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且高白玉阶在日光下泛出流光,一阶又一阶,它珍贵,辉煌,宏达,她无法跨越。
杨温川久不得回答。
他回过头,顺着桑窈的目光看了过去。
桑窈却在此刻收回了目光,她对杨温川如实道:“愿意的。”
她觉得她不会遗憾的。
如果她以后嫁给一个跟她相敬如宾的人的话。
人的一切烦恼都来源于欲望。
包括对爱情的渴望,对某人难以割舍的爱欲。因为想要而未曾得到才会觉得遗憾。
而她好像没有想要过这些。
等到桑窈回去的时候,已到申正时分。
明融还在房间里。
桑窈推门而入,明融看向她,淡淡道:“桑姑娘,你今天晚上还去诵经吗?”
桑窈顿时精神一震。
她这是什么意思,戎晏今晚还来?
他们俩不是吧!
桑窈道:“……我也不知道。”
明融看向她,继续道:“应该是需要的吧,桑姑娘,我只是问问,你若是不想去也行。”
“但我其实比较想让你去。”
“桑姑娘,你觉得呢?”
第51章 祸心
在上京城的时候,这两人多的是机会搞在一起,包括上次她在碎玉阁碰见明融和戎晏,如今想来,想必那次他俩也是要行这种事的。
桑窈真的想不明白,他们俩在皇城内机会那么多,怎么就逮着祭祀活动不放呢,昨天晚上不是才给他俩腾完位置吗。
桑窈真的不想出去,她小声道:“……我真的能说不想去吗?”
明融道:“可以啊,可是我晚上有事,怎么办?”
不是,明融就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居然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了,桑窈没有明知故问的去问什么事,她真的痛苦极了,昨天就算了,难道今天她还要再去找一趟谢韫吗。
这次因为祭祀时间同以往不一样,明天早上就开始,礼部的人今天一直忙的不可开交。
谢韫虽不是礼部的人,但也有监察之责,哪有空管她,她总不能跑去跟她爹睡吧?
她继续挣扎道:“可我觉得自己念不好……要不我明晚再走?”
让她歇歇,明融自己也歇歇。
明融静静的看着她,隔了一会后才道:“那随便吧。”
她转过身去,不同她说话了。
桑窈默默松了一口气,虽说她不用出去睡了,但她又开始担心自己拒绝了明融,明融会不会记恨她。
真的烦!还不如不知道这事呢。
等回到上京城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明融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明融一个人出去了,桑窈不知道她出去干什么,但房内只剩她一个人后,她就觉得舒服多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桑窈用完晚膳,打算出去溜达一圈,刚走出门,就看见□□处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
是戎晏。
桑窈同明融住的地方有几分偏僻,他们右边靠着宫墙,后面是层层叠叠的绿书花草,除却来送膳的宫女,基本不会有人会来这个地方。
能过来的,也都想必是来找她或者明融的。
很显然,戎晏不太可能是来是她找她的。
桑窈真的很无语,她不知道这对男女为什么没一点偷情的样子,好像丁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一次两次都是这样,难道真就因为她地位低,所以他俩就不担心被她发现吗。
桑窈心里这么想,面上去不敢表露,她没多想,直接提醒道:“小侯爷,明姑娘她方才出去了。”
话音刚落,桑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哽住了嗓子。
她心中十分懊悔,可话已经说出来了,只能祈祷戎晏并未多想。
挺拔的男人从□□走出,他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十分健壮,桑窈觉得这男人若是想把她灭口的,单用一只手就够了。
戎晏目露诧异,他缓缓走近她,目光紧紧的落在她身上,问道:“嗯?桑姑娘,你怎么知道我是过来找明融的。”
桑窈后退半步,解释道:“……这儿地处偏僻,我猜想您定然不是来找我的,那就只能是来找明姑娘的了。”
这回答几乎挑不出错处,桑窈默默在心里夸了自己半天。
戎晏哦了一声,然后道:“桑姑娘打算去哪?”
桑窈道:“……我没什么事,一直待在房里,总觉憋闷,便想出去走走。”
戎晏道:“是吗?”
他垂眸静静看着面前芳华正盛的少女。
其实很久以前,他就听说过桑窈。
忘记是听谁说的了,只记得那人说用“月中聚雪,海棠醉日”来形容。
在时下盛行寡淡清冷感的上京,她妩媚像是一朵别具一格的花朵。
纵然她总是给自己包裹的很严实,也不爱穿些对身体束缚感比较强的衣裳,但仍能看出,她长着身十分曼妙的躯体。
带着肉感,并不夸张,是恰到好处,若隐若现的引诱。
不同于绣坊内那些直白的欲望,她身上又矛盾的有一种近乎纯真的干净,乖顺,温和又可爱。
只是那些人总不爱在明面上去提及她的美,只会在少女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凝视她几眼。
正如他现在。
他又道:“我正好也闲来无事,不如陪姑娘一起走吧。”
桑窈:“……”
这人到底在干嘛啊,他为什么要陪她走,他俩走一起算什么。
桑窈有几分尴尬,婉拒道:“还是罢了。”
戎晏又朝她走近几步,道:“怎么了,姑娘是有什么顾虑吗?”
两人的距离拉近,桑窈一抬头就是男人宽大的胸膛,这让她心中十分抗拒,她又往后退了几步,正想着该怎么逃走时,前方却忽而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桑窈抬眼看过去,是明融。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外面回来,此刻正拧着眉,面色极差,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跟戎晏。
不是吧,明融怎么搞的像是她好像跟戎晏有点什么一样。
桑窈连忙侧身,同戎晏拉开了一段距离,她匆忙道:“明明……明姑娘,你别误会!”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俩先聊。”
她说完就提着裙摆从明融身边走过,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很离谱。
他俩不是在偷情吗?
明融怎么还光明正大的吃醋呢?
等到桑窈的身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明融才拉着张小脸走到戎晏身边,质问道:“你靠她那么近干什么?”
“你喜欢她?”
戎晏拉着明融的手腕,带人进了房间里,然后关上了房门,他抬手掐住了明融的下颌,对着女人的唇亲了一口才道:“不能喜欢吗?”
明融推开他,道:“怎么,你以为她会像我一样好说话,成天陪你睡还帮你隐瞒?”
“你没看见她跟杨温川走的近吗?杨温川可跟陆荔不一样。”
虽然杨温川现在还只是翰林院一个修撰官,但他前途无量满朝皆知,他虽温和但绝不懦弱,倘若桑窈真跟杨温川有什么关系,这事可不会善了。
戎晏浑不在意,故意逗她道:“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你想太多了。”
明融瞥他一眼,道:“别废话了,看出什么来了吗?”
戎晏没有多说,而是道:“融融觉得呢?”
明融道:“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这几天她见到我总是莫名其妙的紧张。”
“我赶她出去,她也不问为什么,好像她本就知道一样。”
其实从上次碎玉阁她就觉得有几分怪异了。
她在紧张。
虽然她有掩饰,但仍能瞧出几分不自在。
这次更是如此,她让她出去她就出去,不问为什么,也不考虑自己出去了后晚上谁在哪,好像就是纯粹的不想跟她多待一般。
戎晏靠在明融身边的案桌上,闻言嗯了一声,低声道:“她应该就是知道了。”
明融掐住掌心,与其怎么处置桑窈,她更关心的是桑窈是怎么发现的。
戎晏默了片刻,随即道:“你上次不是说在公主府见过她吗。”
明融抿住唇,不吭声了。
她现在倒是不担心桑窈会说出去,一来她没有证据,二来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敢的样子。
可就算如此,她也是个隐患。
明融抬头,道:“你打算怎么办?”
戎晏弯起唇角,双手落在明融肩头,轻轻揉弄,他俯下身,缓声道:“不能留了。”
明融有些诧异,她仰起头笑道:“怎么,方才不是还说喜欢她吗?”
戎晏道:“融融,这并不冲突啊。”
“我保证,她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中。”
毕竟她只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明融脸上笑意僵了僵。
事实上,明融知道戎晏是怎样一个人,就算这这一年来他们俩在一起的次数不少,戎晏仍会偶尔去找其他人。
但她也不在意。
她跟戎晏本身就是皮肉上的关系,睡一次也是睡,两次也是睡,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
“别闹大了。”她嘱咐道。
但其实也不可能会闹大,桑窈的背景放在那,家中唯有她的父亲和长姐尚且成点气候,但也就那样了。
只要隐蔽点,他们没有能力彻查这件事。
明融又问:“那等她回京再说吧。”
戎晏的手渐渐下移,他淡淡道:“回京后,你有机会吗?”
北行宫很大,因为各处都在忙碌,桑窈也不敢走远。
她自己一个人沿着这厢房附近的宫道慢悠悠走了好几圈,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考虑要回去。
因为四周草木繁盛,这附近的蚊虫实在是太多,每隔一会就会有小虫子趴她身上。
她拍了半天的蚊子,心里盘算着她都出去快一个时辰了,那两个人应该完事了吧。
回程之路她就算跑去找她爹,她也不会再跟明融住在一起了。
因为虫子太多,所以桑窈最后还是没忍走远了些,换了条宽敞点的宫道,结果才走一半,就同从一旁大殿里走出来的谢韫碰了个正着。
此刻甬长的宫道仅她一人。
他身边跟着两个礼部的官员,其中一人正快速的同他说着什么,谢韫垂眸在听,他们脚步匆匆,看起来十分忙碌。
两人遇见时,桑窈脚步放缓,看向他。
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寒暄的时候,当然,她跟谢韫也没熟到那种地步,只是桑窈那总纠结些小问题的毛病又犯了。
她在想谢韫帮了她那么多回,见了要不要主动跟他打个招呼呢?
但是他看起来那么忙,好像也没空搭理她的样子。
要不跟他笑一下就算打过招呼了?
正思索间,谢韫抬眸,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
没什么情绪,也不像是要跟她说话的样子。
桑窈才要弯起唇角,谢韫就移开了目光,然后阔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桑窈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
什么啊,他要是多看一会,她就笑完了。
她低下头,垂头丧气的想,同样是来参加地祀,谢韫那边忙的脚不沾地,她却在这光是绕圈儿就绕了半个时辰。
还要考虑那对男女有没有办完事。
不过,谢韫的确很忙。
原本他不必如此,往年这些都是他父亲的职责,只是今年谢环之大概是看他有点闲,这才将一部分交于他负责。
礼部已经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演排,只是各个环节的统筹,以及人员调配,仍然有些乱,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谢韫除了需要检查行礼位外,还需要随同礼部尚书一起巡查正殿及两庑。
从午时到现在,他就没怎么休息过。
及至同方才那两位官员分开,谢韫才缓下脚步。
净敛看向谢韫明显倦怠的神色,贴心道:“公子,要不先回去用膳吧?”
谢韫并未回答他。
他在想方才宫道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她为什么还在外面。
隔了一会,谢韫才开口问道:“从杞泱寺到北行宫,住所分配的名册是不是没动过?”
净敛不知道谢韫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属下听李公公说,是没变过的。”
谢韫转过转角,吩咐道:“你去让李高献来留春殿见我。”
李高献是皇帝身侧的秉笔太监,掌管惜薪司,此次住所分配正是他负责。
净敛得令,刚要离去谢韫就叫住了他。
似乎是觉得这样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便直接道:“罢了,你直接让李高献派人去找明融,把她的住处调到长衣宫一旁的厢房去,就说是太子的意思。”
净敛弓身,道:“是。”
他还当是什么呢。
桑窈和明融住在一起,这会把明融调走,估计是主子想让桑姑娘自己一个人自在一些。
净敛含泪想,真是,百忙之中竟然还能想起这些,也就是他主子了。
那杨温川,他能做到吗。
他恐怕都不知道桑姑娘不喜欢明融吧。
第52章 亲吻
每年都会有一次这样祭祀天地的典礼,流程通常繁复无比,地坛占地巨大,所容纳人数甚广,从辰时起,众人迎神到最后的送神望燎,几乎耗费了一天的时间。
按惯例,在结束之后,圣上会顺势在北行宫举宴,随行的文武大臣基本都会入席。
筵席开始时,天上已是繁星点点,宫灯处处辉煌,偌大的敛芳殿内,群臣觥筹交错。
桑窈没有去参加。
她只是简单的在房间里用了晚膳。
但因为胃口不太好,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她也也不打算出门,只等着明天同众人一起离开。
她原就是个不喜欢人多场合的人,这次她又纯粹是来充数的,所以就算她不来也没有人管她。
除了她爹。
筵席还没开始时,桑印就派人传了好几回话,一定让她去参加。
桑窈只当是没听见。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明融都没有回来过,听说是被调到了太子宫殿旁的厢房去了,她正好乐的清闲。
从踏上这段行程起,她就这段时间过的舒适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房门再次被敲响。
桑窈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吃了那口饭后,胸口就隐隐有些发闷。
她也未曾在意,打开门,又是那个来催她进宴的小太监。
他身后是黑漆漆的甬道,花叶凌乱,他弓着腰,道:“桑姑娘——”
桑窈打断他,道:“小公公,宴会都要结束了,我如今再去也不好吧。”
“你不用听我爹的再来催我了。”
那小太监笑着摇了摇头,道:“桑姑娘,奴婢这次可不是来催您进宴的。”
他继续道:“桑大人说是有事要同您商量,嘱咐奴婢先带您过去,他随后就到。”
桑窈蹙了蹙眉,心道她爹今天可真烦人。
前两天怎么不叫他找自己说话,偏赶着今天,她道:“是要去我爹房间那吗?”
小太监摇了摇头,道:“桑大人的住处外男太多,大人便叫奴婢先带您去芳园,那儿恰好有间空厢房。”
桑窈因为这会又些不太舒服,所以不大想出门。
她本想着让她爹来这儿也行,可又念及这小公公为了传话也辛苦好几趟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桑窈住的地方偏僻,小太监也未提宫灯,他走在前面,时不时还会提醒桑窈一句注意脚下。
路过敛芳殿时,里面的丝竹声悠悠的传过来。
桑窈抬眼望过去,敛芳殿是北行宫内最大的宫殿,容纳数百人也丝毫不成问题。
里面灯火辉煌,同殿外的漆黑寂静格格不入。
小太监停住脚步,他身影在隐在暗夜里,桑窈看的不太清楚,只能听他道:“桑姑娘要进去吗?”
“如果您这时候去赴晏的话,大概就不需要前往芳园了。”顿了顿,他又道:“只是这筵席似乎要过半了,您若是从大门进恐怕……”
桑窈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带我去芳园吧。”
小太监嗯了一声,“姑娘请随奴婢来。”
而此刻的敛芳内,圣上在一开始同群臣共饮两杯后便回了寝宫。
谢环之在得空凑在谢韫身边,他扫了眼在坐的几个女郎,低声保证道:“你偷偷跟我说,是哪个女子,我回去后决计不会告诉妙仪。”
谢韫捏着酒杯,低头抿了口酒,只当听不见。
“或者你跟我说姓什么也行。”
谢韫仍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谢环之看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也不知道他跟妙仪是怎么生出一个样混蛋儿子的,说不理人就不理人。
谢环之酒杯一搁,走了。
净敛站在谢韫身后,瞅了一眼桑声那边,然后同谢韫道:“主子,方才属下从那经过的时候,听见桑大人派人去催好几回桑姑娘过来呢。”
“属下瞧那小太监来两回了。”
他美美的想,以这两人现在的关系,他说些这个也是他职责范围之内吧。
但谢韫只是嗯了一声,浑不在意道:“你没发现自己最近废话越来越多了吗。”
净敛闭上嘴,也不想理他了。
也恰是此时,陈坷同陆荔一同走过来,杨温川正搀扶着他的手臂。
陈坷上了年纪,此刻面色发红,多少有些不胜酒力,他同谢韫打了声招呼,道:“叙白,我先回去了。”
陆荔也笑着道:“叙白,我们也走吧,这儿待着真没意思。”
退席的人不多,纵观整个敛芳殿,也没几个人走。
谢韫看向陆荔,忽而蹙了蹙眉,道:“你方才不是同戎晏在一起吗?”
陆荔咦了一声,道:“叙白你还偷偷看我呢,戎晏说他有事先回去了。”
陆荔又道:“怎么了?”
“说起来,你上次为什么叫明融搬来我身边呀?”
明融还在席上,周边有人同她搭话,她都面容冷淡,拒绝写在脸上。
戎晏就是走了也无可厚非,证明不了什么,席上一切如常。
只是隐一处怪异。
他昨日因忙了一天无暇顾及,到现在才想起。
北行宫同杞泱寺不同,宫内厢房,宫殿数量极广,此次是惜薪司为了省事才未更改住所名册。
而明融就算不是准太子妃,她也是明氏女,与皇后同族,她完全可以拒绝桑窈住一个地方,这亦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她与戎晏有私情,与人同住本身就容易引人怀疑。
而且谢韫并不确定,桑窈是否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见过戎晏并且认出了他。
以那个笨蛋的拙劣演技,估计当场就得露馅。
谢韫看向净敛,沉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听见桑印叫人传话让桑窈过来的?”
谢韫的语调听起来有几分冰冷,净敛不敢耽搁,迅速道:“回公子,约莫大半个时辰前。”
站在陈坷身边的杨温川忽而出声道:“谢大人,窈窈她……有什么不对吗。”
陈坷看了眼毫无障碍交流的几人,只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他由衷发问:“……桑窈是谁?”
他同杨温川道:“你怎么也认识,她是江南人?”
杨温川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是弟子的一个故人。”
陆荔笑道:“陈大人,你见过的呀,上次在茶坊。”
陈坷目露疑惑。
陆荔极力暗示道:“就是叙白那个亲密的异性朋友啊。”
杨温川唇角绷直,不发一言。
谢韫也没有回答杨温川的话,他站起身来,直接同陆荔道:“你回去,让戎晏立刻过来见我。”
紧接着又吩咐净敛:“找个人去看桑窈还在不在房间里”
“若是不在,先去查那个太监,此事不必声张。”
谢韫说完便阔步离开了敛芳殿。
杨温川扶着陈坷犹疑片刻,最后还是朝陈坷拱手道:“老师,弟子这边有个急事,您先回去。”
他随手招来一个小太监,道:“送老师回去。”
言罢,他也迅速走出了敛芳殿。
唯留陆荔和陈坷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陈坷没明白道:“他俩怎么了?”
陆荔摸着下巴,道:“桑姑娘那边可能有点事。”
顿了顿,他又道:“他俩都急了。”
他放下手,继而匆忙道:“陈大人,我也有事,得走了。”
桑窈原本以为她住的地方已经足够偏僻,却没想到这小公公却越走地方越偏。
连路上的石灯都少了很多,甚至很少再遇见宫女太监。
一路上都是草树,周边极静。
桑窈脚步慢了下来,周边的环境让她有些害怕,再加之身体的虚弱让她不由警惕起来,黑暗中,她道:“小公公,我爹真的让我来这样偏的地方吗?”
小太监走在前面,身影被黑夜模糊,特属于太监那种尖利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桑大人道要同您说几件要事,这才特地找了处人少的地方。”
“桑姑娘,就在前面,快到了。”
可桑窈实在不知道她父亲能跟她说什么事,还要特地挑这种奇怪的地方。
身体的不适越来越明显,她手指掐进掌心,声音如常,询问道:“小公公,我要等多久呀,宴会好像还半个时辰才能结束。”
“要不我还是明早再跟他说吧。”
小太监道:“姑娘放心,桑大人提前离席了,待会就到。”
桑窈忽而顿住脚步。
她爹因为怕得罪人,又爱做面子功夫,所以这种宫廷宴会哪怕再无聊,他再有什么急事,也不会提前离席。
四周一片黑暗,唯有前方小太监轻缓的脚步声。
桑窈想也没想,立马掉头,拼命的往回跑。
桑窈从小到大没遇到过什么腌臜的手段,真要说受欺负,受强迫,也就是陆廷那一次,可那次她多少沾点自愿,这次她却根本不知道是谁要害她。
她原本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普通女郎,也没什么机会得罪别人。
北行宫那么大,今天晚上多数太监,宫女,以及群臣都在敛芳殿,若是消失一个像她这样的女郎,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桑窈能感觉到身后那个小太监在追,脚步密集,不断的逼近她。
桑窈想出声呼喊,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阵无力,她说不出话来,甚至连脑袋都开始变得混沌,下半身也开始变的沉重起来。
桑窈张开唇呼吸急促,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她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凭着仅存的力气不断的往前跑。
只要跑过这片竹林就好了,她记得他们不久前才从敛芳殿路过,只要她能撑着跑到敛芳殿,这人定然会有所顾忌。
可身体内的反应不受她的控制。
四肢百骸生出一股说不上来的燥热,前路变得模糊,她迷迷糊糊间想,今天她一直都在房间里,也未曾受凉,怎么又发热了。
身后的小太监还在追她,可她现在连提着裙摆都费劲,五感模糊,甚至开始看不清路,全凭着意志往前跑。
直到她拐了个弯,脚下脱力,身子一倒。
不幸的是,小太监在此刻追上了她。
而幸运的是,她被人揽住了,那人不是那个小太监。
桑窈看不清楚,但她在那一瞬间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冷香。
桑窈抓紧他的衣袖,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清他的脸,但眼前始终蒙着一层薄雾。
清冷的月光下,谢韫揽着桑窈的腰,脸色阴沉,他抬眸看向前方那个见他就跑的小太监,他并未叫人去追,而是低声吩咐:
“检查宫门落钥,禁止任何人出入。”
净敛应声,转身走了。
桑姑娘这件事有点特殊,根本不能声张。
她的饭菜里被下了剂量不轻的软骨香,但所幸她未曾吃多少,所以药效不会持续太久。
但这种事宣扬出去总是不好。
所以从敛芳阁出来以后,他家主子就算是查到了桑姑娘的行踪,也并未直接派人去找,而是亲自来了芳园。
净敛走了以后,谢韫并未抱着桑窈直接走出芳园。
他本身并不在意名声,可桑窈若是被他抱着出去,恐怕是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谢韫难得大发慈悲的替旁人着想一回。
况且她服下的药量不算多,坐在这缓上半个时辰,应该就能自己撑着走回去,用不着他搂。
月光洒下,桑窈只觉得自己双脚腾空,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搂住了谢韫的脖颈。
明明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却还在模糊的跟谢韫抱怨道:“……呜呜怎么又发烧了。”
谢韫没理她,带着人来到一处凉亭,然后将她放在了长椅上。
桑窈靠在柱子旁,昏昏沉沉间,唇边碰到了一点冰凉。
她张开唇,清凉的水流灌入口中,这才叫她觉得舒服了一些。
可旁边的人显然不太会伺候人,她都已经喝够了,这人还掐着她的下巴一直灌。
桑窈难受的别开脸,瓷杯中的水不慎洒落少女的脸颊,细细的水流顺流而下,没入衣襟。
桑窈身体很热,这样冰凉的水被她带来了片刻的缓解。
她觉得自己好像清醒了一些。
到此刻,她终于看清了谢韫的脸,可混沌的脑子仍未叫她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微微张唇,委屈极了,跟他说道:“……上回发烧也没那么难受啊。”
谢韫用拇指擦去桑窈唇边的水渍,没跟这个笨蛋解释,只道:“等会就好了。”
桑窈没听清楚,她无力的又靠回了柱子上。
只是这次的柱子感觉不太一样,靠起来有点舒服。
谢韫放下瓷杯,面无表情的垂眸,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女。
他毫不客气的捏了下桑窈的脸,道:“坐好。”
少女全无反应。
他也不能指望一个中了软骨香的人会好好的回话。
谢韫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同别人亲密接触的人,但同桑窈却已不止这一次了。
熟悉的茉莉香。
他不爱这种茉莉香,却又总忍不住被吸引,然后妄图探寻,去见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