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昭昭—— by作者:安为乐 完结
安为乐  发于:2023年06月21日

关灯
护眼

亮片吊带裙?另一件又是什么,兔子女仆装?还有个毛绒小球。
费闻昭倏然就溢出笑。
把东西整理好,他走到露台点烟,文城那天的空气清新,露台的绿植像天然氧吧。他心情大好,夹杂了些遗憾,指尖轻启他的小女孩给他的手写信——
亲爱的费闻昭先生:
首先祝你生日快乐!
很想给你过好这次生日,很想给你留下美好的记忆。
礼物是我给你做的衬衫,是不是很漂亮?就像四年前一样,衣服上的海棠,还是我亲手绣的>_<!但多了一只云鹤。云鹤是你。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如鹤一般轩昂,闲逸清雅,疏朗潇洒。
其实,我知道你好多小秘密,你衣帽间西装的刺绣是照搬我的,知棠的棠是因为我起的,回国是因为我,开分公司是因为我。
一直以来,你都将我照顾得太好,我就被动享受。可是,你的爱也是需要回应的不是吗?我不知道怎么更好地回应你,面对你,我诚惶诚恐。
我人生的前二十三年,都很孤单很普通,才造就了我有点偏执的价值观,自私极了。你了解后,还能继续接纳我吗?
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前段时间,你问我怎么开始在意你的通话、手机、聊天记录,这些小事。
以前我那么独立,现在每天都想打扰你,想见你,想跟你做很多无聊的事,想你抱着我读书。
我才发现,费闻昭,我好像真的很爱你。所以开始有了占有欲,开始怕你的爱分给别人。一丁点都不行。
前两天,我翻到博尔赫斯的一首诗《恋人》,当时就想念给你——
“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
纯真而无穷无尽。”
很浪漫的诗句吧。
费闻昭,我们的故事还没讲完。等你有空了,再给我讲讲好不好。
宝贝,生日快乐。
祝你,永远有人祝你。
而我祝你,永远爱我。
棠鸢。】
费闻昭将那信认真叠好,倚着露台看远方。远处天光大亮。他出生在最热烈的夏,心中跃动的,是最热烈的情。
迟到的生日礼物,因为是她给的,永远不算迟。
他脑子里想起,棠鸢那天下午在公司门口,很突然地要他亲她,抱她。
只是在表达:你快留我。留住我。
可惜他没懂,他还要和江潮祁瑶他们咨询设计上的事情去帮她,又不能让她知道。
端详了会儿信封,他想,三个月——
是时候该收回风筝线了。

第66章 价值
成衣制作耗费了比入围还要久的时间, 棠鸢以为自己来庆川最多三个月,没料到从六月底的夏,一直到十月初的秋。她还在庆川。
制作时间本来规划的挺好,中间配饰打翻重来, 今天腰封上的纹样不满意, 棠鸢跟版师沟通多次, 明天腰链的流苏少了一颗珍珠, 耗费人力物力不说,被黄老师也催个半死。
成衣FITTING那天,黄漫绕着模特看了看,最出彩的四合如意层叠式云肩, 加上两条垂绦, 错落有致,空间感和秩序感兼并, 他眼底赞赏, 嘴上还是毒舌。
“你这速度, 还好不是考你现场立裁, 不然设计圈没你一口汤喝。”
“又不比速度。”棠鸢嘟囔。
“你主打的是设计, 成衣的本身加上加工,成本太高, 市场买账吗, 你以为服装公司你家开的啊!”
“这件又不出售。”
黄漫咬牙, “别犟,再犟不带你去巴黎了。你看陆清扬多听话,早早提交了决赛资料, 每天那么逍遥。陆清扬,过来挨夸。”
“黄老师, 你刚说什么?你带我们去巴黎?!”江年眨巴眼睛,棠鸢也来了兴趣。
陆清扬贴过来。
“咳咳,本来是准备棠鸢把决赛作品提交完,再给你们惊喜的,”黄漫挑挑眉,小骄傲道,“我被邀请出席巴黎13区汉服展了,还有我个人的一件作品,荣幸出战!所以打算带你们去开开眼,沾沾光。”
“牛哇牛哇!”
“蹭蹭喜气!”
“黄老师你拍拍我,好运带给我一点!”
“小棠,”黄漫转头对棠鸢说,“你是最应该期待的,肯定有不少你的朋友,颂风和巴黎那边合办的。”
棠鸢还在鼓掌的小手,瞬间顿住,怔在原地。
听到颂风,突然手就不知道往哪儿放。
“可是那个展,我记得那会儿说是夏天办啊,这都是十月份了。”她记得清楚,因为是她和费闻昭一起去的,那是他们第一次旅行,她忘不了。
“大姐,今非昔比,你没看华服市场资本圈抢的多激烈吗,颂风的分公司都A轮融资了,不知道哪个大佬在捧,跟各大IP合作的如火如荼。”
棠鸢听黄漫和身边人滔滔不绝,只觉在颂风的日子,与如今,天悬地隔。
包括和某个人的距离。
“话说,我真觉得你不该辞职,颂风那位总裁,挺有眼光,早早分了一杯羹,现在又去投资什么康养产业,真是闲得钱在兜里发慌。”
“啊?服装公司和康养,跨度有点大吧?”陆清扬问。
黄漫摇头,若有所思,“不懂,很突然,是烂尾的一个康养温泉项目,颂风接手的时候,那老板还欠着债,我都怀疑是什么豪门联姻的狗.血故事哈哈。”
江年来了兴趣补充,“哎真的,我看的小说里好多,霸总为了娶到小娇妻,先解决女方家庭的经济危机,然后先婚后爱,其实霸总蓄谋已久,啧啧,太有可能了!”
棠鸢:“……”
陆清扬推推她,“快,棠姐,该你出场了,跟颂风hr八卦一下,聊嗨了就见缝插针把我简历发给她!”
棠鸢还没回过神来。
豪门联姻?先婚后爱?
谁?费闻昭吗?
她的心脏跳得一次比一次剧烈,嗓子发干,还有点头晕,扶着桌子站,房间的空气一下子就闷得她难以呼吸。
“我出去买果汁,请你们喝。”
从听到那个烂尾的康养温泉,她就开始站不稳。那是费之铭托她办的事。
那天棠鸢被费之铭的车接走,去了一栋没装修完的华丽别墅,地点她不熟悉。费之铭先是站在落地窗前,又缓步回到沙发坐下,倒完茶,目光移到她身上。
“小姑娘,别紧张。”
“想跟你谈个事情,也算是帮我一个忙。”
“费伯伯,您说。”棠鸢端坐着,礼貌回应,她着一件交领衬衫,颇有些乖巧知性。
费之铭抿茶,又没有茶的温润,语气凛冽,“你也知道你那点身世故事,你父亲以前负了我们家,要放在过去,门都不会让你进。”
语言有时候是一把刀。
棠鸢当时就想走,咬咬牙又忍下了,她也有事情要跟费之铭谈,捏着马面裙边,指尖潮湿。
“不过,你既然和我儿子住到一起,他就应该对你负责。”
棠鸢听这说辞就恼火。
住在一起,就负责,不住一起,随时踹了呗。
两性关系里本来吃亏的就是女孩,怎么现在好像是她上赶着。
谈个恋爱,还没到结婚那步呢。
她稳着语气回怼,“费伯伯,现在没这个说法了,住在一起是双方自愿,没什么负责不负责,感情的事是我们的,如果我是和费闻昭分手了,我随时离开,什么都不会带走。但您拿这个说事,有失偏颇。”
大清都亡了,你还在这跟我提负责。
费之铭听完竟没生气,手中撇撇茶沫笑起,“那可能是我老掉牙了,年龄大了,我常年没回来,那群董事在下面很多动作,我是想让他找个能帮他一把的名门,一来,稳一稳颂风,二来,有个贤内助多帮衬他,我也省心。”
“可是小姑娘,你属于这两种的哪一种?”
他温声就问到了棠鸢的软肋,好像是一只小刺猬被发现了软软肚皮,那刺在别人眼里就没了伤害力。她柳叶眉倏然压起,好看的杏眸晦暗下来。
她知道费之铭是在问——你有什么价值,你能提供什么价值?
简简单单就刺激到她的价值观,那么巧妙的不谋而合。
她有什么价值呢?
她总不能说,我能给你儿子提供情绪价值,情绪价值多宝贵啊,真的,这个时代,买不来的,你儿子没有我不行。
稳了稳心思,棠鸢小小深呼吸,眸子和语气一样坚定。
“费伯伯,我哪种都不算。您因为我父亲讨厌我,可以理解,但我当年五岁,我现在记忆里丝毫没有他们的样子,一来,论血缘,我确实是流了棠家的血,出身我没法决定,可您也要清楚,从小我是在另一个干净的棠家长大的。”
“二来,论价值,我刚大学毕业,也是受过高等教育,人都是慢慢成长的,是不是凤毛麟角,您说不准,我也说不准。但您的观点我很赞同,毕竟我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价值,不需要您提醒,我自己很清醒。”
她大着胆子,学费之铭的口吻说话。头头是道的样子,费之铭看在眼里,他眼底染上笑意,鬓间的白发慈祥了一点。
“小姑娘,能言善辩啊。”
“没有,费伯伯,我实话实说。”
“倒不是故意为难你和闻昭,我只是难免耿耿于怀,看到你,就想起你父亲。”
“我理解您感受。”
棠鸢放轻松了些,开始喝茶,听费之铭语气不再带刺,她又小小呼气。
“最近,有个董事在外打了颂风的名义,投资了康养产业,结果他资金周转不过来要扔掉,外界都在传颂风信誉受损,小姑娘,帮我个忙,你身世这坎就过去了。”
棠鸢虽然讨厌一直提她的身世,但她知道自己必须面对。
这点与费闻昭的亏欠和牵连,多少有点命运使然。也许是,她父亲负了他们,总要有人来还。
“费伯伯,什么忙,您说。”
棠鸢喝一口浓茶,静静等待,房子空旷静寂,茶平静她的心。
“说服闻昭接手这个工程。我不再过问你们的事情,包括以前。”
棠鸢眉头皱起,问得直接,“费伯伯,您都说了那是个烂摊子了,费闻昭他……他很忙的,为什么一定要接,公关一下,澄清一下不就好了吗?”
“小姑娘,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懂。你只需要说服他去做就好了,怎么做,他心里有定夺。”
“我确实不懂,但我不想把他往火坑里推。”
棠鸢垂下眸。
听费之铭叹气,嗓音低沉,“还记得我说,公司董事在他手下动作很多吗?他还年轻,和你一样,大家都等着看他的价值,他开分公司,已经惹恼了一群人,你是觉得分公司收益不错就能堵住他们的嘴吗?”
“在他们心里,费闻昭,只是个摇摇欲坠的存在罢了。”
这些话,一字一句砸在棠鸢心里。
原来,费闻昭的处境也和她一样吗?
“那为什么您不出面呢?”
“就像最开始你怼我的那些话,”费之铭看棠鸢低下头,又笑笑,“我年龄到了,以后很多事要闻昭自己面对,我不能一直帮他,在背后提醒他。之前在医院提了一次,他明显不同意。”
“您说他不听,我说的话他怎么会听呢?经济上的事,我根本不懂。”棠鸢皱起小脸,很是为难。
“你可以说,让他为了你,为了你们的感情,为了搬开我这块绊脚石,去做。”
费之铭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棠鸢又有了新问题。
“如果这件事是对的,费闻昭自己就会去做,我相信他会理性选择的,一定要掺杂我们的感情进去吗?”
“小姑娘,闻昭他也是需要勇气的,他年轻,冒进也是有的,一些小事他觉得无碍,其实关系重大。陈慕远的事他得罪了多少人,恐怕你还不知道。”
“……”
费之铭又接着说,“如果是为了你,我猜他会去做的。”
棠鸢突然就匿了声。
“费伯伯,他的事情我不能很好的回答您。”
“但刚刚您问我有什么价值,我现在能回答您——”
她语气冷静地回应。
“我的价值我自己可以创造,但,总要给年轻人一点时间不是吗?”
也是那天,她坚定了要去庆川的念头。
似乎,这一代年轻人,都活得那么虚浮飘渺,连费闻昭都没能免俗,明明可以享受无上荣光,竟也会腹背受敌。
她觉得自己没法说服费闻昭去接手烂尾工程,那些超出认知范围的东西。
所以最后下车,她还是告诉费之铭,“我觉得他不会因为我冒险的。”
但此刻。
棠鸢坐在庆川的路边长椅,又动摇了这个念头。
颂风投资康养产业,费闻昭是因为她才这么做吗?
她,这么重要?
离开三个月,棠鸢内耗严重,参赛上,感情上,她都不敢去想费闻昭会等她,更何况是这么久。
世界上会有这么不求回报的爱吗?
总有一个人在原地等你,是什么感受呢,她不敢想,一动这个念头她就觉得是道德绑架。
离开的时候,她做好了费闻昭放弃她的准备,也做好了,回到文城再见到他,还会厚着脸皮去试探他对自己感情的准备。
但这件事,突然让远在庆川的她,平添了愧疚。
提交了最后的决赛作品资料,棠鸢将自己的全部心血上交。
开始等待命运的垂青。
焦虑难免,有江年和陆清扬陪着,倒也安心。
飞巴黎参展在即,她好几次在心里打退堂鼓,如果在巴黎碰到费闻昭怎么办,如果在巴黎碰不到他怎么办。
好像,后者更让她失望。
她装作极尽坦然的期待样子同一群朋友上了飞机。
棠鸢没想到,她那么快就见到了。

休息一天用来倒时差。
来了几天, 棠鸢猜费闻昭早就到了这边,只是完全没有交集,她也不敢联系小章。
每天就抱着手机看费闻昭微信运动的步数——
嗷怎么七点就起床了。
咦中午也不休息。
下午步数没增加,在干嘛呢?
十一点, 费闻昭还没回酒店(OvO)!?
棠鸢的胳膊重重垂到被子上, 手机扔到一边。
在庆川每天都想见面, 真的有了见面的机会, 近在眼前,她又心慌。
汉服展那日,她本想穿那件胭脂水色的齐胸襦裙,很显嫩, 但她看镜子里, 她刚到庆川总嫌长发热,一时冲动剪短到齐肩的发, 怎么搭配那裙子都觉得少了韵味。
搭配不当, 过犹不及。
在不怎么满的行李箱里, 她拎起那件情侣衬衫, 想起费闻昭上次不就是在这样的场合下穿的吗, 那她也学他。
丝绸珠光白衬衫配缎面织金马面裙。灵动的传统刺绣点缀,江年夸她, 有一种独自矜贵风流的大小姐气质。
“就是头发短了些。”棠鸢用簪子挽, 奈何长度不够, 便只挽了一半,另一半落在颈间,平添雾里看雪的温婉气质。
陆清扬嫌她磨蹭, 直到棠鸢站在他面前,陆清扬看面前的玉人儿, 咂着嘴只说了句,“棠姐,那姓费的没福气。”
棠鸢笑着想,要这么说,他可太有福气了。
也是到了展会现场,棠鸢才热切感受到汉服的影响力,来时路上就有许多法国女孩穿着明制对襟袍、宋制长衫,刺绣精美,云肩飘飘欲仙,似乎并不是在巴黎,而是在自己的国度。
她站在那里,目光所至,只觉得像是有人在完成她的梦想一般。如果是旁人,她也就当了一个普通参众,可那人是费闻昭,她心里的那点小自豪,便冒了尖尖。
展区很大,那天有汉唐服饰走秀,她和江年、陆清扬入场,看得津津有味,黄漫不知道去了哪里。
接近尾声时,被黄漫的一通电话叫走。
“快出来,颂风还有宴会。”
“好啊好啊!”
只有棠鸢问,“必须去吗?”
“拜托,棠姐别扫兴好不好!邀请的人你知道都是什么大佬吗,专门飞过来,你现在可是个无业游民啊,抓紧机会把自己卖出去!”陆清扬烦声。
“贫死你,今晚就把你卖给圈里大佬。”
“我拭目以待,看哪个富婆把我打包带走!”
“你小子,心思挺坏,”棠鸢用手指点他脑袋,“男女都想要。”
“哈哈哈哈,性别不要卡得太死!”
展区热闹,有陆清扬,哪里都热闹。
棠鸢凑近去看一件宋制花山墓交领长衫,那种植物印染出来的檀褐色,纱制,版型很阔,纯色大气,很适合肩宽、皮肤白皙的男子,还有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她脑子里,冒出费闻昭的模样。
“年年,这件真好看。”
她回头。也是那一秒,余光瞥到一个身影。
好像,她的眼睛,她的思维,连着她的心,将脑海里的人显化在了面前。
那距离不远不近。恰巧,他没看到她。
棠鸢心跳就那样漏了一拍,怔在原地。
他身边,除了一些不认识的人,还有祁瑶。在来往的人里,都那么引人注目得高挑漂亮。好像在给费闻昭讲什么,她笑着看他,而他点头。
应该做好所有准备的。
像丢了盾牌的士兵,只有逃跑的念头。
回过身,她扯着江年的衣服想换方向。
没想到,黄漫已经上前问好。
他和费闻昭握手时,棠鸢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她听到黄漫打招呼说的不是你好,而是——
“费总,好久不见。”
大理石地面冰凉,她倏然生出一种令她头皮发麻的宿命感,自下而上,从内到外,有点失重。
似乎,她再怎么叛逆,逃得再远,只不过是人生的圆多画了几圈,终究还是回了原点,将一个圈画满,画圆。
而费闻昭是这圆上的不动点。
他又是怎么认识黄老师的呢,或者,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离开之前还是之后,如果是离开之前,那费闻昭知道她是在黄漫手下,会怎么想,如果是之后,那……
心里的问题接连冒出来。
棠鸢忘了收回眼神。
因为费闻昭在和黄漫交谈,棠鸢就远远地肆无忌惮盯着他打量。
几个月前还在亲密的人,几个月后只能隔空望。
他好像瘦了。头发长了些。
这件远山灰衬衫他以前穿过,是下雨那天他来接她。
腕表没见过。
她的眼睛向下游移到腰间,观察衬衫边缘下若隐若现的皮带。
“那些都是我学员,也是朋友。”听到黄漫说话,心下一惊,黄漫招招手,“小棠,你们过来。”
下一瞬,她感受到费闻昭抽空远远递过来的眼神。
四目相对。
空气黏稠,血液上涌。
棠鸢只觉脸颊灼热,心跳难以按捺般在胸口疯狂,忘了抬步子。
她是被陆清扬推着过去的。
“棠姐,看到你前老板就这么紧张?”
“出息,你是不是欠他钱了?”
“别怕别怕,你已经不归他管了。”
黄漫一一介绍他们三个,陆清扬和江年都惊喜地问好。棠鸢有些无措地扫了一眼,看到祁瑶想要开口,眼神亮起却没叫她。
“小棠,”黄漫又cue她,扯她袖子,棠鸢两眼发黑,“费总,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位学生原来在颂风上班,很难不承认,颂风藏龙卧虎呀哈哈。”
“别紧张,小棠,你见过的吧,快打招呼。”
棠鸢上前一步,那种尴尬场面她想快点结束。
她抬眼还没看清费闻昭的表情,微微颔首,垂眸,失焦。
“费总好。”
“祁瑶姐,好久不见。”
她想略过他去看祁瑶,但怎么可能略过,费闻昭明明白白在打量她穿着的情侣衬衫。
眼神里却并无任何波澜和反应。
“小棠也来啦,一会儿去宴会吗?”祁瑶笑着问。
“黄老师说会去的。”
“好啊,晚上一起吃饭。”
黄漫和两人聊天,自然地问起费闻昭,“突然发现现在叫费总不妥,我们是不是应该叫费董?”
“称呼而已,不必在意。”费闻昭回。
“那一会儿见,我们一群人先回酒店捣腾下自己,哈哈。”
“我让小章送你们。”
棠鸢知道,费闻昭大概在目送他们,只是她背后生出细汗,紧绷着背,丝毫不敢回头。
身后,祁瑶挑眉问费闻昭,“棠鸢这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
看他神情淡淡没回应,祁瑶又大着胆子试探,“翻篇了你们?”
抬手,费闻昭看看腕表,对周围的人说,“时间差不多,大家暂作休息,晚宴见。”
祁瑶以为他故意忽视刚刚的问题。
末了,他声音散漫,“可能吧。”
“那你不考虑考虑别人吗?闻昭。”
一路上江年和陆清扬先是八卦棠鸢怎么认识祁瑶,又问黄漫,为什么要换称呼?
他们讨论的声音,车里的逼仄,小章的存在,都让她觉得闷。
黄漫解释,“因为现在颂风全权在他一个人手上。”
“那是什么意思?”
“他是CEO的意思。”
陆清扬不懂,“以前不是吗?”
“不是,以前背后还有他父亲,我听说,从接手那个烂尾的康养产业,让那项目起死回生后,颂风内部的股权纷争消停了,何况,三头并进,他还那么年轻,那些股东也是要随着大势走。”
“真复杂,听不懂。”江年说。
“很厉害就是了。”黄漫随口。
下车时,棠鸢故意拖延到最后他们都下车,后视镜里小章还是一脸严肃,她鼓起勇气揪着前座椅背探头问。
“小章,你们来这里呆几天啊?”
“看费总安排,两三天是有的。”
“哦,没事我随便问问。”
以为小章不想与她搭话,正要下车,小章侧头问。
“棠小姐,您在庆川还好吗?”
棠鸢开门的手顿住,这是谁的问题呢?
“挺好的。”
“小章,你要转达吗?”
“不会,是我自己问的。”
棠鸢咬了咬下唇,“他呢?”
“您觉得呢?”
尊称语言的攻击力太强,小章对她不满意。
棠鸢淡然靠回车座,“应该更好吧……刚听说了他工作上的成功。”
“嗯,他只是向您学习,以事业为重。”
“……”
“我先下车了。”
“晚上来接您。”
“啊?不用,我和朋友们一起去。”
奇怪间,听到小章一本正经。
“费总说,但凡你问起关于他的事,就让我晚上带您去一个地方。”
棠鸢当下想,如果她刚刚没问那一句“他呢”,是不是就错过了?
藕断丝连,悬而未决。
就是这样,飘渺得没有实感,一点疏漏,就断了一条线。
然而,听到他主动要见面,她的心都在抖。
“他有说要去哪儿吗?晚上还有晚宴,我记得他也要参加的。”
“放心,我到时联系您。”
“知道了。”
她在车上的时间有点久,编了个理由随意搪塞了陆清扬和江年。
为了晚宴买礼裙的整个傍晚,棠鸢心神恍惚。
她和费闻昭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粘合。虽然很慢,但起码方向是对的。
他们在靠近。
只是,死水一样的四个月,突然被扔一块大石头,溅起的水花惹人心颤。
她的紧张大过期待。因为她想象的再见面不是这样,是她主动约他,主动靠近,主动求和。
她总觉得——
费闻昭这次见她,显得太过随便,好像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被简单一句话就扰乱思绪,棠鸢心里叹气。
“华帛杯”决赛也快临近,她准备的设计作品阐述文案,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反而越来越没有信心。
多重焦虑,她只好自我麻痹着寻求一些快乐,比如晚宴的自助和蛋糕。
颂风为了犒劳展会员工的宴会,费闻昭只是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便离开了。
棠鸢吃了不少法式甜点,马卡龙甜腻,她担心自己晚上紧张,吃不下饭。
“年年,我一会儿可能要去见朋友,晚上…还不知道几点回去。”
“没事啊,我夜猫子,手机不静音。”
“谢谢年年!”
事实证明,棠鸢下午觉得不对劲的第六感,准到离谱——
小章来接的她,费闻昭不在车上。
一路无话被带到餐厅。
接着看到骆凡一朝她招手。
四人座,骆凡一和费闻昭面对面坐着。
“骆大哥好。”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一起来?”
“哦我有点事晚了,不好意思。”
“别客气快坐,都是你喜欢吃的,闻昭说你爱吃甜的,我说那可是来对地方了哈哈,都是特色甜点,快尝尝。”
骆凡一热情,棠鸢无措,他明显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明白为什么费闻昭会突然见她了——他们现在,需要在骆凡一面前,假扮当时在南城的他们。
理应热烈,理应亲昵,甜蜜到会夜不归宿的他们。
“坐吧。”
他给她台阶,她便在他身边的座位坐下。
绷着身子,棠鸢盯着诱人的甜点,心里叫苦,刚刚不应该吃那么多,不然现在还能吃点东西缓解尴尬。
费闻昭没同她讲任何话,只是骆凡一心情不错,与他们俩滔滔不绝。
“咋了,你俩吵架了?一个比一个表情僵硬。”
骆凡一终于看出点端倪。
棠鸢立刻开始蜷缩脚趾,不知道怎么回话。太过明显,可是完全没办法不明显。
费闻昭的手,自然地放在桌上,在她手边,又垂下,在她身侧。
可惜她不能牵。
这样一顿饭心不在焉,只会让骆凡一觉得扫兴和难堪吧。
她刚要笑着装作轻松,听费闻昭自然接话,“最近有点忙,她闹脾气。”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