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不在,她就裹着浴袍出来了。可是他在,她只好穿戴整齐。
平日里穿不习惯,又觉得自己平时的睡衣过于幼稚,只好拎了这件。
现在却发现,这样穿好像有了其他的意味。
她摇摇脑子。
找出最想看的电影,盘腿坐在沙发上等他。
“棠鸢,过来帮我解下。”
“好,怎么啦?”她塞了口威化饼,跑过去。
“我好像系了个死结。”
“等我看看。”
棠鸢歪着脑袋弯腰在他身后解结。
“好家伙,费闻昭你怎么系的?”
“就,这样那样。”她看不到他意味深长的笑。
“等等啊。”棠鸢用指甲抠了大半天,才找到可以晃动的那根。
“解得快有奖励。”
“那我马上!”
棠鸢专注在他腰后,小手灵活地用指甲夹起,抽开,没注意费闻昭手上的动作。
“好啦!”棠鸢解开,开心地为费闻昭卸下围裙,“奖励呢奖励呢?”
“在你手里。”
“围裙里???”
费闻昭略抬下巴,点点头。
棠鸢才发现这碎花小围裙右下角还有个开放口袋。
她眸子亮起,立刻伸进小手去拿。
“哇。”
温热的手指碰到冰凉的物体,细腻光滑,是玉镯。
正要惊喜地拿出来感谢,手被塑料薄膜的锯齿边缘滑到,隐约发出嘶嘶声。
一片,两片,三片。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仅仅是一瞬间,棠鸢脸颊的绯红已经晕染到了脖子。
“费闻昭!!!”她咬牙去锤他。
“拿出来戴上啊。”他眼尾和嘴角都扬得犯规。
“怎么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哪种?”他拥住她的身子,“所以戴还是不戴。”
“你说清楚。”
“我说镯子,想什么呢?”
啊!!!
棠鸢捂着脸贴到他心腔的地方,被拿捏了。
费闻昭笑得胸腔在颤,他顺势掏出镯子,不动声色地将另外的东西塞到自己口袋,握住棠鸢的手腕,“可能会疼,忍住。”
玉镯质感细腻冰凉,卡在骨节处,棠鸢吃痛地看向费闻昭,“放松点。”
她将手腕支在大理石上,费闻昭轻轻用力,镯子滑向小臂。
青绿色高冰飘花镯子与白肌映衬,前者更清冽,后者更冰清玉洁,手腕处变成了斜风细疏的江南烟景,连着她浅青的筋脉。
像是他在她的腕间勾勒一幅生动的水墨画。
“在香港被带去一场拍卖会,实在没兴趣,着急想回来见你,正好看到这个镯子,那人把这镯子的故事讲得实在感人,想着你肯定喜欢。”
他总是像涓涓细流一般。
尤其是在这些时刻。
在她心尖跃动,为他雀跃的时候,他有将这快乐缓慢延长,细细渗透的本事。
上次在巴黎的小雏菊也是这样。
他喜欢把每一个东西都附带上他对她的想念,让她在接受到这礼物时,仿佛捧的是他日夜的细腻心思。
他可能不知道,她最吃这套。
棠家的一切不会把她当回事,而有人愿意,愿意将她放在心尖尖上。
怎么会拒绝,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更何况他是费闻昭。
棠鸢垂着眼帘,试着起手抬落,手镯荡在腕间,随时都能感觉到手镯的存在,提醒她这份欣喜。
“很喜欢。”
“也喜欢送礼物的人。”
她轻轻开口。
“那怎么报答送礼物的人呢。”
费闻昭用眼神黏着她。
“其实我也给你买了东西,只不过,和你送的一对比,有点普通和廉价了。”
“不会。”
她想起自己给费闻昭买的那件牛仔衬衫。
他穿久了西装和灰白黑衬衫,棠鸢想看他穿亮色。
在浑身升温和异样中,她踮脚,蜻蜓点水地吻上他的唇边,站不稳又要跌回去。
被费闻昭一把拖住。
带着浓烈地占有和欲.望,他紧紧禁锢她的脖颈,呼吸愈发浓重,厮磨的水声回荡在脑海,炙热的温度能将她燃烧。
她不需要点火了。他就是火。
今晚第二次,她又觉得身体难捱,要比第一次更汹涌,勾着他的手臂由紧到松,倒是这次她无师自通地知道换气,还有勇气在间隙中发言。
“费,闻昭。”
她含糊着发音。
“你问我,要不要你。”
“我现在,嗯,可以告诉你。”
掠夺般的吻,让她说话断断续续,夹杂着旖.旎的短音。
在费闻昭埋在锁骨间时,她才歪头凑近他耳边,尾音缱绻。
她说——
“要。”
被腾空抱起后棠鸢一直紧闭着眼睛,只觉费闻昭胸前颤抖的厉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卧室。身体两侧陷下,她似乎置身在了山谷里。
那件睡袍给了费闻昭充足的发展空间,只需要指尖轻轻一拉,棠鸢感觉到前身的凉意,接着是大面积的滚烫压下来。
“为什么说,没有在谈恋爱,棠鸢,看着我。”
她意识涣散,身体潮动间,被他叫名字。
睁眼,他近在咫尺,幽暗的眼眸里全是她此刻恣意的样子,再多看一眼都要溺在里面,接着被燎原之势所点燃。
“那天我不是说,如果不下雨再答应你吗?”
“嗯。”
费闻昭去碰她的鼻尖,身下的手没停止,棠鸢咬咬唇,昏沉中保持清醒如实说,“后来你再也没提过,我以为你反悔了。”
他忽然趴在她肩膀上低低地笑。
“干嘛。”
“所以棠鸢,你认为没确定关系,还是又亲我又抱我,勾.引我,”费闻昭的手顺着前腹向下游移,点压,音色蛊人,“你又是什么意思?”
“没忍住。”她因为一阵阵电流感闭上眼睛,他的手轻飘飘的,也可能是她轻飘飘的。
“想泡我?”
“哈哈,如果你这样想也可以。”棠鸢打趣,能泡到费闻昭,那也是美滋滋的人生乐事。
“泡我很贵,但是做男朋友可以免费,你考虑一下。”
“我选后者,我又不傻。”
棠鸢听到他笑,觉得眼角发烫。
“如果我再问一次呢?”
“可以吗?”他试探。
“什么?”
“做我女朋友。”
“嗯……可以。”
她被不知分寸挑拨的难耐,心里漾着那最羞于启齿的想法。
“可以吗?”
“怎么又问。”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棠鸢睫羽轻动,闭上,默认,黑暗里去摸索费闻昭的手,十指紧扣。
她想,一定是被蛊惑了。
是不是被爱蛊惑,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事,在当下。
重要的是,被费闻昭。
其次,那都是其次。
“那不客气了,我亲爱的,女朋友。”
“我这算,名正言顺了吧?”
“费闻昭,你话好多。”
“哈哈,着急啊。”他把交扣的十指压在她的头侧,真丝枕头陷得不成样子,气息粗重起来,“那干正事。”
事实证明,她没有准备好,这要比接吻难得多,他像体面儒雅的绅士,越是被他温柔引导,棠鸢的羞耻感就越发强烈,身体一次次比先前更僵硬。
在不知道多久尝试后,他背后的湿汗浸在她手心。
“费闻昭……”她眸间潋滟地要睁开。
他当机立断抽出一只手捂上她的眼。
“别看我,放松。”
她被潮热的手掌心堵住了眼睛,突然想到在塞纳河畔的游船,她现在就像那艘船,无岸可依,游荡在水里。
明明是她默许的,可是她真的有些害怕了,又不愿意因此扫了费闻昭的兴致。他感觉到她的回避,默默问。
“怕了?”
棠鸢想点头,最后又只是摇头。感受到他动作慢下来,才有空隙问他。
“费闻昭,你是第一次吗?”她问得直接。
“怎么,不像?”他低低发笑,无奈道,“你能不能认真点,现在脑子里还有这么多问题,不然我等你问完,再继续?”
“我……疼。”
她终于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棠鸢,你太紧张了。”
棠鸢被他叫名字的尾音叫得融成一滩水,好像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算了,认栽了。
她索性双眼一闭,咬着下唇,深呼吸几口去敞开自己,去享受接下来的时刻。
享受她所陷在山谷间的溪流潺潺,树木枝桠都会被滋润,潮湿的净土会生长出更好的花叶,大方地供人欣赏触摸。
会有逆流而上的船只去探寻一方宝藏,接着找到清流的源头。四周温煦,适合久留,适合愉悦,尽管有些颠簸,也终将不虚此行。
最后的最后,她游离靠岸,轻流在船身湍急泻下。回到旖旎的现实,她骨子像溶到费闻昭的大汗淋漓里,酥软无力。
费闻昭为她抚去额间的细汗,在乌丽逶迤的夜色里,对她吻了又吻。
落在眉毛,眼睛,鼻尖,脸颊。
不带情.欲。
她没见过这样的费闻昭。
实在觉得,太蛊了。
再这样下去,说会上瘾都不为过。
“好了吗。”
“抱你去洗洗。”
什么体面羞涩,她到此刻才有些了“良知”,捂被子裹起自己,摇了摇头。
“我得好好休息了。”棠鸢被他抱着,手又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确实,太辛苦了。”
“身材这么好,偷偷练的吧。”她在坚实的腹肌上画圈。
“不用偷偷,是你不关注我。”
谁又知道。
他等今天,等了几年。
“我哪有不关注你。”
“你连消息都不回我。”费闻昭将她抱的紧,下巴抵在她头顶,“别乱动。”
“什么消息?”棠鸢这才想起他发的那句——我是为你撑腰的人。
为她折腰的人还差不多。
或者折她腰的人也更合适。
“我当时睡着了,后来忘了回你,不过你为什么好好说那样一句话?”
“嗯……为什么呢?你没有要和我说的?”费闻昭半昧着眼。
“你知道我犯错的事了?唉我和厂家对接布料,反正最后是错了,造成很大的损失,林总监已经批评过我了,我也在想补救措施呢,不想告诉你啊,显得我很蠢很不靠谱。”
“那现在怎么说了。”
“现在……”她用毛茸茸的额前刘海蹭蹭费闻昭下巴,“就当我胆子更大了吧,你总不能这种时候批评我。”
“林清彤怎么批评你的?”
棠鸢想起她拿费闻昭压她,努了努嘴不知道怎么提起。
“我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开工作室,费闻昭,我之后还是做我自己的事业吧,你觉得呢。”
“不想呆在颂风了?”
“不是,我很喜欢这份职业,但是这是颂风,你又是……”
“因为我呗?”
“她们肯定会说我啊,而且我当时就是被你介绍进来的,要是大家知道咱们的关系,一方面会觉得我菜,一方面会觉得你眼光差。”
“谁敢。”
“你是靠自己的实力,忘了自己集训成果了?当然,我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
“哎呀,哈哈。”棠鸢被他安慰,咯咯笑,把腿搭在他身上,身心舒畅,“但我的职业还是要好好规划一下,你会支持我的吧?”
“当然。”
费闻昭闭着眼睛,她看不到他黯淡下来的心。
当初一心要谋划着让她进来,呆在自己身边,没想这么多,现在又于心不忍。
“等知棠度过初期,你再走,行吗?”他没了底气。
“当然可以啦,我也要好好努力一番,她们小瞧我没事,我最讨厌她们说你。”
“我不在乎。”
“我可没你这么大度,我小气得很……”
棠鸢越说越困,声音绵软下来,最后在踏实的怀抱里睡着了。
费闻昭想起来抽烟,又被抓得紧。只好僵硬地任由她在睡梦中还不自知地乱摸。
后来没忍住,长夜漫漫。
一次怎么能够。
折腾一夜。
隔天一早, 费闻昭贴心地用棠鸢手机给她请了半天假。他给自己也请了一天,美名其曰休养生息。
棠鸢抻着被子伸懒腰,睨他一眼,春漪后眼波凌凌, 她自然调侃。
“总裁还需要请假?”
费闻昭晨跑顺便买了早餐回来, 一直等她醒, 棠鸢小腿困得厉害, 哧溜伸出半截藕白荡在床边。
他斜坐着给她按摩,笑语回应,“我在心里给自己请的,为你服务太辛苦, 你也不犒劳我。”
棠鸢嗤一声, “为我服务?我可要不起。”
“那昨天是谁说要的。”
“费闻昭,我那是!那是要你当我男朋友!跟你说的不是一种!”棠鸢又羞又抓狂。
她真是疯了才会以为费闻昭绅士温柔, 溺毙在他一次次伪装里, 结果被他拉着沉沦根本无法脱身。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印子, 那家伙昨晚还咬她肩膀。
“嗯, 男朋友收到。”
棠鸢被他的抖机灵气笑, 没了脾气。再说下去只会又红了耳朵让他笑话。
“今天什么安排?”费闻昭问她。俨然又回到平日里的斯文,穿了她买的丹宁牛仔衬衫, 介于靛蓝与深蓝之间, 被他穿得玉树琼枝, 带点清爽的少年气。
从她的角度看去,他松开的两粒扣子下一片白皙,锁骨清朗, 棠鸢松一口气。还好没留下痕迹,她昨晚也吻得忘乎所以。
“你自己请假你什么安排?”
“谈恋爱啊。”
“你恋爱脑吧, 请假谈恋爱,不用上班搞事业的嘛?说实话,我慕强,不太喜欢男人恋爱脑。”
棠鸢撇嘴摇头逗他,她坐起来喝水,水有些凉了,她忍忍喝下去。凉水更容易将人激醒。
“我搞事业的时候,你还在跟别的男人温柔小意。”
费闻昭把昨晚嗓子干渴得厉害时倒的凉水给换成热的,递给她。
“没完了是吧?”棠鸢朝他扔抱枕。
费闻昭稳当接过,站起身,棠鸢才看清他今天搭配的卡其色西裤,腰间坦荡压着衬衫,下半身线条尽显,她在心里啧啧称赞。
费闻昭半步不离她,挑了挑眉,语气婉转,“不是,是还吃着醋,要你哄。”
棠鸢笑起支起身子,他站在床边,背后是云层暖阳,阳光和他一样,肆无忌惮地照向她。
不得不感叹,是值得揣在心尖的美好清晨。她趁费闻昭不注意,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他的背影。
肿胀酸痛感遗留在身体里,但不至于没法走路,她不由感叹年轻真好。
不理费闻昭的撒娇,她只身在费闻昭卧室的大床,突觉温柔乡的虚幻。只有挂在腕间的镯子,提醒昨天的真实。
轻咳一声,棠鸢清醒自己的思路,公司的损失迫在眉睫,她没法放着不管,如果要和费闻昭保持这种关系,她需要要做的更多,也要做得更好。
“我今天没空跟你腻歪,工作上的事情还等着我,本来早上就要把弥补方案给了林总监,你又擅自给我请假。我打算用现有的布料重新设计,让工厂在成品上赶工,你觉得呢?”
“你就是这样哄我的?”
“用我给你打工的热忱哄你,不开心吗?只要我努力工作,老板就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棠鸢下床,拉着拖鞋跑向露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打趣费闻昭。
还没穿好衣服,她扭着身子拉背后的拉链。费闻昭走过去帮她拉起。
“如果我们不努力,老板就开不上法拉利!”
“那你要比他们幸运,起码我开得时候你还能坐在旁边。”
“哈哈哈哈,那雀食是。”
费闻昭在她背后笑,斜倚着露台塑木围栏,玩弄地上的白色沙石子和灰色步汀石。周围花箱里的花草有时间没打理,蔫巴的叶子间零星开着紫色小花。
“女主人,我不在我的花都没人管,你自己倒是每天花枝招展的,”他俯下身去捡拾落在地上的枯叶,还没说完就被棠鸢打断,“不许发表这种女生打扮有罪的言论,不要对女生评头论足——”
“明明一起睡了一晚上,起来我怎么不认识你了。”
“哈哈哈,现在是理性的我,昨晚那是感性的我,刚刚是女权的我。”棠鸢笑着挽头发,用簪子在头后一绕一插,便是一朵清水芙蓉。
费闻昭揽她过来,吻落在发间,他无奈地说,“去忙吧。”
棠鸢觉得费闻昭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在露台沐浴初夏的微微潮气,她想起遇到费闻昭的时候,还是大雪可以封路的深冬。此刻他闲云野鹤地给她呈咖啡,靠着摇椅边看书边陪她。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但此情此景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
终将会有人毫无条件地陪在你身边。
而我们要做的是,被爱的时候不要怀疑。
她沉下心去解决难题,连大脑都知道,她有了更多的勇气,哪怕一次不行,次次不行,抬头看一看身边的人,深呼吸一口流动的新风,都会有重头再来的力量。
没由来的,本觉得自己丢了一切,现在又觉得拥有了世界。
勾勾画画,她把这期的成品翻了又翻,可以延展的同类型设计想了又想,还得搭配合适的布料,辅料也得悉心再选,工程量大的很。
“我今晚得加班了。”
不知不觉到了午间,费闻昭亲自做的饭,她吃得着急,小虾仁直吞了几个。
“你怎么会做饭的?”
“留学生必备技能。”
“行,费闻昭我先去公司了啊,下午我去把样衣做个差不多,晚上可能回来的晚你自己先吃哈!”
早上的半天假可过的太快了,像没有休息一样,棠鸢匆匆吃了几口,收拾好东西赶紧出门。
费闻昭叫都叫不住,手机的设计废稿飘在木地板上,他捡起。房间里少了她,归于空寂。
设计稿画的精细,看得出来用心程度,细节处改了又改,留下不少线条印子。接着他翻到背面,是一些练习图,凌乱的白纸上,他清晰地发现那几个秀气的字。
她用圆润的字体,写了三四遍他的名字,隐没在线条间,每一次的收笔都颜色更浓,是因为长久的停顿。
他走向衣架,从西装里衬的夹层口袋取出一张白纸。那是他去祁牧公馆,随意上了二楼她住的房间,床头留的稿件没有被扔,他随手翻了翻。
上面画了不同的羽毛形态。
写满了他的名字。
此刻,他把两张纸放在一起,轻掂,总觉得轻飘飘到随手扬漫天的纸,重得压在心上,将他的心填满。
他随手压在枕头下。
棠鸢不在,他才有心情去直面静音了半天一夜的手机。
满屏的电话和微信消息,费闻昭皱着眉浏览。
骆星荷给他打了好几个,大概是问他房子的事情,最近她催得紧,想赶在骆明上高中之前把那块学区房敲定,把日子安稳下来。
作为交换,她带他去见了香港知名风投大佬,她前老公的朋友。
最后一条消息,是骆星荷叫他明天一起见面聊,让他把女朋友带上一起吃饭。
他没多想,回了:【看情况。】
接着在列表里看到一个IP在洛杉矶的电话。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他把电话拉黑。黑名单里躺了快十个不同的国外IP。
“小章,把棠以信的资料放我办公室抽屉里,所有的,不要有遗漏也不要备份。”
“还有,你最近盯着点棠鸢,如果有除了我以外的陌生人见她,及时告诉我。”
费闻昭给章乐安排活。
章乐在电话那头翻白眼,“能不能给我安排点重要的,高难度的事情,非要让我一个一米八壮汉成天绕在一个小女孩儿后面?”
“还有比这重要的事?”费闻昭冷声反问他。
“没有。”那边噤声半秒,接着问,“费伯伯要回来了?”
“看样子是,换IP给我打电话。”
“他怎么说,对你谈恋爱的事,还有对你这个仇人家的小女朋友……”
“我拉黑了,不想听。”
“……6”
费闻昭坐在露营的克米特折叠椅上打理花草,修修剪剪。他对章乐刚刚的话一字不差听得清楚。
在对面挂断前,费闻昭声音冷淡道。
“章乐,如果你对着棠鸢也这么口不择言的话,不介意再把你调回原来岗位。”
“别,费大爷,你就当我是个哑巴。”
再回去开没日没夜的救护车,他没疯,他女朋友快疯了。
他学历不高,能找个安稳和轻松的高薪工作比登天难,不然就要去送外卖跑出租。
所幸后来偶遇到费闻昭,他自来熟,一阵打趣费闻昭小学和幼儿园的事儿,没成想他已经成了商业大佬。
费闻昭对他要求不高,听话就好。
他也不去问费闻昭为什么愿意信任他。
可能是他缺心眼儿,也可能,费闻昭太淡漠,身边没有他这种贫嘴家伙,有一个还正热闹。
但他知道,费闻昭对他好,他也不会白眼狼到伤害他唯一喜欢的女孩。
那小女,单伶伶一个,跟纸片儿一样,都禁不住他轻轻一推。
而章乐只是想到刚刚电话里提的那位,从小没见过几面的费伯伯,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棠鸢没料到林清彤否定她的方案,她风尘仆仆拿着样衣,从制版工作间一路小跑到林清彤办公室。
“林总监,差不多了,您看看吧。”
她等林清彤一锤定音。她将这期主打的一套重新又增加了另一种搭配,不用纠结于布料的工期,直接打板出大货,尽可能的降低影响。
“这就是你的水平?”
林清彤将设计稿和成衣放在一起,棠鸢忐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关于个人能力的质问。
“暂定是这样,设计稿我之前给您看过了,有些细节我今晚加班赶出来。”她如实道,关于扣子的选择,还有领口的撞色,还要再琢磨下。
林清彤直接拿出笔在设计稿上修改,一手托着桌面一手画线条。
“你的设计风格很适合现在的年轻人,偏向日常风和甜美风,”林清彤顿了顿,抬眸去看棠鸢,“但是,不够大气。”
“大气不是简约,也不是所谓的素净就是大气,棠鸢,作为设计师,学习不能止步,你有天分,市场选择了你,但我们不是常青树,我们要走在市场前面,而不是被牵着走。”
“上次我情绪不对,对你说了冒犯的话,不管你和费闻昭是什么关系,我不该拿那件私事做文章。”
林清彤说着又低头去改稿,将宽松的无肩袖上衣改成贴合腰线的设计,不去看在一旁攒手的棠鸢。
“啊没事的清彤姐,是我出错让你生气。”
棠鸢识时务地换回原来的称呼,见林清彤又熟悉地笑起,才舒了口气。
她最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像是陷进了设计的漩涡,在漩涡壁上打转,卷入更深的涡流。
从原本的风格里跳不出来,进了瓶颈期。
“我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抓住机会和林清彤去讨论,强烈的求知欲和被点拨的欲望,让她神色奕奕,“清彤姐有什么好的学习建议吗?”
“去学去看,图书馆,博物馆,还有去看那些传统演出,或者去了解旁人不知道的传统文化。”
林清彤俨然一副人师模样,为她点化一二,“最重要的是,不要止步,满足现状。”
“改好了,按这个重新把样衣做出来,明早给我过目,之后交给工厂就好。”
“收到。”
棠鸢拿着林清彤改好的稿子,比起在电脑上画图,笔尖的起落功夫也是衡量设计师的标杆。
林清彤手起刀落,是她向往的潇洒模样。
大概在她交稿的那一瞬间,她心里早有了确定的走向,这种对敏感度可以说是设计师的天赋吧。
在费闻昭不在的日子里,棠鸢意识到不断输入的重要性,她去看杂志,去商场捕捉风向,去尝试新风格,最后还是在怪圈的边沿转悠。
她忘了。
艺术理念需要扎根阅读。
不止书籍,还要欣赏历史艺术,毕竟他们是在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啊。
棠鸢有了新思路。
她很感谢林清彤,成熟理性,换言之,上次哪怕被讽刺的不好听,她也不会怪她。
如果有人使你成长,感恩还来不及。
棠鸢又投入紧张的修改和制版中,没来得及看费闻昭的消息和电话。
公司的同事临下班给她带回来一盒咖喱饭,她配着果茶随便对付一口。
空闲间,她看到费闻昭的消息,是一张黄昏图,远处是暮色四合的漫画天空,下面是他收拾好的各类花草绿植,摆放错落有序,与暖木色地板穿插辉映。
星星藓在角落里都显得别致。
他配文:【今日份日落已送达。】
棠鸢忙到后面的簪子松了都没来得及重新挽,索性卸下。对着屏幕出神。
她回复:【好乖哦。】
她指他。
这其实是她昨晚对随口一提的要求,当时,她翻身用胳膊支在床上,趴在他身侧,用下巴枕在他肩膀,他侧头听她细细讲。
她记得月光和风都被关在外面,被窝温度很高,她在黑暗里诉说小女孩心事。
“费闻昭,你没觉得我们两个有点奇怪吗?”
“一见面就很亲热,一有距离就都很冷淡,这样两个人都不会有安全感的,你知不知道。”
她勾费闻昭的手指,把玩。
“继续。”
“所以,如何在两个人异地,或者在没有见面的时候保持甜蜜呢?请费学长回答,答对了我也给你奖励。”她悄悄嘻笑。
“打电话?开视频?”
“不全是。”
“保持聊天?”
“差不多,但不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