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过年时去叶家拜访,她算是第一次正式认识叶敛。
从前都只听叶存礼说他的小叔是个狠角色,年纪轻轻便能力挽狂澜,将险些破产的家族企业从低谷中救起来。叶存礼说他小叔脾气不好,和家里人关系很差。
去年除夕夜团圆饭后,叶敛才姗姗来迟,他将贺礼放下就要离开。
喜悦的合家欢氛围因为叶敛的到来一扫而空,孟年当时便有一种预感,假如她和外婆这两个外人不在场,叶家必定要经历一场不愉快。
叶存礼说过叶敛坐到家主之位上不过四年,不仅处理好所有的烂摊子,还将叶家在权贵圈里的声望又往上提了一大截。
即便他因为和家里闹翻不常回来,可整个东城也无人再敢小觑叶家,只因为曾经在叶家低谷时算计过叶家的那些人,这些年个个下场惨淡。
人人皆知,叶敛即便常年不在国内,即便和家里人再怎么疏远,他也是会护着家人的。
刚刚的打电话,是叶奶奶打来的吧?
他和亲生母亲的关系已经差到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吗?
又或者,是因为她来南城这件事完全惹到了他,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呢?
昨晚叶敛的态度和语气都很温和,一句指责的话都没对她说,他对她确实很有绅士风度,即便是心有不满,也没当面发过火。
可,他终究是不愿意别人来打扰的吧。
假如她没受伤,假如叶奶奶没有受孟年外婆所托,他也不会觉得烦扰。
孟年轻轻吐了一口气,抬手捂住眼睛。
这些年叶奶奶对她照顾颇多,她本就无以为报,加上这次的事……
这次叶奶奶不仅帮着她一起瞒着外婆她受伤的消息,更是托了许多关系送她来南城看病。
受人恩惠,亏欠越来越多,另原本就难以开口的事变得更难启齿。现在她的事可以先放在一边,如若因为她的关系,让叶奶奶他们母子之间又生嫌隙,那她真的是罪大恶极。
楼下的气氛压抑得像是把人扔进了火中灼烤,而二楼的无人注意的房间里,孟年默默做了决定。
半个小时后,孟年的房门再被敲响。程盼端来早餐,温柔地问她睡得好不好。
孟年装作无事,点头,她坐到桌前,手执汤匙,轻轻舀动着香喷喷的蔬菜粥,抿了下唇,状似无意问道:
“叶叔叔起来了吗?”
程盼:“先生半小时前就出门了。”
孟年顿了顿,“嗯。”
看来是打完那通电话就走了。
程盼收走她昨晚的空碗筷,突然想起来,“我爸爸从医院回来了,他说等会送你去医院。”
负责孟年病情的医生是南城一中心医院的纪医生,他刚忙完了交流会,今天才空出时间,头一个约下的患者就是孟年。
孟年迟疑,“那刘婶那边……”
“王裕一早过去了。”
程盼走到门口,又被孟年叫住。
女孩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裙子,怯声问:“程姐姐,我、我是不是耽误你们工作了?”
孟年收紧五指,愧疚地低下头。她宁愿叶敛狠心一些,不要管她,这样她欠叶家的债能少一些。
就像叶存礼的母亲说的,住在医院也没什么不好,何必非要来打扰别人。
程盼不解,“照顾你也是我的工作。”
孟年沉默片刻,低低“嗯”了声,又道了句:“谢谢,麻烦你了。”
程盼没有察觉到女孩敏感的心思,她走出门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到一楼,没忍住又折返回来。
程盼看着蔫蔫用早饭的孟年,补充道:“刚刚那么说不太准确,应该说,按照今早先生离家时的命令,我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好孟小姐你。”
程盼做事干练,不拖泥带水,她如实说完便离开。
只留下孟年一个人愣在原处,茫然无解。她想不通,只能感慨叶叔叔果然还和以前一样,宽和又包容,这大概依旧是看在她是叶存礼女朋友的份上才有的关照吧。
可惜,这份关照她并不是很想要。
孟年低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从纪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
程盼扶着孟年回到车上,前排的王叔见到女孩脸上的轻松神色,也不禁弯了嘴角,“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孟小姐笑呢。”
程盼闻言转头,也发现了,孟年长得好看,一笑起来更乖巧讨喜。她好奇:“是因为眼睛的事吗?”
刚刚在副院长办公室里,纪医生说,她的眼睛暂时看不到,是因为视神经受损的缘故,是可以通过手术治愈的。
程盼一直在旁,自然听到了诊断结果,能治疗的确是一件喜事,只是那会没见孟年这么开心,是她出去办理手续的时候又发生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孟年没说话,车窗半开,风拂过她扬起的唇角。
当天夜里,叶敛没有回家。孟年坐在二楼客卧的落地窗前,手臂环抱着膝,头靠着窗,神色忧郁。
叶敛早上那通火犹如高悬在脖颈上的刀,另她忐忑不安。她难免会想,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令他不愿回来。
晚上程盼扶着孟年走到浴缸前,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毛巾和沐浴液的位置,又教给她如何调节水温以及换水才离开。房门关上,孟年不好意思把睡裙脱下,就穿着裙子,红着脸摸索着爬进水中。
泡了十几分钟,手机来电。
依旧是机械质感的语音播报声,提示着来电人是叶存礼。
孟年想都没想,再次将手机静音,随手倒扣在一旁的大理石台子上。
她微阖双目,长而卷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头轻轻后枕,困意逐渐涌上来。
**
又一个清晨,孟年按掉闹铃,揉揉眼睛坐起身。
消化掉困意,洗漱完毕,她将自己私人物品收拾好,拉着小行李箱出了卧室的门。
她来南城没带太多东西,只带了三四件换洗的衣服,以及日常用的护肤品。现在眼睛坏了,电脑和画笔什么的更没必要随身带着。
在这里住了三天,箱子里的东西大多还没拿出来,昨晚没花太多时间就整理好了。
孟年没办法自己提着行李下楼,于是把小箱子停在楼梯口,自己扶着楼梯慢慢走下去。
“老婆,你怎么就非得跟我分开睡啊?”远远的就听到王裕在声泪俱下地哭诉,“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在你身边我就会失眠啊。”
“一边去,离我的小馄饨远点,蹭你一身面粉。”
“老婆呜,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一定改,别留我一个人睡觉啊。”
孟年走过了楼梯的三分之一,闻言忍俊不禁,心里隐隐生出一丝艳羡。这样好的夫妻感情,她从未在现实中见过。
手紧紧抓着扶手,脚谨慎地下挪。
餐厅又传来声音。
程盼叹道:“我已经跟先生请示过,他同意了。”
一听这话,王裕立刻认真起来,“出什么事了?”
程盼道:“昨晚给孟小姐放好洗澡水我就出去了,一个多小时过去没动静。我给孟小姐打电话她没接,敲门也不应。”
孟年:“……”
“我推门进去才发现孟小姐睡着了,”程盼愁道,“浴室里温度高,她眼睛又不方便,我真怕她昏在里头没人发现。”
孟年停下脚步,局促地站在楼梯上,脸瞬间红起来。
她又给人添麻烦了。
指节尴尬地抠了抠楼梯扶手,进退两难。
王裕也点头,思索,“是,她情况特殊,难怪你担心。”
程盼不能允许叶敛交给她的任务无法完美完成,于是向叶敛报告了她的解决方案。
“我跟先生说了这事,他同意我搬到孟小姐房里照顾,只是他说需要征求孟小姐的意愿,不能强迫。”
孟年蓦地抬头,瞳孔微震。
她和叶敛并不算熟悉,泡澡睡着这种事,怎么可能讲给他听呢!
孟年羞恼不已,红着脸往楼下去。
只听楼下的王裕打了个响指,“这个好办,一楼的月嫂房不是还空着?那是个小套间,回头打扫一下,就叫孟小姐住里间,你委屈一下睡在外面。”
程盼叹气,“我也是这样说的,可先生说一楼太乱太闹,会……”
“程姐姐!”
孟年突然出现在一楼,程盼不好再继续说。
孟年都听到了,尤其是事情被叶敛知道,她无法再当做无事发生。
搬走,立刻搬走!
孟年站在楼梯口,深吸口气,坚决道:“程姐姐,我昨天问纪医生医院还有没有空床位,他跟我说明天有位患者会出院,到时候我可以住进去。”
这话一下惊着了餐厅的两人。
王裕多少能猜到大boss的心思,他反应最强烈,几步走到孟年面前,急急问道:“孟小姐是有什么困难吗?为什么要去住院?”
孟年朝着出声的方向偏头,眨了眨眼睛,轻声反问:“因为我很快就要做手术了呀,住院是最方便也最保险的。”
至于手术以后,她出院后可以住酒店,实在不行,就回宿舍去,总归不会让她无家可归。
王裕噎住,“……”
话是没错,合情合理。
但……
“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
王裕回头看了眼程盼,见对方也震惊着,就知道这是小姑娘自己偷偷摸摸问的医生,瞒着所有人。
“你住在医院里,没人照顾你。”
孟年秀气的眉微皱,“可以请护工,我有钱的。”
她这么多年一直是第一,当初高考时是理科状元,学校奖励了不少钱,这些年还存了不少奖学金,请人照顾她绰绰有余。
能用钱解决就不是问题,她不想再欠人情。
原本听叶奶奶说这边没人住,刘婶也只是顺便照顾她,她才同意过来。可谁知来这以后,所有事情都出乎意料。
没想过叶敛在,更没想过要劳烦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的工作时间围着她一个人转。
“叶奶奶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能处理好,绝不会连累你们挨骂。”孟年软声道。
王裕很为难,只能实话实说:“先生不会同意的,他——”话未说完,他余光瞥见玄关进来一人,倏地噤声。
孟年一无所知,她没在意王裕戛然而止的话,十分确定地回道:“他一定会同意的。”
话音落,耳畔传来轻快沉稳的脚步声。
有人几步走到她的身侧,孟年又闻到了那股勾人心弦的清冷男香。
垂在她颈侧的长发被微风带起,调皮的发丝缠绕上她干涩的唇。
心脏停拍那瞬,冷静的男声落入耳中:
“我同意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你同意我要跑路喽o( ̄▽ ̄)d
第5章 藏不住的野心。
猝不及防的会面叫孟年心头猛跳。
她愣愣地立在原处,反应不及。
很快,感觉到有人脚步逼近,她惊惧后退,后背撞上身后的楼梯扶手。身形狼狈,双手后扶,稳住了身体。
叶敛轻扯了下唇,转头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另两人。
他和北美那边的高层开了一夜线上会议,此刻身体微微后倾,随意靠在另一侧楼梯扶手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懒散放松。
嗓音像是浸过一片氤氲雾气,微微沙哑,开口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说,怎么回事。”
“……”
男人略带威压的视线拢下,程盼下意识张嘴,“先唔唔——”
程盼被王裕捂住嘴巴,拖走了。小夫妻俩把自己关进厨房,客厅又安静下来。
雨后的清晨,阳光像是被濯洗过一般干净。抬眸望向前方,空气中漫布着漂浮着的尘埃颗粒。
叶敛支着长腿,懒懒靠着栏杆,低头,一边解着袖扣,一边沉声道:“孟小姐?”
孟年可担不起他这三个字,她像个好学生似的站直身体,老老实实地交代:“叶叔叔,我拜托程姐姐拿行李。”
叶敛动作一顿,掀了眼皮睨她,“行李?”
女孩乖巧颔首,“嗯,医生说我可以住院。”
叶敛修长的手指僵住,下意识攥紧了掌心上躺着的两枚精致的袖扣,他沉默半晌,才放松了五指,将衬衣袖扣往上拽了拽,去摘腕间那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
又是解袖口,又是解手表的。孟年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脸色微微泛红。
“约的是一中心的纪副院长?”
孟年诧异他知道,“是他。”
“他是著名的神外专家,几年前给我的老师做过开颅手术,有过几面之缘。”他三两句解释清,又道,“不过他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医院没有位置,还托我向你道歉。”
孟年懵了,“可他昨天才说……”
叶敛将手表与袖扣都放进口袋,信口道:“突然有了他推脱不了的事。”
一边说着,一边毫无愧色地拿起手机,发消息通知纪医生。
片刻,他收起手机,就着如此近的距离,低头打量。
昨天受恩师之邀,时隔多年他又回到母校——南城一中。
应付完不怎么熟悉的校领导,离开前,他在一中正门旁的宣传栏里看到了孟年的照片。
他们隔了几届,照片却离得不远。上下排,正好相邻。
“这小姑娘长得真清秀啊,哟,还是前年的理科状元,优秀。”
老师随口感慨,叶敛深以为然。老师很快又谈起旁的,叶敛却再无法专心。
照片上的女孩与他此刻面前站着的人有很明显的区别:
高中是短发,现在发梢已经能擦过手臂。眉眼间的清冷之色少了许多,看上去没以前那么有距离感。
脸上的婴儿肥不见,瘦了些,想来是大学生活比之从前更加辛苦。
眼底多了抹青色,看上去精神不好,是没休息好吗?
还有就是,那双总是映着光的眼睛,现在看不见了。
不到两年的时间,小姑娘长大不少。不过心思还是很简单,叫人一眼就能望穿。
轻易叫他看清,她那几乎要宣之于口的,同别人划清界限的打算。
孟年有些慌了,轻声嘟囔:“可是不住院,那我住哪呢……”
叶敛一顿,“不想住这?”
“我,我不能总麻烦您。”孟年支支吾吾,脑袋心虚地偏向一边。
叶敛手指搭在楼梯扶手上,敲了敲,缓声,“觉得麻烦我?”
哪里是她‘觉得’,明明就是事实。
孟年不可能明说她偷听了别人的电话,只能半真半假道:“而且手术前要去医院做检查,总要麻烦程姐姐和王叔送我,耽误你们的正事我真的很抱歉。再说,一来一回的……我,我害怕坐车。”
叶敛想起她眼睛受伤是因为车祸,没再追问。只目光淡淡凝视她两秒,“知道了。”
说完便抬步离开,不知去哪里。
孟年茫然,知道了?什么?
所以她这是走不成了?
好像是的。
孟年失落地垂下头,闷闷不乐。她用力眨了下眼睛,不出意外,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能看到的并不全是一片黑暗,她能看到些微的光,但除此之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无法分辨哪里有人。只是不至于全瞎,仅此而已。
她实在不喜欢这幅累赘的样子,可偏偏她又什么都做不到。
她没办法理直气壮地保证说‘自己一个人可以’这种不切实际又狂妄的话,因为她根本做不到。
她也不能一边享受着别人的优待与照顾,一边又不知羞耻地说她不需要这些,那实在是自不量力。
可她又该怎么办呢?她不想当什么叶家二少的女朋友、未婚妻,更不想总是把自己的命运和别人、别的家庭绑在一起。
叶敛离开了五分钟左右,再回来时,孟年还垂头丧气地靠在楼梯旁。
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手指用力勾缠着栏杆,在无人注意时,悄悄地对着一个不会说话的静物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嘴巴微微嘟着,有点可爱。
大概也就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孟年才会露出这样一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娇俏神态。而面对外人时,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
叶敛脚步顿了下,刚刚因为她自作主张要离开的不悦稍散,唇角不着痕迹地抬了抬。
他阔步走近,臂弯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手机给我。”
沉稳有威严的男声毫无预兆地落在孟年头顶,手里的手机下意识便交了出去。
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每次说话都是简洁而有力的,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日子久了,举手投足不经意间都流露出让人退缩的气场。
孟年有幸见过一次他“仗势欺人”,那之后再在新闻上见到他,除了仰慕,又添了好多敬畏。
她心理活动再如何复杂,拿到手机的男人也听不到。
叶敛接过手机,长腿一迈,又往上跨了两层台阶。他在台阶上坐下,在她不远处,能与她平视的位置。
干脆利落地打开电脑,手指在上面飞速点动。
很快,他按亮手机。
一下就打开,入目是极简的桌面,没几个软件。
叶敛端看着不足他掌心大的手机,隐约有种熟悉感,这还真是王裕曾经送到他面前给他看过的不成熟的那个作品。
对于自己团队做出的作品,叶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进行再‘编辑’。他将手机与电脑连接,开始导入绘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即将完成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语音播报,依旧是叶存礼的来电。
叶敛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眸光淡淡。
他抬头看了一眼窘迫的女孩,心领神会,“还是不接?”
这个“还是”用的十分精准,意味深长。听在孟年耳中,倒成了威胁。
孟年硬着头皮,“接吧。”
她扶着栏杆,身子下滑,坐在了台阶上。
手朝着手机发声的方向摸索,指尖突然碰到了一处温热。
孟年呼吸一滞,猛地撤回。
莹白小脸憋得通红,自脖颈以下也被猝不及防的碰触灼得一片烧红,“对、对不起!”
叶敛扫了一眼被碰到的膝盖,面不改色,抱着电脑起身,又往下挪了两梯,主动在她身侧落座。
他低声道了句:“别动。”
而后垂下眸,默不作声压下黑眸中的情绪,手指右滑,接通,点开免提,就这么举着手机,送到了她的面前。
那头的人显然没料到自己的电话被接通,愣了足足五秒,才试探着叫了一声,“年年?”
孟年心头一跳,总感觉自己身侧的威压越来越重。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回应,电话那头的人兴奋不已。
“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叶存礼喜出望外,“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理我了。”
交往不到一年的时间,叶存礼在孟年面前总是话多而殷勤。孟年始终冷淡,而叶存礼却像是拥有消耗不完的热情一样,即便面对她的冷脸,他也锲而不舍地追在后面。
敲定了即刻前往南城求医的行程后,叶存礼就积极做好准备,他连行李都收拾妥当,结果在临行的那个早上,叶存礼哑着嗓子,到她面前道歉。
他说他没办法陪她去南城治病,因为他妈妈不让。又说赵清忆惹了不小的麻烦,他得帮着解决,请她谅解。
他还承诺说只是晚几天而已,等她做手术那天,他一定会来。
孟年没当真,也无所谓。毕竟相识几年,他们总是这样。
他总是会在一些重要的日子里缺席,又总是在过后用更加殷勤与热切的态度弥补。
这次也是一样。
其实他不来,孟年的心里反而更加松快,坐上车的那一刻,她心里想的是终于能躲开叶存礼的示好,能少亏欠叶家一些了。
然而到南城的第二天,她才发现,结果远没有她预料得那么好。
这里有个比叶存礼更难应对、摸不透脾气的人。
“年年,你在听吗?你这两天睡得还好吗?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叶存礼一连串的问题不假思索般砸了过来,他激动道:“我这里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可以去找你了。你是大后天的手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