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一会我单独约了人。”
“好的。”
将棠鸢抱回家的时候,快要接近深夜。路上的车变少,费闻昭油门踩得狠。
看棠鸢在副驾上睡得熟,他又失笑,在路灯倏忽而过的明暗里,他眼眸里溢了太多满足。
这小孩最近怎么胆子越来越大。
明明还是大学那副无公害的模样,却又不太一样。
当时他还没有那么多坏心思。
当时她的眼睛里也没那么多他。
或许是吧。
克制太难。
下次不想克制了。
“费大总裁,被女人缠住了吗,还没到?”
“楼下。”
挂了电话,他乘电梯到了套房门口,接着门被打开。
对面的人V领衬衫耷拉在胸前,锁骨暴露,一派闲逸放荡的样子。费闻昭闻到房间里的香水味,呛得皱眉。
看到沙发上乱扔的衣物,他有些下不去脚。
季辞听到他的声音不怒自威,“挺会挥霍。”
“整个娱乐圈都快骂死我了,我不放纵一下就抑郁了哈哈。”
季辞笑着拿酒杯倒酒,宽松的阔腿裤拖在脚底,他赤脚走来走去。
费闻昭站着朝后退,避开他走过的地方。
“别嫌弃,随便坐。”季辞经纪人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谈正事吧。”费闻昭最后倚在倒酒的吧台,勉强有干净的地方坐下。
“你答应的证据。”费闻昭开门见山。
“这么着急,不喝一杯?”
看到费闻昭冷冷的眼神,季辞笑得张扬,桃花眼的弧度勾人。
“费总,你是个很好的生意人,除了心太硬,”季辞声线魅惑,示意经纪人拿上来所有的资料,“陈慕远的所有丰功伟绩都在这里,我是跟他一手合作到现在的,他什么人我清楚得很。”
“我不想搞死他,毕竟我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来自他,费总,如果你还能留有余地的话。”
他走到费闻昭身边,拿酒的手肘搭着吧台,酒洒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盯着费闻昭肆无忌惮地看。
“你求情求得未免太假。”
费闻昭眼皮都不掀。
“哈哈,我俩不过是一丘之貉,鱼死网破,他捞得更多罢了。”
“这是酬劳。”
费闻昭不去听那些顾影自怜的话,把一张卡推到季辞眼前。
季辞夹在指尖,在水晶灯倾洒下翻看。
“费总,现在才觉得真应该早点认识你。”
“我并不想。”
费闻昭抬手翻了翻那些合同,账本,图片,聊天记录。
“你那发布会上刺伤你的人,也是陈慕远放进去的。”季辞提醒。
“知道。”
“喔唷,”季辞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他以为这算是他最后的良知,“这你也知道!”
费闻昭摇着酒杯,没喝,看香槟在高脚杯壁上晃荡。
“都结束了。”
“走了。”
“慢走不送。”
接近午夜。城市静寂空旷,高层的套房在夜雾里隐约。
颂风出事的那晚,费闻昭就约见了季辞。让他陪着演戏,揪出陈慕远操作下的贪污和漏税,包括他俩之间那些交易。
季辞代言,代言费被硬生生抽走一半。
季辞也像船上被水淹没到喉间的求生之人,紧紧扯住他这根浮木。
“季辞,你想好,在灰色地段的交易一旦公布……”
“我可以,费闻昭,我帮你,只要你压下那些黑料,保住我的饭碗,我什么都可以。”
季辞那晚红着眼,疯了一样愿意答应他一切事。
人永远在最后才会回头。短暂回头。
所幸,费闻昭给了他这个机会。
起诉,起诉的是陈慕远。
过几天他应该就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但他没想到费闻昭会给他报酬。
真是合格的商人。
陈慕远打来电话。
车里安宁。
他在电话里嘶吼乱叫:“费闻昭,棠家的事我一并告诉董事长了!看你怎么和董事长交待!我看你早忘了我是你的长辈!他妈的,怎么在你这么个小白眼狼手下干活,你是不是不知道老子以前是你爸最信任的人!”
费闻昭把手机扔在车里的杯架处,任凭它发出东西碎地的声音。
他滑了滑打火机盖。
“最后叫你一声。陈叔,风水轮流转,我父亲视而不见的事情,我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不下石子,转到我手里,那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棠家,”他顿了顿,看向凌晨深渊般的暗夜,缓缓启唇, “我没什么好怕的。”
不去理会听筒传来的辱骂。
陌生号码打进来。
纤细女声响起。
“闻昭,我想见你。”
第37章 酸涩
棠鸢起床后发现没有费闻昭回来过的痕迹, 他的牙刷依旧干巴巴。不知道昨晚又去了哪里。
他一早就打电话,因为睡觉静音没听到。
他又发来消息。
【费羊羊:起来了吗?早点来公司,有东西给你。】
【费羊羊:等你。】
棠鸢昨天百无聊赖等他开会的时候,想起在车上的对话, 费闻昭与她温软绵柔时, 分明就像一只好rua的羊羔。
一时兴起便点开聊天页面, 把【欠费】改成【费羊羊】。
改好后, 她用手机堵着脸偷偷笑。费闻昭侧脸轮廓清晰明朗,完全和动画小羊不沾边,可在她看来这样才多了层反差的可爱。
要说现在她还欠费闻昭什么,大概就差房租了。费闻昭一直没有提这件事, 她还得琢磨琢磨怎么委婉地让他收下才好。
趁着刷牙时她打开微博, 关于颂风最新的报道已经点赞过万。
前员工陈慕远贪污腐败已接受法律制裁。季辞撤诉,风波平息。
颂风表示, 今后的账务公开和监督会更严格。追回的款项, 酌情为员工增加年终奖。
一时间, 网友又开始羡慕颂风员工。
大概是因为这次牵扯到了管理高层, 颂风第一次通知知棠分公司的负责人参加全体大会。
棠鸢看到通知, 想起费闻昭昨天的提醒。因为起的有点晚,她的时间全用来化妆了。没来得及吃早饭, 她随手塞了一个面包。
想到第一次正式踏进颂风, 参加会议, 又想到他。
莫名紧张。
很少走去颂风的这条路,她一路开着导航,眼观四路, 还是占错了两次道,绕得远了些。
早高峰的红绿灯让人抓心挠肝。棠鸢捏着方向盘的手, 不住地握紧松开,在红灯倒计时中,余光一次次看向时间。
还有一个红绿灯,拐个弯,就到了。手机震动,她顾不上看,眼瞅着还有五秒绿灯,她踩着电门打算冲过去。
前面的刹车灯亮起。
棠鸢下意识踩刹车,而车速一点不减,面前梅赛德斯的三叉星在瞳孔里放大。
紧急中,她用力来回踩下去,车子好不容易有了降速反应,车身一次大幅度的顿挫,瞬间失控地朝前溜。
霎时间漏了心跳。
碰撞声在耳边炸开,身体受惯性磕到方向盘上,胸前的肋骨疼得她咬牙。
身后不绝于耳的喇叭噪音在脑海里嗡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冷静冷静。”
拍着额头深呼吸一口,棠鸢掐着自己的手臂让自己镇定,赶紧下车。
她的电车全身塑料,前脸已经被撞得碎落一地,不成样子,大概是废了。
没空心疼自己的车,她扭头看到那辆奔驰只是蹭了个尾巴,帅脸早八战损妆。
棠鸢想着赔钱就好,还没开口,前车的主人下车,门摔得很响,语气不善。
“女司机啊,我说呢,你他妈技术不行还不知道离哥远点?”
驾驶室上走下来一位穿西装不打领带的男人,他走过来扬着下巴,满脸讥讽。
“真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您看这需要多少钱赔偿,我现在就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棠鸢说完赶紧回车里找手机,发现自己滑屏的手指都在抖,完全不受控制,腿部虚软到支撑不住身体。
“看你这姑娘是个爽快人,以后开车小心点,车膜连着车漆和修理费,私了,转上五万吧,支付宝?”
棠鸢被数字惊到,她的车一共才五万啊!
她耐着性子说好话。
“走保险理赔,你好我好大家好,我着急去开会,996打工人,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保险公司表示马上过来,棠鸢捏紧手机,心还在嗓子眼跳,周围的车绕着他们飞驰而过。
开会的时间九点,还有十分钟。
跑步的话没问题。
“儿子,怎么还不报警,不能让她跑了!”
“妈,报不报警都一样。”西装男侧头。
“咋能一样?姑娘,我报警了,等会儿警察来处理,法治社会,公平起见,我们也不纠缠你,对吧?”
棠鸢刚要说话,感觉到胃部传来的隐约刺痛。大概是没有吃早饭,现在又受了惊,所幸还能忍。
她咬着下唇,手机在手里震动,她没力气去看,靠着自己破碎的车和未知的下一秒。
给费闻昭打电话不合适,他估计都已经在准备会议了。
怎么办。
【学姐你人呢?等你半天,你搞快点!】
裴顷的头像跳出来时,棠鸢想都没想,拨了过去。
他来得很快,开了辆库里南,在路上横行霸道地在面前急刹车。
“你人没事吧??”
裴顷慌里慌张地赶来,路程不远,来不及等还闯了个红灯。
“没受伤,就是赖着走不了。”棠鸢无力道,声音虚浮,她抱着手臂垂下头。
裴顷讶异她的冷静,又注意到她泛白的嘴唇和鼻尖的细汗。
“你去开会吧,我给你处理。”
“开我车回,快点。”
裴顷把钥匙硬塞到她手里,把她的手指扳开合上,棠鸢还在蹙着眉头犹豫。
“总不能两个人一起迟到吧?学姐,你把你的证件都给我,行车证驾驶证身份证,放心,我能处理好。”
每一次点头都要深呼吸。
她一颗心悬在半空,还没落地。两车相撞时地那种恐怖和后怕席卷全身,带着空腹饥饿感的眩晕。此刻,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能撑到会议结束。
想到一会儿又要在大会上面对费闻昭,突然觉得好疲惫。
裴顷和对方交涉的时候,警车很快到了。棠鸢给交警调出行车记录仪,上交了证件,留裴顷去警局做事故认定和协商。
“学姐,我手机跟你联系。”
他晃晃手机,早晨的阳光耀眼,棠鸢眯起眼睛。
“好,随时找我,麻烦你了裴顷。”
“客气,你真没事?豆浆和包子在我车里,赶紧去吃点!”
她抿嘴莞尔。
看他站在警察身边娓娓的样子,突然觉得裴顷的耳夹也没那么丑,没那么幼稚。
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棠鸢跑着到会议室门口,屏住呼吸轻轻扣门。厚实的木板反作用力到骨节,她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听到,只好开了小缝。
众人都正襟危坐。
她看不到全貌。
前脚还悬在地毯,犹豫该不该落。
“进来。”
费闻昭的声音从最前面传来,棠鸢只好颔首低眉,探头。
预料之中,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她找了最边缘的位置坐下。
林清彤给她发消息,示意她和耿晨晓一起坐。她又赶紧夹着包,移到会议桌上。
【怎么迟到了?】
【车子出了点状况。】
【没事,会议推迟了十分钟,你赶得正好。】
这会儿才有空看手机,费闻昭问她到哪里了。她想了想,关上手机,没有回复,毕竟大家都看到了。
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听会上的内容,棠鸢只觉拿着笔的手一直在抖,没法使劲。
不知道裴顷处理的怎么样。
棠鸢沉不下心来,心思还在刚刚发生的车祸意外,一方面自责自己没早点出发,一方面又庆幸不是严重事故。
走神间,几次不经意地朝费闻昭看过去,他好像都盯着这里。
她又心虚地低下头,支起胳膊,挡着脸,避开他的目光。
费闻昭位坐在两列的中心,气定神闲翻看资料。先是由颂风副总汇报了最近存在的问题和改进措施,接着又警告分公司条例条规严格执行,还强调了开会的注意事项。
棠鸢社死:你不然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费总,主要就是这些。”
费闻昭转动座椅,从文件中抬眸,衬衫的褶皱处勾勒出肩部线条。他声音坚定威严,是棠鸢很少听到的语气。
“知棠的各位。”
“大家会迎来新一轮的挑战,”顿了顿,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他,“对标我们的新品牌已经开始推出新品,接下来希望你们团队出一份方案来应对这次博弈。”
末了,他扫视一遍在场人投来的目光,低沉有力道:
“只许成功。”
就像他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他甚至不愿意说出后半句。
一整个会棠鸢开得浑浑噩噩,先是裴顷和她说了处理结果的事,接着又是空腹传来的胃痉挛,拧着她的五脏,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几次想要去记笔记都只能双手按着肚子。
费闻昭熟悉的声音开始缥缈。
“散会。”
棠鸢坐在座位上,没有力气起身。闭眼忍着一阵接一阵地绞痛。
恍惚中,她朝费闻昭的方向看去。
也就是在大家散会之际,她才敢看过去。
不少人拿着文件围向他,很快,一个又一个人的头和背影,叠加,插空,叠加,直到把费闻昭淹没。
哪怕他的眼神从缝隙中望过来。
也只是望过来。
那条能对上她视线的空隙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她知道,他不属于她。好像,从来都不属于她。
只有在车里,在家里,在两人独处时,他那么短暂的属于她。
他们甚至没有明确的关系。
身体一波又一波地被阵痛冲击,加上追尾受到惊吓,她此刻情绪低落。
在经历了危险后,她疲于应付一切。
抬眸再看时,会议室里已经空了。
棠鸢依旧呆坐在里面,翻出面包来,撕包装的声音很刺耳,她太想安静了。
紧张带来的口渴,根本无法下咽。
绵软的面包会吸附所有津液,成为最难下咽的食物。
费闻昭也是一样。
每一次的温柔体贴,都变成她此刻无限放大的失落和难过。
我可真矫情啊。棠鸢想着,手机闪出费闻昭的电话。
她虚浮地抬起手指,按下挂断。紧接着又收到消息,他说他在办公室。
不想去见他。
在众目睽睽下,她好像第一次退缩了。
记不清了。
她现在没有力气踏出一步,尤其是走向他的路。
可笑。自己明明知道费闻昭的身份,可是在真正面对的时候,看他立于人群,芝兰玉树,举手投足,都显得遥远。
就像开会时,他们之间的距离。
万人中心,和旁逸斜出。
那些拥抱亲吻,好像也虚假起来,实在不真实。
不能再想下去。
棠鸢起身,拖着身子走出会议室,脚下的软垫让她有点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
出门,没想到费闻昭就站在不远处,许是来找她,她不确定。
棠鸢下意识扭头,脚下顿了一秒,提着包走向电梯处。
电梯开了,裴顷跑着出来,在棠鸢面前站定,他喘着气说话,声音难免控制不了,在瓷砖墙壁间回荡:
“学姐,会议都结束了?哎呀我去,你追尾的那辆车的车主太难缠了,简单的事情给他们搞得那么复杂,气死我了!”
“你喝豆浆没,来我给你提包吧,你是不是低血糖啊脸色这么白?”
裴顷接过包,倒着走路,边走边在棠鸢眼前晃。
“最后怎么样了?”
“保险赔,放心吧,交给我我肯定不让你吃亏,就是你的车…报废?还是修呢?”
“一起去看看。”
“好嘞!我来开车!”
身后目光黏连。
棠鸢没有回头。
转角,她用余光瞥见他身边的人贴过去,挽上费闻昭的手臂。
“闻昭,好久不见。”
凌晨的被窝里, 棠鸢失眠。
费闻昭自打会议结束,微信上丝毫没提她迟到的事。只是告诉她,最近出差时间长,给了她小章电话, 发了自己的位置, 表示他已经到了港市。
她有一瞬间觉得, 他没有听到裴顷的话, 根本不知道迟到之前她发生了什么。
又觉得他是知道的,只是疲于关心她而已。
反复点进聊天页面,不知道要说什么。
抱着手机,她看着天花板吊灯, 复盘这些日子。
在这段不清白的感情里, 她确定自己足够坦然大方,不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只是享受两人在一起的心动和潮起潮落。
以致于安静下来, 身体放松, 脑袋放空后, 今天的片段像走马灯一样放映。
细细回味和费闻昭的交流, 他似乎也没有少了一次电话或者微信,只是每次发来的那些都不是她想听的。
车祸应激的恐惧, 以及看到他之后的遥远和失落感。
不是一个电话可以解决的。
所以不想回复。
想到此刻, 她才意识到。
那些拧巴扭曲的小心思, 来自于她想得到偏爱。
想要人群中单独看向你的坚定目光,想要他拨开风光霁月朝你走来。
想要的愈发贪婪。
棠鸢在床上辗转,最后给苏苡发消息:【苏苏, 我脑袋好痒,感觉要长恋爱脑了(b_d)】
苏苡秒回:【咋捏, 费羊羊对你不好吗?】
棠鸢斟酌,还是说:【不是,好像是太好,导致我现在已经不满足现状了/老脸一红】
苏苡:【展开说说!】
苏苡主动打来视频,棠鸢爬起来开灯。看到苏苡还在化妆台前卸妆,妆面斑驳,眼妆也晕开,像是哭过。
“才回去吗你?”
“嗯,刚在外面跟祁牧吵了一架。”
手机放在支架上,棠鸢只看到她没有表情的侧脸。
“!!!怎么回事?”
“我去见客户,客户灌我酒,祁牧说在不远处等我,没想到是在门口等,真狗,直接进来把客户的酒瓶摔了,场面闹得特难看。”
“啊?然后你和他吵架了?”
“不然呢,这客户我维护了很久,也给我介绍了不少朋友,对我很重要。”
“可是一直被灌酒,他应该也很生气吧,所以才想帮你出头的,你再和他吵架,估计他气死了。”棠鸢靠着垫子喝水,听到苏苡把卸妆水瓶子在桌面几次磕出响声。
“小汤圆,怪不得你说自己恋爱脑,确实有点。”
苏苡卸妆的动作慢下来,在视频里睨她一眼。
“……”
棠鸢抿嘴,感觉到她还在气头上,虚心求教,弱弱问道,“那这种情况,谁对谁错?”
“等等聊。”
苏苡突然挂断,大概是去处理问题。
棠鸢没了刚刚急于倾诉的心思。
借着熬夜的清醒和思维敏感,她细细分析了好久这一感情问题。
凌晨一两点,苏苡又发来信息。
苏苡:【刚刚他来找我,现在又在我身边睡着了。】
棠鸢:【和好了?】
苏苡:【不能算,只能算互相理解吧。】
棠鸢:【嗯(O_O)我刚刚想了很久你们这个问题,还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不对?】
苏苡:【你有没有想过,这根本没有谁对谁错?】
苏苡说完,叫她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聊。
棠鸢挂了视频,听了很久的歌,才勉强睡着。
睡得并不安稳,时而清醒时而梦寐。
幸好是周末,她赖了会儿床,打算出去逛逛。
邻居不知道在做什么,门口传来一些响动,她没去理会,将音响里泰勒的歌放大。
刚要出门,陌生电话打进来。棠鸢接起。
“棠小姐,我是小章,费总的司机兼助理。”
“哦哦你好。”
想到上次她和费闻昭在车里见面,他叫人家出去抽烟,棠鸢瞬间脸颊灼热。
“我在您楼下,带您去一个地方。”
小章看起来很年轻,应该和她年龄不差上下。穿着正式,走路板正,说话时严肃面无表情。
还有点凶。
不像司机,像个保安。
她跟着小章走到公寓的停车场。
一路上,他只是一问一答,棠鸢想问费闻昭的事情,看到小章径直向前,和她保持距离,她又不好意思贴过去问。显得一点都不矜持。
绕了好一会儿,不是她平时停车的位置,小章才停下,依旧与她保持三五米的距离。
站在一排棠鸢不认识的车标前。
小章礼貌伸手做介绍状,缓缓道,“ 棠小姐,介于您的车子坏了,费总让您随便选一辆车上班出行开。”
以为小章要开车带她去什么地方,没想到是让她选车。
这些车子,估计追尾了要赔上她那剩下的半套房子。
棠鸢连连摆手,僵硬地笑起。
“e,不用了,我上班坐地铁挺方便。”
“棠小姐,这是我的任务,我觉得费总应该不想让您挤早高峰的地铁,您看,这些车子,随便选一辆开,我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一半了。”
小章说话时一板一眼,棠鸢听着想笑,杏眸弯起,扫了两遍,她好奇地问,“哪辆最便宜?”
最后,小章把那辆Volvo的车钥匙给她,伸直了手臂,似乎不想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气。
“小章,你说的任务完成一半了,另一半是什么?”
“给您送饭。”
“啊??不用啊,我中午点外卖,晚上可能会和朋友出去吃。”
“可以,随时联系我就好,一日三餐,我看您安排,没有安排的空档都由我来送。”
“这也是……费闻昭的意思?”
她小心地问起。
“嗯,不然您觉得是我的意思?”
棠鸢知趣地抿嘴。小章说话直来直往,让她有点子不适应。
“那今天的饭先不用送了,我中午和晚上都在外面。”
“好的,那您注意安全,我明天再来。”
“……”
章乐上了车,给费闻昭汇报工作。
“费总,如您所料,棠小姐选了您给她新买的那辆沃尔沃,还是您最了解她。”
“好好说话。”
章乐立马松懈。
“哎哟喂,可算完成一项任务了,我发誓,我全程和棠小姐保持三米的礼貌安全距离。而且,我全程没有对她笑!”
“知道了。”费闻昭再电话里沉默几秒,还是问,“她怎么样?”
“没有变化,还是很漂亮。”
“章乐,我是问你她看起来有没有心情不好?”
“呃,一开始心情挺好,被我怼了一下,明显不太开心,她问我送饭是您的意思?我心想这不废话吗。”
“你对我女朋友客气点。”
费闻昭在电话里警告。
章乐哈哈笑起来,“知道知道,这不是想让她知道您关心她嘛?”
“少说话,多做事。”
“得嘞费大爷。”
一个人逛了商场,棠鸢给自己买了条春夏交接的裙子,眼神不停地在男装游走。没有买男装的经验,她总觉做这件事还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没忍住,在无数次想象费闻昭穿上的不同样子后,给他也买了一件。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很踏实。
她知道自己不该无缘生气,尤其是追尾跟费闻昭无关。
感情丰富和贫瘠,影响最大的,都是对亲近的人。
可她不喜欢异地,也不喜欢隔着屏幕解决问题。
她打算先耗着。
这些日子,有些太沉浸在感情生活里,按部就班的每一天,她都快忘了以前每天想着搞钱的自己。
生活慢下来,情绪见缝插针,将人的世界缩小到了两个人之间。
她决定趁着费闻昭不在身边的时间里,好好反省。
爱情是锦上添花。
棠鸢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要将爱情当作自己的全部。
下午有一场艺术展,棠鸢给苏苡打电话,邀她一起。
“苏苏,陪我。”
“好好好,一会儿见,把你昨天没说完的赶紧说完,昨天心情不好,还要把我的小汤圆憋坏了。”苏苡笑着,声音爽朗,棠鸢听出来应该是事情解决一二,心情也好起来。
两个人边看展,一边继续昨晚的话题。
“所以你挂断电话之后干了啥呀?”棠鸢睁大杏眼,一脸好奇。
苏苡揉她的脸,眸子明亮,语气宠溺,“真是单纯。”
她娓娓向棠鸢讲,棠鸢听得认真。
“他敲门给我道歉,说如果我开门就等于原谅他。其实是我开门就代表给了他机会。
小汤圆,爱情里,除了激情,只剩下磨合和体谅。我和他说,让他尊重我的工作还有我的客户,灌酒这些年我有很充分的经验不让我自己喝醉。他说,他不想让我这么累,我又骂了他一顿。”
“啊?有什么问题吗?(???)”
“无用的安慰啊!因为我还是会继续我的工作,他继续当他的公子哥,我不可能为他放弃事业,如果不放弃,这些事情就需要我自己去独当一面,不是每次他都能出场摔瓶子。”
苏苡恢复那副女强人的平静,棠鸢看到她微卷的睫毛,精致的妆容,由心底里佩服。
“苏苏,你好清醒一女的,那最后呢?”
她挽紧苏苡的胳膊。
“他说理解我,但还是希望我能多陪陪他,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祈公子那么骄傲一个人,还是为爱低头了哇。”
“你难道感觉我没有?你是觉得我不对嘛?我也为他让步了啊,他给我造成那么大的损失,白费了我几年的努力,他用什么赔?”
“确实,他太冲动了,唉,不过都是因为两个人很爱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