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年僵着半边身体,感受着身侧源源不断的热意,以及四面包裹而来的淡淡的男士香水,轻轻“嗯”了一声。
“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啊。”
孟年微微低头,朝着手机的方向,小心又谨慎地靠了靠,“是,6月 1号的手术。”
这次没有碰到叶敛的身体,她悄悄松了口气。
有发丝自女孩瘦弱的肩膀滑落,垂散到身前,扫过男人结实的小臂。
叶敛滚了滚喉结,他安静地注视着停在手臂上的那一绺细软青丝,没动。
“年年,我晚上做梦都梦到你,我好担心你——”
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叫孟年顿时如坐针毡。
她不是没听过叶存礼说这种话,平时她可以置之不理,但,她现在身旁有人。
孟年只觉得羞耻与难堪。
“叶存礼!”她突然大声打断,“你打电话来,还有别的事吗?”
厉声的质问叫身侧的男人不禁侧目,几乎要抓碎手机的五指徐徐舒缓,放松。
叶存礼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声,“好,不说这个,你不爱听。”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后,叶存礼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我小叔……他在吗?”
孟年下意识偏头去寻找男人的身影,可惜眼前是一团模糊的光影。
她紧张地抿了下唇,鬼使神差,她否认,“他不在。”
话音落,身侧男人略一挑眉,眼底浮起笑意。
静静侧目,认真地注视着她。
电话那头叶存礼松了口气,“好,不在就好,不然我真担心他会赶你走。”
孟年不敢吭声,那头又道:“我小叔以前吃过亏,所以十分排斥外人进他的屋子、碰他的东西,当然……我家里人也基本都算外人吧。”
叶存礼嘟囔道:“昨晚上听我妈抱怨说,奶奶接了个电话后人就病了,可能是小叔知道这事后又生气了吧,唉。”
“不过你不用放在心上,他既然人在国外,就算知道你来,这些天肯定也不会特意飞回来凶你,别怕,过两天我就去陪你。”
孟年不怕。
孟年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搬出去了。
“叶奶奶她怎么样?她身体还好吗?”
“没事,都是老毛病,晚点她会给你打电话的。”
叶存礼还要继续说,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哭泣声。
两边人齐齐沉默下来。
带着哭腔的女声,由远及近,十分亲昵,“阿礼,他们又给我发消息让我过去,我害怕,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刺耳的杂声,像是什么东西碰倒,震得孟年耳膜微痛。
手机公放音量被叶敛瞬间调小,他冷着脸,往自己这侧收了收。叶敛拧眉听着,隐约听到了几句温柔的安慰声,脸色愈发地淡。
不多时,叶存礼歉疚道:“年年,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回头打给你。”
说罢便匆匆挂断电话,没给孟年回复的机会。
难熬的通话终于结束,孟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清了清嗓子,刚要说点缓和场面的话,只听叶敛突然开口:
“你们之间,总是这样吗?”
声音冷淡至极,眼神里却再也藏不住其中的勃勃野心。
作者有话说:
叶叔叔:原来我一直误会他们了(恍然
太好了。
第6章 叶存礼把你东西都搬走了。
总是这样?哪样?总是这样不愉快,还是他们之间总是横着一个别人?
孟年抿着唇,为难地给不出答案。
问她这话的是叶敛,是叶存礼的小叔叔,算起来也是她的长辈,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在一个‘长辈’面前说实话、倒苦水。
更何况,这位长辈的立场不明,与她也并不算熟悉。
孟年觉得叶敛的立场大概是和叶奶奶站在一起的,就算他们因为一些事闹翻,可在叶存礼与她的这一份婚约上,叶敛没有理由不向着自己的亲侄子。
即便她和叶存礼只是口头婚约,那他们也是摆在明面上的男女朋友,她是叶奶奶喜欢、中意的孙媳妇,而且还有……外婆。
外婆年事已高,几年时间先后经历过丧女、丧夫,现在只剩她一个亲人,她们相依为命多年,外婆希望她的未来由叶家的子孙照料,这也是孟年会答应叶存礼猛烈追求的原因。
至于她自己是否愿意,不重要,她从未对感情和婚姻抱有任何期待,所以对方是谁,未来如何,对她来说没有分别。
只要外婆高兴就好。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孟年仰头,轻轻答。
叶敛深邃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孟年身上。他不再开口,重新将手机与电脑相连,继续未完成的事。
他动作很快,没几分钟便完成。
叶敛把手机轻轻搁在她手边,随后合上电脑,站起身。
他说:“我将别墅的地图导入进手机,语音助手再为你指路时,语言会更加简洁精准,省时。”
孟年诧异抬眸,于一片模糊光影中寻找他的身影。
掌心外侧的皮肤蹭到手机的金属外壳,上面还残留着男人炽热的体温。
她愣住,“地图?”
“嗯,我把你的手机接入了家庭网络,以后有事的话,同时连续按下锁屏键与下音量键,按两次,会有人收到你的信号。”
叶敛低声说着,垂眸看向自己手机里,最新出现的那个手机型号。
动了动手指,将那串手机型号重命名。
“试试看。”他说。
孟年恍惚间手下摸索着,迷迷糊糊地照做。
叮——
客厅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响。
叶敛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来自[家里小孩]--异常一次时间08:59AM
咔嚓一声,按下锁屏,从容地将手机放回裤兜。
他淡淡撂下一句:
“还有,我不同意。”
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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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9点半,程盼包的小馄饨终于下了锅。
王裕招呼孟年来吃早饭时,孟年正抱着膝坐在沙发上,思索着男人的那句‘不同意’。
孟年被程盼牵着手,领到餐桌前。
白瓷勺塞到手里,程盼轻声:“小心烫。”
“谢谢程姐姐。”
女孩仰头,弯着眼睛笑了笑。
程盼被动人的笑靥晃了神,心软成一片。咳了声,忍着脸颊的热意转身,对着还在厨房忙活的王裕道:“先生睡下了?要不要叫他下来吃饭?”
“给他发消息了,饿了会下来的。”王裕回头,笑道,“北美那边出了点错,大boss心情不好,你可别去触霉头。”
程盼点点头,在孟年身侧坐下,埋头吃饭。
孟年咬着小馄饨,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只松鼠。
他原来心情不好吗?可是刚刚在楼梯上,他挺有耐心的。
先是工作上出差错,又听到自己的家人说他坏话,还挺惨的。
嗡嗡嗡——
“来电,江荔,133xxx……”
铛——
王裕勺中的馄饨从嘴边滑过,噗通一声,掉回碗中,溅起滚烫的汤汁到他脸上。
“嘶呼呼——”王裕疼得龇牙咧嘴,赶忙抽纸擦脸。听着用自己的声源做的语音助手,尴尬地头皮发麻。
他干笑着余光瞥了一眼程盼,不出意外又在老婆的脸上看到嫌弃神色,他心里更苦了。
孟年放下汤勺,眉宇间露出疑惑。
她轻声命令AI助手接通电话,那边几乎是瞬间便有大哭声涌了过来。
孟年立刻严肃了表情,“荔荔?”
“呜哇哇孟孟……”对方抽抽嗒嗒,像是八百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似的难过,呜哇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很快,哭声渐远,电话被人接手。一道略微沙哑的辨识度极高的女声响起:“是我,贺浅。”
孟年眉头皱得更紧。
江荔和贺浅都是她的大学室友,她们关系一向很好。
江荔是东城江家的大小姐,从小娇惯着长大,性格纯真善良,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孟年从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凄惨。
贺浅是江荔的发小青梅,性格孤僻,少言寡语。
之所以会和孟年关系好,是因为孟年的长相是江荔喜欢的,从开学起江荔便缠着她,而和江荔形影不离的贺浅也因此和她关系好了起来。
不等孟年询问,贺浅条理分明,言简意赅说道:
“刚才叶存礼带人上来把你东西都搬走了。”
最近是校庆周,东城大学放假,许多学生都不在学校。她们宿舍是三人间,孟年因伤请了病假,江荔和贺浅是打算回家的,结果还没来得及走,就看到辅导员带着叶存礼和一男一女到她们宿舍搬东西。
餐厅的三人都齐齐愣住,王裕和程盼面面相觑。
孟年不可思议道:“他凭什么去拿我的东西?”
贺浅冷静道:“他说你伤了眼睛,需要休学一年,自然没办法再住这间宿舍。”
江荔像是又被人刺激了一遍,带着哭腔怒吼了声:“他还说你马上要嫁给他,所以这学上不上也无所谓,总之他以后都会照顾你,我呸!”
“现在你的东西应该都搬到主张你退学回去做富太太的那位‘未婚夫’那里了,”贺浅声音无波,“临走时小哭包没忍住踹了那人一脚,以防有人跟你告状,我先报备一声。”
“怕他干什么?我就是再踹一脚他敢吱声吗?姓叶的欺人太甚!我们孟孟可是专业第一,我这个万年老二都没资格让孟孟退学,他算老几?!”
贺浅镇定道:“他有什么不敢?你有你三叔护着,他也有自己的叔叔。”
“呜呜呜哇——”
“总之,我通知到了,你抓紧联系他。”
贺浅挂了电话。
孟年气得头晕恶心,浑身发抖。贺浅转达的那些话就像是一个巴掌扇到她的脸上,叫她仅剩的尊严都没有了。
她的出身是比不过叶家这样的豪门,但她这些年每走的一步、每一份成绩,都是她拼搏努力的结果。
她是只有外婆一个亲人,可这不代表着她能够任人欺辱、看轻。
叶存礼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不打招呼便私自去拿她的东西,还和她的朋友宣扬她就算休学也没关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她的不尊重。
孟年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而颤抖,血都往头顶涌去,理智顷刻间被怒火浇灭,顾不得是否有外人在场看她笑话,她一把抓起手机,咬着牙,拨出叶存礼的电话。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
王裕眼底尽是深思,他脸色凝重,拿着手机去了阳台。程盼轻声道了一句“我们回避”,也跟了出去。
阳台门很快合上,将王裕那声模糊的“四哥”也掩在门外。
孟年脑子很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到语音提示传来,叶存礼都没接。孟年又打了两个,依旧没接。
很快,叶存礼打了回来。
对方噙着笑意,受宠若惊道:“年年,怎么了?”
孟年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声,还有人问“这件衣服放哪”。
刚刚咽下的早饭恶心得险些吐出来。
孟年浑身发冷,气得指尖都在发抖、发麻,艰涩着嗓音,咬牙道:“叶存礼,你当我是什么?”
“嗯?什么?”对方显然没理解她的用意,茫然,“年年,你是生气了吗?”
孟年深吸了口气,强压住怒火,“谁允许你擅自去搬我的东西?”
叶存礼顿了三秒,气弱道:“这不是,奶奶说的吗……”
“你说什么?!”孟年不可置信道。
“咳,年年你看,我们有婚约在身,你住到我那里不是迟早的事吗?”叶存礼试图说服她,“你现在眼睛看不到,身边不能缺人照顾,怎么还能住在宿舍那种地方呢?”
交往不到一年,叶存礼连孟年的初吻都没拿到。
他们明明是男女朋友,可亲密举动只停留在牵手上,平时想抱她一下都被她百般推脱。
有一回强行搂着她,她僵着身体跟个木头一样,拥抱没几秒,她就当着外人的面将他推开跑了。
这事被他那帮朋友嘲笑了许久,叶存礼一直耿耿于怀。
这次他把孟年的行李搬到自己的房子里去,等她手术以后住到一起,同一屋檐下不愁没机会。
叶存礼笑了笑,冠冕堂皇道:“在你眼睛彻底恢复之前,一定是要休学的,这时间长短未知,不如我们先把婚事敲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到底是暂时休学,还是退学?
孟年闭了闭眼睛,质问:“你是不是和我室友说,要我退学。”
叶存礼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了,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口快。
他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年年,你学的那个什么建筑什么设计,那是很辛苦的,不如及早放弃,家里可以给你安排很轻松的工作,这样不好吗?”
“我知道当初你考进建筑系,是因为建筑院承诺给你优待最多,可是你想要的这些叶家都能给你啊,钱,地位,人脉,特权,又或者是别人的羡慕和奉承,什么都能有。”
“就算你再努力又有什么用?你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想要的东西?就说这次,没有我们,你能那么快就约上南城专家的号吗?他又凭什么把你的手术安排往前排?不还是看在叶家的面上?奶奶她这些年对你不好吗?她就希望你能多在家陪陪她,你怎么就是不能体谅……”
每次一到她想退缩,想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时候,叶存礼都会说相同的话,搬叶奶奶出来说事。不仅如此,还会反复地提醒她,这些年她承了多少叶家的恩,沾了多少叶家人才有的光。
孟年握紧拳,抵住额头,极力忍耐。
“还有你外婆,她只是大学的退休教授,能有多少人脉?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能不管她吗?等你从南城回来,应该就过了20岁生日了吧?到时候我们先办个订婚宴,然后过个一年半载正式办个婚礼,你想要怎么办都听你的,好不好?”
叶存礼见她沉默,以为她和每次吵架犯倔一样,又被自己说动,不免有些高兴。
一得意难免忘形,他将更多的不满吐露出来,又说回当初选专业时的事。
“我记得你画画很好,你妈妈和外婆都是搞绘画的,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大学不报美院,反而去学了建筑?那是男生的专业,和你不——”
“叶存礼!”孟年声音都在抖,她以为叶存礼至多就是和她性格不合,没想到,他们彻头彻尾就不是一路人!
“不要拿我和我妈妈比。”
孟年越愤怒,越冷静,她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在盛怒之下,终于说出了那句积压了许久却不敢说的话:
“我们的婚约还是再商议吧。”
挂断了电话。
客厅陷入寂静,孟年又静坐了好久。
面前的小馄饨已经凉透,都黏在了一起。
嗡嗡——
手机疯狂震动,语音播报的声音令人心烦意乱,她将手机关机。
世界终于清净了。
孟年突然觉得身上好冷,初夏的朝阳都没法照进她心里。她抬手撑在额头上,悄悄抹掉了眼尾强忍不落的泪滴。
妈妈在她十岁的时候去世,她唯一能依靠的只剩下外公外婆。外公在她十六岁那年也老去了,只留她和外婆相依为命。
近些年外婆的身体愈发不好,外婆很怕自己突然撒手人寰,没人再照顾孟年,所以才在去年的时候带着她拜访了好友叶家,并和叶奶奶达成口头协议,有了她和叶存礼所谓的“婚约”。
叶奶奶也的确待她如亲孙女一般,好到叫她难以辜负。
从前她想着,不管叶存礼是什么样的人,她都可以忍受。毕竟她从未信过婚姻,信过爱情,对方是谁都无所谓,只要她在乎的人满意就好。
可现在孟年后悔了。
她自始至终都是骄傲的,无法忍受被人践踏人格与尊严,更接受不了自己几千个日夜的努力被轻描带写地否认。
前路迷茫,就像她此刻睁眼看世界时所看到的样子。
是一团看不清形状的模糊的光晕,分辨不清方向,更找不到能捞她一把的人。
不求有人救她,哪怕有一个人能来告诉她怎么办也好。
孟年恍惚间起身,右手在桌上摸索手机。
啪——咚!
手掌压在碗沿,瞬间打翻。
汤汤水水流到了她的裙子上,掌心下方躺着一个被她碾得四分五裂的小馄饨。
孟年垂着头,一动不动。
半晌,干净的左手缓缓抬起,挡住了眼睛。
指缝下是源源不断涌出的热流。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着气息,无声发泄。
孤单又倔强的身影落在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的眼中。
叶敛安静地,久久望着。
第7章 她小心翼翼地接纳他无声的关怀。
她发泄了多久,叶敛就站了多久。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中还握着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是刚刚结束的和王裕的语音通话。
好在孟年一向坚强,很快便收拾好情绪。她红着眼睛,再度探出手去,想从一片狼藉中摸到她的手机。
叶敛终于抬腿。
他从公司回来后便换下了西装,此时身上穿着一套舒适的休闲服。
这是一具充满男性魅力的成熟的身体。
运动长裤将男人的双腿修饰得笔直而修长,透气的短T隐约还能勾勒出他结实的上身中那层薄薄的肌肉。
除去商务应酬时那层客套又绅士的伪面,此时此刻,居家状态的叶敛更多了几分随意。
但这种随性的状态,才更显危险。
幸好孟年看不清楚,不然非要被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给逼得后退。
他自她身侧掠过,将桌上的抽纸拿起,转身靠近。
轻缓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的那瞬,孟年猝不及防地,如被人点了穴一般定在原地。
熟悉的冷冽男香又霸占了她的嗅觉,勾得她好不容易压下的委屈与酸涩又有汹涌澎湃的趋势。
孟年不声不响,难为情地偏过头,想遮掩眼底那片红。
下一秒,掌心塞进来一团东西。
厚厚的一沓抽纸,干涩粗糙,被人坚定、温柔地推过来,瞬间便贴在了她沾满污秽的手中。
隔着纸巾,甚至有温度传来。
总是若即若离的优雅冷淡的香气,在这一刻芬芳馥郁,近在咫尺。
他似乎距她很近,且久不远离。
孟年眼眶又渐渐热了起来,她避着男人的视线,微蜷手指,小心翼翼地接纳他无声的关怀。
心里暗自思忖,要是他开口询问,自己又该如何应答。
见她手指揽住了纸巾,男人慢慢直起身。
“1号的手术吗?”
叶敛若无其事地缓缓开口。
孟年微微怔愣。
叶敛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题突兀,他嗓音低沉温柔,极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记得你说手术在1号,对吗?”
“……对,是的。”
叶敛嗯了声,又继续引导:“都准备好了?”
女孩鼻音嗡嗡,疑惑:“准备什么?”
叶敛顿了顿,鼻息间溢出一丝笑,他一边用纸巾将泡了汤汁的手机擦拭干净,一边缓缓说:“手术不算小,当然是各项检查,术前的注意事项,诸如此类,医生没说吗?”
孟年犹豫道:“您问这个是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
男人齿间沉默碾过着两字,哂笑一声。
他扔掉一张浸满污渍的废纸,漫不经心道:“好奇而已,不能说?”
“当然能。”
叶敛轻笑,“洗耳恭听。”
孟年讶异他会这么问,虽茫然,但秉承着一直以来对叶敛本人的尊敬与“优秀学长”、“知名企业家”、“替她解围过的救星”的滤镜,一一如实道来。
她不知道,自己红着眼睛,带着未褪的哭腔和鼻音,乖巧地回答问题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绪难平。
听她说完,叶敛心中有了成算。
那场车祸想来对她多少造成了些影响,距离手术已不足三天,来回实在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