当初竟还暗自以重金下注,赌你们能白头偕老。”
刘楚楚曾私下命人在赌场设了局,见绝大多数人都赌谢闻锦一定会为了她而休弃容清棠时,刘楚楚很满意。
可她没想到,竟有两人不惜重金押了谢闻锦和容清棠能相伴一生。
那两人都隐匿了真实身份,刘楚楚的手下费了很大力气,才终于在昨日查到谢闻锦是其中之一。另一人的来历至今藏得滴水不漏,理应不是容清棠。
刘楚楚眼眶泛红,眉眼间忍不住流露出些许脆弱,“现在呢?他还敢笃定你们能长久吗?”
若知道她想对容清棠做什么,谢闻锦又会作何反应?
容清棠不曾听说过这场赌局,但眼下她更不明白刘楚楚为何会执拗地探究她对谢闻锦的心意,质问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些悲哀和不甘。
就连谢闻锦都不曾在乎她的所思所想。
山雨欲来,刘楚楚的状态也不对。容清棠把瘦弱的小姑娘护在身边,带着柔蓝径直离开。
但还未走出几步,容清棠倏地被一股力道狠狠往侧后方撞去——
她下意识想抓住些什么,可柔蓝面色惊惶地伸出手时,容清棠已沿着山阶重重摔下。
风自山林间呼啸而过,将尘土和花瓣一起高扬至天际,又狠狠扔在地上。
坠落在丛丛春景里时,容清棠看见自己方才护在身侧的小姑娘微笑着无声对她说:
“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阴沉的天空终于下起了大雨。
雨势如倾如注,像是要把世间的一切都砸碎。灰暗的云朵也被这场蛮横的雨捶打出鲜血来。
被无边无际的疼痛和雨水蚕食所有意识前,容清棠模糊看见绿沈奋不顾身地跃下山阶,哭得不成样子的柔蓝也正被群青扶着朝她跑来。
似乎还有谁,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那道陌生声音里的悲痛过于沉重,让容清棠心里也生出了些许悲哀。
最终也没能拿到那份和离书,没能看着柔蓝和群青成婚。
到底是留有遗憾,不得自由。
这个有些疼,有些黯淡荒芜的,足够折断一切的春天,终究潦草落入污泥的怀抱。
作者有话说:
:文中的[柔蓝][群青][绿沈]均取自中国传统颜色的名字
预收《露水夫妻重生后》在专栏等rua~
楚玉晚是名满京城的高门贵女,言行举止从无任何差错。
但因为两杯被人下了蛊毒的酒,楚玉晚阴差阳错地和自己的心上人裴清渊做了露水夫妻。
每月都有几日,这位光风霁月的首辅大人会在深夜里探开她闺房的窗,步入床榻边的石榴红帐幔,与她共赴巫山。
翌日清晨楚玉晚醒来时,裴清渊总是早已离去,只偶尔会将他为心底那抹白月光准备的礼物落在楚玉晚房内。
她求而不得,他也一样,这很公平。
他们都知道这段关系只是意外,只是暂时,无人提起嫁娶或将来。
所以重来一世,已经耗尽心力却徒劳无功的楚玉晚不想再撞南墙了。
裴清渊重生后犹豫过许久,不知是该借着先机化解毒酒一事,还是该将计就计,再与楚玉晚彼此牵绊一回。
可还没等裴清渊做好选择,他却发现楚玉晚将那杯本该被递到他手里的毒酒拦下,转而同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将军举杯同饮。
食用指南:
1.双初恋,he
2.追妻不换男主

午后的庭院里隐约有人声起落。
“都不许用那些风言风语扰了少夫人的清净。”柔蓝压低声音叮嘱道。
“是。”几名侍女轻声应下。
但有胆大的问:“二少爷真要娶平妻吗?”
紧接着便有人说:“那两位正受宠,又要来一个,少夫人得多难过……”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规矩,从不会在背后议论主子。但二少爷要娶平妻的传言都快传遍了,她们是少夫人院子里的人,免不了有些担心。
柔蓝蹙眉提醒道:“没影的事,都不许再提,把分内的事做好就行了。”
待人都走远,柔蓝才忍不住无声叹了一口气。
思及快到少夫人午睡起身的时候了,她安静候在屋外。
但容清棠其实早已醒来多时。
长眠在大雨里的人再也无法被和煦的阳光眷顾。
可容清棠没想到,作为一缕残念从自己的墓碑边消散后,她竟会在熟悉的卧房里醒来。
望着屋内种种符合她喜好的陈设,太多混乱又清晰的记忆在容清棠眼前浮现。
大婚当晚,一身喜服的新娘等到天光渐亮,只有喜烛的最后一丝暖还在颤巍巍地摇曳。
转眼间又见谢闻锦走近,深情地在容清棠发间戴上一支发钗,满怀歉疚地对她说:
“待报完仇,我定会用余生好好弥补你。”
温情场景还未停驻多久,容清棠便看见自己与谢闻锦在这间卧房内平心静气地商议和离之事。
紧接着就是容清棠记忆中最凉的一场春雨,透着刺目的红色。
再后来——
思及此,容清棠心神微顿。
再后来,她偷得人间一年好光景,还认识了那个如松如玉的人……
死后的所见所闻都历历在目。容清棠很清楚,即便再不合常理,她也的确是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
此时谢闻锦还未与容清棠挑明他想娶平妻一事。
不过也快了。
就是在这个静谧的春日午后,容清棠午睡醒来不久,谢闻锦便来与她说了他的决定。
“柔蓝。”容清棠定了定心神,轻声唤道。
柔蓝很快进门走到床榻边,担忧地问:“少夫人醒得比往常早些,是睡得不好吗?”
容清棠摇了摇头,开门见山道:“我要与他和离,你收拾一下,我们今日便从王府搬出去。”
前世容清棠把一应事宜都安排好之后才离开,但这回她不愿再多待。
“和离……”柔蓝心里一震,连忙解释,“方才是奴婢们胡言乱语,少夫人别放在心上。”
“和你们无关,”容清棠朝她笑了笑,“我早有此打算。”
只是谢闻锦日日避着不愿见她,容清棠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除了你以及群青、绿沈,其他人都不必带。”
嫁入王府前容清棠身边便只有他们三人,离开时也一样。
“好。”
柔蓝犹豫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能察觉出,主子对二少爷的情意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散得不剩什么了,勉强继续也无果。
“若二少爷来,便说我去了王妃那儿。”
起身整理好仪容后,容清棠嘱咐柔蓝道。
跟前世一样,她要同谢闻锦和离的事,于情于理都应和王妃说一声。
容清棠嫁入王府后王妃便开始教她管家。王妃也曾多次在高门女眷的宴席上维护容清棠,没让她独自面对那些嘲讽。
自让容清棠执掌中馈以来,王妃便免了每日晨昏定省的礼节,让容清棠遇到难事时再去找她。
但王妃是容清棠的婆婆,府里的主母,所以容清棠仍会时常去看望她。
后来王妃潜心礼佛,不愿与旁人有多的往来。无论是难得回京一趟的安王和世子,还是谢闻锦,他们在王妃那儿吃闭门羹都是常有的事。
王妃对容清棠的态度虽算不上热络,却也从未将她拒之门外。所以除了贴身嬷嬷以外,容清棠反而成了这个家里与王妃最亲近的人。
容清棠甫一走进王妃的静兰院,便看见主屋的房门正敞开着,悠久醇和的檀香缥缈摇曳。
往常都会候在门外的陈嬷嬷不知去了何处。
“不是有话要与我说吗?怎么不进来?”王妃平静的声音传来。
容清棠有些恍惚。
此情此景一如前世今日,只是上回她与谢闻锦谈完和离的事之后才来见王妃。
容清棠缓步行至屋内,礼数周到地向坐在主位的王妃行了礼,“母亲。”
王妃微微颔首示意她起身,随即问:“决定好了?”
王妃没有明言,但她们都知道这话是在问什么。容清棠的回答仍与前世一样:
“眼前的夫君和婚姻都与儿媳想要的相去甚远。和离一事,愿母亲谅解。”
话音落下,容清棠捕捉到王妃一贯无波无澜的神情里有一瞬微怔。但不待她深思,王妃便语气如常地说:
“你倒是直言不讳。”
王妃知道自己这个儿媳不仅有绝色容貌和无双才情,柔静的表象下也有她的坚持。
“是闻锦辜负了你,我没有谅解你与否的立场。”
王妃将平日不离手的那串佛珠放在桌上,继续道:“闻锦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待他与世子并无不同。我便帮他问一问,若他今后知错了,你可会原谅他?”
没有片刻犹豫,容清棠沉默地摇了摇头。
谢闻锦其实是安王的弟弟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
安王还未被封为异姓王时,他弟弟被权倾朝野的刘丞相陷害惨死,安王只成功护住了尚在襁褓中的谢闻锦一人。
几年后安王把自己远在西北的妻儿接回长安城内的将军府安置,对外称自己膝下有两子,谢闻锦才有了如今的身世。
谢闻锦在与容清棠大婚那日得知真相,自此便开始谋划报仇一事。
后来容清棠和谢闻锦十天半月都遇不上也是常事,即便碰见了,谢闻锦待她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因为谢闻锦步步为营的同时,不仅对容清棠只字未提,还不断疏远她。还是王妃实在看不下去,才与容清棠说了当年的事。
“刘相心狠手辣,闻锦担心若有一日自己步入困局,你会像他母亲一样受牵连,所以才会故意对你冷眼相待。”
当初刘丞相为了逼谢闻锦的父亲改换阵营,曾用他的妻子相要挟。谢闻锦的母亲受尽了折磨,死状十分凄惨,他父亲经年不减的爱意全都成了她的催命符。
谢闻锦的父亲抱着遗体回府后一夜白头,第二天便被陷害进了大狱。安王日夜兼程,却只见到他的尸体。
容清棠并非不清楚谢闻锦的痛苦与仇恨,也知道他刻意疏远自己的理由。但她还是如实和王妃说:
“他有他的考量谋划,我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并非所有的事出有因都理应被接纳。
“可他自年少时便心悦你,你们相识相知这么多年,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王妃仍记得,当初全城的人都以为王府会与容家退婚时,谢闻锦曾跪在她与安王面前,万分郑重地说此生只愿与容清棠结为夫妻。
容清棠静了须臾,说:“相识再久也未必能做到相知。”
所以谢闻锦才会从不把容清棠当成能与他并肩同行的人,还以为百般疏远是为了她好。
但谁又能说日复一日的冷漠与隐瞒不是钝刀子刺心一样的伤害呢?
“你不再心悦他了,对吗?”王妃心里已有答案,却还是问道。
王妃此时没拿佛珠,只是以母亲的身份来问这些,所以容清棠也认真道:
“对,所以我不想再做他的妻子。”
过去的感情已经被消磨干净了,容清棠不愿再继续耗下去。
王妃轻叹了一口气,话里少见地带了些遗憾,“是闻锦这孩子没有福气,也是我们王府没有福气。”
王妃自认做不到这般通透洒脱,所以她只能在王府后宅守到老,守到死。
“罢了,走了也好,这里不适合你。”王妃意味不明道。
她重新拿起一旁的佛珠,语气也恢复了平静:“今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你多保重自己。”
“母亲,您也多保重。”
容清棠以额贴地,郑重地行了跪礼,最后一次这么称呼道。
容清棠幼时失恃,只用“母亲”这个称谓唤过王妃一人。容清棠嫁入王府以来,与王妃之间的关系虽不算亲昵,却也说得上融洽和睦。
但以后,她就又没有母亲了。
容清棠起身走出了主屋。
看着她纤细单薄的背影离去,王妃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佛珠。可一想到即将回府的王爷和世子,她又缓缓卸了力气。
在肮脏的遮羞布被撕破之前,她走了也好。
春光依旧明媚。
容清棠踏出静兰院的门后脚步微顿,因为院外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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