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孙三之外,孙明远藏匿在了京郊的那批银子,便是物证。
因孙明远这等官职,便是家底再如何的丰厚,也不可能积攒得了那么多的银子,何况那些个银子,皆来自于不同的钱庄。
每日里还有给孙明远负责押送银钱的人,只要将其扣下,便能够盘问出很多的东西来。
他们厅内的这些人,今日皆是必死无疑!
孔伸一时间神色难看至极,他回想起昨日殿上,听得晏陵提议让温月声审案时,他还觉得不以为意。
甚至私底下时,还与同僚说过,思宁郡主不过是一个女人,便是再如何了得,又能够将他们如何!
而今日,温月声便用这般雷霆手段,告知了他,她会如何!
不待孔伸想完,那边派去查探他家中私产的人,已经很快折返了回来。
“回禀郡主,孔伸家中私产,确实多半来自于贪墨受贿所得!”
孔伸神色难看至极,就听温月声面无表情地道:“拖下去。”
“是!”她所带来的官员,可不跟他们讲道理。
那巨大的杖责声,又一次回荡在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除孙明远之外,其余被传到这厅内的官员,已经是胆战心惊。
孙明远从那阵阵眩晕当中,好不容易回过了神来,然而一抬眼,看见的就是那本册子之上,熟悉的字迹。
电光火石之际,他终是明白,今日这一切皆是来自于谁人的手笔。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实际上,在孙明远写下了休书,将姜露休弃掉了之后的第二天,他便已经找到了人,欲让人将姜露杀死,也好抹除去了姜露所知晓的一切。
然他没有来得及动作,便已经被人状告到了大理寺。
他瞳孔放大,紧盯着那本记录得密密麻麻的册子,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就在此时,他看见了一道清瘦的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
温月声缓步站在了他的面前,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开口便道:“工部侍郎孙明远,礼部员外郎孔伸,顺天府通判蒋顺之,并刑部郎中杨煜。”
“贪墨受贿,结党营私,卖官鬻爵。”
“其之所为,恶迹昭著,劣迹斑斑,罪不容赦!”
温月声眼眸幽冷,看着他们的眼神,如同看着死人一般:“将其四人,抄没家产,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那地上的孙明远,闻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他以为,便是到了最后,哪怕真的能够有证据证明他所犯下的事,温月声也不会轻易地杀了他。
因为他的背后,还有恒广王。
即便是如今这等情况之下,便是恒广王出面,也不可能救下他。
但他多年以来,贪墨所得之银两,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流入了恒广王的口袋之中。
温月声但凡是想要更大的功劳,或者说是有其他别的想法,都得要留下了他的性命。
而他只要握有这些事情,便可以有与其谈判的底气,到得最后,他未必就不能够活下来。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温月声竟是连审问他恒广王的事情都没有,便要将他当众处死!
他大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因为所承受之痛,实在是太过于剧烈,导致他所说的话,在场之人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听得清楚。
温月声也并不打算听,她要的,是他亲眼看到这些罪责之后,立即死亡。
似孙明远这样的败类,活在世上多一瞬,都是对他人的残忍。
是以,温月声在说完了这番话之后,转回到了座上,将斩首令牌扔于地上,冷声道:“行刑。”
令牌摔落在了地上。
第58章 满殿黄金(双更合一)
“郡、郡主!?”那刚被押解到了这里的蒋顺之、杨煜二人,已经是血色尽褪,惶恐至极:“您您不能这样,皇上还没下旨……”
他们想说,他们是朝廷命官,温月声不能就这么处决了他们。
然当直面死亡的恐惧和压力时,他们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更别说温月声所带来的人,只听她的话。
这四个人被押解到了厅外的刑场之上,一字排开,在无数人的视线之中,刽子手手起刀落,瞬间人头落地。
满场皆静。
那厅内的几个人,先是呆愣住,随后有人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多年苦楚,不想竟是一朝得报。
杨举人伏在了地上,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他决心来告孙明远的时候,许多人都劝阻过他,告知他此行艰难,他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丢掉了性命。
甚至最好的一种情况,或许是挨一顿板子,被赶出京城和书院中。
然今日,就在这个大厅内!
这位思宁郡主,以绝对的铁血手段,让他多年以来所承受的一切痛苦,都做了个了断。
今日烈阳灼目,杨举人从大理寺出来时,眼中都隐隐捎带着泪花。
他回身,定定地看了大理寺许久。
大门已经关闭,已瞧不见温月声的身影。
他回首去看,也未能看到。
但他仍旧驻足回首,望了许久。
他想,京城朝野,或许将要在今日之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那边,温月声审理案件,于大理寺中斩杀了四名官员之事,引发了轩然大波。
此番孙明远的事,原本许多人都还存疑,毕竟状告之人太多,像极了一场有预谋的诬告。
是以当证据确凿之后,所有人皆是心绪复杂。
天子脚下,皇城之中,竟有这般胆大妄为的事,竟有这么多的冤屈,竟有这么多的蒙蔽。
且还有一件令人惊愕的事,便是温月声未有回禀圣上,就直接斩杀四名官员。
这四人本就该死,但这位第一次接手这等事情,就能如此杀伐果决,不留余地的思宁郡主,更是叫所有人心头皆为之一震。
今日之事,换另外的任何一个官员,许是都不能这么果决地处置了那四人,更有甚者,或许是连这些证据都审理不出来。
然温月声从审案,到结案,甚至是最后的处决,从头到尾不过花了两个时辰。
其之所能,远超过一般朝臣对于女子的想象了。
京城中,朝堂上,所行之处,都在热议着此事。
对于百姓而言,这是一件拍手称快的除恶善事,然朝堂之上的纷争,却不仅仅是如此。
翌日早朝,恒广王来的不算早。
他的舅父,也就是如今的徐国公,早早地就候在了宫道上。
见恒广王冷沉着一张脸,被底下的人搀扶着下来,徐国公轻声道:“孙明远之事已了。”
温月声下手之果决,是将他们所有的人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却也有一件好事,那便是孙明远被当堂斩杀,那么一切的事情,也就断在了孙明远一个人的身上。
虽不知为何,昨日自斩杀了孙明远之后,大理寺内就再没有消息传出,但是没有消息,对于恒广王而言,也是件好事。
若孙明远还活着,那他们的麻烦或许还会更多些。
恒广王清楚他话里的意思,然面色依旧很是难看。
这些时日,哪怕是温月声逐渐冒头,他也从未将她好好地放在了眼里过。
然就是这样一个从前连点宠爱都没有,早已经被厌弃了的郡主,竟是让他折损了这么多人。
孙明远所做的事情,恒广王皆一清二楚,且不少事情,亦是在恒广王的授意之下为之,否则的话,仅以孙明远一人,如何建立起这么一张大网。
不仅如此,孙明远所奉上来的银钱,亦是重中之重。
朝中局势混杂,要争储,用到了银钱的地方很多。
加上以孙明远为首,形成了的阵营,一直以来都是为他所用的。
而如今温月声说杀就杀,可有将他放在了眼里?
孙明远人是死了,但对于恒广王来说,此事不算什么庆幸之事,而是代表着思宁已经越轨,将要踩到了他的面上。
如今老二老四都不说了,一个思宁就企图踩在了他的头顶上。
当真可笑。
徐国公见恒广王脸色阴沉,却也知悉他心中想法。
他是恒广王舅父,恒广王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怎能不清楚恒广王的性情。
然寻常也就罢了,如今正处在了风口浪尖上。
满京城都在说着孙明远的恶行,此事该做的,当是避开风头。
即便恒广王对温月声有再多的意见,眼下也不是他能够发作的时候。
徐国公沉声道:“一个郡主罢了,王爷不必如此,且先等到这阵风过去后,再论其他。”
恒广王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心中憋闷,阴沉着脸,却还是应承了下来。
但须知,暂避风头,并不是就此作罢。
他跟温月声的仇怨已经结下,此后必不可能善罢甘休。
因着昨日之事,早朝时分,太和殿内格外的热闹。
有御史台之人,竟是出面弹劾了温月声。
其因在于,温月声昨日处斩那孙明远太过果决,甚至未能向皇帝禀报,孙明远的人头就已经落了地。
“……孙明远行事恶劣,罪不容赦是真,但思宁郡主越过圣上,直接将其处死也是真。须知,朝中官员犯事,当层层盘问审核,待得证据确凿后,交由皇上决策。”
“而今郡主于大理寺中,直接将其斩杀,此举不光不符合流程,且有快速定罪,甚至……”那位倪姓官员微停顿了片刻,后道:“有灭口之嫌疑。”
这话一出,整个太和殿内都安静了下来。
有人轻皱眉头,道:“那孙明远犯下的事,桩桩件件都太过恶劣,考虑到了其本身是公开审理的案件,将其就地处决,也并无什么不可。”
“如今到了倪大人的嘴里,如何就成为了杀人灭口了?”
然这个话一出,便有人反驳道:“倪大人的意思,不是这孙明远该不该死,朝中之人,只怕没有一个是觉得孙明远不该死的。”
至少明面上不会有。
“只是圣上未有决断,郡主便已经取了他的性命,此为不该。”那官员微顿后道:“不过处理此案的,乃是思宁郡主。郡主本身不熟悉朝堂之事,此番也是第一次审理案子,是以出了些纰漏,倒也可以理解。”
殿上安静了下来。
温月声昨日案件办得漂亮,至少观案的百姓和学子,皆是拍手称快的。
可到了朝堂上,却成为了她行事没有章法,擅自斩杀孙明远,是为纰漏与僭越了。
“当真是荒谬。”吕阁老站在行列中,听得王进之冷嘲道:“昨日局势混沌之时,无人能够站出来认领此事,如今这事办得好,倒成了郡主的过错。”
吕阁老:“……学士似乎待郡主的印象极好。”
王进之扫了他一眼,他说的不是实话吗?
徐国公却是面色难看,回身扫了那恒广王一眼。
他阻挡已经是及时,没想到恒广王依旧咽不下这口气。
孙明远是死了,而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让这温月声占到丁点好处,便是因为处置了孙明远,而得些朝堂上的赞誉都不行。
只他要如何都行,此时却不是针对思宁郡主的时候。
徐国公抬眼,对边上的一个官员示意了瞬。
对方会意,正欲上前时,却见得高泉匆匆来报。
太和殿内议事时,轻易是不会有人来打搅的,高泉在皇帝身边,自然也懂这个规矩。
此时来报,必然是有着重要的事。
皇帝只挥了挥手,示意早朝暂停,抬眸问高泉:“何事?”
高泉微顿,扫了眼殿内的一众臣子,低声道:“回皇上的话,思宁郡主在殿外,称有事要报。”
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这倒是这殿内的许多人都没有想到的了。
恒广王微顿片刻,反应过来,冷笑了瞬:“所以思宁这是为着昨日擅做主张的事,前来请罪的?”
他话音刚落,太和殿的殿门便叫人从两边拉开。
今日清晨降了雨,天气转冷,天空阴沉沉的。
温月声着一身玄色衣袍,外罩着一件黑色绣赤金莲纹的长披风,披风拖拽于地。
同昨日不同,她没有带其他的武将,唯有自己一人。
殿内安静,无数道目光落在了这位思宁郡主的身上。
却只见得她缓步入内,至殿中站立,未语,却气势凌然。
方才还说温月声经验浅薄的人,在她站在了面前后,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位思宁郡主,第一次在朝中出现,竟是会以这样的方式。
她在一片质疑的声音之中,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在这些审视的目光里,于殿中站立,神色冷淡,面无表情。
大徽多年以来,几乎从未见得这般场面。
皇帝坐在了殿上,见得她以一身墨色的裙装出现在了这边,在她身边站立的,都是一些着绯色官袍的男人。
这幅画面极具冲击力。
温月声站在其中,是格格不入,却也可以说是……
震慑住了满朝文武。
皇帝微顿后道:“你有何事要报?”
温月声立于殿中,面色平静地道:“孙明远之案昨日已结案。”
恰恰正好是这殿中的人此前说起的事,然不同的是。
万众瞩目之下,温月声眼眸冷淡:“遂,今日呈递其幕后主谋,及其党羽在内的所有证据。”
“还请皇上定夺。”
主谋、及其党羽!
且还有证据!
一时间,满殿皆静。
几乎是在她开口的瞬间,所有的人皆是不可思议地朝她看了去。
包括今日一开始,就站出来弹劾她的那御史台的官员。
此人倒并非是恒广王阵营之人,今日弹劾温月声,也并非出于其他,就是因为他觉得温月声此事做得不妥。
便是朝中官员主审案件之时,也需得要回禀了皇帝之后方才做出决断,温月声无官职在身,若说的话,唯有一个郡主的身份。
她开了这个头,日后若人人皆效仿之,岂非是要乱了套。
然当温月声真正站在了这个殿上时,那御史台官员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她的容貌或者是其他。
而是她所佩戴的殿前金腰牌。
持殿前金腰牌者,可先斩后奏。
那官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此刻脑子里已顾不得什么先斩后奏的事情了,全都是温月声所言的事。
她一句冷淡不带情绪的话,却令得整个朝堂之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郡主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先前在御史台弹劾之后,就出来搅乱局势的官员,此刻说话时,声音都隐隐带了些颤抖。
“孙明远昨日已经被郡主斩杀,其背后的主谋,郡主是从何得知的?又如何能够证明,这个主谋为真?或者说是郡主呈递的证据是真的?”
这官员问出的话,也是在场之人最为好奇的问题。
之前不少人还觉得温月声斩杀孙明远的事不做好,可这会她骤然说知晓了主谋是谁,反倒是叫人更加吃惊了。
恒广王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无视着那边徐国公递过来的眼神,只沉声道:“人都已经死了,如今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月声闻言,抬眸扫向了他。
她眸中没什么情绪,只那双眼眸,黝黑得仿佛能够一眼看穿了人的心。
她冷声道:“若说能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必然不会是我。”
“该是王爷才对。”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就连一开始质疑温月声的官员,此刻都是大张着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殿上不少官员更是悄悄传递了下眼神。
谁都没想到!温月声竟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这话里的意思,说的便是那恒广王就是孙明远背后之人!
这殿内很多人连脸色都变了。
倒不是说温月声所言有误,或者是纯粹的构陷和诬赖。
这朝内的聪明人不少,对于某些暗地里的操作,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尤其是如今朝中争储日益白热化,但凡是牵涉其中的人,皆难以明哲保身。
是以某些事情,许多人心知肚明。
可,知晓是一回事,在场的人,哪怕是有些人已经明确地站到了其他王爷那边,与恒广王已经是对立了的状态下,也没有人会这般直白并且在所有人毫无准备的时候,将此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啊!
温月声此举,让那些一向爱给自己冠以直言不讳的御史台官员都懵了。
至于恒广王,在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怒不可遏,暴声道:“温月声,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孙明远已死,还是你亲自下令杀的,你连带着什么证据都没有,便敢在这边大放厥词?”
恒广王冷笑:“怎么,你当这里还是昨日的大理寺?是你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吗?”
他骤然发怒,表情狰狞,看着温月声的眼神,冷冽如刀一般。
不少官员看着,皆是心中一寒。
这位恒广王,智谋与才能暂且不提,只在一事之上,无人能敌。
那就是手段极狠,且近乎于心狠手辣。
这些年来,凡是开罪过他的官员,皆是下场凄凉。
而他拉拢未果的人,也遭到了其疯狂的针对和残害。
他对待朝臣,就好似对待他后院里养着的狗,觉得狗有用的时候,就扔几块肉,逗弄一二。
而一旦这狗不听话,或者是出现了任何违逆他的举动,那么接下来遭到的,就是他的一顿毒打。
他甚至还会当着其他狗的面,将不听话的狗,抽皮剥骨。
用这般残忍的手段告诉所有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他是皇帝的长子,背后还有太后和徐国公府,开国勋贵中,如今只余下了镇国公府和徐国公府,都显赫非常。
是以,朝中臣子对他,皆是惧怕的。
然今日,温月声却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撕掉了他的伪装。
恒广王盛怒之下,亦是连徐国公这个做舅父的都劝阻不住,需得要退让一二。
然他此刻面对的温月声,却是连个表情都没有。
今日之事,至如今,已经像是一场荒谬的闹剧。
然诡异的是,皇帝就端坐在了殿上,看着恒广王同温月声对峙,那双眼眸深沉非常,却未有开口。
皇帝不开口,其余的官员也不敢有所动作,只目光复杂地看向温月声。
却见温月声冷声道:“来人。”
她话音落下,便有方才在宫外就已经得了令的宫人,抬着几个硕大的箱子,鱼贯而入。
这几箱东西极沉,放在了殿中,就摆在了温月声的面前,而她则是神色冷淡,只道:“开箱。”
当着所有官员的面,那箱子被打开的瞬间,整个太和殿内都安静了。
这殿内零零总总,共计十来个箱子,而里面装着的,竟是……
大批的黄金。
这么多的黄金骤然一起出现时,所造成的反响是极大的。
几乎是装在场之人,皆是被这场面震慑住,久久难以反应过来。
“这、这……”便是朝中官员,也极少见得这么多的黄金。
渭阳王微眯了眯眼,道:“思宁,你昨晚挖矿去了?”
不从金矿里采集,如何能得到这么多的黄金?
温月声却道:“这些箱子,是从孙明远的一处私宅内找到的。”
殿内骤然安静下来。
从昨日到今天,只说孙明远贪墨,却并不知晓其究竟贪墨几何。
今日看到这般多的黄金之后,许多人皆是变了脸色。
这何止是贪墨,简直是要从朝廷内生刮下来一块肉。
然这还未完,温月声已面无表情地道:“除此外,另有良田无数,私宅众多,宅内有各色美人,并珍宝无数。”
“可这些东西,皆是孙明远贪墨所得,又跟他背后的主谋有何等关系?”有官员问道。
然其真正想说的是,这些与恒广王有什么关系?
“自是因为,这些东西,皆是为他人所准备的。”温月声道。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有些个熟悉恒广王的人,皆知悉,恒广王手底下有许多的私宅,且极爱美人。
虽总会有些不好的传言流出,譬如恒广王后宅内的美人,隔三差五就少了些。
但传言只是传言,这些话无法佐证,更是没有人会将其送到了皇帝的耳边。
而今,温月声却将这么多的黄金,搬到了太和殿。
殿外阴沉的光,洒落在了那一箱箱整齐的黄金上,反射出粼粼冷光,晃得殿内的人眼眸生疼。
恒广王静看了许久,那张脸上的表情始终都很是阴沉,终是笑了瞬,冷声道:“孙明远已死,如今他这些东西的用途如何,都是你在此随意杜撰。”
“还是说,你昨晚睡下之后,孙明远给你托梦来了?”
莫说是仅有这些证物,就算是今日孙明远人还活着,恒广王都有的是办法让他闭嘴。
温月声以为,凭借着几箱金子,就能够轻易扳倒他?
然他话音将落,就听温月声道:“孙明远这人,十恶不赦,劣迹斑斑。”
她自进入这殿内后,第一次抬眼看向了他。
那双眼睛里面,不带任何的情绪,只有极深的凉。
“但他唯有一点好。”温月声将手中的东西递出。
旁边的高泉慌忙伸出手,还未接过,就听温月声道:“那便是所有与他有过往来的人,皆是被他记在了账册之上。”
满殿死寂。
孙明远若还活着,以他犯下的事,加上其处在了随时都会被处死的情况之下,他所说的话,未必能信。
但证物不一样。
尤其,是每一笔,都细细登记在册,全部都能够查到了往来的账册。
是以,当那账册出现的时候,这殿上的无数人皆是屏气凝神,不敢言语。
温月声从何处得来的账册,他们皆是不得而知,而这账册内记载了什么,大家更是想都不敢想,只知道这东西呈上去了之后,殿上皇帝的面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恒广王面上已带上了些狰狞之色,死死地盯着温月声,只到了这个时候,哪怕他气势再如何的强盛,也没在那账册面前开口说话。
静默许久,场面僵硬,眼见殿上的皇帝翻动着账册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重,那徐国公到底忍耐不住,上前道:
“启禀皇上,孙明远已死,这般证物,极大可能是他为逃脱罪责,杜撰编造所得,其目的在于栽赃陷害,并不可信……”
然他的话音刚落,就听温月声道:“孙明远的话不可信。”
“那大理寺寺丞的话可能信?与他勾结的除孔伸、蒋顺之、杨煜之外的其余多位官员的话,可能信?”
“他们亲笔签署的认罪书,徐国公以为,可否能够相信?”
第59章 砍掉右臂(二合一)
此前提及到审理孙明远案子时,便告知大理寺、刑部和顺天府三大司法衙门都有人与其勾结。
然昨日在大理寺之内,温月声确实是斩了四人。
但有一个,是去旁观的孔伸,而非大理寺之人。
而自昨日之后,大理寺内半点消息都没有透出,是以,并没有人知晓那个大理寺寺丞竟是会认罪。
且除了他之外的其余人,竟是还签署了认罪书!
如温月声所言,一个官员的话不可信,那两个,三个呢?更别说此番涉及到的官员,竟还有十几个之多。
他们签署的认罪书,比起大理寺外,一并状告孙明远的十几个人,还要有力。
然不仅如此。
现任大理寺少卿严伟上前,沉声道:“启禀皇上,据孙明远府中仆从所言,似这般数量的黄金,每隔一段时日,便要备齐一车,送予其幕后之主。”
“孙明远购置的私宅、美人并各类金银玉器,也皆是为其幕后之主所准备,一部分,用于笼络其主拉拢的朝臣,另一部分,则是用于其主享乐。”
他停顿片刻后道:“除此外,依照账册清查所得,孙明远不仅贪墨受贿,并且私下豢养众多死士,与穷凶极恶的贼寇也有所勾结。”
“他以金银财帛利诱,又辅以威胁逼迫,强压许多对他们之命令不从,或是反抗之人顺从。”
“因其主庇护,多桩事件均是被压下。”严伟将手中的册子呈递了上去:“此为仅大理寺一个司法衙门中,孙明远党羽所牵涉其中的,或者是强制镇压的案件。”
满殿安静。
严伟新上任大理寺少卿没多久,与原本大理寺内的众多官员以及混杂的关系都无干系。
他入大理寺之后,一直都表现平平,是以许多人都以为,这位严大人,与前任大理寺少卿周远度的行事风格差不多。
然到了今日才知晓,对方进入大理寺之后这段时日,可半点都没有闲着。
那个大理寺寺丞,官职虽不如他高,可入大理寺的年限较他长远许多,手中处理过的案件,也算得上是很多了。
而今他竟是一桩桩一件件地查验过后,将所有含糊不清,亦或者对方故意压下的案件,都给梳理了出来。
他手中的册子递了上去,严伟微顿片刻,补充道:“其中多件案件,均与恒广王府有关。”
先是众多落马官员的指认,随后又有着严伟整理的案件。
这些证据皆是无比清晰地指向了恒广王。
殿内静悄悄的,偌大的正殿内,分明站着几百号人,却好似空无一人般寂静无声。
皇帝的目光黑沉沉的一片,扫向了下首的恒广王。
恒广王素来狠辣高傲,且极爱面子。
险少如眼前这般,神色晦暗,眼眸低沉。
他快步上前道:“父皇!这是有人蓄意构陷儿臣!”
恒广王脸色难看,沉声道:“儿臣确实同那孙明远有所往来,但只是私下里设宴时见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