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静静回想着自己的那一场前生。
知味轩的忙碌、远离皇室与后宫的生活,让萧妤温觉得,自己距离前世的那些回忆,似乎越来越远了。
如今,不止自己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许多既定会发生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萧妤温不知道,哪些变化与自己有关,又有哪些变化,是与李郁峥的重生有关?
按他所说——
萧妤温摇摇头,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这样过去吧。
不论是熊新昌之事、还是秦翩若之事、甚至林舒安舒雅的事情,也许冥冥之中,当自己在春猎时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当她做出决定绝不入宫之时——许多事情,已经出现了细枝末节的变化。
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件东西,却足以引发巨大的变化。
现在深究过去,并没有什么用。
为今之计,应当好好想一想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若说家国大事——虽然她能笃定,五年后,安王会起兵造反、成国公也会率军打入京城,可五年内,北边的尤鲜族对于王朝的侵扰,并不在少数。
而此时此刻,熊将军部便正与之对战。
原本两月内便可以解决的战事,因为换了领兵的将军,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此战究竟是胜是负,萧妤温不得而知。
若胜,那大概军国大事,会与自己记忆中无甚变化。
若败了——
萧妤温握紧了手心。
秋天的山风,夹带着些凉意。
若此战败了,尤鲜大获全胜,阿拿耶部大约会全力北下。
萧妤温嘲讽地笑了笑。
北边的阿拿耶,并不是什么强大的敌人,至少前世里,她从后宫中走出来,披甲领兵的时候,和秦勉一起,在北边打的他们是屁滚尿流。
即便战事吃紧,尤鲜阿拿耶部全力北下往京城方向进攻,有父亲萧大将军在、有靖安侯、有秦勉在,定不会让他们为非作歹。
可如果此战尤鲜获胜,阿拿耶部,会不会转身与东北的勒渊部一战?
前世里,即使是安王、成国公各处起兵造反之时,北境几乎安然无恙,其中缘由,一是秦勉、萧妤温并肩作战,重创了大同、黄河北处的阿拿耶部,使其无力南下搅乱战局;二是东北的勒渊部,更希望趁着南边大周动乱的时候,自己一举击败阿拿耶部,完成尤鲜族在草原的一统。
这其中的关窍,着实有些复杂。
萧妤温皱了皱眉毛。
不如回去寻李郁峥问一问他的思量?
可他才跟自己表露了心迹,即便她不在意——
还是等回府的时候,与父亲好好商议一番吧。
如今北边战局,想来父亲还是极其了解的。
至于李郁峥……萧妤温又摇了摇头。
她是不讨厌他的,如今两人可谓是拥有着同样的秘密,她面对他的时候,总会带着一丝对旁人没有的格外的亲近之感。
可这丝亲近之感,与信任有关,却大约与情爱无关。
也许她的一腔爱恋,在前世中,已经尽数倾撒在了那个冰冷的后宫中,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如今说是心如枯槁,也不为过了。
情爱什么的,哪有赚钱来的有趣呢?
更何况,她的的确确没有对他的记忆。
罢了罢了。
往后若是再碰见他,就见招拆招好了。
山间阳光正好,瞧着此时太阳的位置,应是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萧妤温站起身来,的确觉得有几分饿了,便带着秋水一同返回庄子去了。
远在京城的李郁峥没由来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看着自己摆在桌上各式各样的发簪,李郁峥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姑娘家的及笄礼,是极其重要的。
既然是及笄,发簪自然是最佳的礼物。
可大约所有人,都会这样想,所以到时候,萧大姑娘肯定会收到不少各式各样的簪子。
如今桌上的这些簪子——碧玉的、和田玉的、赤金的、镶宝石的、挂着珍珠的……
她出身显贵,前世又在后宫里待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
李郁峥在脑海中,自动将皇帝的身影抹去了。
不能想,不能想。
只要一想前世里那个庸才皇帝那么轻而易举便拥有了萧妤温还不知珍惜,他就恨不得立马鼓动成国公起兵——反他丫的。
回到桌上的礼物,李郁峥皱眉继续思索。
找谁去问问呢?
不行,那臭小子如果知道自己绞尽脑汁给萧妤温准备及笄礼,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自己。
别人……京城里与他熟悉的,也没什么别人了。
石影端上一碟点心送了过来。
知味轩新鲜出炉的新口味点心。
看着自家公子发愁的模样,还有桌上摆着的一堆簪子,贴心的石影立马明白了公子在为什么发愁,不由得开口提议道:“软玉楼的玉烟姑娘应当能知道姑娘家更喜欢哪样的礼物吧?”
李郁峥愣了愣。
他倒是把软玉楼忘了。
京城里搜集各路消息,青楼楚馆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成国公府有心造反,自然不会放过对青楼楚馆、茶楼酒肆的布置。
软玉楼便是成国公府暗中的产业——不过,明面上的名字,是落在杭州余家的姻亲头上。
软玉楼的玉烟姑娘,是京城暗哨中极为重要的一位。
他给萧大姑娘送礼物,去问一个明面上青楼楚馆的姑娘、暗地里自己的暗哨手下。
“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李郁峥问。
石影认真思索。
自家公子虽然现在在京城众人的印象中,是个富贵纨绔,可青楼楚馆,公子向来没有涉足过。
如果叫萧大姑娘发现了公子去青楼楚馆,就算回头能解释是为了给她准备礼物……
更何况软玉姑娘,虽然是一位暗哨,却也是个媚骨天成的奇女子。
“的确有些说不过去。”石影重重点头。
李郁峥抬眼瞪了石影一眼。
“那你还说?”
“公子,不如小的去见见软玉姑娘,正好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消息——”石影一路小跑,溜了出去。
李郁峥看着桌子上的簪子,不无惆怅地往窗外看去。
一丛竹子郁郁葱葱。
竹叶修长,秋风吹过,带着肃杀之意,凌厉普通剑气。
李郁峥突然知道自己应该送什么了。
匆匆抬腿离开了书房。
灵山寺后院。
灵山寺知客僧为忙碌了一上午的众位后妃各自安排了院落休息。
因身怀有孕,安秋雅独独得了个妥帖舒适的院落。
晌午的秋阳大大咧咧地晒着院子,屋里散着竹帘,厚厚的帘幔、软和的锦被。毕竟一路多有奔波,安秋雅累的够呛,躺下便休息了。
虽在深秋,可也许因为身体燥热,也许因为锦被厚实、衣服厚重,安秋雅睡的并不安稳,额头不一会儿便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安秋雅总觉得在这一丝燥热后面,还有一点痒痒的感觉。
一睁开眼,安秋雅的心差点从嘴里蹦出来。
她正准备出声高呼,却被对方捂住了嘴。
安秋雅定了定神,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嘘——宫女们刚刚被我想办法支开,你不要出太大声。”林舒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安秋雅扭头看了看屋子里,的确没什么人,遂点了点头。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安秋雅吃惊低呼,“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不怕被别人发现吗?如果被被人发现——”
林舒低低地笑。
安秋雅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
“我来,一是来看看你,我想你了。”林舒的情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却让安秋雅的脸更红了些。
在安秋雅心里,皇上虽然英俊年轻,可大约是后宫佳丽太多,各自分淡了他的爱意与精力,而林舒是她第一个男人,自然是有些不同的。
何况——
“二来,我听说你有孕了,心里焦急。”林舒伸手握住安秋雅的手,感受到她的手指温温热热的,放心似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这,这个孩子,可是?”
他拿不准。
如果安秋雅这个孩子是他的,那还真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如果是女儿,一切倒还好说。
可如果是个儿子——那么,陆家的、安王的大业他们林家是不是要按部就班地继续参与,便要另当别论了。
安秋雅低垂着眼帘。
果然,他并不是单单来看自己的。
他在意的,更多的是这个孩子。
“你想做什么?”安秋雅声音冷了下来,“这孩子——我入宫后便极受宠,五天里皇上来宿三天也是有的。”
林舒捏着安秋雅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抬头道:“你以为我会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如果这个孩子是——我自然会用尽全力,仔细妥帖的保护你们母子的。”
安秋雅心里一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希望这孩子平安落地?”她有些疑惑。
当初她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算了算日子,着实不能确定,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毕竟和林舒有私后,过了两天她便入宫了。
如她所言,刚入宫的时候,有姐姐贤妃的照应,皇帝对她很是恩宠,几乎夜夜搜宿在她那里。
不过三天的时间,再厉害的太医,也没有办法诊断出来。
何况,她和林舒的私情,她谁也没有告诉过——这是掉脑袋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她那天疯疯癫癫地拉着陆蕴倾诉的时候,陆蕴有没有多想。
不过陆蕴与她是多年的好姐妹,如今又要巴着她争取皇上的一点宠爱,想来也不足为惧。
林舒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我怎么会不希望他平安落地?如果是我的,我更希望他平安诞生,只是恐怕见面会难一些。若不是,那他平安落地,以后也是你在后宫的依仗,有了这个孩子,不论如何,你在后宫的地位都会稳妥多了。”
安秋雅皱着鼻子,有些厌烦道:“后宫里一点儿也不舒服,即便我如今有孕在身,见了皇上都不必请安的,皇后和姐姐却一点不体谅我。”
林舒又是一阵安慰。
安秋雅仿佛想到了别的,拽着林舒的袖子道:“听说萧妤温的点心铺子开的风生水起的,可是真的?”
林舒一愣,点了点头道:“听家里丫鬟婆子们说,味道是不错。”
安秋雅满脸不屑与愤怒:“我就偏偏看不惯她那张狂的样子,如今是我位分还不高,等我晋位为妃,我便将她召进宫中,狠狠地奚落惩罚她一番不成。”
林舒心思一动,脸色露出温柔的模样,笑容中夹带着一丝讨好与小意道:“你看不惯她,我帮你出气便是,哪儿还用得着你自己想办法处置她——我找个机会,让人下药迷晕了掳走她,坏了她的名声,如何?”
安秋雅闻言高兴笑道:“那自然再好不过,想到她那模样,我就不高兴。不过,坏她名声可以,你可不许对她起什么邪念。”
林舒连连保证。
两人在屋里低声互诉衷情。
竹帘窗外,静静站着的陆蕴,听了个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
她早就猜到了,那奸夫就是林舒。
如今林舒不顾危险、买通灵山寺的知客僧,更是用一种不起眼的迷药将安秋雅身边的两个宫女迷晕,装作偷懒睡觉的模样。
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陆蕴嘴角轻轻勾了勾,自己想尽办法让刘皇后出宫祈福,好在没有白费功夫。
林舒,怕不是生出了什么其他的心思。
看来有些事情的安排,不得不早些提上日程了。
陆蕴小心翼翼地从院落旁边的小路走开,谨慎地看了看旁边有没有什么别的人。
见四下安全,便悄无声息地回去了自己休息的院落。
第124章 生辰
皇后带领后妃出宫祈福,明面上安然无事,暗地里暗潮涌动,总还算是稳稳的结束了。
后妃如何,除了钱氏与萧羽看热闹看的开心之外,萧家众人,并不关注。
一家人忙忙碌碌的,张罗着萧妤温的及笄礼。
正宾请的是姨母赵夫人,德才兼备、儿女双全,是京城素有贤名的贤夫人——只不过儿子的年纪小一些,足足比徐静卉小了有八九岁。
赞者便由远道而来的钱氏担任。
徐静卉、秦翩若与萧羽凑做三执事,行礼时为萧妤温持着发髻钗冠等物。
唯独乐者请的独特。
萧妤温执意请了余舒言来奏乐。
众位贵夫人见余舒言姿态高雅地抚着七弦琴的时候,周身散发出来的书卷气,以及与大家闺秀不相上下的气质,让众人对她出身商贾的轻慢之心顿时便都收了起来。
萧妤温的及笄礼,没有广邀客人,只请了关系近些的亲朋好友。
文慧郡主看着一件一件穿上代表成人礼服的萧妤温,忍不住眼睛红了起来。
她的女儿,如今好生生地待在她的身边,她能亲眼看着她行笄礼,往后,她还能亲眼看着她嫁人、生子。
多希望妤温曾经与她倾诉过的“前世”是不存在的。
文慧郡主欣慰的心情中又带着些酸涩。
礼成之时,文慧郡主轻声道:“愿我儿今生顺遂,无伤无病,寻得如意郎君,安稳一生。”
萧妤温抬眸,迎上了母亲的眼光。
温温浅浅地笑了起来。
及笄礼办的简洁又温馨。
萧妤温带着秋水春照两个丫鬟拆礼物。
虽然她自己也有用一大间库房,各种珍奇宝物也不算少,可每年生辰、年节的时候,她还是最喜欢拆礼物的。
前世时候,自从进宫后,仿佛就没有收到过什么礼物了。
帝后的礼物,叫做赏赐。
其他妃嫔的礼物,要小心防备。
看着面前被各色匣子摆的满满当当的大书桌,萧妤温久违的开心。
五叔萧惟、五婶钱氏是专程为了参加她的笄礼远道而来的,她自然十分珍惜这一份情谊,对着礼品单子,萧妤温先打开了五叔远从西北带来的笄礼。
是一支简简单单的四棱方头羊脂玉簪子,触手温厚,玉色中看得出岁月沉淀的痕迹,应当是件古物。
这样的簪子,看上去一眼,其价值便是不能用金钱所衡量的。
果然,装簪子的匣子里放着一张洒金笺,簪花小楷细细写着这簪子的由来——是萧家祖上一位出身世家的夫人的陪嫁之物,也正是因为那位夫人的帮扶,萧家才逐渐在西北兴起,地位渐渐显赫起来。
“倒真是一件珍贵的礼物。”萧妤温喃喃道。
高祖将萧家分为三支,这她是知道的,可萧家祖上是如何发的家,她还真的是知之甚少。
徐静卉送的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温婉大气。附了一张纸条,清秀的字迹,说担心萧妤温及笄礼收到太多簪子,便早早地准备了一套头面来,宝石固然价值不菲,可这花样却是她一笔一划细细描绘的。
萧妤温细细看了几眼,果然,牡丹的纹样是徐静卉惯常喜欢的画法——徐静卉画牡丹画的细致,常常喜欢将花瓣的线条画的极其精细。
众多礼物中,余舒言的礼物显得有些特别。
她送了两个匣子。
手掌长度见方的雕漆匣子里,竟然装着满满一匣莲子大小的南珠。
颗颗俱是细腻凝重,光润晶莹,浑圆多彩。
萧妤温打开匣子后,便被那一匣子的珠光宝气震惊到了,连忙合了上。
作为海珠珍品的南珠,饶是前世她在后宫,都没有见过这么多。
“余家是真的富裕啊。”萧妤温看着春照秋水愣愣道。
两个丫鬟也被这一下子光彩夺目的南珠吓到了。
萧妤温再看向余舒言送的另外一个匣子,长长的匣子,看上去像是装簪子的,可她顿时有点不想打开了。
南珠在前,万一这个匣子再被吓到了呢。
萧妤温绕过了这件匣子,又去看了看其他的礼物。
及笄礼结束后,第二天钱氏便专门向文慧郡主前来辞行。
文慧郡主有些依依不舍的。
萧家在京城这一支,从曾祖父起,大将军便都有些长情,子嗣不丰。
辛亏这几十年间,未有什么大战,承袭将军府的萧家子嗣虽然不丰,也一直单薄地绵延着。
大族亲戚是什么感受,文慧郡主除了出嫁前,便是最近萧惟、钱氏带着一双儿女在京城这段日子,体验最深了。
妯娌之间闲来打打马吊、出去听听戏——只是最近边关又有战事,能听戏的戏楼都少了。
总而言之,钱氏的到来,让文慧郡主最近的日子过的很是热闹。
“再住些日子吧。”文慧郡主劝道,“再过些日子,趁着落雪去温泉别苑里吃烤肉泡温泉,别提有多舒服了。”
钱氏笑容亲切,也有不舍道:“这次来京城可真是长了不少见识,难怪古人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没怎么读过书,也觉得这话真真有道理。只是从京城回西北,路上多有艰难,我们出门前,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在过年前赶回去呢。”
慧郡主恍然,“看我,都忘了这件事了。这倒也是,等再过一个月,往西北去,路上恐怕更难走了吧。”
钱氏又提醒文慧郡主道:“在你们府上这段时间,我也瞧出来了,大伯是没有那些无聊心思的,你西边院子里的那些妖妖调调的,不如早早的发卖、遣散出去,免得以后她们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反而扰乱后宅。”
文慧郡主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应了,道:“等到了年节的时候便将她们都放出去罢了。”
两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半晌的话。
萧妤温在知味轩正看着账本的时候,听秋水来说,五叔一家正收拾行装,准备十月前便出发离京城,要赶在年节前回到西北。
萧妤温闻言正准备起身回府,却见余舒言带着一丝暧昧地笑意走近低声道:“礼物可看了吗?”
萧妤温坦然道:“看了,你那一匣子南珠,可是让我吃了一惊。”
余舒言睁大了眼睛。
“我说的是另一个!”
萧妤温挑了挑眉毛:“怎么,难道南珠不是你准备的吗?”
余舒言仿佛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道:“南珠是我准备的,不过另外一个,可不是我准备的了。
“是有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转交给你的。”
余舒言叹了叹气,想来萧妤温并没有打开那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了。
“可是——你准备的南珠,也太昂贵了些。”萧妤温思量了又思量,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余舒言笑了,道:“那些南珠,在你看来可能珍贵务必,可我们余家在南方经商多年,这样的金银珠宝,说句托大的,库房里放的可不少呢。不过这一匣子南珠,好就好在大小均匀,又个个浑圆,最难得的是几乎每一颗都相似的亮度和光彩,做手串或是项链,肯定漂亮极了,这是不多见的。不然,只普通的一匣子珍珠,我可拿不出手呢。”
萧妤温咂舌。
这么看来,请余舒言给她做掌事娘子,还是有些“屈才”的。
余舒言脸带一丝神秘央道:“那另外一份礼物,你回去可定要好好瞧一瞧,听说有些机关奇巧,我可好奇的紧。”
萧妤温看她这副表情,便心知应是李郁峥送的礼物。
一旦知道了是谁准备的礼物,萧妤温心里仿佛生出了一点点期待。
余舒言顺着萧五叔一家人要启程离京的话音,送了萧妤温出门。
与五叔、钱氏一家人一同其乐融融地用了晚膳后,听几人说定了要在九月廿七启程后,瞧母亲与钱氏聊的热闹,萧妤温便起身回了月华院。
换上一件葱绿色家常小袄,萧妤温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把玩着那个明面上在余舒言的礼单上、其实是李郁峥准备的匣子。
手指在匣子上包覆着的虎虎生风织锦缎面上轻轻扣着。
礼单上写的是簪子一枚。
写的简单极了。
萧妤温解开了发髻,映着明亮的烛光打开了匣子。
初初打眼一瞧,是一支雕刻精细的竹节纹青玉簪子。
余舒言说有机关奇巧。
萧妤温盯着簪头。
簪子大约一掌长,簪头是大约拇指粗的圆形竹节样式,簪尾虽细一些,却也比普通簪子粗上两分。
簪头细细刻了三道竹节,第一道竹节处的刻痕,似乎更深一些。
萧妤温手指抚了上去,用指尖敲了敲竹节,发现没有动静。
又用手试着轻轻地拧了一圈那第一节 竹节,竟然能拧的动。
只听见“嗒”的一声。
第一道竹节松了开来。
萧妤温挑了挑眉毛,小心地拿着簪子,捏着竹节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第一道竹节下,竟是一道如婴儿手指粗细的细刃。
那细刃仿佛闪着雪白的光,如同一道凌厉的剑气,让萧妤温看着便觉得亲切。
将细刃抽出,竹节的簪头配上纤细的“剑刃”,再看这支簪子——只觉得这便是一把极其小巧的配剑。
萧妤温嘴角带上了笑意。
这样的礼物她很喜欢。
机关精巧,将细刃顺着簪子送进去,再轻轻一扣,便合二为一,十分牢固。
萧妤温用这还原了的簪子,将自己已经散开的长发松松地挽了起来。
浓碧的玉色,隐在鸦色的长发的中,若隐若现。
衬的白皙的肤色如闪着微光一般。
无意看见那装着簪子的匣子中,仿佛还放着一张纸条。
萧妤温拿出来看,只见上面约她明日申时在水云楼天字号雅间一叙。
特特写大了几个字:“林舒贼心不死。要事相商,必来。”
萧妤温看着那几个大字,不免觉得有些滑稽。
去,还是不去呢。
萧妤温心里慢悠悠地想着。
第二天,水云楼正堂里滴漏将过申时,萧妤温带着秋水,出现在了水云楼。
一身褐色衣服的店小二机灵地将她带到了天字号雅间里。
萧妤温瞧着这小二有些眼熟,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可是——李二公子身边的小厮?”
打扮成小二的石影大为感动,忙不迭地点头道:“萧大姑娘好记性,小的正是二公子身边的石影。”
萧妤温不再言语,打开雅间的门,便瞧见穿着一身石青绣青竹纹道袍、悠悠哉哉地靠着窗边坐着的李郁峥。
走近些才瞧出来,寸许宽白色领缘上织就的是祥云暗纹,而那件石青道袍上面并不是绣着的青竹纹饰,而是在道袍外面,松松地罩着一件极轻薄的素黑的、几乎透明的素纱罩袍,而在罩袍上用十几种深浅颜色不一的各色青色、绿色绣上的青竹纹。
萧妤温不由得点点头道:“这罩袍样子倒是新奇。那里的花样?绣娘的手艺真不错。”
罩袍虽薄,但看得出来筋骨挺括,在这样的料子上,不仅能绣出青竹纹,肉眼可见的还用了至少十几种颜色绣线,而罩袍与石青色道袍的底色可谓完美融合,丝毫看不出因为绣花而使得罩袍边缘有破漏之处,可见绣娘功底深厚。
这样的穿法在京城萧妤温还未曾见过,想来是哪里的新样式。
李郁峥静静地看着她观察自己。
闻言便顺着她的话道:“你若喜欢,我便将那绣娘送你好了。”
萧妤温的眉角忍不住轻轻地跳了跳:“不是说有要事吗?”
李郁峥悠哉的模样立时正经起来,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打信笺,放在面前的桌上,示意萧妤温坐下。
“你看看这些。”想到信笺里写的东西,李郁峥眉毛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萧妤温坐下细细看了起来。
一张,两张,三张——
走马观花般的看完后,萧妤温不由得冷笑了出来:“他们倒是安排的缜密细致。”
李郁峥点点头:“是,也不是。他们安排虽然缜密,我却已有对策。”
“说来听听。”萧妤温眉眼沉沉,“可需要我提前做些什么?”
李郁峥让石影取出一张地图,伸出手指在上面细细比划着。
萧妤温抬眼看了眼店小二打扮的石影,再看看地图上的各处标记,默默点了点头。
九月廿七,天气极晴朗。
萧大将军有要务在身,在将军府门口好生与萧五爷萧惟道了别后,便叮嘱自家夫人、儿女道:“一定要代我送到十里长亭——若有机会,有生之前,可是要到西北去瞧一瞧才好。”
萧惟用力眨了眨眼睛,应着好:“咱们可说好了,五弟我就在西北,随时恭候。”
萧惟拍了拍他的肩膀,“时辰不早了,早些出发,晚间还能赶到驿站里好生休息。”
因为还要送到城外去,萧济陪着萧惟、萧翊骑马。
文慧郡主与钱氏暂时共同乘坐一辆马车。
萧妤温与萧羽同乘一辆深青色油布罩着的马车。
后面跟着两辆同样的马车,预备着回京城的时候文慧郡主与萧妤温各自乘坐。
至于为什么是两辆——因为母女俩早早商量好了,要一人一辆,好在回京城的路上,躺着睡觉。
毕竟,距离卯时还有三刻便起了,萧妤温虽然有卯初三刻练拳习武的习惯,可早一个时辰起床,还是让人觉得疲惫不堪的。
更何况,萧妤温还准备从京郊往知味轩去,而文慧郡主则要直接回府区。
母女俩早在三天前,便将马车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马车看起来极其普通,路上跑着的马车,十辆里有七八辆都是这个模样。
虽然外面看起来极其普通,可里面却装饰的十分舒服,座位做的宽敞,放着几个大大的迎枕,萧羽年纪小,又起的早,马车摇晃起来后,便靠着大大的迎枕,昏昏欲睡起来。
因是送客人,又要到城外去,萧妤温打扮的朴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