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之挂断电话,人正好走到别墅门口。他隔着大门栏杆往里看,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坐着的孟年。
他眉梢高高挑起,朗声笑道:“哪来的漂亮妹妹,我四哥这是金屋藏娇呢?”
刘婶听着声音出来,一见年轻人就眉开眼笑,笑骂着迎上去给人开门,“顾先生好久不来了。”
“哪是我想好久不来,是四哥一直不回国,”顾恒之抄着手晃进来,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笑看着孟年,他问刘婶:“诶,这是我四嫂?”
刘婶脸色大变,呸他一口,“可别胡说,这是老太太相中的孙媳妇。”
顾恒之哦了声,顿时没了兴致。他收起调笑面孔,温文尔雅地,对着孟年说了声抱歉。
他转身要走,突然被叫住。再一回头,就见那女孩站了起来,样子瑟缩着,好像在害怕。
顾恒之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人模人样的西装,又抬手抹了把规整的头发,疑惑半晌。他心道自己这么风流倜傥,是典型的斯文败类渣男长相,怎么会有姑娘一看自己就吓得发抖呢?明明他看着那么面善。
孟年一紧张就揪住衣角,她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这位……先生,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顾恒之见她飘忽不定的目光,起了几分兴趣,双手插兜,晃晃悠悠走近两步,声音略带笑意:“怎么?”
孟年微微低头,悄悄道:“我刚刚听到你讲电话。”
顾恒之点点头,微抬下巴,哼声:“所以?”
孟年犹豫半晌,话还没说出口,脸先红了。
一直红到脖子,看得顾恒之啧啧称奇。这么可爱的漂亮姑娘,真是便宜叶家的草包。
孟年眼睛一闭,颇有种赴死的架势:“我们可以合作。”
顾恒之:……?
孟年三言两语说完打算,顾恒之大为震惊。
他满是意外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个一直不敢对上他视线的女孩,感慨道:“你胆子还挺大。”
不敢看他,倒是敢说。
孟年刚刚听完电话灵光一闪想到个主意,这位先生听上去十分苦恼家里的催婚,而她也急需要摆脱掉叶家糟糕的婚约。
如果她和外婆实话实说自己不想结婚,外婆肯定不会同意。可如果她和外婆说自己中意的另有其人,外婆或许会松口。
这位先生叫叶叔叔四哥,想来跟王裕一样,都是和叶叔叔十分亲近的关系。叶叔叔看中的人,多半是十分优秀的,这样的人外婆肯定一眼挑不出毛病。
孟年感觉到人离她不远,尝试着对上对方的眼睛。她又压低两分音量,不叫刘婶听到。
她语速变快:“如果想让家里人暂时不烦你,我可以配合你演戏,您放心,我们就是假的,不需要对彼此负责,就当个挡箭牌,你说好不好啊?”
别说,顾恒之还真有点心动,他家里两尊大佛今年突然催得厉害,实在令人难以招架。顾恒之经人提醒,这才意识到还有他反抗的余地。
眼前的姑娘不管是图什么,第一眼对视,顾恒之不反感。人嘛,好像也不错?
这个妹妹乍一看就透着股与这潮湿的南城相符的温婉与秀美,但圆圆的杏眸与她浅褐色的瞳仁,更多显出几分无辜与稚嫩青涩来。
她跃跃欲试、忐忑地直勾勾地“看着”顾恒之,那神态,既有江南水乡的含蓄柔美,又有北方姑娘的直白赤诚。
不是不能试试,只是……
问题的关键不在假扮情侣上,关键在这女孩真是叶家老太太,他那位堂姑看上的孙媳妇?
看来这位孙媳妇也没看上那孙子啊。顾恒之想着想着噗嗤笑出来。
还行,眼光不错,看不上叶存礼,看得起他顾二。
他面上明显意动,嘴上却说:“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阳台门哗地被人打开,一高大的人影从屋中走出。
孟年大惊失色,杏眸睁得大大的,无措地望向发声处。
怎么回事?刘婶不是说所有人都去忙了吗?为什么叶叔叔还在家?!
耳边有人高兴地叫了一声“四哥”,桌上的手机突然播报起来——
“来电,沈灿灿,156xx……”
孟年茫然地抬着头,心脏咚咚地跳,手机震动声盖过了男人朝向她的脚步声,她伸出手,在桌上摸索。
无意间看到她动作的顾恒之微怔,笑容僵在脸上,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女孩一直不看他。
孟年循着声音摸手机,声音忽然高高升起。而后有人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将手机放在了她的掌心。
一触即离。
腕间滞留着男人干燥炙热的体温,空气中除了潮湿的泥土气,还多了一丝丝熟悉的淡香。
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喉咙也干渴燥热起来。
孟年舔了下唇,捧住手机,正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接电话,脚步还未动,便听男人沉稳地来了句:“你在这。”
叶敛转身前看了顾恒之一眼,“你跟我进来。”
**
半个小时后,孟年在刘婶的搀扶下,上了一辆招眼炫酷的红色跑车。
“你们家这别墅区管得真严,我跟保安小哥说就进来接个人他都不放我进,还要麻烦漂亮婶婶送年年出来。”红色跑车的主人嘴甜得很,“您刚刚开车那摆尾掉头可太帅了!!”
刘婶微深的肤色里透出丝丝红晕,笑得合不拢嘴,谦虚道:“我年轻时开过赛车,还有更帅的,刚刚那不值一提。”
“哇!那回头您教教我,我也想酷一回。”沈灿灿笑出梨涡,眼睛弯成月牙,“真是辛苦您了,我接年年去我那住一天,明天把人送回来。”
“好好,有时打我电话。”
沈灿灿替副驾上的孟年系好安全带,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朝自己的公寓开。
她艳羡地夸赞了刘婶几句,这才说起自己的事。
“这段时间手机被收,你知道的,他们项目组每次研发新产品前都要把组员关禁闭。”
跑车车窗半开,风吹动长发,孟年勾起发丝别至而后,笑道:“商业机密,可以理解。”
她侧了下头,隔着墨镜看向主驾,“不过作为实习生能进核心团队,灿灿还是这么厉害,不管什么事都是做得最好的那个。”
沈灿灿一向最受不住孟年的真诚夸夸,她嘴角的梨涡又若隐若现。扬了扬下巴,自豪道:“那当然,我是谁。”
“对了,我之前给你那款手机还好用吗?”
孟年点头,“很实用。”
沈灿灿道:“你知道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就是兴世智能,是谁的公司吧?”
孟年知道,沈灿灿说过,兴世智能的大老板是叶存礼的叔叔——叶敛还在国外上学时白手起家的创业公司。
兴世在创业初期就像一匹黑马,在极短的时间内强势地闯进风投圈各位大佬们的视线里。
投资不愁后,兴世的发展更加迅猛,短短几年,就成了业界数一数二的大厂。
在叶家的企业资金链断裂那段时间,是叶敛用自己打拼来的兴世将叶氏救回来,这才没叫这个延续了百年的家族没落下去。
兴世虽然挂在叶氏的名下,但实际上他们跟叶家没半毛钱关系。他们独立之外,说是一个公司,不如说由许多个研究项目组组成。
今年沈灿灿博士学位十拿九稳后,在兴世担任要职的师兄便对她递来橄榄枝。
沈灿灿通过了笔试和四轮面试,从上百位高学历竞争者中杀出重围,拿到了唯一一个实习机会,进入其中一个项目组。
她实习的部门主研究手机智能相关,和兴世的核心项目“通用人工智能”还差得远,不过她不气馁,只要好好做事、卷死同事,她相信自己可以步步高升。
有道是“今天多一份拼搏,明天多八个男模”,这就是沈博士的终极人生目标。
“我之前都没问你,这个样机给我你不用承担风险吧?这不算机密吗?”孟年怀里揣着手机,惴惴不安,生怕自己拖累了闺蜜。
“这算什么机密,都是废弃样机。”沈灿灿笑她见外,解释道,“我师兄好歹是部门主管,他追我不得拿出点诚意来?不然我凭什么答应和他吃饭。”
孟年一惊,“你出卖色——”
“孟包包!说什么呢!”前方红灯,沈灿灿停稳车子,抬手拨了下自己那一头粉色长卷发,阳光下,新染的指甲熠熠发光,她嗤笑了声,“我这叫合理利用资源,懂不懂,那些男人愿意得很。”
孟年脸一红,恼怒道:“不许这么叫我!”
她小时候有婴儿肥,脸白白圆圆软软的,像个小包子。再加上外婆叫她“年宝”,沈灿灿那会就开玩笑说不如叫“年包”,孟年嫌这个称呼不好听,于是沈灿灿又改口叫她“包包”,谐音“宝宝”。
信号灯转绿,车子慢慢开起来。
沈灿灿知道孟年担心什么,她这个朋友从小最害怕亏欠别人。
她带着勾子的声音慢慢响起:“我从小到大向来都凭实力说话,就算被人知道我和师兄关系好又如何?我又没碍着谁的事,申请个废品走的也是正规程序,早跟特助报备过了,上面的人不通过申请,我也给不了你。”
“我从拿到实习offer,到通过考核进入项目组,这一路我全靠自己。师兄就算想给我行方便,大老板眼里也不揉沙子。你放心好了,我可是稀缺人才,宝贝着呢,只要我自己不犯错,谁也不能给我穿小鞋。”
孟年品了品这话,慢慢点头。
的确,沈灿灿作为没参加过中考高考、14岁就被南城大学少年班录取、如今22岁拿到数学专业博士学位的天才少女,放眼整个社会,都稀缺得很。
“灿灿,谢谢你。”
沈灿灿笑了声,应下。
又是一个红灯亮起,AI“盼盼”突然播报起天气,提醒傍晚时会有雷雨来袭。
沈灿灿偏头看了一眼,笑道:“师兄说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情况进行个性化设计,我就找朋友加了晴雨提醒这一项,这个半成品都这么人性化,难以想象项目重启后能达到什么高度。”
“重启?”孟年愣了下,“你之前不是说项目暂停了吗?”
谈起工作相关,沈灿灿明显就兴奋起来。
“我给你的这个手机据说是大boss团队做的,几年前停了,最近我听师兄说项目又重启了。”沈灿灿激动道,“大boss的想法我猜不出,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能赚钱的项目,它的用户终究还是少数人。”
“我觉得大老板是有情怀的,昨天我听他们传小道消息,说今年兴世计划研发一些面向残障人士的智能家居,这根本就不赚钱,这是做慈善。”
沈灿灿显然是崇拜叶敛的,夸起来都不重样。孟年新奇地听着这些她不了解的事,听得很认真。
直到车进入到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一通来自东城的电话打断了沈灿灿热闹的科普。
沈灿灿听着AI播报的名字,怔愣一瞬,“江荔?那不是你室友吗?”
孟年眉心微皱,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上回江荔给她打电话,告的是叶存礼私自拿走她个人物品的状。这回——
孟年稳了稳心神,接通。
这回电话那头没有再传来哭声,取而代之的,是江荔忍无可忍的怒吼声:
“孟孟,学校这边出事了,叶存礼那个混蛋把订婚邀请函发到咱们班群里了!”
孟年浅色的瞳孔骤然一缩,慌乱感袭来,心猛地坠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顾老二:合约恋爱,也行(摸下巴
叶敛:你死。
——
第13章 叶敛陡然生出一股冲动。(入v通知)
孟年大脑嗡嗡的,一片空白,勉强能听清江荔的骂声。
“咱们班那个一直舔叶存礼的副班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把叶存礼拉进群,然后叶存礼就开始给大家发请帖说计划在你生日那天订婚,欢迎大家去。”江荔烦躁地连骂了几句神经病,愤愤道,“群里有人看热闹,把这事转手就发校园论坛,现在好多人都看到了!”
孟年气得浑身发抖,险些握不住手机。
情绪猛地推到一个极值,孟年只觉得满心都被愤怒填满,手指都是麻的。
她连吸了好几次气,才颤着声音,“他没有告诉我。”
叶存礼再一次不经过她的同意,做了她深恶痛绝的事情。
沈灿灿发现孟年情绪不对劲,忙抢过电话,和江荔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沈灿灿抱住孟年,担忧不已。
孟年靠在温暖的怀抱里,愤怒得想哭。
“我和他,说了分手……那天很不愉快,我没忍住骂他是废物,”她断断续续的说,“一定是因为这样,他从小被宠着,没听过这种话,我惹急了他,他就要破釜沉舟。”
“他太了解我了,灿灿,你说我的性格是不是特别好被人拿捏啊?我是不是很好欺负?不然为什么叶存礼总是有办法困住我呢?”
孟年承认自己顾虑太多,她是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她太在意身边唯一的亲人,也太看重别人对自己的好,所以总是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束手无策,任人摆布。
沈灿灿心疼得不行,“他只是擅长道德绑架你,是卑鄙小人。”
沈灿灿觉得孟年道德感太高,才会总勉强自己,成全别人。
停车场不是说话的地方,沈灿灿要替她解开安全带,带她上去。
孟年却突然按住沈灿灿的手,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眼睛里映出除怒火之外的东西。
她想起来叶敛对她说的那句话。
忽然就有了力量。
她按着沈灿灿的手,沉默地望着某处。
良久,抬头望向前方,道:“我要回东城,回叶家,和他们说清楚。”
她的语气依旧是那么轻软,可却比以往多了几分易于忽略的坚决。
沈灿灿意外不已,注视她良久,终于反应过来:好友眼中的那束光,大概叫做蜕变。
人被逼急到一定份上,总会被迫成长,变得坚强起来。
沈灿灿义无反顾地发动车子,导航东城叶家老宅。
她们什么行李都没拿,直接出发回东城。
长这么大,孟年是第一次没给自己留后路。她顾不上给外婆的交代,也顾不得去想叶奶奶的反应,她只想及时止损,终止这一年来可笑的一切。
她做事向来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因此忽略自己内心的声音许久。
叶叔叔教她大步向前,告诉她不要轻易妥协。
她成年了,早该学会这些。
**
南城某酒吧,私人包房内。
顾恒之伏在桌上,认认真真看着合同。他对面的男人手撑着头,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半杯威士忌。
顾恒之脚不沾地忙了一天,此时才有功夫闲聊两句。
“四哥好不容易回南城,什么时候一起聚聚?顾槐一直念叨你,想你快回来给她撑腰。”
顾恒之垂着眼睫,视线快速地扫过一行行墨字,笑了声:“她太天真,竟然以为你这个表哥好说话。”
他也不在意叶敛是否给回应,他知道叶敛在听。
继续又道:“我大哥今年拿了个最佳男主的奖,得奖那部电影里和大哥搭档的那个男二,顾槐看上了,她现在嚷嚷着也要跟着进娱乐圈,你说说她,才17岁学也不好好上,天天只想追星,把大伯气坏了。”
大伯家前有勇闯演艺圈的大儿子,小女儿也打算有样学样。
“大伯跑来跟我倒苦水,让我说说她。讲道理,顾家我说话算数吗?我虽然管着整个家族企业,可就是个吃苦受累的打工人,家里大事还不是得听爷爷奶奶的。”
顾恒之抽空抬头,睨了对面人一眼,不免有些酸。
他嘟囔:“我跟你可不一样,你是叶家的顶梁柱,说一不二威严深重。我只是顾家的螺丝钉,是被迫走在那群咸鱼前面的壮丁。”
说起家里不省心的女孩,顾恒之深有感触,这叫他一下子想起白天见过的那个女孩。
同样是妹妹,白天在叶敛家里见到的那个妹妹看着就比顾槐聪明乖巧多了。
主要是眼光好。
顾恒之如此想着,嘴角不自觉流露出笑意,“四哥,住在你家那个小姑娘叫什么?”
叶敛慢慢抬眸。
酒劲上头,醉意烘得他眼底微热。
顾恒之一边看合同,一边把白天的事一五一十转述。
他原本是想从叶敛这里了解更多关于那姑娘的事情,不过也没抱希望叶敛能说出什么,毕竟叶敛人快三十,从没正眼看过哪个女人,这些事他根本不关心。
顾恒之打算今晚忙完,明天再去叶敛家看看那姑娘,今天见面匆忙,都没来得及详谈。
他想好了,可以试试。既然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那他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首先应该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叶家那边他可以亲自去叶家老宅帮她料理干净,至于他自己这边的麻烦,先不急。
顾恒之心有成算,大笔一挥,在末尾签好自己的名字,嘴角噙着笑意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铺满冷意的黑眸。
他的心脏一颤,差点吓出病来。缓了缓,后怕道:“你这么凶做什么?”
顾恒之这才意识到一个他一直忽略的问题。
那姑娘的计划是摆脱掉叶家的婚约,可这不就是明摆着打叶敛的脸吗?契约还未成,他倒是先把人家小姑娘给卖了。
顾恒之懊恼,“算了当我没说,你别往心里去。”
他悄悄觑着,见男人神情不悦,犹疑道:“你该不会是觉得那女孩背叛你侄子吧?”
顾恒之话音刚落,叶敛的眸色深了深。
他冷冷的目光凝在顾恒之身上,声线压低,“没有背叛。”
顾恒之愣住。
“只是口头协议,还不作数。”
顾恒之没反应过来,男人蓦地起身,抓起衣服就往外走。
手搭在门把手上,又回头,沉声:“她的提议,还轮不到你考虑。”
哐当——
叶敛离开。
半晌,顾恒之才回过味来。他抚掌咧着嘴品了半天,又龇牙,“他一个做叔叔的,这都敢想。”
顾恒之只是想拆人姻缘,助人恢复自由。
而叶敛想的,却是如何从自己晚辈那里夺妻。
**
叶敛回到家中时,已经过了晚上11点。
院子里没人,想来人应该是在自己房间。
他由玄关而入,刚要乘室内电梯上楼,突然被刘婶叫住。
刘婶说孟年被朋友接走,今晚不回来住。她详细描述了孟年朋友的长相,言语里对对方放心极了。
叶敛有些意外人不在家,沉默两秒,点了下头。
电梯门打开,他不放心地转头问了句:“她的眼睛……”
刘婶说:“孟小姐要吃的药我都给她放在包里了,跟她朋友说过,还给她带了一副备用的墨镜,也给她朋友留了我的手机号,您放心吧。”
叶敛嗯了声,迈进电梯,抬手按了楼层。
傍晚的雷雨一直持续到现在都没停,空气里潮气沉重闷热,衬衣严丝合缝贴在身上,像是浸满了水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敛略微烦躁地将领带扯下,解开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敞开领口。
到了三楼,经过主卧时顿了一步,他偏头望向房门大敞但却黑漆漆的房间,黑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停留数秒,才回了书房。
半个小时后,叶敛擦着湿发,只下半身裹了一条灰色浴巾从浴室走出。
走到床边,一眼就看到了不断震动的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是孟年的名字。
男人眸光瞬时晦暗下去。
他两步走近,将手机捞进掌心,同时接通电话,一秒都没犹豫。
接通前那一秒他脑中闪过许多念头,比如她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她现在在朋友家做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万千思绪,都在听到那头压抑又崩溃的声音,顷刻间化成一缕青烟,消散在尘世里。
叶敛捏紧了手机,一瞬间心脏酸软胀痛。醉意上头,他陡然生出一股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