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她的心底深处,她是有这么一种忧虑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对这桩亲事感到绝望,绞尽脑汁地想要摆脱,甚至做好了踏上黄泉路的准备。
说到底,她就是不相信他。
不信任他。
阮问颖陷入一阵恍惚。
原来……她心底是这么想的。
怪不得每当她下定决心,想要赌一把杨世醒对她的情意时,总会在最后关头退缩,她还以为是自己放不下颜面,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缘故。
她在害怕他。
阮问颖浑浑噩噩地往后退去。
手腕间传来的力道止住了她的步伐,她下意识抬眸看向对面,又在下一刻仓皇避开,闪烁着目光,喃喃轻语:“你……知道……”
杨世醒淡然应声:“我知道。”
一股庞大的绝望包裹住了阮问颖。
结束了。
无论多么深厚的情谊,在“不信任”这三个字面前,都会被击得粉碎。
她与杨世醒……再也没有可能了。
想想也是可笑,她因为对他的恐惧惶惶不安了多日,在真正到了把一切摊开来说、直白面对的时刻,她却只想着他们之间的情意,而不顾念她自己苦恼甚久的身家性命。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在做什么啊?
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么愚蠢可笑的人?
可笑到……她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发笑。
阮问颖发出一声哽咽般的轻笑。
她看向杨世醒,涩然开口:“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准备怎么做?”
杨世醒悠悠道:“不急,我还是想先和你把话说清楚。”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阮问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话没说清楚,但她已经没力气再去想这些。
自从发觉她心底的真正所想,并且明白杨世醒比她早一步看清这点之后,这世间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失去了颜色,变得灰暗不已。
她心不在焉地应声:“你说。”
杨世醒道:“你在从前虽然不怎么真心喜欢我,但好歹明白我对你的心思,倚仗我对你的喜欢恃宠而骄,怎么在这件事上就忽然变了呢?”
他探究地看着她:“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为人,也该相信我对你的情意才是。你不是素来都以这点感到自得吗?”
是啊,恃宠而骄,自矜自得,从前的她就是这副模样,用这八个字形容再贴切不过。
他对她的心思拿捏得当真准确。
原来他一直都知晓她在想什么,清楚她的一举一动,只是不愿意说破而已。
反观她,洋洋自得而不自知,把小人得志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阮问颖自嘲不已。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再没什么好遮掩的,直白道:“我从前如此,是因为我以为你很喜欢我,对我情深义重,所以才没有顾忌,张狂行事。”
“但回顾了我们的相处之道后,我忽然发现,你对我并不是无限包容宠爱,而是一直保持着底线,是我自己逐渐失去了分寸,又兹事体大……我就不敢再轻狂了。”
杨世醒迷惑地看着她,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对你不是无限包容宠爱?”他道,“我有哪次亏待过你吗,使你得出了这般见解?”
她道:“你没有亏待过我,但是……你也没有特别对我另眼相看。”
从杨世醒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是要被她气笑了。
“我没有对你另眼相看?这可真是新鲜,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说,可否劳烦你给我解解惑?让我知道我哪里对你做得不够好?”
“你没有对我做得不够好。”阮问颖努力解释,“你只是……尽了应尽的本分,是我对你肖想太过,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关系。”
“哦。”他应下一声,“那你就把我尽的这些本分说给我听听。”
阮问颖把弓.弩的事说给了他听。
末了,道:“我不是想让你把军机要秘告诉我,是……整整八个月,除去驿信传递、对敌迎战的时间,足够你收到捷报了。”
“你若是真的把我放在心里,便应当会在一早告知我这个消息,而不是后来在无意间谈及了,才说一声……”
说完,她怕自己表述不清,让对方生出误会,还加了一句:“我不是要求你这么做,只是觉得——如果你是真的……像我以为的那么喜欢我,就不会对我隐瞒。”
“当然,你这样做是很正常的,非常合情合理,是我不正常,对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致轻浮。后来我清醒了,就好了。”
杨世醒定定地看了她很久。
半晌,他收回手,交叉抱臂,点点头。
缓缓道出一句:“我明白了。”
“你应该去嫁给楚灵帝。”
“他对他的爱姬就是这般情深意笃,大至天下国策,小至宫人龃龉,他都对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至于魏太宗都感怀他们之间的深情,在攻破兴都后将他们合葬。”
“倘若你生在那个时候,楚灵帝一定会是你的如意郎君。就是有一点不好,他为之情深意笃的爱姬不止一个,不过他每一个都爱得一样深,秘密透露得一样多,所以我想你应当不会介意。”
第123章 你一直都在骗我?
阮问颖涨红了脸。
“我不是——”她辩解,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杨世醒轻巧地打断她的话,“你就是嫌弃我没有把什么事都告诉你,觉得我对你有所保留,不算真心实意, 是不是?”
她抿唇, 小声挤出一句话:“……要不然呢?”
“要不然?”杨世醒嗤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在指责我之前,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是如何的?你隐瞒了我多少事情?又欺骗了我多少事情?你对我难道就是毫无保留的吗?”
阮问颖闻言, 脸上的苍白再度添了一分。
没错, 他说得很对,她的确对他有不少隐瞒和欺骗, 甚至可以说, 她就是在巧意迎合的基础上与他相处的,她所谓的娇纵任性, 绝大多数都没有越过事先衡量好的底线。
只有今天是个例外。
但也是她豁出去了才会如此。
从前种种,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对他到底哪些真、哪些假。
又或者真假皆为参半, 毕竟出入宫廷这么多年, 察言观色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阮问颖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了悟。
她想,她终于知道她和杨世醒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无关身世。
只在于一点。
他们对双方的互相保留。
——从来没有、哪怕只是一时半刻地真实面对过对方。
如此相处之道,即使外表看起来再坚如磐石,内里也始终空虚腐烂,不堪一击,没有长安殿一事, 也会有别的事情把他们分开。
想明白了这一点, 阮问颖的心变得格外平静, 如同一潭死水, 激不起半分波澜。
“……没有。”她近乎耳语般道,“我对你没有做到这一点……”
杨世醒低低哼出一声鼻息,像是在说她总算承认了。
阮问颖继续把话说下去:“我……很抱歉,欺骗了你这么久。但是我——”
她努力整理思绪:“——我太轻狂了,以为这样就能把你——和你在一起……我不是说我想刻意戏弄你,是——我太利欲熏心了,看中了你的嫡皇子身份,所以才——”
她缓缓深吸一口气,把话语里的颤音压下,抬眸直视他,竭力平稳着声线,道:“……一直欺骗你。”
杨世醒回望着她:“你一直都在骗我?”
“是。”
“你不喜欢我?”
“……是。”
“你也不想嫁给我?”
阮问颖沉默了一会儿。
她强自镇定着情绪,吐出一个字:“是。”
杨世醒缓缓笑了。
他往后退走两步,倚靠上身后的树干,悠然适语。
“不容易,总算得到了你的几句真话。”
零零散散的桃花花瓣无声落下,在他们中间划出一道无形幕帘。
“好了,我的话问完了,轮到你问我了。”
阮问颖微微一怔,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正想按照以往的习惯揣摩他的心思,不期然想起先前得出的结论,便默默止了这份推测。
今日就让她放纵一回,当一个有话直言的蠢钝之徒,而不是察言观色的自作聪明者吧。
她道:“我要问你什么?”
“随便。”他慵懒应话,“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今日我心情好,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往后可没有这个机会了,你不要错过。”
阮问颖思索了一会儿,犹豫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虚与委蛇吗?你早就看出来了我的心思?那你又为何……陪我演这遭戏?”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是觉得陪她这么做有趣好玩,看着她故作聪明的模样十分滑稽,可以给他无聊的人生增添几分兴味吗?
还是在拿她当挡箭牌?毕竟他身旁从未出现过哪家贵女,从前还可以说是对她一心一意,现在……莫非他对儿女情长不感兴趣,又不想应付长辈,正巧她撞了上来,他就把她作为了托词?
又或者,是像她看中了他的嫡皇子身份一样,他也看中了她的身份?看中了她背后的家世?
阮问颖实在想不明白。
杨世醒抬眸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算一直,在很小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的,直到开蒙念书以后才察觉了真相。”
这是阮问颖没有预料到的:“你——你从那么早就察觉了吗?”
他似笑非笑:“不早了,那时你都在我身边待了几年,你的心思又全部写在脸上,我要是还察觉不出,岂不成了天底下最愚蠢之人?”
……她真有那么无能吗?居然从那么早的时候就露了馅?
阮问颖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沮丧,低声询问:“你都……知道了什么?”
“很多,你们阮家的打算,你自己的打算,差不多猜想了个七七八八,猜想不出的其余几分,也在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知道了。”
这一回阮问颖没有什么反应,接二连三的惊人之语让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麻木状态,心想,就算他对她说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有问题,恐怕她也不会感到多少惊讶了。
她只是轻应一声:“原来你都知道……”就继续询问了下去,“那——你是怎么想的?既然知道了我的心思,又为什么不揭穿我?反而陪着我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一开始是愧疚。”杨世醒道。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被困在竹林里迷路那件事吗?那个时候我才弄明白你们家的盘算不久,尚没有全然察觉清你的心思,但因着小孩子心性,我还是故意不理会你,对你冷待。”
“可我并没有想要给你那么一个教训,听闻你出事时,我……很羞愧,觉得自己错怪你了。你那么迷糊,连方向都不会辨认,怎么可能怀抱着如此隐秘的心思陪伴在我的身旁?”
他道:“所以我觉得很羞愧,对你感到内疚,只因为我的任性揣测,就让你经受那样一场无妄之灾,是我的错。从那以后,我就决心要好好对待你,弥补你。”
阮问颖安静了好一会儿。
竹林……好遥远的事情,哪怕他们在几个月前回忆过,如今想起也依然带着一层不真实感,许多细节都已模糊不清,只记得她在竹林里徘徊时的惶然无助,还有杨世醒提着宫灯出现时,立在一片深蓝暮紫、婆娑竹影里的摇曳朦胧画面。
她当时虽然是个稚童,但并非懵懂无知,很清楚地感觉到了对方对她的疏远,只不过她以为他是嫌弃她聒噪无趣,所以才不愿意继续陪着她,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更没有想到他把她一人留在御苑不是无心之过,而是有意为之。
当然,她不是要怪罪他,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
阮问颖定定神,收拢思绪:“所以……你是因为愧疚才对我这么好?那你在后来应当知道了,我并非无辜,也和我的亲人一样对你别有企图,为什么还继续对我——这么好呢?”
杨世醒挑眉,似是颇感讶然地笑了一笑:“这话有些奇了,你方才不是抱怨我对你不够好吗,还为此心碎神伤,怎么这会儿又觉得我对你好了?”
她拿不准他这话里的讽刺程度,有些迟疑地避开他的目光,道:“你对我很好,是我自己贪心不足……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你不需要再对我感到愧疚……”
杨世醒发出一声嗤笑。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阮问颖呆住了。
她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话。
“……你说什么?”她怔怔看向他。
杨世醒平静回看,一字一句道:“我说,我喜欢你。”
阮问颖这下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带有几分恍惚和不可置信地笑了一下。
“你喜欢我?怎么可能呢?你——你连——”
“你要我把大小事宜都没有巨细地告诉你吗?”杨世醒打断她的话,“只因为我忘记了告诉你一件小事,你就可以全盘否定我对你的所有感情?”
“那你怎么不觉得你的双亲兄长不喜欢你呢?难道他们把生活里发生的一切事都告诉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局促辩解,“我是说,你、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就不会瞒着我——”
“我瞒着你什么?”他再度打断她的话,“在你问起弓.弩一事时,我对你隐瞒过实情吗?不是立刻就把个中详情告诉了你?倘若这也算是隐瞒的话,那你对知心人的要求未免有些太高了,天下间怕是无人能够办到。”
“要不然这样,”他赶在她回应之前开口,“这件事算我不对,算我对你有所隐瞒,没有真心实意,我认了。你再说一件别的事,看看我在与你相处的这么多年里还对你瞒了什么。”
阮问颖没有说话。
她的心怦怦跳起,久违地注入了一股春意暖流。
她非常轻微地开口,像害怕惊醒一场美梦:“你……真的没有故意瞒我……?”
“我故意瞒你做什么?”杨世醒都有些无奈了,“你一不上战场二不通敌,我瞒你这些事情有什么用呢?”
她喃喃:“我不是说你瞒着我这件事有什么用……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之所以会忘记告诉我,是因为……对我不够上心……”
杨世醒几乎要被她气笑了。
“哦,我悉心待你这么多年,你喜欢的东西我寻来送你,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陪你去做,你感到棘手的麻烦我替你处理,以至于旁人都怕我把你宠坏,就因为这一件事,我就变成对你不上心了?”
他上前一步,抬起她的下颔,直白道:“阮问颖,做人要有良心。你好好想想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种种,扪心自问,我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你?”
第124章 他轻抵着她的唇瓣
抬起下颔的指尖温热, 透过相触的肌肤传递而来,让阮问颖的心跳一阵加速。
这是真实的吗?不是她的梦境?抑或者幻想?
在明知她的心思,经历了种种事宜之后,他还——喜欢她?
“你……是说真的?”阮问颖颤声开口, “没有骗我?”
杨世醒看上去很想回她一句“有”。
但最终, 他还是轻叹了口气,道:“没有, 我不骗你, 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
真心实意。
喜欢她。
在阮问颖反应过来这两个词代表着什么之前, 泪水已经从她的眼眶里滚落而下。
看着这样的她,杨世醒再度叹了口气, 松开手, 捧起她的脸庞,俯身吻了下来。
濡湿的温热裹挟着久违的气息扑面而来, 让阮问颖越发心颤, 泪也流得更多。
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
“好了,别哭了。”他轻抵着她的唇瓣, 带着点似真还假的抱怨呢喃, “你哭什么呀,明明被退亲的人是我,被虚情假意敷衍的人也是我,怎么你却哭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未免太没有道理。”
说完,他不等她回话, 就再度把唇贴了上去, 温柔缱绻、缠绵悱恻, 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缺失的都补回来。
泪水在交缠的唇齿里逐渐失去原有的苦涩, 转而变成一种淡淡的、如同甘霖的滋味。
分离时,阮问颖的泪终于止住。
她的心湖却未曾停歇,一圈圈波澜不断地往外荡着涟漪,直荡得她心口发热,在与杨世醒相视的一瞬间烫到极点,再忍不住数月来抑制的情感,埋头扑进他的怀抱。
“我骗你的。”她紧紧地搂着他,倚靠着他的胸膛,对他道,“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不想嫁你。我、我虽然在一开始对你别有用心,但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嫁给你——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知道。”杨世醒温柔地回抱住她,“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我压根没信,也就你自己当真了,以为真要和我一刀两断,脸上的表情难过得仿佛天塌了下来,你说你何必呢?”
阮问颖逸出一声哽咽的回应:“不然怎么办?你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我要是还说喜欢你,岂不、岂不显得我厚颜无耻?”
“那你就宁可与我情意断绝,也不愿放下身段,点点头、应一声是?”
“我又不是没放下过……!”她抽噎不已,“我在太液池边不是主动向你搭话了吗?那时我就是存着、存着这份心思的,想着,即使拼去我的脸面不要,也要同你——交谈——”
“可你又是对我视而不见,又是对我冷言冷语,话说了没两三句就转身走人……我想去含凉殿等你,还被你的侍女拒之门外,我——我能怎么办——?”
杨世醒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无奈。
“好姑娘,我那时是对你这般模样吗?我不是在杨士祈纠缠你时给你解了围?不是在下雪后让山黎拿了斗篷来给你披上?这叫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那、那只是碰巧——”
“碰巧能碰到这份上?阮大姑娘,你也算是有玲珑心思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想想,我是如何在下朝之后碰巧行至太液池边,碰巧遇上你和杨士祈,碰巧替你解围的?”
“……我知道你是听了山黎的禀报,所以才过来的,但是——”
“但是什么?你以为山黎为什么要向我禀报?还不是因为得了我的吩咐!要不然她敢擅离含凉殿,一路跟着你从长生殿到太液池?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阮问颖被他一阵抢白,有些烧红了脸颊,想要从他的怀里退出。
杨世醒抱着她没松手。
她于是继续依偎在他的怀里,细声争辩:“我想明白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觉得你对我还留有情意,鼓起勇气想要重新接触你。”
“可是你——你有急事离开也罢了,为什么连含凉殿都不让我进?你知不知道,我被山黎拒绝的时候,想要跳进池子里的心都有了……”
杨世醒道:“我说此事为山黎自作主张,并非我的授意,你信吗?”
她道:“我不信!”
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怎么说呢,这件事的确是山黎自作主张,但她也是看在我的态度上才如此行事的。”
“我那时——很忙,既要处理张家,又要查找身世,还有人赶在这当口给我找麻烦,心情格外烦躁,恰逢你生病时我又没有过去看你,这才让她生了误会,以为我不想见你。”
听了他的解释,阮问颖先是心头一宽,接着仔细一想,又重新沉了下来。
“山黎是你的心腹,你的心思她最是明白不过,怎么会生出误会?一定是你真的不想见我……”
杨世醒道:“她再是明白我的心思,也不可能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好比我们刚才的那番争吵,换作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觉得我们之间已成死局,不可能再有转圜余地,然而事实又是如何呢?”
阮问颖微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