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一个守护我自己—— by作者:从欲
从欲  发于:2023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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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淮意已经度过了那个受伤要让所有人都关注的年龄。
他的心理更成熟,也更懂事。
这样的无法改变的伤口,无法替代的经历的伤痛,让爱他的人知道了,只会增加她们的难过,但是他受伤又是真真切切不可能改变的客观事实,何必要害得施琴她们担心害怕呢。
南淮意赶着回来,只是为了见证许逐溪的中考。
然后恭喜她,“终于又长大了一些。”
这是很重要的需要参与的阶段。
南淮意不想错过。
宁水清和南永衡却是不晓得南淮意已经离开的事情的。
午饭的时候,两个人左看右看,左等右等,飞快对视着又飞快移开。
施琴饶有兴味地欣赏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心急如焚焦头烂额,才慢慢开口,大发慈悲地解答他们的疑惑,“淮意已经走了。”
她佯装着吃惊的样子明知故问,“没和你们两个人说吗?”
“走了?!”南永衡愣了一下,向宁水清的方向看去,又像是触电了一般,还未看过去,就又飞快地移开,看向母亲的方向,“怎么走了?这次回来不是彻底就回来了吗?以后不是吗?”
施琴解释道:“还有最后一个任务,还要执行。”
“原来这样。”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边烧了一半的红光,大片大片的赤霞,煞是好看。
施琴本来在院子里散步,起了兴致,让人搬了花什么的,在前院亭子里准备插花,又把宁水清叫来。
在施琴这儿,插花逐渐变成了个集体性活动。
她原本是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可是后来有许逐溪和何佳涵两个人陪着她一起,现下施琴坐在椅子上挑了一会儿花,倒觉得一个人未免太没有意思了点儿。
实在也没别的选择。
只能把宁水清叫来。
在三个儿媳里,施琴最不大乐意和宁水清一起插花。
倒不是有什么个人的情感意见在这里边,真论起来,这三个儿媳,她反倒是最喜欢宁水清的。
只是宁水清,实在是有点缺少审美的细胞。
施琴每次看着宁水清插花,只觉得干着急,插的花是全无美感,偏偏问起宁水清的时候,她又讲的头头是道,什么美学合理又什么的,施琴听的头疼,尽是一堆条条框框的理论,要宁水清真做出来的东西,和她说的是全然不符。
只是眼下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家里就只有个宁水清。
没承想,施琴没料到,她这次是不止干着急,还得心疼自己的花,不得不叫停。
“水清。”
施琴从她剪完的那堆里挑出她剪好的那几支,看的是目瞪口呆,“你是就把杆儿全部都剪掉了,就剩下个花儿来,你是打算就是怎么往这瓶子里插?”
“啊?”
“……水清,帮我去屋子里倒杯水来吧。”
“哦好。”宁水清站起来就走,走了几步,又慌忙走回来,把手里的剪刀搁下,这才又匆匆忙忙进屋子里去了。
施琴也不是看不出来宁水清这一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神思不属的。
也约莫能猜的到些原因。
她只是轻轻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站那儿做什么呢?”
许逐溪小步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就开始大步跑起来, 冲过拥挤的潮水般的人流,她借助着人与人之间的空隙,不断地穿梭, 不断地前进,然后终于到了南淮意面前。
她猛地停下, 直直地将南淮意撞了一下。
南淮意站得很稳,牢牢地接住她。
南淮意对着她的个子,在自己的手臂旁边儿比划了一下, “长高了。”
他又添了一句,“不过还是有点低。”
这事情可能是改变不了的。
许逐溪上辈子就有点低。
遗传因素着实在身高上占比不小。
这话许逐溪就不大乐意听,不甘心地反驳道:“我已经很高了,比之前长高好多,昨天奶奶还夸我, 说我长高很多!”
有快四年没见了。
一切都变得很快。
但是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从前那样的天然而来的亲密。
陌生感就在这样的话语里消融于无形之中。
“淮意哥。”何佳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很安静地站在一旁, 适时地出声打招呼。
“嗯。”
南淮意看看她, 说:“佳涵也长高了不少。”
“哈哈——”许逐溪听的一乐,“上次王奶奶也是这么对我们两个说的。”
南淮意拧了下她的耳朵,“……少胡说八道。”
许逐溪嘀咕着:“本来就是的嘛。”
许逐溪跟在南淮意身边转悠了好几天。
坐在一起看电视,南淮意要是站起来往外走,总是有双目光悄悄地跟着他, 看着他走出去。而后等南淮意转身往回看的时候, 就会看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趴在门框上看着他。
南淮意实在觉得她看起来好笑,手指屈起, 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看什么呢?像做坏事似的——”
许逐溪捂着脑袋,仰头看他,“……你又有事情要处理了吗?”
她追问道:“要出去了吗?”
“没有。”
南淮意见她满脸不信,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我向你保证。”
然后许逐溪就心满意足地坐回自己原来的位子里去了,重新把抱枕抱在怀里,靠在沙发上,和何佳涵挨在一起,余光却总还是时不时地朝着南淮意看过去,像是生怕他什么时候就偷偷溜走了一样。
南淮意在卧室看书的时候,许逐溪就时不时地在门口转悠。
身影从这边飘到那边,又从那边飘到这边。
又装作不经意地停留那么一瞬,眼巴巴地朝里边看一眼,像是在确定南淮意是不是还在屋子里,又在做什么。
“逐溪。”
南淮意实在看不下去了,合上书,叫她进来,“坐下来陪我聊会儿吧。”
“好啊。”许逐溪忙不迭地点头。
说是聊,大多时候是许逐溪单方面地讲述,南淮意看她眉飞色舞地讲。
南淮意临要到军区驻地去的前一天,打算带许逐溪出去玩。
毕竟之后估计要开始忙起来了,带着她出去玩的机会会变少。
里外前后地找了一圈,却不见人影。
“找什么呢?”南永衡在前院浇水,看南淮意前后来了四趟。
他放下水壶,拦住他,“什么丢了吗?爸陪你一起找。”
南淮意问:“你见着逐溪了吗?”
“逐溪——”南永衡想起来了,“哦,她不是大早上就出去同学聚会了吗?说是今天班里组织要一起出去玩还要一起吃饭,连晚饭都不需要再给她留了。”
“……哦这样。”
“淮意,走吧,你要是没事儿,陪爸去浇会儿花去吧。”
南永衡很热情地邀请儿子加入自己的这项活动中来。
“不了——李叔呢?”
“去后院了。”南永衡重新提起水壶,“他从前院浇完现在去后院了。”
他说完,又拧开水龙头接满了干净的水,淅淅沥沥地用滴灌往花草盆栽的根部浇灌着。
“爸——”南淮意忍不住提醒,“您别把花都浇死了。”
“那不可能的。”南永衡头都没回,实在是很自信。
南淮意欲言又止地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摇摇头,回屋子里去了。临走上台阶,拐过了第一道廊门,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又看了一眼,见南永衡浇水浇的是实在开心,嘴里似乎还哼着什么不知名的调子。
许逐溪这几天实在是忙的很。
像是彻底放心南淮意不会再突然消失了,于是她就很快活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连着一周南淮意都没在家里见着她的人影。
跟前几日的光景简直是大相径庭天差地别。
好不容易考完试了,被宁水清压着补了好一段时间的课程,眼下放松一下,南淮意也能理解。但眼看着又是一个周过去了,他每次出门的时候许逐溪还没起床,他回家了,许逐溪还没有回来。
南淮意实在是忍不住,坐在院子里逮住了她。
他们两个的屋子连在一起,这本来这三间屋子都是给南淮意准备的,所以附带了一个额外的小院子。里边种着一棵很粗的老树,树干粗壮的很,南淮意坐着打量了一会儿,干了一件有点幼稚的事情,他站起来走过去,展开双臂,果然抱不住。
听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进来,南淮意立刻撒开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立马站回原位去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表,已经九点半了,不由得脸色有点发黑。
“逐溪。”
他看着许逐溪一蹦一蹦的,都没有看见站在墙影底下的他,脸更黑了。
“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知道知道。”
许逐溪跑过来,挨着他,“哥哥你在这儿等我呢!”
她讨饶道:“很安全的,灼颂姐送我回来的,这怎么会不安全呢。”
“那也……”
“诶呀我好困啊!”许逐溪见势不对立马开溜,直直地往屋子里冲,边冲还边喊,“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会早早回来的!”
南淮意:“……”
他忍住了。
算了,好不容易放假,再休息一会儿也无妨。
但他实在又还是忍不住。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跟宁水清刚提了一点,就被打断了。
宁水清略带遗憾,“逐溪班里的活动还没结束呢?我还说带着逐溪出去买衣服。”
南淮意的眼皮狠狠一跳。
他是忘了,宁水清这段时间也不怎么在家待着。
何佳涵和同学出去玩去的少,更多的时间都跟着宁水清两个人出去买买买。
“应该结束了。”何佳涵忽然插了一句,“昨天好像是最后一次吃饭了。”
“那行。”宁水清高兴起来,“今天带你和逐溪一起出去买衣服。”
她说:“学习是要学习的,不过也要学会放松自己。最近听说有个美容院很好,今天带你们俩个去体验一下,要是真的不错,我就顺带办一张卡。”
这事施琴很认同:“对的,爱美是每个人的天性,也能让自己高兴些。等着高中开学了,到时候再努力学习。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了,就多休息会儿。不如,你带着两个女孩出去旅游吧?”
这话点醒宁水清了。
“妈,不然我和永衡,爸和淮意都很忙的话,那就咱们几个人一起出去旅游?找个还不错的地方,休息两天,正好这段时间京市热的很,一天比一天热了。”
南淮意沉默着听了一会儿。
听着话题又不知不觉地转回到了一起去美容院。
他沉默着站起来出去了,上班的时间快到了。
傍晚的时候,南淮意到家,家里空空如也,不见人。
等着晚饭的时候,也总共就三个人。
南淮意、南永衡和南兴华。
祖孙三人面面相觑。
“……奶奶她们呢?”南淮意问。
“出去吃自助餐了吧好像是,那会儿打电话回来,说不回来吃饭了。”赵姨笑着把菜端到桌子上,“还让我一起去呢,我就没去。”
赵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总觉得她这话一说出来,气氛似乎更冷了。
南淮意听见轻轻的一声“哼。”
他抬头望过去,见着对面两个人都面色如常,看不出是南永衡还是南兴华“哼”了一声,但总不是他听错了,他听的清清楚楚的。
吃完晚饭,南淮意出去跑了一圈,回来洗了个澡,四个人还没回来,他按耐不住,想打个电话,正遇着南永衡站在院子里,像是在打电话的样子。
南淮意面色不变,微微一动,挪过去,背着手站得笔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实则耳朵紧张地捕捉着南永衡电话里头传出来的声音。
“什么?”
电话那头听起来很嘈杂的样子。
南淮意听不清,只能通过南永衡的反应来推断。
南永衡稍稍提高了音调,“你们在公园看烟花?”
“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那边回答了个什么,把电话挂断了。
南淮意瞟了一眼,面色还是沉稳如水,端的四平八稳地回屋子里去了。
家里几个打扫卫生的,正挨个把主人住的屋子里的杂物搬回去。
白天晾晒打扫了好一会儿,眼下趁着人还没有回来,再慢慢恢复到原位去。
“都早点休息吧。”
“就剩这一点儿了。”
“嗯。”南淮意点头,正预备走,又转回来,拿了最上边的一本书翻开看,是初中语文课本,对他而言,是已经带了点久远的回忆的色彩。他飞快地翻着,忽然,他眼神一凛,迅速往前翻回去了几页。
在一首古诗的旁边,写着许多“xzx”。
南淮意眯起眼睛,食指摁着这页,又翻回到最前面去。
这不是许逐溪的书,是何佳涵的。
南淮意又翻回去。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上边的字母看,隐约能够看到,在所有的字母中间,似乎夹杂着好几个“许”字,像是用快没了或者已经没了墨水的中性笔轻轻地写下的。
南淮意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放回去,看着他们把书一摞一摞地搬回到屋子里原有的地方去。
在一页纸上写下许多个重复的属于一个人的名字有很多的含义。
南淮意告诉自己,不要想多。

南淮意上辈子见识的场面不少。
在海城, 这个位属东部的经济新兴城市,城市文化极尽开放包容,不论是异性还是同性的恋爱, 都不算是稀奇。
他自己作为许逐溪,上辈子也收过别人的名片,是来自于公司对接的外国客商。
南淮意还记得, 那是位很优雅的法国女士,穿着合身的深蓝色长裤西装。
他陪同着她在城内参观, 游览一些算不上名胜古迹的景点,品尝一些属于海城的当地美食,溜溜达达一天, 纯粹的为了签合同所带有的附加服务。
夜晚将客户送回酒店楼下。
他不懂法语,听不懂她说了些什么,只能将目光看向负责翻译的同事。
同事不知道为什么神色看起来有些尴尬,“……她邀请你去酒吧。”
于是在酒吧昏暗的嘈杂的灯光之下,在喧嚣的醉生梦死的舞池音乐里, 光影跃过晃动的人群, 一下一下地落到那位女士的脸庞上。他努力去分辨尽可能地去听, 一句生疏古怪带着晦涩腔调的中文, “你愿意收下我的名片吗?”
紧跟着一长段的法语,像是念了一首诗或是诗里的一段,可惜他并不能够听懂。
南淮意上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
他恐惧婚姻,又有点害怕一个人孤独终老。
这是件矛盾又痛苦的事情。
但是又似乎不矛盾。
他需要有一个人可以与自己彻底地敞开心扉,两个人如同簇拥在燃烧的火堆之前, 像是两只可怜的生活在丛林里的小动物, 互相用自己的有点湿的羽毛摩擦着取暖为伴。
但是似乎又不那么需要。
如果并没有那样的可以真正地托付的人。
他想象不到。
想象不到会能够出现能让他全然信任的人。
况且,婚姻很复杂。
他自己的人生过的已经很艰难了, 好不容易找了一份合心的高薪的工作,自己可以每天选择自己想要做什么,自己自由自在的,实在是没有兴趣去投入到服务和伺候别人的生活中去。
当然了,他不是认为每一段婚姻都这样。
但就他自己所见到的而言,从小到大的来自于身边人的不幸的婚姻。在每个女性同事抱怨自己下班回去后需要做饭洗衣打扫家务的烦劳生活,男性同事们的默不作声和暗自庆幸,都让他更加失望。
普遍都是这样的。
他并不想委屈自己。
他没有从自己的亲生父母那里得到来自家庭的爱,但他也不想结婚,从所谓的属于别人的父母那里,得到所谓的来自于家庭的爱。
那样真的有点太虚假。
他不想做那么麻烦的事情,也不想去赌那样的可能性。
这样比起来,孤独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他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快乐地生活着。
最多只是有时候会想到老了以后的生活。
他没见到什么很合适的舒服的养老院。
也可能有。
他想,只是以他当时的所有的工资与薪酬,不足以支撑。
要是不去养老院待在家里,死的时候该怎么办。
不会有人发现的话,尸体会在家里发臭吗?
可是死都死了,干嘛还在乎那个呢?
他又想,人都已经死了,什么时候被别人发现被别人下葬,随便,管他呢。
他对这个事情有过很多设想。
不过没想到都没用上。
这就是后话了。
从南淮意见过那课本上的名字开始,他就开始了自己的有意无意的观察。
没有什么心思是能藏得住的。
恰好是个周六,吃了早饭,南淮意没动,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玻璃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又放回在桌子上。他抬眼,看到坐在他对面的许逐溪,还有挨着许逐溪坐着的何佳涵,他挨个看过去,他的目光锁定在何佳涵身上。
但何佳涵只是在安安静静地吃早饭,目不斜视,甚至直到结束,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着用筷子夹菜,用汤勺拨动着碗里的粥,全程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响动。
何佳涵还没没吃完饭,忽然觉得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抬眼望过去,看见南淮意面色沉沉地盯着他。她觉得有点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微笑了一下,硬着头皮低下头继续吃饭。
对于南淮意。
对于宁阿姨的儿子。
和许逐溪截然不同,尽管南淮意对待她很友善,但是何佳涵总是带点说不明的害怕的心理在。和恐惧又似乎不太一样,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畏惧的情感来自于哪里,但她就是对他,总是想下意识地保持一种距离,一种可以支撑自己保护自己的合适的距离。
南淮意忽然出声,“奶奶、妈、爸。”
他挨个把长辈叫了一遍,“昨天不是说想去泡温泉吗?今天一起去吧?”
陈矢开了家温泉山庄,开在近郊区,在山上。
开业第一天,就打电话通知南淮意了。
“诶?”
许逐溪问:“夏天泡温泉不会很热吗?”
宁水清笑起来,“那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说:“等会儿就把美容院今天的预约取消吧。”
施琴最后没来,她不大愿意泡温泉。
“我得在家里看着我的花。”她狠狠地瞪了小儿子一眼,“有的人给我浇花,把我的花都祸害死了。”
南淮意前几天的预言总是应验了。
南永衡一天到晚没事儿干在那儿祸害花,到底是害得连着一排的花儿都倒下了。
被施琴发现了,气得她狠狠地训了南永衡一顿。
连着几天,南永衡在家里的处境都显得略有些艰难。
陈矢准备的是个单独的中等温泉池,在一个独立的单独的院子里,直接从住宿的屋子里出来就是温泉池,半露天型,一半的上方还掩在假山的遮挡底下,另一半就是澄澈的纯黑的夜空,竟然看不见几颗星星。
许逐溪仰头,转着儿圈的往天上看。
南淮意看不过眼,“逐溪!别转晕了。”
“知道啦!”
许逐溪是由衷地觉得,自打南淮意这次回来,比以前没有变,但又变了不少。
变了的不止是外形。
她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南淮意有点像南兴华了,在各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方面。
夏天热得很。
不用裹着浴巾,就能直接从屋子里出来。
好几块白色的毛巾放在池子边儿,等着回头泡完了温泉,好方便擦擦身上的水珠。虽然很热,但是还要防止感冒。
许逐溪刚下水,身子差点从池子里蹦出来,惊呼道:“啊!好烫!”
南淮意还在外边和陈矢聊天。
陈矢问:“南爷爷没来?”
“没。”南淮意摇头,“有事儿呢。”
陈矢压低了音调,“我听说这次要空降一个?是从地方上调上来的?”
前段时间中央有人掉马了。
闹得轰轰烈烈的,倒了一大片人,空了不少位子,明里暗里都有人盯着。
陈矢点了根烟,解释道:“……我二伯看着那个位子呢,想活动一下。”
“别。”南淮意微微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隐晦地暗示,“别去。”
“知道了。”陈矢笑着把烟摁灭了,“我还以为,你去了部队一趟,回来估计都会抽烟了。”
南淮意只是摇摇头,往他身后屋子里看了一眼,询问道:“刚刚那个女孩是?”
“女朋友?”他问。
陈矢没点头也没摇头,咬了下烟把儿,又回答:“还不是。”
南淮意没再多问。
两个人聊了几句,临了,南淮意刚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叫住。
“诶,淮意,回来这么久了,还没一起吃饭呢。等着知一和行一闲下来,到时候再聚一聚。”
“好。”南淮意说,“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南淮意进到池子里去的时候,挑了个地方倚靠着,喝了口旁边准备好的爽口的酒,又加了点冰块在里边。把酒杯搁回岸边,他有空一一地看过去。
宁水清和南永衡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
许逐溪和何佳涵两个凑在一起,趴在岸边,挨个地尝试准备好的果酒果汁还有些什么别的饮料。
南淮意盯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家长上身嘱咐道:“别喝的太多了,要喝醉的。”
“诶呀不会的。”许逐溪头都没回,语气里很高兴的样子,身后像是有条尾巴在快活地摇摆,“我刚刚问服务员了,她说果酒的度数可低了,根本不会把人喝醉的。”
“但愿如此。”南淮意这话说的带有明显的怀疑色彩。
“真的!”
许逐溪端起一托盘的饮料,举起来,向南淮意证明。
“而且我们两个就是每个都喝一点点的,这怎么可能让人喝醉呢!这都是果汁什么的!”
托盘端的摇摇晃晃。
果汁、果酒一干颜色都鲜亮漂亮的很,装在高脚玻璃杯里,映在浅黄色的地灯里,流动的色彩,很是好看。
何佳涵怕许逐溪一个不稳,把上边的杯子都洒了,忙伸出一只手去帮忙扶着,避免托盘上的东西倒下来,“……逐溪、逐溪,放下来吧,这看起来很不稳,万一掉了,怎么办……”
“哼。”许逐溪最后朝南淮意抬了下下巴,就喜滋滋地转过去喝饮料了。
宁水清发现了这边的争端,插了一嘴,拉着偏架,“淮意,醉不了的——我们都在呢。”
“知道了。”
南淮意懒洋洋地答了一声。
他仰头看着天空,用夹子夹了两块冰块扔进嘴里,舌头推着冰块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儿,用牙几下嚼碎,咽了下去,透心的冰凉。
他的眼眸低低地一扫,在对面两个背影上转了一圈。
但愿不是他所想的这样。
但要真是这样的话,他的眉眼低敛,又该怎么办呢。
逐溪,逐溪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可惜还没有开学。
否则如果南淮意能看到她俩凑在一起写作业的景象, 就不会觉得何佳涵在课本上反复写下“xzx”三个字母,是对许逐溪存在着朦胧的青春期的不成形的暗恋情愫了。
她俩做功课从来都是凑在一起的。
偶尔语文老师布置的古诗背诵任务,两个人也是翻着课本, 你考察我我考察你。
课本也常常是共用的。
谁拿出来了一本,或是放在自己旁边用,或是两个人都要看的时候, 也就是放在两个人的中间,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看。
若非如此, 许逐溪也不可能从何佳涵的历史书里,发现一封来自于不知名的送与何佳涵的情书。
何佳涵那本语文书空白一页的满满当当的“xzx”三个字母,更是不可能会是看不到的。
许逐溪早就见过了。
不过她最初也曾经以为, 何佳涵写的是她的名字。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把书页合上,莫名有点喜滋滋的。
又翻开看了一眼,又立刻合上。
“你在做什么?”何佳涵看她傻乐半天了,那道古诗填空还空着, “你没找到吗?”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个诗就在第四单元来着——你没找到?”
“……不是, 佳涵。”
许逐溪下意识地把书抱在自己怀里, 为自己可能偷看到了属于何佳涵的秘密而感到抱歉,又放回到桌子上翻到那页去,递给何佳涵看。
“你这里怎么写了这么多我的名字?”
“啊?”
何佳涵也很诧异,她扫了一眼,脸突然一红, 眼疾手快地把书合上。
她有点不好意思, 但还是小声解释道:“……不是你的名字。”
何佳涵又飞快地补了一句,“我写的……是许之夏。”
说完这话, 她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头都恨不得埋进膝盖里去,整个人从头红到脚,像是都要冒烟儿了似的。但是她头低着,手臂却又伸到书桌上边来,翻到最后边去,那里很直白地写着许多个“许之夏”。
“诶?你写了这么多之夏的名字啊?”
“嗯。”
像是把心底害羞的情绪彻底地压下去了,何佳涵长呼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扣着书角,“……她很厉害……我要是像她那么勇敢就好了……”
许逐溪没有想到过是这个原因,她很认真地回答:“你也很勇敢啊!你们两个都很勇敢!不过每个人都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外在表现而已。”
“哦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怪不得你之前那么关注之夏的事情,还知道她在学校传流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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