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腰?”
陆小五抬手比了比自己略微有些圆润的小肚子后面一点,“这不是腰是什么?”
“是水桶。”陆小鱼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瞅瞅你,还腰呢,上下都一样粗,哪里还能看见腰。”
“二姐。”陆小五气得跺脚。
小五自小身子受了亏,大些后对吃就比较执着,吃的整个人圆润的可爱。
这在大部分人都吃不饱的年代,陆小五就是陆家富裕的象征。
好在他还小,以后还要抽条,陆全和邱氏并家里几个孩子都是瘦长的个子,想来陆小五也不会胖到哪里去。
“好了,你三姐逗你。”邱氏笑着将陆小五拉进怀里,“娘拉着你,别听你三姐胡说。”
因为受过苦,没吃没喝的那种日子再不敢回首,邱氏他们这一代人还是很喜欢胖些圆润一点的孩子。在他们眼里,胖就意味着健康。
小五又是陆家生的唯一男丁,邱氏自然更要偏疼一点。
疼爱地摸了摸陆小五的小脸蛋,实在无法违心说出陆小五不胖的话,只能将目光落在陆小鱼牵着的陆青鸾身上。
“也不知道青鸾这孩子怎么长的,怎么就长得怎么好。不胖不瘦,还好看。”
青鸾也爱吃,又因为一直跟着陆飖歌,得到的好东西也多,可她吃的再多也不见长肉,就连邱氏都忍不住替儿子羡慕他这这个小四姐起来。
陆青鸾羞红了脸,声若黄鹂:“娘,四哥说要多吃多动才不会长肉。”
别看她吃的多,可她自小跟着四哥去青山书院读书,有时候还要去店里查账。
到了京城,有了春华和秋实,她是不跟着四哥了,可她天天早晚可是要跟着四哥绕着院子跑上大半个时辰的。
“也对,以后让小五也跟着你们跑。”邱氏还推了小五一下,“听见没有,以后早些起床,和你四哥四姐一起跑,这样就不胖了。”
陆小五哀怨地看着邱氏,心里是满满的委屈。
他不是他娘的好大儿了。
刚才还说他三姐胡说,现在又嫌弃他胖了。
娘说的话,爹也不敢反驳,陆小五更不敢,只能气哼哼地忍着,打定主意到了吉祥楼一定要多吃几块点心,抚慰一下他被受伤的小自尊。
一家人商议好去吉祥楼,也不再往下逛。
这街上热闹归热闹,可人多灯多,他们又带着孩子,还是去吉祥楼坐下来看灯的好。
这边,陆飖歌领着全家离开内桥,往吉祥楼去。
还没到吉祥楼,就听见“轰隆”一声,远处内桥的方向燃起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整个街市上的人都被惊动,纷纷抬头望下火光起来的地方。
陆飖歌看着远处的火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内桥方向挤去。
“爹……爹……”
“小四。”陆全上去一把薅住陆飖歌的衣袖,“小四,爹在这里。”
可陆飖歌眼里哪里还有陆全,她前几日刚刚大梦一场,前世的记忆都回到了脑海。
家中的那一场大火,几乎都成了她的梦魇。
就是这场大火,才使得她家破人亡。
如果不是救她,她爹就不会死。
陆飖歌永远忘不了,她被姑父抱着往后院跑,爹和家里的护院挡住人墙,被无数羽箭射中的情形。
她要去救她爹,她要去救爹爹。
她不要让她爹爹万箭穿心而死,不要让那些贼人烧毁她的家园。
“小四。”
邱氏也慌了,上前一把抱住小四,“小四,别怕,我是娘,我是娘啊。”
因着这边离内桥只隔了一条街市,并一条河道。
内桥那边汹涌的火光很快蔓延开来,无数的人惊呼奔逃。
整个京城,顿时乱成一团。
春华见邱氏都抱不住陆飖歌,大着胆子,上前一个掌刀击晕陆飖歌,反手扛起陆飖歌,大吼一声:“快,进楼。”
秋实也极快地捞起陆小五,又拽了一把不知所措的陆全,冲进吉祥楼。
原本已经迎接到门口的李掌柜眼疾手快,一把将站在一旁吓得呆立的陆小鱼拽进楼里,陆小鱼慌乱中还不忘拽住了亲娘邱氏。
李掌柜又趁着大家进楼,迅速关闭大门,任何人都不敢往里放。
第212章 出事
另一边,陈小虎护着十几个兄弟后退。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整个中华路和洪武路都被官差和羽林卫包围。岸上有追兵,河道船头有护卫持弩,想要出去比登天还难。
十几个人互相配合,混在进人群,趁乱奔逃。
可他们提到拎剑,身上满是血污,就算混进人群,也如一滴水落入油锅,迅速炸开。
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避让不及。
到处听见呼爹喊娘,被踩踏的哀嚎之声。
有官差持弩登上两旁的店铺,也不管无辜民众,持弩射杀,很快陈小虎众人身边就倒下一片。
看着周围无辜死去的民众,陈小虎一行人眼睛都杀红了。
“玛德,劳资和他们拼了。”
“给我杀了,杀了这些狗贼。”
彪悍凶猛的十几人,不管不顾狂呼着冲向涌过来的官差和羽林卫……
眼见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陈小虎大急,知道再不走,他们兄弟必定要葬身此处。
陈小虎伸手一扯身侧的黑衣男子,大吼:“跟我来。”
很快,剩下的几人,在陈小虎的带领下,如一柄尖刀,硬生生从围拢过来的官差中杀出一条血路,往一条黑黢黢的巷子冲去。
见这群人逃出包围,追赶的羽林卫大怒。
一起涌向巷子,准备前后两头围堵。
谁料到巷中蜿蜒曲折,竟然还连接了两条通往别处的小巷子。
陈小虎进巷子就早有准备,几人迅速分开从两处巷口进入,一处向南一处向北,分开奔逃。
“站住。”
宋云飞追至巷口,迅速一剑刺出。
陈小虎身子一闪,挥刀一挡,金石撞击,兵器嗡鸣。
俩人一个照面,惧是一惊。
宋云飞脱口而出:“是你。”
陈小虎暗恼,怎么会是宋云飞这厮,他心中又悔又急,深怕牵连到陆飖歌,却也知道此刻已无可奈何,只能挥刀向前,心中只想杀了宋云飞这厮,既保妹妹,也算间接地替舅舅舅母还有表哥报仇。
宋云飞见陈小虎刀刀如风,也是大惊,这放火之人竟然是陆家的门房。
他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陆飖歌可知道这人身份,还是这件事她也有参与?
宋云飞一时犹豫,给了陈小虎的机会,挥刀冲着宋云飞的面门就砍。宋云飞身边的护卫眼见不好,立刻抬刀相护。
几个回合,陈小虎自觉势单力薄,索性掉头就跑,很快经窜进越发狭窄的巷道。
宋云飞只犹豫一瞬,立刻提剑就追。
他不能让这门房活着出巷子,门房要是被抓住,到时候飖歌可能就要受到牵连。
后面追,前面逃,巷道中堆放的杂物被踹翻,一户人家门口架着的两捆准备搭架子的竹子也被推到。
“哎呦!”
“玛德!”
绊倒的护卫狼狈地起身,就看见宋二少一剑刺向最后的黑影。
“呲”一声轻响,对面的黑影身子一晃,一刀砍出。
月光下刀光破风声起,“噗”宋云飞半边左臂飞出,血花四溅,如漫天飞雨,落在了地上的官差一头一脸。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陈小虎和宋云飞两人一剑一刀,皆重伤对方。
“二少……”
后赶来的羽林卫,只看见自己家的指挥佥事宋二公子站在巷中,灯火中就见他半身已经被血浸透。
在宋云飞的脚边,另有一个兄弟正跪俯在地上捧起一只断臂。
怒吼声,在巷子中爆开:“谁干的。”
匆匆赶来的宋云起脸色大变,大声吼叫着:“给我追,抓到了人给我一刀一刀剁了喂狗。”
前方的几个身影,已经越过巷子,眼看就要消失在黑夜之中。
宋云飞只单手提剑,傻愣愣地望着巷口,好似还没有还魂一般。
“怎么回事?”
“快,快送宋指挥去找大夫。”
整个巷道混乱成一团,等羽林卫追出巷道,前面的几个黑影已经逃脱。
宋云起见到追不上人,气得将还捧着宋云飞断臂的护卫一顿拳打脚踢。
自从宋云飞进了羽林卫,宋大石特意给他配了四个护卫,谁知道今晚事出突然,只有一个护卫跟上了宋二少。
毅勇侯府最受当家圣上喜爱的宋二少,竟然成了断臂之人。
正月十四这一夜,整个京城乱成一锅粥。
城门封闭,无数的羽林卫出动,整个京城的街道,只听见来回跑动的声音。
陆家全家连家都没回,在吉祥楼待了一夜,一直到第二日回到家中才听到消息。
宁远侯府宋家的灯山不知道为何突然炸裂,炸裂开来的灯山,伤了四周无数的民众。
有贼人趁乱放火,中华路整条街道都受到波及,几乎大半的商铺都被焚烧干净。
再加上昨夜是灯火的第一晚,几乎整个京城民众都挤在了这靠近中山路的几条街道。
火光四起的时候,又有几队黑衣人出现,见人就砍。
原本灯火辉煌的元宵灯会,成了多少人的噩梦,也使得多少家庭破裂,痛失亲人。
宁远侯宋大壮领着嗣子宋云起一早跪在金銮殿前,等着陛下问责。
其兄弟毅勇侯宋大石也领着两个儿子,宋云飞,宋云翔陪着兄长跪在一侧。
宋云飞半边手臂已失,脸色惨白,整个人跪得摇摇欲坠。
原本宋大石不想让次子来,可宋云飞坚持。
最后,宋大石也只能点头,希望陛下能看在云飞失去一臂,能够从轻发落宁远侯府和毅勇侯府。
好在,陛下一直喜欢宋云飞。
宋云飞只跪了一刻钟,就被敬事房总管太监,也是陈权身边的首席大太监邓无为领走,送去了太医院。
至于跪在台阶下的兄弟父子四人,邓无为也揣摩不透陛下所想,自然连个眼神也不敢使。
虽然昨日炸裂的灯山是宁远侯府的,可毅勇侯宋大壮和宁远侯宋大石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两家的灯山更是放置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一丈宽以示区别。
宁远侯府的灯山炸裂,毅勇侯府的灯山跟着燃烧。
就算毅勇侯府是受宁远侯府的牵连,可两府是亲兄弟,连亲娘还在,如何能掰扯开。
出事后,两府忙着追拿前朝余孽。一直到三更,宋大壮才匆匆回府换了衣衫跪到了金銮殿外。
宋大石听说兄长在金銮殿外跪着,他自然不能假装不知,索性也带着两个儿子一起陪着兄长跪着。
第213章 余孽
宋家兄弟父子四个在殿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不见召见。
沈皇后得到消息,在窗前站立良久。
等到日头一点点高升,沈皇后才在邓无为的带领下,进了大殿。
“陛下。”
沈皇后缓步上前,直接开口问道,“妾身听说昨晚出事,是因为大壮兄弟的疏忽?”
“皇后怎么来了?”
陈权正头疼,不知道如何给宋家兄弟台阶,见沈皇后来,立刻起身扶了沈皇后在他身边坐下。
沈皇后在陈权身边坐好,才施施染道:“还不是宋家兄弟跪在金銮殿外,妾身心中不安,才来看看。”
“皇后有何不安?”
“昨晚陛下可是要去宫外与民同乐的,这火药可就藏在宁远侯府的花灯里。而宁远侯府的花灯,是离皇宫最近的几处。如若昨晚陛下真的出宫,必定是要去看看,到时候……”
说着,沈皇后抽出帕子抽泣一声,“陛下,如果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妾身和三儿如何活?”
陈权原本以为沈皇后是来为宋家兄弟求情的,现在一听,呆愣在当场。
年年元宵灯会,陈权除了第一年领着贵妃出宫,此后几年再没出去过。
第一年,他出宫也是因为贵妃心中好奇,在他面前提起不知道这第一年的灯火热不热闹,才引得他心动。
那时候他刚刚打下金陵登基为帝,前朝的余孽尚在苏州虎视眈眈,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安稳。
只想着,不管这皇位能坐多久,快活一日就是一日。
所以,贵妃提起要出宫看灯会,他索性提出与民同乐的说法,带人出了宫门。
也是这一年,他在灯会上看着耀眼夺目的灯山灯海,这盛世江山都是在陈权手中,心中的那种豪情顿起。
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陈家江山千秋万代,却对不能在他手中昙花一现。
此后几年,虽然贵妃还想出宫看灯会,可有沈皇后在,她也不敢乱开口。
直到今年元宵灯会,因为三皇子封王立府,又因为新年期间,他在椒房殿连宿几日。周贵妃心中一直不平,前些日子就和他歪缠,说怀念第一年来京中陛下陪她京中赏灯的情形。
陈权被周贵妃姐妹俩缠的没法,就说,等十四灯会这日偷偷带着她们姐妹出宫看看。
谁知道周贵妃嘴上没个把门的,和皇后说话的时候,竟然炫耀出来。
皇后十四这日,竟然一早就进殿,一直守着陈权。
陈权别说出宫,就是如厕,沈皇后都在屏风外伺候着,半步不落,深怕他偷偷溜了。
当时他还气沈皇后心胸狭窄,现在想来,当时皇后说的对呀。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是九五之尊,岂可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现在想来,陈权竟然有些感动,到底是糟糠之妻,还是沈氏最心疼他。新年他宿在椒房殿的那几日,要是换成周贵妃岂不是要日日纠缠。
可沈皇后却说他龙体为重,难得在她这里歇着,可不能伤了精元。
他在椒房殿连续歇了六日,也不过深入浅出地交流了两次。其中一次,还是沈氏身边的宫女,现在的兰才人陪侍。
对比周贵妃,陈权更满意沈皇后对他的体贴和大度。
陈权想到这里长叹一声:“也亏得皇后拦着我。”
如若不是皇后拦着,他昨夜出去,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意外。
“陛下。”
沈皇后并不争功,反而劝道,“宁远侯生性鲁莽,却是个忠义的。府中又因为妻妾之争有些混乱,所以难免被人钻了空子。看在宁远侯这些年陪着陛下出生入死,折了两个儿子的份上,还请陛下对宁远侯从轻发落。”
见沈皇后回到正题,陈权也坐直了身子,问道:“那皇后觉得,该如何发落宋大壮这厮?”
沈皇后忙道:“这得看陛下的,妾身又不懂朝中之事,当然是陛下决定。”
这话虽有避嫌之意,可陈权也没觉得沈皇后是特意说给他听的。沈皇后一直不干涉朝政,这几年也是有目共睹的,除了陈权和儿子几乎对任何事情都不放在眼里,就连对周贵妃的挑衅,沈皇后也是能避则避。
这一点,深得陈权的心意。
“既然皇后给宁远侯求情,那朕就给他个机会。”陈权冲着伺立在一旁的邓无为一挥手,“让他们兄弟俩进来,我看看宁远侯有何话说。”
陈权知道这次灯山出事,宁远侯府必定是被人陷害的,可他也不是完全无辜,如果不是宁远侯府府里妻妾相争,混乱不堪。才使得花灯制作过程监管不严,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对他的龙颜有损,他自然不能轻轻放过。
宁远侯一进殿门,就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毅勇侯也跪倒在地,口中叫屈:“陛下,臣兄弟冤枉,定是那前朝余孽知道我兄弟忠心,才故意陷害于我兄长,想离间臣兄弟和陛下的情谊。”
宋大石这人别看草莽出生,却是十分聪明之人,不像其兄长那边耿直不会说话。
当初陈权起义,占了淮城,喊出跟着红缨军有饭吃,有粮分,有钱拿的口号。
这粮和钱就是宋大石给陈权弄来的,虽然手段有些龌龊,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陈权明知道这钱粮来路不正,也不会追问。
只是等他登基,和他结拜的三人,唐七封为镇国公,宋大壮封为宁远侯。功劳最大,且战死了两个儿子的宋大石也被封为和毅勇侯。
明面上好似并没有偏袒,他宋家一门两候,虽比唐七略逊,可也不差了。
宋大石却明白,自己当初做的事情多少在当家圣上心里留下了隐患。
不然,以他的功劳,势必要压唐七一头的。
而现在,他兄弟俩还不得不被唐七那小人压着。
“陛下,臣该死。”
宋大壮膝行,跪着砰砰就是几个头,“臣昨夜查了,这灯山从制作到到内桥那边,都是万无一失的,臣,臣也不知……”
“砰。”
案几上的茶盏被陈权猛地摔到了宋大壮的身上,陈权气得怒吼:“宋大壮,你的万无一失就是让我的子民死伤数百人?你告诉我,这叫万无一失?”
第214章 英明
宋大壮被热茶兜头浇了一脸一身,却也不敢擦拭,只砰砰磕头。
“陛下……陛下,臣该死,臣该死啊。”
“我看你确实该死。”
陈权指着痛哭流涕的宋大壮问道,“你说从制作到运送途中都万无一失,可我怎么听说,你家的花灯乃是你那妾室周氏的娘家兄弟插的手,中间还换了一次工匠。更不要说,在运送去内桥的路上,运送灯山的时候,还有一个拿灯的家丁肚子疼,迟了一刻多钟那花灯才到。”
“啊……这……”宋大壮呆愣地看着陈权,完全不知道,自己都没查出来的事情,怎么陛下都知道了。
见兄长今日如此掉链子,宋大石也头疼,只能轻咳了一声提醒。
宋大壮耳听兄弟的咳声,陡然清醒,忙磕头:“陛下英明。”
“你……”看着宋大壮磕得红肿的额头,陈权又气又无奈,“行了,再磕你那脑子还要不要了。”
宋大壮是个粗人,你叫他打仗杀敌行,可要叫他用脑子,那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见陛下语气和缓,宋大壮不由又多磕了两个头,才停了下来:“谢陛下,臣该死,臣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就知道这次是臣的错。”
陈权问道:“那你可知道你错在何处?”
宋大壮张口结舌:“错……”错哪了,我也不知道啊!
今日他一进来,拼命地磕头,还是他兄弟教的呢。
他兄弟说了,让他进来见到陛下就磕头,就认罪,不管有罪没罪先认了再说。
现在陛下问的这问题,对宋大壮来说超纲了啊。
他只知道自己家的灯山炸了,然后为什么炸,是谁害他,他一无所知啊!
宋大石膝行两步,和自己的大哥并排跪着,开口道:“陛下,大哥他错在用人不明,府里管理错乱。依臣看,宁远侯府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啊。”宋大壮扭头看向自己的兄弟,想问,你还是我兄弟吗?竟然让陛下整治我。
“啊什么啊?你兄弟说错了吗?”陈权一见宋大壮这蠢样就来气。
以前的宋大壮讲义气,重情义,带领着一帮兄弟占山为王,杀富济贫,他和宋大壮不打不相识,索性拉着唐七和宋家两兄弟结拜为兄弟。
后来,他在淮城起义,也是宋家兄弟帮他良多。
可以说,没有宋家兄弟和唐七,就没有现在这陈家的江山。
可到了京城,被封为宁远侯的宋大壮就显现出他的短板来。
他粗俗,重色,还不聪明。
这样的人,如果只是有钱还好,可他不但有钱还有权势,这就意味着在此后可能有无数这样的意外。
“没错,没错。”宋大壮忙摇头,“是臣宠妾灭妻,才使得家宅不宁,才会……”
“噗嗤……”
端坐在一旁的沈皇后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宁远侯,你也知道自己宠妾灭妻啊?”
“混账。”陈权都被这句话逗笑起来,“还有人恬不知耻说自己宠妾灭妻的?既然你知道自己宠妾灭妻是祸乱根本,为何不改正?”
宋大壮忙抖着胆子喊:“臣一定改,臣知道错了,臣回去就改。”
只要陛下这次能放过他,别说改,让他宠妻灭妾,他也绝对不会眉头皱一下。
沈皇后看不得宋大壮这样:“那你就回去改,还有你府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不老实的都给我卖了。你夫人跟着你在山寨吃了那么多苦,孩子都给你生了六个,你怎么好意思任由她被你那些小妾欺负的?特别是那什么周夫人,呵呵……周夫人……,就凭她一个小妾,竟然敢自称周夫人,谁给她的脸?”
宋大壮连连点头:“娘娘说的对,是臣猪油蒙了心,臣回去就让家中夫人清理了那群不知道好歹的。”
从皇宫里出来,宋大壮抬袖擦了下额头,心有余悸道:“幸亏有皇后娘娘在,不然,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沈皇后重情重义,她是惦念着微末时分的情谊。”宋大石点头,眼里一片冰冷。
如果沈皇后重情重义,那周贵妃就太没出息了,竟然连一个乡下妇人都拉不下马来,白瞎了他出那么大的力。
“是,还是皇后娘娘好,比周贵妃好。”宋大壮连连点头,“我一定要听娘娘的话,回去就将那些臭婊子给卖了。”
“大哥,你又冲动了。”宋大石不赞成地皱眉,“没有子息的,卖就卖了。已经生育子女的,就不要卖了,不听话就送去家庙里。”
“对,二弟说的没错。”宋大壮想到家里的老妻美妾,心中终究有些不舍,“那你说周夫人。”
“什么周夫人?你被她害的还不够惨吗?”宋大石怒道,“原本世袭罔替的爵位,现在只能传几代,且代代要降爵,你还觉得没事?如果不是这次出事,你在京中享清福不好吗?现在陛下让你去守边关,可你可知边关艰苦。”
宋大壮嘟囔:“那怎么办,守边关就守边关呗,反正在这京城也没几个人喜欢我的,还不如去边关替陛下守着江山社稷,也算有事做不是。”
宋大石倪着大哥的神情,见他不是说笑,心中也略微放心:“也好,我在京中,你在边关,你我兄弟遥望相助,总比都在京中陷着的好。”
见宋大石不再发怒,宋大壮立刻打蛇随棍上:“二弟,这次我要去镇守边关,京中就靠你了。还有云起那孩子,他是世子,我就不带他去边关,你帮我多看顾他些。你嫂子是个粗人,什么都不懂,实在不行,你就让你媳妇帮着搭把手。”
“大哥又说浑话。”宋大石实在是拿自己这个大哥没办法,“云起已经娶妻,府里的事情,你该让云起的媳妇管起来。她是世子夫人,让她管家也没什么错。当初云起媳妇还是娘娘帮你挑的,又是相府千金,自然是个好的。”
“什么相府,那还不是前朝……”
“大哥慎言。”宋大石重重叹了口气,“我都和你说了,你家这儿媳选的非常好,如果不是娘娘,这媳妇可轮不到云起。”
宋大壮有些理亏:“我也没说云起媳妇不好。”
新朝更迭,陈权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开始大肆赐婚,旧朝老臣家的公子小姐和新朝的公子小姐们开始结亲。
如果换成几年前,这些眼高于顶的公子小姐如何能看上这群草莽出生的新朝子弟。
可旧朝已亡,为了家族,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份命运的安排,总好过家破人亡,被流放的命运。
第215章 嘉奖
大商六年春,宁远侯府元宵节犯错,世袭罔替的爵位降为世袭。
宁远侯宋大壮镇守边关,无召不得进京。
这处罚,说轻不轻,说重,和十四当日的事件比也确实不重。
京中大小官员,凡是涉及此事的,无不受到一番震荡。
唯一让人看不懂的是,和宁远侯府同气连枝的勇毅侯府在此次事件中,只勇毅候被不痛不痒的被皇上呵斥了两句。
所有人都知道,勇毅候的宋二公子,那是深受当今陛下的喜爱,即使断臂,当今圣上也不忍心撤他的职。问他可否需要换个地方,宋云飞说他很喜欢羽林卫,哪怕在羽林卫做个小小的闲职也可。
勇毅侯府二公子,羽林卫指挥佥事宋云飞追杀余孽受重伤,忠勇可嘉升至指挥所,正三品。
说宋云飞因祸得福也罢,说宋云飞被皇上青眼有加也行。
反正勇毅候府,是圣眷正浓。
当晚,陆家一家在吉祥楼待了一晚,只让春华和秋实抽空回去。
家里只留了陈小虎在家看门,陆飖歌想到今晚的事件,心中总有些隐约的不安感。
晚上整个京城戒严,春华和秋实两人一路回到陆宅,路上被盘问了四五次。
等他们到家,就看见大门紧闭,陈小虎并不在家。
陆飖歌一直到第二日,辰时回到家中,才知道陈小虎不见了。
“不见了?”陆飖歌探头看了一眼门房。
陆家的门房都住再大门口的倒座房里,三个瘦长的房间一间待客,两间住人。
陈小虎后来者居上,单独住在最里面一间。
春华打开门,陆飖歌进去转了一圈。
一床一桌一椅,一个放衣服的矮柜,好在房间不大,该有的都有,并不显得简陋。
“他的衣服物品都在,就是人不见了。”陈小虎是四少带回来的,春华不敢多说。
陆飖歌看了一圈:“那就是有事走了,他的东西暂时不要动,他要是回来就罢,不回来,等等再说。”
春华应声:“是。”
心中却在嘀咕,这陈小虎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人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不见,四少竟然半点都不在意。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该说的说,不该问的一句也不敢多问。
陆飖歌在陈小虎屋里只站了站,等她回到堂屋,陆小鱼立刻问道:“是不是那个陈小虎走了?”
陆飖歌点头:“嗯。”
陆全立刻道:“那得让你娘看看,家里可少了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