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汤圆也不笨嘛,这不是说到点子上了,事儿呢,就是这么个事,沟通交流很重要。当然,也是考验。”
“确实。”
苏苡看向她,“你昨天要说你和费闻昭的什么事?”
“突然觉得我俩那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哈哈。”她顿了顿,“不过我发现,自己还分不开感情生活和工作,最近也没有努力搞钱,成天就是沉迷儿女情长的。”
“哈哈,小汤圆也长大了,看来被费闻昭养得不错。”
“什么啊!”
棠鸢红着脸偷偷去捏苏苡的腰,一路打打闹闹,俨然像极了以前。
她很感谢苏苡。
换句话说,苏苡永远走在她前面,为她引路,不至于迷失自己。
两人又去看了电影,出来已经快九点,棠鸢坐在副驾驶,说要给苏苡放一首不土的DJ,是《我好想你》的间奏。
苏苡启动车子。
“诶?你怎么不开费闻昭给你买的新车?”
“?啥新车?”
棠鸢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
鼓点律动敲在耳边,一瞬间的心空。
“他前段时间在我那提了辆新车,说是给你买的,说昨天早上给你啊。”
“还没给呢,他好能忍!”苏苡咂嘴。
昨天早上,那不是颂风开大会吗。
所以费闻昭在微信上发消息,说有东西要给她,要给她的是…
“我不要他买的东西,能退吗?”
“想啥呢,业绩奖金都快发给我了大姐,而且他写的你的名字。”
苏苡笑起,棠鸢尴尬中扣着小手,这是惊吓吧,八字没一撇,收人家买的车?
好家伙,又是一大笔要还的债。
正想着,手机连着车载蓝牙,棠鸢没注意到有电话打进来,车里设置了来电自动接通。
她自顾自地皱眉疑惑。
“他干嘛好好给我买这个啊?我不懂。”
而且是在追尾之前买的。
“你去问他,有可能是给我完业绩吧哈哈哈!”
头枕音响里,费闻昭的声音缓缓响起——
“当你主动亲我的回礼。”
苏苡识时务地赶紧关了音乐。
车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隐约不绝的胎噪声。棠鸢耳尖通红,小幅度地在脸颊两侧扇风。
“喔~”苏苡在一边不时地看向她,一副惊讶又了然于胸地坏笑,“费闻昭, 我家小汤圆这么主动吗?”
听到费闻昭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悠悠地问:“晚上吃的什么?”
很明显, 他在问她。
棠鸢被突如其来的露骨怔住, 忘记了关掉蓝牙,返回手机听筒,还公放着电话。
“啊……我和苏苏吃了意面,”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只好看着挡风玻璃和车流, “你呢?”
“和几个投资商在一起随便吃了点。”
“嗯。”
听筒传来倒水的声音,棠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费闻昭, 你送个车子怎么那么费劲呢, 我不小心把你的惊喜说出来了, 小汤圆说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别怪我嘴快啊!”
苏苡开着车, 棠鸢不敢大幅度拍她,只能一直摆手使眼色。
“小章没给你车钥匙吗?”他没叫名字, 直接问。
棠鸢这才了然, “哦哦给了给了。”
所以那辆车是给她买的?还用那么委婉的方式给她。
“我以为你借我开的。”说完便又沉默下来, 苏苡看出来她的欲言又止,伸手把蓝牙断开,棠鸢把手机凑到耳边。
安静的环境里能更好地听到他那边的声音, 好像……有女声叫他。
“嗯,之前看你的车不太安全, 那辆车安全系数高,适合女孩子开。”
他回应自然。
棠鸢斜靠着窗放松下来,垂下的杏眸幽静,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谢谢,其实你不用给我买这些的。”
“收下吧,你上班……”
费闻昭的话还没说完,他听到棠鸢压低的声音。
“我可能还不起。”
接着,电话那边沉默许久,久到棠鸢想打破,想收回刚刚的话,想赶紧换个话题。苏苡挑眉看她,示意她到家下车。
棠鸢点点头,盯着屏幕看了看,又几次屏住呼吸去听费闻昭那边的动静。
刚想说先挂了,听到对方良久的回应。
“一定要分得这么清吗?”
他把“这么清”三个字咬得很清楚。
面对费闻昭语气平静地质问,棠鸢又开始懊恼刚刚的话,明明一开始他心情还不错,被自己短短几句又惹恼了。
“上班开车注意安全,先挂了。”最后他主动结束了这段明显不愉快的对话。
“好的。”
棠鸢火速把手机扣在腿上,摇晃苏苡的胳膊,她皱起小脸咬着指甲,“啊啊啊我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说啊!苏苏!我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苏苡一脸无奈,还是好脾气地问,“小汤圆,在你的世界里,你想怎么还?你觉得怎么还的清?他送你车你也送他?”
“唉,我也不知道,就是一时间觉得太贵重,如果是借我还能接受,可是送我……”棠鸢撇撇嘴,睫毛轻动,扣着手指。
“不然我到时候送他一个生日礼物?不过我都不知道他生日,唉我是真的不想收啊。”
她纠结极了。
苏苡拉过她的手,拍拍她,语气像一位哄小孩的大人,“对费闻昭来说呢,这不算什么,只要他愿意,再贵的东西都送得起。”
棠鸢默默听着。
“谈恋爱就是这样啊,不要一直纠结谁付出,他对你好,你对他好,感情里势均力敌,这不就行了吗?”
“啊……”
“而且,你这女朋友当的可是不合格,”苏苡把车子熄火,“我听祁牧说过,费闻昭生日好像在六月底,但他从来不过生日,估计是和他家庭有关系,其他的我也不了解。”
“啊???”
棠鸢没想到这一层。
刚刚知道他的生日,却又了解到这个不幸的消息。
“可是……我们俩没有在谈恋爱。”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注意到扣过来的手机,依旧在通话界面。
费闻昭一直在等她说完。
她话音刚落,通话页面才显示挂断,手机屏幕逐渐暗下。
不知道是出差以来参加的第几次酒会,他疲于应付这些声音嘈杂的场合。
费闻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越是这样的时刻,他越想打电话问问她在干嘛。
没有在谈恋爱。
没有谈恋爱。
有些话总是轻飘飘的却杀人不见血。
他挂了电话,又无数次拿起放下,紧紧捏着手机边框的骨节愈发凸起。
深呼吸一口。
他想起自己当初对祁牧说的话,“她会不会只是跟我玩玩?嗯好像也可以接受。”
可当那些猜测变成真的,摆在他眼前,他只觉得喉咙处缩涩,难以呼吸。
“闻昭,你怎么在这儿,找你半天,喊你没听到吗?”
骆星荷打断他的思绪。
她走得摇曳生姿,宽松的长旗袍在腿间起伏,完全不像四十多岁。她向耳后别起自己微卷的头发,声音在空荡的电梯楼间格外清脆。
边走向他边朝他招手,“快来,给你介绍一下。”
费闻昭半倚着窗沿,幽幽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他从没想过会和自己的亲生母亲骆女士,同时处在这样的场合。
那晚她突然打来电话,说想见他。自从爸妈离婚,他们断联十几年,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信息。
后来她又三番五次直接找到公司。
再见面,她总是显得格外热情,丝毫不像抛家弃子的女人,丝毫不像他记忆里冷漠的样子。
见费闻昭不动,她笑着走过来挽起他的胳膊。
那种不自然,故作亲昵的表情和动作,他悉数收在眼底。
他只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可笑。
在自己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会被重视,而在另外一个人那里,有利用价值她都不要。
“别碰。”
费闻昭克制着心里的烦躁,挣脱出来她挽上来的手臂,径直走向宴会大厅。
骆星荷在身后尴尬一笑,看到费闻昭挺拔的身影,她僵硬地整理下披肩的袖子,朝里身揽了揽,声音浅浅,“闻昭,你还像小时候,不喜欢别人亲近你。”
“……”
“提醒你一下,我们各取所需就好,你帮我引荐客户,我满足你的请求。”末了,他顿住脚步回头,斜睨一眼。
“你的香港老公,应该不愿意你和前夫还有前夫的孩子有太多的联系吧?”
微微的嘲讽和难以掩饰的怒意,骆星荷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说这话时,她故意去捕捉费闻昭的表情,他微侧过来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心狠这一点,真是像极了她。
她眼角的皱纹漾动,高跟鞋踩出哒哒声,赶上费闻昭的脚步,“我还没说吧,我们离婚了,现在我一个人带着你弟弟。”
费闻昭心里愣了一秒,听到她继续自然地搭腔,“以前觉得是你爸对我不好,后来发现所有男人都一个样,哦对了,你的那位年轻妈妈对你怎么样?”
骆星荷摩挲自己已经有些粗糙的手背,两只手轻轻搭住,覆握在身前,似乎在掩盖什么。
费闻昭用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
嗯,很难不去比较。她苍老了太多。那双以前总是装饰丰富的纤纤手,现在手掌粗厚,手指还有些扭曲。
他记得,她和他父亲离婚的时候还很年轻,就算是自己当时还很幼小,他也能感受得到,骆女士她漂亮,她引以为傲,她觉得自己也理应值得过上更好的生活。
在众多排队的追求者里,她意外怀孕才迫不得已嫁给了他父亲费之铭。
那时候,她总是用大而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一遍遍地告诉他,三番五次地提醒他——“闻昭,不该有你的。”
“费闻昭,你害死我了。”
“闻昭,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现在不会这么惨。”
“我再和你爸待一天可能都会死。”
在被家暴和她主动吵架无数次后,终于得偿所愿的协议离婚。
自此,他再没见过她。
再没有见过她披头散发的样子,还有她对镜子抹口红问他妈妈漂不漂亮。
所谓的母亲,是什么意义,什么感觉?
二十七年,他都觉得自己不该存在,甚至不该出生。是他造就了骆星荷不幸的一生,他该用自己不敢奢求的母爱来偿还。
宴会厅放着爵士乐,人潮交杂,他不愿再去想。
封存了很久的心事,接连被骆星荷连皮带血的撕开,他才发觉,自己多年对童年的屏蔽和冷漠,起了效。
没有童年的人也可以成长到二十七岁。
他可以很好地证明。
面前的水晶吊灯闪耀,来往婀娜,西装垂正,他们都在为了自己的事业和人脉尽数赔笑。
费闻昭忽然有些不想跻身其中。
骆星荷抱着手臂,拉紧披肩,看到他止住的脚步,自然地提起,“很累吧,闻昭。你小时候最讨厌你爸喝酒,还说自己长大了绝不喝酒。”
她目光氤氲,费闻昭分不清她是装的还是自然流露。
“人都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费闻昭顿步启口,“所以现在,我们之间只做交易,不谈私人感情。”
骆星荷听后拧眉,她穿着一件宽松收腰旗袍,披肩是针脚密实的毛线,还是觉得发冷。
他比骆星荷想象得要决绝的多。
她不再去回忆,她没有资格,毕竟她能讲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回忆寥寥无几。
她看到身边的大男孩,斯文中带着疏离和淡漠,恍惚间又想起他小时候求抱抱的样子。
“好,不说。”
她勉强地笑起,看不到自己耷拉的眼角。
人总要为自己过去的行为买单。
“星荷!你竟然真的在这里!”远处有中年男人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介绍一下,这位是文城的乐酒集团老总裴道安裴总,主要负责文城的所有酒业,”她拉了拉费闻昭的胳膊,从身旁的托盘上捻了一杯酒,递给费闻昭,“裴总,这是颂风集团……”
“费闻昭。”
他主动握手。
“小费总看起来好年轻,年纪不大吧?是不是和我儿子差不多。”
裴道安人在中年,啫喱膏打得头发油亮有序。他打量着,略作思考,拍了一下费闻昭的肩。
“哎哟我这记性,我儿子现在就在你们那个什么汉服,对,汉服分公司实习呢,小费总或许还见过他。”
“哦?不知裴公子尊姓大名?”
“他叫裴顷,害,估计你也不认识,他就是个打杂的。”裴道安笑起。
“对裴公子略有耳闻。”
“是吗?这小子干得还不错?也不知道咋想的,毕业非要去你们颂风,放着我那集团不管,说让他赶紧结婚,就跟我吵了一架,你说这小伙子。”
他笑得豪爽,讲话没有架子。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不想结婚,更不想被催婚。”
骆星荷莞尔一笑接话,费闻昭站在她身边用余光看到她低眉和漾起笑容的样子。
“可不,不知道小费总有没有女朋友?长这么帅,不少人追吧。”
“有的。”
费闻昭抿了一口鸡尾酒。
又想起棠鸢的话,自嘲地低眸。
“果然哦,哎哟星荷,你可生了个好儿子!不像我家那小子吊儿郎当的,对了,颂风有合适的小女,一定要给我儿子介绍一个哈。”
“这种事情,还是要两厢情愿嘛,你年龄这么大了,还操这些闲心哇。”骆星荷熟络接话。
“是,他和我说过,他好像喜欢他跟着的那个设计师,结果一问,女孩比他还大呢,又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女,我老头子,可接受不来什么姐弟恋,不合适不合适哈哈。”
费闻昭听到后愣了一秒,眸子若有若无地沉下。
“裴总,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
骆星荷的眼神倏然盯过来,示意他别不礼貌,费闻昭径自转身,离开。
“星荷,自从你和之铭离婚,咱们也好久没见过了,在香港这边还好吧?”
“嗯挺好的,哈哈,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见到我啊。”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女强人啊,现在都闯进商圈啦,佩服!”
裴道安看不懂骆星荷的笑,只听到她声音镇定,“裴总,多多照顾下闻昭,他一个人在文城,年纪小,不容易。”
“嗯,知子莫若母,有需要我帮助的,尽管提。”
骆星荷听到前半句,在心里苦笑。
本来要回苏苡家,结果她临时被叫去见客户,棠鸢只好回了自己家。
在知道费闻昭不喜欢过生日后,她突然有了某种共情。
这些年来她并不去在意这个日子,不像费闻昭,在最热烈的夏天出生,她的生日在冬天。也许吧,她也不确定了。
一直以来想去追究自己身世的那种冲动被时间慢慢磨平。
最近的日子,疲于奔命,她都快忘了养父养母他们。
脱离关系后,能这么快的脱身,是她没想到的。她以为自己起码会难受几天,每天以泪洗面。
事实却是,她不曾为他们流过一滴泪。
细细想来,如此痛快地摆脱,一方面是她本就与棠家人淡漠,一方面可能是费闻昭处处安慰,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肚子传来饥饿感,意面一点都不顶饱,棠鸢看了下闹钟,晚上九点,她随手点了份外卖。
不知道费闻昭此刻在干嘛。
她还在为自己的话心忧。
自己不应该在电话里去划清界线,隔着万里,看不到表情,更显得人情冷漠。
滑了滑手机,她忍不住主动和费闻昭发消息:【你出差还要很久吗?】
【一周左右。】费闻昭秒回。
【好的。】
等你二字始终没有发出去。
【我们下周就要开始筹划和“她时”的对手仗了。】
棠鸢提起工作,她时品牌现在是竞争力最大的对手,甚至在网上已经透露请了最火的明星小花代言。
知棠的压力又大了几分。
【嗯,加油,早点休息吧。】
她感觉到费闻昭没有聊下去的欲望,知趣地道了声晚安。
又觉得文字无趣,清了清嗓子,发了两秒的语音。
很快,外卖小哥发来消息。
【棠小姐,外卖放在门口了,请签收。/跳跳】
接着又发了一个鞠躬弯腰的表情包。
棠鸢点多了外卖,慢慢和外卖员也熟络起来,后来好像是因为他推销产品,一来一往地加了微信。
这位外卖小哥说话做事很有礼貌,偶尔的表情包又很有趣,便一直留着没删。
【好,您先放下吧。】
她在猫眼里来回望了望,借着门口的声控灯看到没人,才开门。
在网上看多了独居女生的危险事例,她谨慎了许多。
外卖放在门口的架子上,她取回来,关门。
没有注意到门框顶部右上角的角落里,有不停明灭闪烁的红色小灯。
后来的一周里, 小章送饭送的很勤。
变着花样,从她喜欢的粥,到海鲜,再到苏菜, 湘菜, 粤菜。棠鸢没机会点外卖, 被投喂的肚子都圆起来。
又是一个周末, 她看着体重秤上的数字,痛定思痛。
决定自己应该自己做些饭菜,先从煮菜和煲汤开始吧!
着手买了些煲汤食材,她看着小视频一步步地学习。
“做饭也不难嘛。”
棠鸢看着锅里咕嘟的蔬菜和升腾的热气, 眉目舒展, 勾起嘴角,眼睛溢出笑容。
嗯, 等费闻昭回来, 必须让他夸夸自己的进步, 给他露一手。
第一次将饭做好的满足感, 不亚于她看到自己设计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
棠鸢此刻急于分享。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周末的早晨会是谁?
她在猫眼里看到小章放大的脑袋,赶紧开了门。
“小章, 快进来尝尝我新煲的汤, 快来快来。”
棠鸢汤勺还拿在手里, 汤汁滴下来,她脚步雀跃着丝毫没注意,一心赶紧给小章拿拖鞋。
小章手里提着平时送饭的保温饭盒, 放在玄关的地毯上。
他一直站在在门槛外,一步都不曾沾染屋内的地板。
看到棠鸢又回到厨房的背影, 带着碎花围裙,系在腰间,散落的发自然地垂在两侧,他趁机拍了一张。
“咦?快进来呀,我第一次做饭,请你尝尝好不好喝哈哈。”
小章收起手机,对于棠鸢突然的热情面色僵硬。
之前她都是十分礼貌的谢谢他送饭,再没有其他交流,当下始料未及,他琢磨着开口。
“棠小姐,我不太好意思进去,不然你送到门口?”
“啊?”
哪有请人吃饭在门口吃的。
“哈哈,小章你真幽默,进来喝吧,我给你盛好了。”
“不了不了。”
章乐连连摆手。
“真不喝吗?你可以替费闻昭尝尝呀。”
“闻着很香,留着让费总独享吧。”
“他又回不来。”棠鸢放下碗筷,嘴里嘟囔。
“快了,他就快回来了。”章乐说完,看了看门口右上角闪烁的红灯,“棠小姐,最近你一个人住,注意安全。”
“嗯嗯我知道的。”
棠鸢走到门口,月牙弯弯礼貌笑起,“小章,以后不用给我送饭了,你看我自己都会做了。”
“这个需要您和费总沟通,我只是照办。”
“好的吧,那你慢走。”
新的一天,新的工作汇报。
章乐因为费闻昭出差没带他,还被指派做这些送饭的小事,心里有些烦。
加上棠鸢的好脾气,根本不会因为他故意的难听话,而对他黑脸。
总是笑嘻嘻的。
他更烦了。
作为费闻昭多年不见的发小,他知道费闻昭信任他。所以,他也不辜负地信任地一直在接触他喜欢的女孩。
章乐当机立断发了那张棠鸢在厨房做饭的照片。
乐乐章:【今日任务已达成,附加你老婆图片一张~】
小费费:【偷拍的?】
乐乐章:【废话,我敢明目张胆地拍?煲汤呢人家,请我进去喝口。】
小费费:【她请你?】
乐乐章:【你能不能别一直质问我,照片没收到?超标完成不夸夸我?】
小费费:【你删了。】
乐乐章:【费闻昭,你没良心,我当时闻着那么香都没踏进去一步,我心想,绝对不能和兄弟媳妇儿单独共处一室。】
小费费:【觉悟很高,你删了没。】
乐乐章:【靠靠靠,烦死了,已删!】
费闻昭将章乐发来的照片放大,看到案板上凌乱的菜叶,还有她拿汤勺的不熟练,在屏幕前失笑。
怎么他出来出差,小孩还在家学着做饭了呢,还是最容易烫到手的煲汤。
他想着,在纤细的背影上目光流转。一点点放大到占据屏幕。
指尖长按,保存相册。
上次在巴黎拍了一张她的照片后,好像很久没有亲近和独处的机会,能让他好好拍张照。
翻了翻日历。
还有三天。
周末,棠鸢还在睡梦中,就被手机震动和无数电话吵醒。
迷瞪着眼睛,竟然是林清彤。
“彤姐?”
她伸一下懒腰,声音慵懒。
“棠鸢,你赶紧来一趟工厂,上次交给你负责印染的布料出来了,效果有偏差!”
林清彤一改以往的随和,听筒里她的语气微怒,棠鸢在床上一激灵。
“我马上!”
林清彤已经在公司等她,她显然也没有来得及化妆,刘海杂乱,一副匆匆的神色。
她把印染的布料拿过来几米,又拿来当时敲定的色卡,一一在棠鸢面前铺开。
“我们当时要求的是,金丝提花,浮雕的太阳花款式,金色和淡蓝,全丝纱线。”
林清彤将当时的要求着重强调。
“对我记得,是我敲定的,我托了裴顷跑腿帮我和厂家对接。”
棠鸢拿起,细细看看桌子上的面料,这款成品在印花和颜色上与当初确定好的都有出入,此外,不知是灯光缘故还是什么,竟然有些地方显得颜色又脏又旧。
与色卡上的高端面料大相径庭。
应该是在对接上出了差错。
她犹豫着想开口,林清彤皱着眉头拍了下桌子。
“棠鸢,你别甩锅,你是设计师,做不到亲力亲为,总应该带好自己的手下,再者说,裴顷,那么不靠谱的一个人,你放心让他去做,你不需要最后在确定一下吗?”
她记得自己把订好的布料和色卡交给裴顷,最后裴顷在工厂给她拍了照片回馈,而且在上周他还拿了剪样回来。
“彤姐,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现在就去工厂再仔细了解下情况,让他们赶一赶工,把对的面料加班做出来。”
“你确定自己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林清彤换了一副她陌生的样子,挑眉眨眼,语气讥讽,“还是……你要去跟费闻昭求情?”
棠鸢被她的话戳在心间,一时间愣住。她没想到林清彤也会用这一茬来压她。
“面料出错,起码耽误一周的工期,还记得上次开会的时候说什么吗?”林清彤把手中的面料甩开,“棠鸢,我们面对的是强劲对手,不是来玩闹的,知棠刚起步,你要置它于死地?”
“还是你想置我这个设计总监?”
厚厚镜片下折射的光很冷,不再像当初那么亲切。
棠鸢深呼吸,林清彤字字句句不太好听,但事实确实如此,如果因为她这一仗失败,知棠就会处在弱势了。
“我知道这次的事故酿成了大错,林总监,我会尽力弥补的!”
“我觉得你去求情会来得更快,而且,费闻昭可能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们知棠的所有人,棠鸢,你觉得呢?”
她勾起的嘴角很讽刺,棠鸢避开眼神,只是垂眸抚摸手里的布。
“林总监,我最不想的是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其他人我所谓了。”
她看到林清彤毫无动容,也收回自己的期待,语气镇定,“现在相比起在这里不断讥嘲我,我觉得还是解决问题更实用。”
棠鸢努力镇定自己的表情。
“我先去工厂了。”
“我说了会尽力弥补,将损失降到最小。”
她提起包,被林清彤的话叫住。
“你可真有自信,不知道你是装呢还是真不知道,这种情况很难降低损失,我们的人力物力,工厂的布料费用还有时间上的成本,你怎么补?”
“起码我不会坐以待毙。”
她到了工厂才发现,自己确实盲目自信了,这种事情一般来说无法挽回,重新定面料需要大量时间,会导致赶不上工期。
费闻昭当时在会上说的“只许成功”,似乎要被她一个人搞砸了。
棠鸢在面料厂焦头烂额,看了很多相似的款式,都不如当初的那批货精致。
“老板,现成的布料里,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沟通了很久,老板最后都烦了。她甚至没有吃午饭,一直到下午才从工厂里出来,瞬间体会到了裴顷每天给她跑腿的辛苦。
补救方案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肚子很饿,身体又疲惫。
她忍着开车回了家,看着之前买的蔬菜,此刻没有一点食欲,想吃些辣的东西来刺激一下感官。便又手痒地想点外卖,想吃那家香辣的麻辣烫。
下午才弄清楚,是裴顷和工厂沟通时出了差错,把色板扔给工厂,对方换了织染员工,无意将布料弄混,他在工厂偶尔监工竟然也没发现。
归根到底还是她的错。
设计师这一行业,每个细节都要好好过目的。
裴顷毕竟是个实习生,没有经验,自己竟然放任他随性而为。
棠鸢拍自己的额头,一边想补救方案一边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