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把目光投向费闻昭,他眼睛深而狭长,轮廓分明,实在好看。
她好喜欢。
喜欢这种笨拙哄她开心的方式。
她就想拥有这样简单的开心,简单的惊喜。
可是脑海里突然想起下午耿晓晨讽刺她的话,将他们两人说的那么不堪入目。
看他在风里笑得温柔。
棠鸢鼻子一酸,眼角泛红。她本来想说的要求,脱口而出变成了——
“费闻昭,你抱……”
“抱我”两个字淹没在臂弯里。
是熟悉的身体,依旧温暖的胸膛,还有闻过无数次让她安心的味道。
费闻昭侧身,一只手伸在她背后,轻轻拍她,另一只在她的发间,从上到下缓缓抚摸她头,停留在颈后,棠鸢感受到温热。
“我输了你还不开心呀?”
听到他沉沉的声音,棠鸢抽噎着要说话,胸膛起伏又断断续续,只顾得喘气。
费闻昭肩膀处湿了一大片。
“一个要求是不是不够,尽管提到你开心。”
他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让棠鸢又在怀里扁了扁嘴。
怎么回事啊,以前两年都不哭一次,自从见了费闻昭,成天哭唧唧。
真受不了自己。
棠鸢顿了顿,平复自己的呼吸,坐直身子,离开贪恋的怀抱。躲着费闻昭想帮她擦泪的手。
以前觉得流泪懦弱,她从来不掉眼泪,也不想让人看到她脆弱。
可在费闻昭面前,她好像总是忘了他的身份,还觉得他们两个是当年的大学生。
青涩,笨拙,纯白的心意。
也或许是她固步自封,不愿意去承认那个离她遥远的距离。
总之,她想保持这样。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去颂风,就当两个世界的人,就做彼此熟悉的那一面。
“我们起来走走吧。”
“你拉我。”
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棠鸢才发现,费闻昭真的很高,她勉强到了肩头。
有一瞬间的冲动,她差点说出耿晨晓怼她的事情。
但她知道,自己是成年人,独立的个体,不是有家长撑腰的小孩子。
下午她没有吃亏,这才是个开始。
苏苡告诉她,不要想着出风头。她在会上的发言,最好拿到台下来说,最最重要的,不要表露出优越感来。
棠鸢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那个她随心所欲的工作室,而是要处处看人眼色的地方。
低调行事,对她,对费闻昭都好。
大家已经知道他们认识,那接下来,只能保持距离。
“费闻昭。”棠鸢抬头看到他清晰明朗的下颌线,竟觉得有些性感。
“嗯?”
可能是沉迷美色,喉间轻颤的竟是棠鸢,她声音很轻。
“我,我在想。”
费闻昭垂眸还没说话。
“你前段时间为什么不回来?我觉得你在躲着我,你别说你没有。”
棠鸢停下脚步,公寓楼下的花园里有盛开的玉兰花,香味清幽,带着些木质的沉稳感,让人心沉静下来。
夜色降临的时候,最适合谈心事。
“没有,是我脑子有点乱,工作忙,回来的晚怕打扰你。”
费闻昭认真地对上她清澈的瞳,又怕被看透。
“哼。”
“我不是故意要给你那么大压力的,关于帮我调查的事情,不用那么大压力,我又不是一定要知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一个人,自由。没有什么能成为我的羁绊。”
棠鸢向远望,眸似点漆,风都偏爱她的墨发。
“但我不喜欢你什么都不说,就丢下我。”
她直来直往,那些弯弯绕绕的小情绪一直拧着自己的心。
很难受,她想直接沟通清楚。
“是我不对。”
费闻昭没想棠鸢会觉得这件事里还有她的错,明明是他自己在逃避真相。
“那你刚刚为什么哭?工作不顺心?还是还在生我的气?”
看小孩哭的那么凶,他心都在颤。
“不想说,费闻昭,我们最近保持些距离吧。”
“什么意思?”
“房租从我随后补上,你的东西可以拿走,也可以放着,我们公司的人知道我认识你了,我觉得不太好。”棠鸢咬着唇,欲言又止。
费闻昭轻蹙着眉头,末了,他缓缓道。
“给你两个选择——我搬出去,但你在公司遇到我必须和我讲话,或者,我不搬,你在公司见了我当作陌生人就好。”
快走到了楼下。
费闻昭看着棠鸢,等她回复。
棠鸢扣小手。
这种事情还能选择?
她的本意是,他搬出去,在公司见面也保持距离不要讲话。
现在可好。
“选哪个?”
“等我想想。”
费闻昭眼尾的弧度愈来愈大。
“那你搬出去吧。”
他睁大眼睛,哭笑不得,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小孩怎么不上当。
“你不是要和我保持距离,在公司不要讲话吗?”
“我想了一下,毕竟咱们也公司见的也不多哈哈。”
要是和你说话,我可以交流工作上的事啊,我又不傻,棠鸢心里想。
在费闻昭生气边缘疯狂试探。
“住在一起,那就不一样了,别人知道了肯定会想偏。”
没注意到,费闻昭插着兜,肩膀松懈,眸子暗下来。
“别反悔。”
“干嘛,威胁我?”
“没有,”费闻昭无奈于她的脑回路,“上去吧。”
“你,不上去?”
“你都赶我走了。”
“呃,再收留你一晚吧。”棠鸢按电梯,两个人之间安静下来。
手机响起视频通话的铃声,竟然是裴顷。棠鸢看了看,铃声在走廊里被放大,她不知道要不要接。
最后还是挂断了。
费闻昭站在身后,声音幽幽地传出来。
“裴顷,是谁?”
“我的新助理,还是个小学弟,长得还挺帅,他那个左耳戴着个耳夹。”
“快进来。”棠鸢在电梯里朝他招手。
她低着头回裴顷消息。
下一秒被费闻昭抢过手机,他把手机高高举着,棠鸢在电梯里扒他胳膊。
“哎呀,快给我,挂人家电话不回消息不礼貌。”
棠鸢伸长了手,整个人快要贴到他身上。
费闻昭的袖子被她胡乱用力地抓,滑到了小臂,露出流畅的线条。
“我帮你回。”
棠鸢看到费闻昭侧头,指尖按下语音键,她疯狂摇头,还是听到了他低沉没有情绪的声音,心脏一滞。
【找她有事?】
听到裴顷的语音:【你谁啊?棠学姐呢?】
正巧费闻昭接电话,棠鸢趁机抢过来,赶紧回复:【刚刚我弟,他不懂事。】
棠鸢拿了包薯片, 随便点开综艺, 在沙发上等费闻昭。
他在门外打了很久的电话, 迟迟没有进来。
门开着, 棠鸢倚在门口,站在玄关的地毯上,噙着薯片看费闻昭的背影。
他撑着楼道间高窗下的栏杆,有些慵懒地垂下一边肩膀, 那段被她扒拉下来的袖口下, 是随他无意用力时起伏的肌肉线条。
如果说大学时他清瘦挺拔,现在好像肩更宽了, 腰, 棠鸢目光下移, 更细了?
拿薯片的包装袋发出“嘶啦”声, 费闻昭回头。
“先按我说的去办, 我一会儿就到。”
他走过来,等他站定, 棠鸢伸手喂了他一片。
费闻昭从来不吃膨化食品, 但还是倾身低头含住。
“要走吗?”
“嗯, 公司有急事。”
他看到棠鸢嚼得香,薯片在唇齿间也化开浓浓的调料味,眼尾浅浅扬起。
她现在就是这种味道啊。
“行, 那你去吧。”
棠鸢只是说话,倚着门框的动作纹丝不动。
“棠姐姐不留我?”
“什么啊, 刚刚骗小孩呢。”
棠鸢细白的手臂抱着薯片,将头斜靠门框,低低敛着杏瞳轻笑,睫毛煽动,腰线处和门边露出清晰的空隙。
正好容得下一双手的距离。
费闻昭动了动喉结,克制着声音。
“那你回去吧。”
“跟你一起等电梯。”
他突然觉得领口的扣子有些紧,高领毛衣都在束缚他,有些潮热。
“你忙完早点休息。”
“嗯。”
再没有其他的话,声控灯变暗。
他突然就好想抛下一切事情,在自己的家门口,往前一步,就是温柔乡。
屋子里传出综艺的嬉笑人声,有人站在门口等你回家,生活真正鲜活起来。
他刚要伸手。
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
唤醒他迷蒙的眼神。
“走了。”
“拜拜,路上小心。”
看到他消失在电梯间,棠鸢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在等什么。
电梯闭上的时候,她转身又回到空荡荡的家。
那晚之后,她很久没有见到费闻昭。
棠鸢在公司才知道,那晚的急事,并不像费闻昭开口时的风轻云淡。
颂风旗下唯一的高奢男装品牌,所请代言是最近的顶流男星,叫季辞,人长得风度翩翩,皮相和骨相一绝,可以骂他人品不好,绝不能骂他丑。
连黑粉黑他的时候,都只是揪着黑历史,说他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和颂风合作的三年里,确实给颂风带来不少流量。
前些天,他因为和粉丝谈恋爱后又出轨,诸如此类不堪入目的事情,被曝光,粉丝混合着黑粉发了视频、录音一系列实锤,塌房塌到许多大粉跑路。
颂风当机立断提出了解约。
吸引了不少网友的关注,跑去季辞微博下面讽刺他。
尤其是没有颂风这条大腿可以抱,他的损失和违约金大概会一夜回到解放前。
挂了一夜热搜后,第二天,季辞工作室白纸黑字,印了红章,起诉“颂风在合约期间未付清代言费用”。
季辞本人还带了话题,下场转发,配文“绝不免费打工”,不嫌事大。
网友一时间炸开了锅,风向大变。
免费打工,四个字是无数打工人最痛恨的字眼。
【明星也会被割韭菜?】
【资本家真的没有心,颂风好狗一公司】
【支持维权,颂风不懂劳务法吧!】
【查他!此处@文城检察院 @文城警察】
沸沸扬扬地闹了两天。
颂风也很刚,直接官微回应了季辞:颂风集团已经接受全方位的账务调查。
棠鸢上班的时候,全无心思,一遍又一遍刷手机。
很想给费闻昭打电话,又不敢。
她还是太低估他的位置和他要面临的事情了。
此刻,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他身边熟悉之人的联系方式。
我是不是有点太不关心他了?
棠鸢想着,忍不住给苏苡发消息:
【苏苏,问问你家祁公子,费闻昭那边怎么样了啊?】
【好像真的在接受调查,别担心小汤圆,相信他。】
【我当然相信他!…他是不是被人搞了啊kkk/难过 】
对方发来语音,点开竟是祁牧。
【我说这位小姐姐,费闻昭是不是在你面前很纯情啊,只有他搞别人,还有别人搞他?】
棠鸢反复听这段语音,愣住。
到第二天下午,知棠的新品销量明显受到影响。
大家开始抱怨。
从公司上升到费闻昭个人。
棠鸢在一席同事间极为窘迫,仿佛这些话都是说给她听的,在她耳边一句句炸开。
“靠,我们不会也被拖欠工资吧!!”
“别吧,不发工资我真的会哭死。”
“讲一个鬼故事,明天还花呗。”
只有裴顷此时还如平常一般,和棠鸢聊布料的事。
“学姐你也在担心啊?看你闷闷不乐,一天没个笑脸。”
“打工人专属的不安全感。”棠鸢眨眼。
“哈哈,”裴顷笑得时候露出整齐的牙齿,很有感染力,他支在棠鸢办公桌上,“学姐,下班你想吃什么?”
棠鸢没胃口。
她盯着手机发呆。
“手机里住了个男人啊?给你魂不守舍的。”
“我弟去外地了,有点子担心。”
“上次发语音那个?”裴顷指尖点着桌面。
“嗯。”
“多大年纪了还让你做姐姐的这么操心,一点都不懂事。”
“27了。”
“好家伙,棠学姐,你不是刚24吗??”
“哈哈,你知道啊。”棠鸢回过神来,被拆穿后笑着吐了吐舌头。
“裴顷,”棠鸢向后靠着护腰垫子,顿了顿,还是问他,“你在颂风实习一个月里见过那位,费总吗?”
“见的不多,怎么了?”裴顷帮她搬了一推布料板和资料过来,弯腰数着数量。
“他,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可怕吗?”棠鸢压低声音,快要凑到裴顷耳边。
她最近在评论区,看到很多费闻昭的另一面。
裴顷轻轻抬眼,对上棠鸢那双清澈的眸,因为离得近,他甚至看到映出来的自己。
他站直身子,不去在意自己的不自然。
“可怕不至于,但你想啊,那么年轻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心狠不果断,早被下面的董事玩死了。”
棠鸢点着头,神色凝重了些。
自己好像没了解过他这方面的事情。
费闻昭也从来不说。
他们在一起时,仿佛与外界拉起了屏障。
“但是别心疼和可怜人家,我们还自顾不暇呢。”
棠鸢没想到会在公司见到费闻昭。
他来得猝不及防。
分公司经理江潮出去迎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群调查人员,身后跟了几个媒体。
知棠属于颂风的一部分,理应会被查。
公司群里发来消息:所有人归岗,在工位上办公。
棠鸢看到大家对着电脑屏幕打字,在他们的小群里疯狂刷屏。
【我靠,好想出去看看啊啊啊!】
【+10086】
【江经理你没有心,让我去见那个男人!】
棠鸢:【你们刚刚还在骂他。】
【我们是爱之深责之切!】
财务部在五层,江潮带路,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路过设计部的工位,走向电梯间。
大家都没能控制自己的眼神。
棠鸢的工位在靠近过道的一侧,背对着来人。
她没转身。
在所有人努力探头的时候,她只是静坐,把放在桌子上的化妆镜,指尖夹着轻轻一转,对准门口的方向。
看向镜子里走近的人。
不加掩饰。
毫不顾忌。
费闻昭穿深灰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提着公文包的手青筋蔓延到袖口里,微微侧着头向旁边的人说话,走路的时候,手自然地去摸了摸袖扣。
他在镜子里无限放大。
胡渣长了些,青涩,带了些憔悴和陌生。
棠鸢还在肆无忌惮地打量。
下一秒。
他的眼神朝棠鸢的方向飘过来。
只是一秒。
在镜子里,对上棠鸢失措的眼睛。
她好像忘了,她能看到他的同时,他也能看到她。
“江经理。”
费闻昭在她身边停下脚步,西装下沿蹭到那摞布料板。
棠鸢在他身后,紧张地快要闭上眼睛。
心跳到嗓子眼。
刚刚干嘛直勾勾地看过去啊。
被抓包了。
接着,费闻昭弯腰,捡起掉在棠鸢脚边的一块蕾丝辅料。
棠鸢赶紧把椅子向后滑,双腿并拢,扶着把手,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
“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吧,不用这么拘束。”他对江潮说着。
修长的指尖泛白,将那块辅料按在棠鸢桌子上,随即又变红润,收回。
江潮轻咳一声,在不同寻常的安静中,极为别扭,“大家正常工作。”
“费总很随性啊。”
同行的人开口。
“年轻的公司,要有年轻的样子。请。”
费闻昭抬手起落间,一群人走进电梯,棠鸢远远地舒了口气。
刚刚的画面慢镜头回放了一遍又一遍。
这几天,他应该很累吧。
棠鸢看到公司的小群里还在不断地刷屏,大家显然没有工作的心情。
【感觉费总很自信啊,应该没事了吧。】
【作法自保!信女愿单身换颂风没事!】
【看检察官的表情,大概只是例行公事,没查出什么。】
【唉,感觉费总好有魅力啊,我的慕强心又动了/星星眼】
棠鸢也没了心思,做了很久的布料功课后,起身去茶水间泡花茶。
裴顷跟在她身后,一起等水开。
棠鸢抱着杯子斜斜靠大理石台,低头敛眸,思考晚上要不要给费闻昭打视频。
“水开啦,你这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水沸腾的咕嘟声和裴顷的声音同时响起。
回神后,棠鸢刚要转头,筋脉撕扯的疼直冲到大脑。
“快快快,裴顷,帮我捏捏肩膀这儿,我脖子扭了……”她疼得咬牙,闭上眼睛,抿紧了下唇。
“哪里?这儿吗?”
裴顷放下杯子,手搭在棠鸢肩膀上,帮她放松。
“再往上一点,这里这里。”
裴顷的手顿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去触碰白皙的颈线。
棠鸢不知身后人的眼神,自己耸耸肩膀,前后活动下,“喔好了好了,太痛了!”
“明天你就会见到贴膏药的我。”
她笑着说。把玫瑰花和茉莉花泡一起,看花瓣起伏,旋转。
没注意到身后路过的一群人。
回到工位上,却发现费闻昭他们已经离开了。
接近下班的时刻,棠鸢按开手机,点进聊天页面。
正想问问他情况。
费闻昭先她一步发消息:
【出来。】
棠鸢准点打下班卡, 赶在大家出公司之前走了出来。
漆黑的商务车窗,映出她的明眸和补过口红的唇,她抿了抿,小小地克制呼吸。
拉开车门。
费闻昭闭着眼揉眉间, 胳膊支撑在木质扶手上。
将裙子整理好, 她坐正, 关门。
转头之际, 她和费闻昭之间的置物板已经消失,两个人的腿间隔着一双手的距离。
“小章,”他叫住前面的司机,小章回头, “出去抽根烟。”
对方下车后, 费闻昭手搭在身侧的按钮,面前的挡板缓缓升起。
棠鸢弯起眸子, 正要笑着问他干嘛, 手腕瞬间被温热包裹, 轻轻牵着朝他身边靠, 示意她靠近些。
她便挪了挪位置, 挨着他坐。
一时分不清是谁更主动。
“怎么样了?”
“先抱会儿。”
不知道是第几次淹没在这样的温柔溺意。
被费闻昭紧紧禁锢在身前的时候。
好像世界莫大,而他们只有彼此。
棠鸢拍了拍他宽实的背, 细腻的西服面料上摩挲几下。
刚刚的陌生感在这一刻又消失了。
她触摸得到, 闻得到, 怎么能算是陌生呢。
“胆子真大啊,棠鸢。”
突然被叫名字,她心跳滞了一拍。
费闻昭松开勾在腰上的手, 将有些粗粝的指尖磨过她颈边,把手探到她的脖子后。
“嗯?”
“这儿怎么了?”
他侧头看棠鸢的后颈, 拨开肩颈洒落的发。
“啊?刚刚脖子扭了,巨痛,快疼哭我了。”
“给你捏捏。”
说是捏肩,只是费闻昭换了个姿势,从背后抱着她。一只手环在腰间,一只手在肩膀上起伏。
“舒服吗?”
棠鸢笑着点点头,感觉到脖子另一侧被摩擦得很痒,细密的小刺一下接着一下扎在心上。
“怎么不刮胡子。”
“在家放着。”
她才不信他就一个剃须刀啊。
“舒服吗?”
“干嘛又问。”
“我捏的舒服还是他。”
“?谁??”
“你的小学弟。”
棠鸢才反应过来,这竟然都能被看到?
明明记得当时没人路过啊。
“这醋也吃。”她嗔笑。
“你你你,你捏的最舒服。”
像哄小孩。
费闻昭埋在肩上的时候,她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这是平淡生活的活水和源头。
人被需要,说明有价值,有价值,才会有意义。
活着也才会更有动力。
她明白爱情不是生命的一切,可此刻,她愿意当作她的一切。
“怎么样了,季辞的事。”
“没什么,明天你就知道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费闻昭不再继续说。
车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两人紧贴的身体。费闻昭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她捏肩和按摩。
她低头看向放在腰间的手,抚上。
“费闻昭,这些事情我帮不到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她声音很轻,有点像在自言自语,“而且,你也从来不和我提这些事,是不是也觉得……”
她没用。
棠鸢松懈下来,低着头等他回应。
费闻昭在半昧中,再一次被棠鸢的脑回路给惊到。
大概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那些无尽的电话,不免会身心乏累,他刚刚抱着她,才有些安全感。
接着又被这一问,问得想笑。
她怎么会这么想。
“怎么,你还想保护我啊?”声音洒在耳边,他眼睛眯起,去瞧她腻白的耳垂,肌肤,纹理。
“哪怕保护不了,总可以帮帮你吧,每次我都像一个局外人,看你受伤,等你自愈,我不想这样啊,没有一点参与感,显得……我很多余。”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一股脑全抛了出来。
费闻昭在颈窝处笑。
腰上的手臂揽得更紧。
“你好好说,别笑。”棠鸢用胳膊肘朝后去推他。
“你不用去参与那些不好的事。我来就好了。”
棠鸢刚要反驳。
“没有可是。”
他把下巴抵在肩膀上,呼吸和低低的尾音让人心痒。
“棠鸢,有没有想我。”
只是两三天没见。
“想。想你住在哪里,有没有好好休息,吃没吃早餐,事情怎么样了,会不会出事,能不能应付过来。”
她并不喜欢把感情藏着掖着,声音不大,但毫不犹豫。
他又笑。
“胆子真大啊棠鸢。”
“干嘛,一直叫我名字,你先问我的,又说我。”
“小镜子不错,可以再大点。”
“哈哈,被你发现了。”
费闻昭轻轻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吻她的眼角。棠鸢睫毛抖动着缓缓闭上眼睛。
“不许看别人。”
“噫,你好腻歪一男的。”
抬眸四目相对,空气灼热,狭窄空间的气温在升腾。
还是没忍住伸手勾在他脖子上。
“费闻昭,我可以亲你吗?”
棠鸢确定,这句话是她问出来的。
这些日子,她有过那些扭捏小女孩的心思,但见面时,那个人真正出现在身边时,她更想去珍惜这一刻。
二十四年来唯一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她没法忍,她忍不住。
以及,哪怕只是若有若无的陪伴,她都没有怀疑过费闻昭的心思。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可能她是盲目自信吧,这些她不愿意去细想。
她有点走神,睁眼凝着费闻昭的眼睛、鼻梁。
“认真点,不是你招的我么。”
费闻昭将她放倒在座椅上,手托着腰。
“等等。”
棠鸢打住,挣扎着坐起身来。
“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不一样的你。”
“怎么说。”
“他们说你,腹黑,心狠手辣,颂风年轻的大灰狼。”
“你信吗?”他靠回椅背,居高临下看她笑,不避开她试探的眼神。
“不信。”
“我觉得你。”
棠鸢去轻轻触碰他的眉眼。
“更像只绵羊。”
大概是她掌握了主动权,唇齿碾压和交缠厮磨间,她竟能抽身出来,清醒地问他。
“回家吗?”
“晚上有视频会议。”
费闻昭用手指抹去她唇边被吻乱的口红,难掩嘴角上扬的弧度,“这么想我啊。”
“明天早上去颂风开会,晚上早点休息。”
“我想让你回家。”
“等我忙完这一段。”
“那我陪你。”
司机稳稳地停在颂风楼下,费闻昭要带她去吃饭,棠鸢不肯,认定了要叫外卖。
“你一点都没有加班的氛围,加班不吃外卖,那算什么加班?”
“下车。”
“哎呀,你先上去吧。我随后,我随后。”
棠鸢让司机小章又拐了个红绿灯,才下车。
她深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微凉舒适,很适合散步,只要一点风,就能吹动她雀跃的心。
背着包独自晃荡了好一会儿,才踏进脚感绵软的顶层办公室。
第一次环视他的办公室,只觉得空旷,桌椅沙发都显得板正,虽然堆满了文件,还是觉得冷清。
棠鸢点了一碗麻辣烫,给费闻昭点了瘦肉粥。
他拧着眉头喝了一口,在棠鸢诱惑下,微微张口尝了尝人间烟火。
“哎哟,真是让费大仙人下凡了,怎么会有人没吃过外卖。”
“人间的饭菜口味如何?”棠鸢嗦一口宽粉,嘶溜嘶溜。
“没有一起吃饭的人美味。”
“费闻昭,你好油啊,你快别说话了。”
棠鸢笑着收拾残羹和碗筷。
“真是生蚝掉进沙漠里,蚝无语。”
“哈哈。”
费闻昭笑起,扬起下巴扯松领带。
视频会议开了很长,棠鸢在一旁不敢发声。
悄无声息地用脚后跟点着走路。
转来转去,给费闻昭接水,又帮他递东西。最后翻着设计类杂志,睡着了。
“小章,车开到公司门口,你打车早点回吧,车费我报销。”
“费总,我不急,随时可以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