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过是欺负郡主在朝上没有根基,无人帮扶罢了,你看大皇子倒台后,徐国公身为大皇子舅父,曾被参了几本?”
还有他们轻易不能说出口的话,那便是隐匿在了徐国公背后的太后。
大皇子断了一条手臂,太后岂能这般善罢甘休。
只这个话一出,却听得旁边有人轻嘲了句:“那又如何?”
“弹劾了这么多天,可见得出现了什么成效?他们越是这般,越能证明郡主与其他人皆无干系。”
而这个,就是皇帝会重用温月声的根本。
“话是这么说的,可若一直这么下去,只怕郡主也难免会受到了波及。”
尤其面对的是那些擅诡辩,巧舌如簧的言官。
似是在应验这番话,今日朝上的弹劾,也逐渐开始往诡异的方向发展而去。
“……女子本应贤良淑德,而皇家郡主,更应该是女子中的表率才是,可思宁郡主而今所为,不仅半点不似女子该有的模样,且还手段狠辣,目无法纪。”
“不错,似军营并着城北校场的那种地方,本就不应该是女子能够插手进去的!郡主如今所为,又跟明摆着破坏军纪有什么区别?”
“回禀皇上,臣以为,此前章世子的事情之上,已经给了郡主太多的优待,然如今章世子已然可以独当一面,也当是时候收回郡主手中的权柄,以免时日久了,恐生乱象。”
“大徽自来就没有女子掌权的特例,加之郡主所行之种种,远超过了寻常朝臣处事之规章,是以臣等以为,当适时收回郡主的金腰牌,以正视听!”
这几个言官口若悬河,你一言我一语,仿若温月声之举,已是混乱了整个朝纲,甚至败了大徽的江山一般。
说得正起劲时,有一个面容消瘦,两颊深深地凹陷进去的官员,甚至还高声道:“若今日不将思宁郡主的金腰牌收回,只怕会有更多的官员,受于郡主之迫害,而不得不屈从于对方。”
“届时,只怕国将不国,臣子做事也恐惧于其铁腕之下,长此以往,当生乱象啊皇上!”
他说得正是激动,尚且还觉得发挥不够,要为了自己的这一番话再添加一些柴火的时候,却骤然听到了一声暴喝。
“放你娘的狗屁!”
满殿死寂。
渭阳王站在了下首,有那么瞬间,他突然怀疑起来了自己的耳朵。
怎么刚才是有人说话了吗?
他怎么好像听到是有人骂人了?
不仅是他,这朝里的臣子皆懵了。
虽说寻常因政见不合,他们也常会在殿上争论吵闹,或者是阴阳怪气。
可到底还保留着几分颜面,即便是已经气恼非常,也不过攻击对方不知所谓。
啥时候这么骂人了?
然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刚才骂人的人高声道:“狗娘养的畜生玩意!”
殿内的臣子都懵了,抬头看去,发现这在太和殿中,皇帝面前破口大骂的人,竟然是那位镇国大将军。
许多人这会更是头脑都犯晕了。
须知大徽重文轻武多年,武将因不受重视,多数情况在朝上都是格外安静的,偶尔会有参与时,也是起了战事的时候。
如今这位镇国大将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竟是发了疯去了?
因着太过震撼,那几个能言善辩的言官,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当口,那镇国大将军已经跳了起来,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就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东西,嘴一张就在这拉粪。”
“还国将不国,当生乱象!纯他娘的放屁!”镇国大将军暴怒非常,直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郡主掌控守卫军,负责底下将士训练及排兵布阵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在哪个地方当你的蛀虫。”
“还破坏军纪?你们这群草包懂什么叫做军纪!?”
“是你那上下嘴皮子一碰,你放屁得出来的军纪?”
那几个言官平常在朝堂之上耀武扬威,是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何时曾遭受过这些。
被他这一通破口大骂,直骂得脑子是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反应过来,气得发抖地道:“大将军!这可是皇上面前,太和殿上!你怎可如此轻贱下官等?”
“轻贱?你得庆幸这是在皇上面前!否则老子今日非得要拖你到军营里练上几手,打得你这个狗东西哭爹叫娘才是!”
镇国大将军平常不说话,以至于这在场的人都忽略了,他身材壮硕,魁梧非常,堪比眼前两个文官加起来的身量。
而在他身侧,忠勇侯亦是冷沉着一张脸,高声道:“城北校场几千守卫军,不过只是在郡主的手底下训练了十几日而已。”
“昨日就在守卫军每月演练中,以一敌三,力压其他三个校场的守卫军,勇夺第一。”
“你们满口军纪法纪,说郡主破坏朝纲时,是郡主手底下的兵,捍卫了大徽的山河!”
镇国大将军讥笑道:“一群满嘴仁义道德的烂货而已。”
“郡主是女子不该执掌军权,那行,下次昊周打过来的时候,就让你这个狗娘养的去对阵。”
“你去跟来势汹汹的敌军说,说你们这样不行,不能杀你个孬种,要照着法纪来,要让你先跑二十里再追你。”
“将军这话便不对了。”边上一个武将搭腔道:“以这位大人的能耐,怕是上了战场人还没见着,裤子就先湿了。”
那满殿的文臣,听得是目瞪口呆。
渭阳王人都傻了,这群武将今日是怎么了?都疯了?
可不就是疯了。
陆家是满门忠烈,那镇国大将军就是苦苦坚守。
多年以来,大徽重文轻武的积弊之下,他便是有所想法,也难以施行。
在万人推崇读书高的当下,他手中没有好兵,没有强兵,更无彪悍的战马,没有无人能敌的铁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便是有着满腔的热血,想要将昊周给推平咯,可仅凭他一己之力,也是做不到的。
且不仅如此,近些年因边疆不太平,朝中开始逐渐重视武将,但看看他们是怎么重视的?
没有练兵,就要强将,没有过程,只要结果。
多年以来,连个军饷都发不整齐,就要他们拿命去为大徽抗敌。
何其可笑?
思宁郡主接手之后,原此前他也不以为意,可昨日的守卫军演练,当真看得他热血沸腾。
郡主手底下的兵,好似脱胎换骨一般,虽仍旧比不上朝中最勇猛的军队,可他们已是近些年,镇国大将军所看过的将士中,进步最盛,最为了得,最为彪悍的守卫军了。
且不光只是作战之上,就连将士们的精气神,都如果变幻了一个人一般。
这还仅仅只是十几日之中呈现出来的状态,若是假以时日的话……
镇国大将军昨日从校场上回来时,连带着呼吸都是灼热的。
没有谁比起他们这些个将士,更渴望强大,因为在战场之时,拼搏的都是他们的性命。
就这般情况之下,这几个狗娘养的竟是说,因为郡主是女子,要让她交出金腰牌?
镇国大将军怒极反笑:“战士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你个狗娘养的废物,连战场都没上过,就在这里大谈军纪。”
“何为军纪,是你们那一肚子鸡鸣狗盗的官司,还是孙明远几个畜生原不该杀?郡主杀孙明远,你怕什么?”
“怕你跟孙明远一样,是个鳖孙玩意,早晚被郡主砍掉脑袋?”
“还是怕大徽将士太强,轻易踩到你那张驴脸上去?”
镇国大将军讥笑道:“老子现在告诉你,大徽的每一寸国土,都是大徽将士在镇守着,大徽将士的军纪和未来,也容不得你在这里放狗屁。”
“若再拿军纪去遮掩你那见不得人的恶心想法,待得三军汇演时,老子第一个就拿你祭旗!”
满殿死寂。
那些疯狂弹劾了温月声多日的言官,从未想到过今日会是这般反应。
温月声确实在朝上没有任何的根基,但她却有旁人渴望不及的能力。
武将跟文官不同,他们到了战场之上,乃是真正地在用自己的性命厮杀。
温月声眼下所教的每一分,日后都会成为他们战场之上保命的东西,凡是脑子清醒,没与任何阵营靠拢的武将,心里都清楚这个道理。
加之昨日守卫军演练,实在是过于震撼,似镇国大将军这样有抱负的将士,怎可甘愿叫昊周的铁骑,踏足自家的河山。
而今他们却因为党派纷争,就要拉温月声下马。
既是如此,那就要问问那成千上万的将士们同不同意。
“今日若还有人要以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请求圣上收回郡主的金腰牌,那今天晚上,老子就带着守卫军近四千将士,去诸位家里候着!”
“等诸位大徽的能臣,给我们守卫军重新换一个比郡主强之百倍的将领!”
武将会这般强势,远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镇国大将军这一通乱骂,直接给那群文官骂得乱了阵脚。
方才还口齿伶俐的言官,被他那双虎目盯着,是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道:“皇、皇上面前!将军竟如此粗鄙……”
镇国大将军冷笑:“跟你们这种狗东西还需要讲礼仪?”
那言官被他气得够呛,想反驳,却又做不到像他这样张口娘闭口狗的,一张脸憋得通红。
而自镇国大将军开口后,殿上的皇帝从未有过表态,这也让底下的人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想要重用的人,弹劾无用。
温月声也并非纯粹的身后无人,至少目前这些武将,因她的能力,还有统率全军的魄力,都是格外信服她的。
而这些武将发起疯来,还真的不是寻常人顶得住的。
那天镇国大将军发作之后,还有人不信邪,硬是要继续上书弹劾。
只不过经过了昨日,弹劾的力度与方向都转了个变,没再说要收回温月声的殿前金腰牌,却只说她不经同意斩杀孙明远四人的事。
殿上镇国大将军没像是昨日那样发疯,这让那些言官觉得,似乎又找到了机会。
结果早朝刚一下,镇国大将军一声令下,真的让那城北校场的四千将士将那几个文官家里围了。
这般多的武将出没,惊得京中禁军差点以为出了事。
那些文官一早醒来,看着门外黑压压一片人,险些以为自己触怒了皇帝,犯了不可饶恕之大错,要被满门抄斩了。
有胆子小的,险些被这阵仗吓晕过去。
御史台的言官,向来都自诩清流,也最为在乎名声。
此番温月声所做的事,在百姓和学子当中,都是痛快人心的大好事,他们在朝上一再针对温月声时,民间或许还不得而知。
然当出动这么多将士后,旁人就算是不想知道也不行。
一时间,满京城的百姓都怒了。
因皇帝下令,斥责了镇国大将军,守卫军只在这些言官的门口待了一个上午,就被撤了回去。
但引发来的,就是百姓的围攻。
守卫军听皇帝的,听将领的,这些百姓可不听。
他们只知道,处置了贪官污吏的思宁郡主,办的是极好的事。
办了好事的人,得不到嘉赏,还要被灌上污名,处以重罪。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是以,那些弹劾过温月声的文官门口,都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包围。
这些人在朝上肆无忌惮,为党争而不断给人泼脏水的时候,是从未想到过,有遭一日会被这般围攻。
百姓们表达自己的愤怒的方式也很简单,便是往他们的门口扔臭鸡蛋和烂叶子。
且逢经过此处,必要啐上一口。
这便罢了,那各大书院学子们写的文章,才叫一个精彩。
温月声此番办的事情,关系到了每一个学子的利益。
在大徽,哪怕是出身不错的学子,在他们的顶上,也还有着其他的权贵。
若无人看管,甚至手段不强硬,像是孙明远勾结的那些人,想要夺走他们的功名与成果,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恰好是温月声这种铁血手腕的手,才能够制得住这样的恶。
是以,学子们慷慨激昂,去每一处的书会、茶会、文会中,痛批无良言官。
言官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便是三人成虎。
几个人聚在了一起,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而今,这些学子聚集在一起,才思敏捷,亦是口若悬河,让他们亲自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不到三日之内,弹劾温月声的七八个言官,就病了四个。
另有几人虽强撑着去早朝,可在朝上却也是安静如鸡,是半句温月声的不该也不敢讲了。
党争与否,在涉及到了重大的民意时,都是一张虚无缥缈的纸。
底层的百姓,自不问当权者是谁,他们想要的是安定平稳的生活。
徐国公府一脉,此番在大皇子的事情中,就被洗清了一片,徐国公本人都丢了官职。
在这般汹涌的民意之下,是不敢再掀起风浪。
那些嘈杂的声音尽数消退,唯有太后的病,似乎更加重了。
可这些尚且还不够。
弹劾之事彻底消散后没几日,此前被派遣前往了关东的章玉麟折返。
自他去关东之后,那边一直都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吴勇本来还担心了下,但看忠勇侯那平静的模样,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眼下章玉麟平安折返回京,他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的是,章玉麟这次可不只是光平安归来而已。
去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关东出现了叛军,形势有些严峻,章玉麟所带的兵不多,很是吃亏。
只其中凶险如何,旁人不得而知,却能够看见他当日入京时,骑着一匹通体玄黑的巨大战马。
章玉麟因为身量太高太壮,寻常的马儿根本驼不动他,唯有这匹马,乃是万中挑一的汗血宝马,且还是昊周来的顶级品种。
那马儿高如小山一般,膘肥体壮。
寻常人根本驾驭不住,到了章玉麟的手中,反倒如鱼得水一般。
只是他跟马儿都又高又壮,一动起来,咚咚咚的巨大声响,仿若撞开了天地。
他就以这般强势的姿态,身骑战马,拎着那关东叛军主帅的项上人头,一路奔驰回到了京中。
所到之处,所有人皆低头避行。
其声势之浩大,近乎于赶上了一支军队。
恰逢当日乃是皇后的千秋。
这些时日,武将们在前朝闹出来的事情,后宫也是心知肚明。
是以此番皇后生辰,并没有像是往常那般举办寻常的宴席,而是将千秋宴定在了比武场。
以犒劳三军的名义,举办了一场比武宴席。
此比武宴席,一则为了庆贺皇后千秋,二则便是为了抚慰这些为大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将士。
且内设比武大会,今日凡是下场参加比武的将士,皇后皆有重赏。
“……永安王那边倒是机敏,知晓这次徐国公等人惹怒了这些武将,便借着这次的东风,办了这个宴席。”
“这些年战事吃紧,武将早不似早些年那般不得用处了,能有储君人选看清楚这点,倒也是好事。”
底下官员都在感慨,永安王一脉捡了一个现成的大便宜。
就见得以温月声为首,陆家孪生兄妹,并城北校场的几个将士一起,策马奔腾而来。
为首的温月声一身黑金衣裙,头戴赤金莲花冠,神色冷漠。
而在她身后,是声势浩大的一干武将。
几乎是一出现,便引得满场无数人抬眼望去。
坐在下边帐篷里的人惊道:“郡主竟也来了?”
“这不是废话,犒劳三军,守卫军自然也在其中,郡主还是守卫军的将领。”
话是如此,可很多人绝大多数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了温月声跟永安王那一份尴尬的婚约之上。
未想到竟有一日,身份发生巨大转变,昔日里中宫看不上的思宁郡主,一跃成为了如今的座上宾。
有人低声感慨了句:“还以为自退亲之后,皇后娘娘便不会再给郡主好脸色了。”
“这你就不懂了,比起郡主同其他王爷的恩怨,这纸婚约算得上什么?”
大皇子断臂,景康王没了母族。
和这些仇怨比起来,温月声同永安王,当真算得上是心平气和了。
……但这只是不看其他的情况下。
毕竟温玉若,可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了皇后的身边。
她座位的对面,就是萧缙。
听到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萧缙抬眼去看,就见那人披着霞光而来,身后的陆青淮容貌清俊,笑容晃眼,一直垂眸与她言语。
温月声都懒得听他聒噪,淡声道:“你肋骨好了?”
陆青淮:……
没人性。
朝上的事情热闹了好些天,温月声今日方才出现。
刚进了内殿,便有无数晦暗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说来,徐国公一脉的人折腾了一通,却也不是全无收获。”
底下的官员轻声议论道:“至少让郡主的晋升之路,缓了一缓。”
如果不是那些人打岔,温月声斩杀文官,又抓到了大皇子私造兵器的事,怎么也属于大功一件了。
经过此番,朝中的许多官员已经不会再把温月声当成寻常女子来看待。
她已手握实权,如今缺的只是个官名。
但她本身就是郡主,这个名可存,但也可以不存。
总归官名也是虚的,还得要看手中掌控的权力。
只谁都没想到,这话刚落,抬眼就听得咚咚的震地之声。
这巨大的马蹄声,区别于京城里其他的所有武将,一经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抬头望去,就见那章玉麟高坐在了马背上,着一身黑色的甲胄,像一个震天撼地般的战神,一路策马奔来。
而这个威风凛凛的战神,至殿前,温月声所在的位置,将缰绳一勒。
那巨马仰头嘶鸣,而他则是利索地翻身下马,手上还拎着那个叛将的项上人头,高声道:“章玉麟幸不辱命!”
声音高昂,直入云霄!
一时间,满场皆静。
章玉麟去办的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但那鲜血淋漓的包裹,就是最直白的证据。
甚至还有着一种强烈的威慑力。
令得殿上端坐着的景康王,都往那边投去了一眼。
章玉麟手里的东西过于血腥,自然是不能够带入殿中的,但这也架不住皇帝高兴。
“关东叛军一行,你辛苦了。”皇帝眼眸深沉:“蒋云海入驻关东多年,未想竟是一朝生出了谋逆之心。”
“还纠结底下的将士,整合了一支几千人的队伍,欲将整个关东独立。”
“砰!”皇帝的手砸在了桌案上,却仿佛是敲击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上。
那听到了这番话的官员,均是起了身。
“其心可诛!”皇帝冷沉下了脸,随后看向章玉麟:“我大徽将士,凶猛无双,只一人携几百人小队,便重击了叛军,还斩落了蒋云海的项上人头。”
“章玉麟,你很好!”
一时间,满座皆惊。
知道是去办一件并不好办的事情,却没想到是以几百军队对抗几千叛军。
蒋云海这个人从前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否则的话也不会被皇帝指派到了关东去驻守,然到了章玉麟的面前,却也是脆得如同一张纸一样,轻轻一戳,便破掉了。
章玉麟低声道:“是郡主教得好。”
周围一静。
他声音沉稳笃定地道:“随我平叛的五百将士,都是城北守卫军,是郡主手底下的兵,如若没有郡主训练,此行当不得这般容易。”
关东那边倒也有驻守军,但驻守的主将蒋云海都谋逆了,谁能清楚驻守军里面会不会有他的人。
蒋云海之事,放在整个大徽来看,确实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若是牵涉到了驻守军近十万的军队,就非同一般了。
所以此行,皇帝的目的就是让他不惊动驻守军的前提之下,将蒋云海斩落。
幸得他不辱使命。
“好、好!”皇帝笑道:“传朕旨令,章玉麟平叛有功,即日起,擢升为正四品忠武将军!”
在场之人,当下皆是神色微变。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章玉麟就从痴傻的呆儿,到了正四品的位置。
其官职晋升的速度,当得上是如今所有的武将中,最快的一个。
这还没完。
皇帝微顿片刻后,忽而道:“另有,即日起,赐思宁御前金腰带,掌四大校场,全京守卫军。”
在所有人神色巨变,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皇帝又补充了道:“掌御前金腰带者,如朕亲至,遇奸佞邪臣,杀无赦。”
满殿死寂。
其中又以徐国公一脉残留的部分官员,脸色格外的难看。
温月声掌城北校场时,便已经手握重权,而今掌了四方守卫军,那便是全城守卫军都在她麾下。
此番权柄,已无限逼近于禁军统领,当得上一句天子近臣了。
然不仅如此,皇帝最后补充的那一句话,却也格外瞩目。
言官们抨击她不走流程直接斩杀,而今皇帝就给她这样的权力,也就是说,他们日后若是犯了错处,落在了温月声的手里,温月声可以不问任何缘由,直接将他们就地斩杀的。
这般权柄,再配上温月声那说杀就杀的性格……
当下,所有人看温月声的视线里,都带了些惊惧之色。
便是连带着皇后及镇国公府上下,也是变了神色。
对这番话感触最深的,当属温寻。
温月声一跃成为京中红人,天子近臣,却跟他和温家上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前他差人去请温月声赴宴,温月声也没应。
温寻看着人群中心里的温月声,神色格外的复杂。
这殿上的气氛诡异,无数目光落在了温月声身上。
章玉麟叫晋升迅猛,温月声叫什么?
从她掌权到得如今,时间更短,且更叫人始料未及。
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她便已经走到了尽头,这般境况,寻常人是连想都不敢想。
一直到底下的比武大会开始后,这般情况才好了些许。
但还是有人不断地用余光去看那人。
连温玉若也不意外。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皇后对她的态度,不像是此前那般热络。
分明她还是坐在了离皇后最近的位置,但皇后却总是跟身侧的魏兰芷低语。
皇后是魏兰芷的姑母,待魏兰芷更亲近些,倒也正常。
温玉若攥紧了手,到底是按捺不住,在萧缙下场比武之前,缓步到了萧缙的身侧。
她的动作,引得殿内所有人抬头去看。
却见温玉若将一盘鲜艳欲滴的葡萄,放在了萧缙的面前,她柔声道:“玉若祝王爷旗开得胜,斩获比武大会头名。”
今日比武大会,萧缙也会亲自下场。
皇后一脉借由这次的机会,想要在武将间树立声名,便不会只有犒劳这么简单。
萧缙是四个王爷里边,武艺最强的人。
想要令武将折服,必然要有过硬的实力。
不求萧缙今日能够胜过所有人,比如似章玉麟那样的悍将。
但至少要能有所表现,才能够真正地震慑住一众将士。
她这般举动,令得殿内所有人皆是看了过来。
渭阳王就在萧缙身边,见状笑了:“温二小姐对老四可真的是情深义重。”
他将那四个字咬得很重:“老四可千万别辜负了二小姐心意才对。”
他说着,还似笑非笑地看了温月声那边一眼。
萧缙眼眸微沉。
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到底是没有让温玉若下不来台,只伸手接了那盘葡萄。
萧缙下场后,渭阳王笑道:“老四跟温二小姐情投意合,他也这般大年纪了,怎么还不见母后为其赐婚?”
“若再耽搁下去,别再等上几年,又要退婚了。”
他说话的声音可不小,殿内气氛一瞬间变得格外的古怪。
上首的皇帝冷声道:“萧寅。”
渭阳王闭嘴了。
温玉若在萧缙原坐的位置上落座,她这般举动,却也没有人阻拦她。
毕竟萧缙身侧的人都知晓,她便是未来的永安王妃。
只不少人的视线,总在她、萧缙及温月声之间来回打转。
其意思不言而喻。
那边,萧缙下场。
比武大会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尤为热烈。
萧缙的身份,再加上比武大会的规定,上场无身份,赢下主将者,重重有赏,是以不少人都跃跃欲试。
萧缙虽未掌兵权,但他却是之后三军汇演的主将之一,所以当然也属于主将行列。
当下便有许多武将上前,欲挑战于他。
包括了守卫军的李庆元在内。
李庆元下场打了几场,这比武大会是按照每个人比武时所赢下来的次数,来划定排名。
李庆元排名不低,在前面十位。
但如果他输掉了比武的话,此前赢下来的次数就会清空。
所以赢得越多,越是谨慎,到得萧缙入场的时候,他已经空缺了许久没有上场比试。
但看到萧缙上场,连赢三名强将之后,他还是入了场。
郡主说过,将士在任何的场合之下,都不能有所畏惧。
李庆元如今对温月声是真正地信服,他也将这次比武大会当成是磨炼自己的一个好机会,是以排名重要,但是他能不能战胜更多的人,也更加重要。
他一上场,温月声身边的武将当下高声为其助力。
这边爆发的欢呼声,令得无数人回头去看,看了眼是温月声身边的武将后,殿内气氛就更加火热了。
光比武有什么意思,两方恩怨在,打起来才有看头。
此前李庆元常跟在了温月声的身侧,许多人对他却也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