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倒是很气定神闲:“你不是想知道她们为什么来这里吗?进去就能明白了。”
“这怎么可以?”她惊诧不已, “舅母和我娘既然屏退了宫人, 定是有事或者话不能让他人知晓,你我二人如何好贸然进去?”
杨世醒道:“你不想知道她们来这殿里的原因了?”
阮问颖犹豫了一会儿:“……窃言非君子所为。”
他哑然嗤笑:“你又不是君子。”
“那也不行。”她闷闷嘀咕,“身为晚辈,怎么私自偷听长辈之语,若是——”
她放轻了声音:“……若是听太后的,便也罢了。舅母平日里待我甚好,近乎将我视为亲女,母亲更不用说,我是断断不会偷听她们二人的对话的。”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阴险之徒一样。”杨世醒懒散舒出一口气,将手从宫门上收回,“行吧,我听你的,当个守礼的仁孝君子。”
“不过她们也未必是在进行密谈。”他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笑脸,“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又是遣退宫侍又是虚掩宫门的,不是在引人生起好奇,进去一探究竟吗?”
他回过身,吩咐后头的三益云山等人:“你们在这附近守着,不要让别人发现。”抬脚步入殿内。
阮问颖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跟进去。
“表哥!”她有些着恼地快步追上他,压低了声音喊,“我都说了——”
“我知道,非礼勿听。”杨世醒轻快地打断她的话,“放心吧,我不会偷听母后她们的谈话,只是过去看看,倘若她们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再离开也不迟。”
“你还要过去看什么?”她感到不可思议,“而且你不去听她们讲什么,怎么知道她们是不是在密谈?”
身旁人步伐微缓,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笑吟吟道:“阮大姑娘,这世上除了宫侍之外,还有一种人叫做心腹。”
“宫侍可以随意屏退,但心腹不会,你只消看我母后与你娘亲二人的心腹是否守在外面,就能明白她们是不是在密谈了。”
阮问颖噎了一下:“……你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她们在做什么?”
杨世醒道:“不正经的理由呢,是因为我闲来无事,你方才的询问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所以想进来探个究竟。”
阮问颖:“……那正经的理由呢?”
杨世醒:“正经的理由,就是姑母才与太后商谈完毕,便转头找上了母后,来到这空置许久、没有闲杂人影的长安殿里,显然是为了什么要事,并且这件事还和我们的亲事有关。”
“父皇虽然已经下旨赐婚,但你我二人一日不成婚,我这心里就一日安定不下来。我不想我们的亲事在半途出什么变数,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要过来看一看。”
杨世醒的后半段话成功让阮问颖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因为在进入主殿之前,他们远远地便望见了候立在外头的宫侍,其中就包括有安平长公主的公主家令。
在杨世醒免了对方一干人等的行礼,带着阮问颖入殿之后,更有燕姑姑徐徐从隔断后出来,向他二人福身行了一礼,询问他们怎么来了。
对此,杨世醒随意地回答道:“哦,我和表妹偶然路过殿外,见姑母的这间宫殿门扉虚掩,不解发生了什么事,便进来看看。没想到竟遇到了燕姑姑,可是母后在此?”
又状似疑惑地询问:“不过这儿不是姑母的寝殿吗,母后缘何来了此处?”
看得一旁的阮问颖暗中腹诽,数日不见,他这糊弄人的功夫真是又见长了不少。
燕姑姑笑道:“回殿下的话,皇后殿下是与长公主殿下一道过来的,此刻正在里间。”
阮问颖还在等着下文,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背被人碰了一下,先是一怔,接着明白过来,装出一副讶中带喜的模样,开口接话:“娘也在这里?姑姑可否让我二人入内觐见?”
燕姑姑似有为难:“这……”
她没有把话说完,也不必把话说完,因为杨世醒与阮问颖都是知机的人,见到她这番情状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用不着她把话说清楚,以免言多有失。
而杨世醒原本就是来一探虚实的,知道结果后没有再纠缠的必要,阮问颖更不用说,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进来,于是两个人谁也没有多说。
杨世醒道了一声:“看来是不巧了。既如此,我二人便不打扰姑姑,劳姑姑在母后与姑母得闲时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来过,给她二位请安。”带着阮问颖告辞离去。
等到出了主殿,走上回廊,绕过几个弯,瞧不见候立在外头的宫人侍女,阮问颖迫不及待地开口:“你看,我就说吧,娘和舅母一定是有事要谈,你还不信,非要进来。”
“还说什么不想我们的亲事出差错,我方才被你绕了进去,竟没有觉出你话里的漏洞——你这话若是拿去给太后,尚有几分道理,可若是拿来说我娘与舅母,就是大大的偏误了。”
杨世醒镇定自若,没有一点被指摘的羞愧或不满:“我进来看了才能知道你说的话对不对,要不然你也不会有底气像现在这般指责我,是不是?”
“至于亲事,她们自然不会聚在一起商量怎么拆散你我二人,但是商议如何应对太后或其他人的从中作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然为什么她们要密谈?”
“我怎么知道。”阮问颖嘟唇,“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人的亲事会顺顺当当的,哪成想会有这么多麻烦,我还想问你呢,到底能不能娶我。”
杨世醒偏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你若不在乎婚仪仓促,我可以去向父皇请旨,让他尽快择定婚期,便是明日就将你娶到宫里来也未必不能成,就是不知道你——情不情愿。”
“那还是算了。”她有些讪讪,“婚仪是否仓促并不重要,但……但我如果明日就嫁给你,怕是天下人都会笑话我……”
“且马上就要年底,开春之后是太后的大寿,宫里要忙的事情多着,如果再加一桩亲事,那可真是要人仰马翻了……还是缓缓再说吧。”
杨世醒继续看着她,目光浅淡,又似藏着幽深,让人分辨不清其中的意味。
“看来你也不是特别担心啊,我一说婚期提前就立刻摆出大把的道理推辞。你真的肯嫁给我吗?不会临头做出什么逃婚的事情吧?”
“当然不会。”阮问颖不满地看他,白皙娇嫩的面庞生出几分羞恼的红晕,觉得他看轻了自己,“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没担当的人吗?”
就是在她没有认清楚自己心意、彻底喜欢上他之前,她都没有这么想过,他这么说她,实在是太小瞧她了。
杨世醒立刻朝她道歉:“对不住,是我说错了话,请你原谅。”
旋即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把嫁给我这件事情,看作是你必须要完成的担当?”
他慢悠悠地看向她,缓缓道了一声“你……”字。
阮问颖瞬时没了一半的气焰。
“……我既答应了要嫁给你,就会践诺,即使是我心甘情愿答应的也一样。”她强行找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瞎想。”
杨世醒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他的神情仿佛洞察了一切,明白了所有她说出口和未说出口的缘由,让阮问颖感到越发的心虚,只好悄悄把手探出去,主动握住他的,用这样一种讨巧卖乖的方式来对他撒娇。
两人沿着回廊相携而行。
安平长公主喜好园林景致,长安殿内处处是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径路交错,从主殿到宫门口有许多条路可以走。
他们先前进来时走的是虹桥,路程比较短,此时离开则上了回廊,蜿蜒曲绕,通向四方。
在经过一个岔口时,阮问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处熟悉的地方,不由得停下脚步,拉了拉杨世醒的手,道:“你看那里,是我们小时候常玩捉迷藏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杨世醒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一笑:“怎么不记得。你每次被我找到都会耍赖说不算数,而一旦轮到你开始找我,又会嫌弃我藏得太好了,说我作弊。”
阮问颖轻嗔:“你不要胡说,我有哪次耍赖说不算数了?”
“那你说我作弊呢?总是有的吧,并且还不止一次。”
“我不该说吗?我都开始找人了,你还在里面穿来穿去,我找遍了整座假山都没有找着你,等我认输之后,你竟然从我找过两遍的地方钻出来,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对此,杨世醒回答了和当年一样的话,只是态度更加泰然:“你又没和我事先说好规定,我怎么知道在开始寻人之后,被找的那个人是不能走动的?”
阮问颖更加气恼,也回了与当时无二的话:“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你不知道?”
“知道。但我为什么要遵守?”
“……”
果然,哪怕过了再久,哪怕她从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在面对他理直气壮的明知故犯时,她也还是会被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唯一能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对方比当初要愿意哄人一点,回答完后见她面有不满,便在脸上浮起了一个笑容,拉着她往那处走去。
“既然姑母来了这里,想是太后没有留膳,你用不着再赶去清宁宫。正巧,我们许久没有来这殿了,不如走走逛逛,看看和当初有多少不同。”
第87章 六皇子,到底是谁的孩子?
杨世醒带阮问颖走走逛逛的地方, 正是他们当初玩捉迷藏的假山。
说是假山,然其占地之广连绵不绝,只以单峰为名委实差了些声势,不如附近石舫所题“山水天地间”的牌匾来得更有气魄。
堆叠的山群上石峰林立, 悬葛垂萝, 有古树松柏长于缝间,山洞里幽途繁多, 蜿蜒曲折, 行走在里面犹如穿珠过阵, 一不小心就能忘了来路,还不见归途。
当年第一次进山洞时, 阮问颖就把自己绕晕了, 还是靠着杨世醒才走出去。
当时,对方那无奈中带着得意的神情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使得她在他走后狠狠下了一番苦力, 在假山石洞中来回摸索,终于记清楚了全部的路径。
只可惜时过境迁, 那些假山群里面的幽径小道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只记得零星两三个出入口,其余的行伐弯绕皆没了印象。
也因此,相隔经年再入假山,看着那些隐藏在幽暗中的嶙峋怪石和经过缝隙洒下的日光,她颇有新奇之感。
而且不知是什么缘故,这山洞里面明明晒不着几分日头, 却比外面要暖和得多, 不但没有积雪结冰, 甚至在一些地方留存了不少绿意, 当真是奇妙至极。
行至一处暗曲,阮问颖辨认出这是她当年连续两次都没有寻找到杨世醒、但在她投降认输之后对方就从她身后钻出来的地方,停下脚步,拉住身旁半揽着她、带着她在这幽深石洞中小心穿行的人,抿嘴笑道:“表哥,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杨世醒瞧她一眼,唇角微起,也学她弯出一个笑来:“不觉得。”
“真的吗?你再仔细想想。”
“我仔细想了,还是不觉得。”
阮问颖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原本想给你留两分面子的,但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只好直白地说出来提醒你。这里正是你当年营私舞弊的地方呀,表哥。”
“是吗?”杨世醒似笑非笑,松开环住她的手,抱起双臂,“没想到你对我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我自己都忘了,你还记得。表妹,你对我的这份情意,实在是令我动容不已。”
面对他的礼尚往来,放在他们还没有定情的以前,阮问颖或许会回答是她的记性好,与他无关,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莫大的转变,答复自然有所不同,当下甜甜应声。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都还记着。如此的深情厚谊,你准备拿什么来报答我?”
杨世醒微微一笑。
“报答我有,就怕你不想要。”
他上前两步,靠近她,将她逼退至石壁处,搂了她的腰,意欲亲吻。
阮问颖没有在第一时间躲开,即使她想起她的唇上涂了胭脂,不能和他亲热,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行动,依旧配合着他的举止,微仰起头,放缓呼吸。
也许是山洞里真的冬暖夏凉,也许是她产生的错觉,恍惚间,她只觉得周身格外融暖,在寒冬中漾出一方春意。
暗香隐隐浮动,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不知是簪在她发间的梅花还是他身上浸染的熏香,抑或是这别有洞天之地独有的馥郁。
清甜,柔软,惹人心醉。
阮问颖在这样一股氛围中闭上了双眼。
不管了。
胭脂化了就化了,大不了等会儿去含凉殿清理一番,到时母亲问起,就说是在用膳的时候不小心弄的,所以干脆重新净了面。
反正这会儿让她推开杨世醒、拒绝他的亲吻,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然而,就在二人双唇即将相接的时刻,一声幽幽的叹息忽然在附近响起。
阮问颖被惊得一个激灵,后背冷意顿生,下意识偏过了脸,让杨世醒把吻落在了她的颊边。
她对此来不及感到半分失落,就抬手覆在他的胸前,有些张惶地小声询问:“你、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她的本意是想让对方安慰她,说她方才是听错了,莫要多想,或者是调侃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这光天化日的难不成还能有怪奇之事,不论哪者都行。
岂料杨世醒却噤了片刻的声,平稳的呼吸在她耳畔缓缓息了稍许,直起身,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拉过她的手,带她转到石壁的另外一侧。
阮问颖在初时还有些不解,不明白他这个举动要做什么,怀疑他是故意想要吓唬她,不过还是乖乖地听了他的话,依照他的意思,蹑手蹑脚地随他一起行动。
然后一道熟悉的声线就响了起来,解开了她的疑惑,消散了她的惶然,也让她增添了一份新的惊吓。
“我今日已经听你叹了数不清多少回的气了。”那声音道,“你平时在皇兄跟前也是这般的吗?不是愁眉苦脸就是唉声叹气,倘真是如此,那我可真不明白皇兄为什么会认定你了。”
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安平长公主。
而方才那声叹息也不是她胡思乱想的什么志怪之谈,乃是她的舅母、杨世醒的母后所为。
发觉这一点,阮问颖舒了口气,又在下一刻双颊发烫,升起几分紧张羞赧夹杂的心绪。
事非无常自然好,可以现下她和杨世醒的情形来看,还不如是胡思乱想呢。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放轻呼吸,竭力不露出声色,以免对方发现他们。
同时试图和杨世醒往里走,因为听声音,两名长辈离得并不远,只隔着一层石壁。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用残存的记忆想起,在这外边是一方开阔的天地,中有一潭小巧精致的暖池,全年流水不歇,并植有花木数株,四季常开不败,这也是她之前会觉得洞里暖和的原因。
显然,她的母亲和杨世醒的母后正在暖池边上进行交谈。
虽然她们心血来潮走进这假山洞里的可能性不大,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想离得更远一点,最好从另外一边的出口出去,趁着二人交谈的时机彻底离开长安殿,不打半分照面。
然而,在她轻轻拉扯了一下杨世醒之后,对方却示意她不要乱动,凝神静听,让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用不满的神情询问他是不是想要偷听。
对此,杨世醒朝她一笑,比了一个“碰巧”二字的口型。
阮问颖看得瞠目结舌,心想,这世上偷听的人不少,但偷听得这般光明正大并寻找如此厚颜借口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本着对两位长辈的敬重之心,她想直接拉他离开,她有这份自信,即使杨世醒真的想知道外头二人在谈论什么,也绝对会依从她的意思,不和她对着来。
但是好巧不巧的,皇后的声音在这时幽幽响起,让她手下一僵,错失了付诸行动的最佳时机。
皇后的声音很柔婉,和寻常一样,没有半点被讥嘲的恼意与辩解,如同一汪被秋风吹动的湖水,只在轻轻的叹息声里逸出丝丝缕缕的愁绪。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当初是不是我做错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想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安平长公主的声线也和寻常一样平稳,“还是想着怎么把眼前的这道坎跨过去才是正经。”
皇后沉默了半晌。
忽道:“不然,我去求陛下把赐婚的旨意收回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随风飘落的柳絮,却在阮问颖心里留下重达千钧的痕迹,让她如同被惊雷贯耳,震惊得凝滞了半晌的思绪。
虽然对方没有具体说明是哪道旨意,可是能让她们二人聚在一起交谈的,除了陛下在昨晚下的那道赐婚圣旨,也没有别的了。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杨世醒。
后者在幽暗的山洞里微微皱起了眉,神情似有凝思,不过还算是沉着冷静,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到了这会儿,阮问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尊敬不尊敬了,忐忑不安地咬着唇,悬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神细听起来。
回答皇后的是安平长公主的一声冷笑。
“说得轻巧。为了这门亲事,本宫在昨晚的宫宴上豁出去了全部的脸面,如今整个长安都知晓六皇子要娶我的女儿,你让陛下收回赐婚,本宫的颜面何存?颖丫头的颜面何存?”
“而且你也听见了刚才宫人的回禀,那两个孩子一块过来,又一块离开,相处之间形影不离,很是要好。你是在宫里看着他们长大的,应当比我更清楚他们间的感情。”
“所以我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皇后道,她的声音变低了,仿佛在压抑着痛苦。
“我——我那时候一面是因为软弱,一面是因为意冷,对于母亲打的主意都听之任之,想着,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意冷?”长公主打断她的话,“你因什么而意冷?是因为那个孩子,还是因为皇兄?你——阮妍,你不会一直都——”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想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皇后用她之前的话作为回答,口吻罕见地带上了一点冷漠。
又在下一瞬变回柔婉,只是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像放置多年的陈茶被猛然冲泡时逸散开来的苦涩。
“陛下想要一个嫡子,我就给他一个嫡子,母亲想要一个能继承大统的外孙,我就给她一个外孙,长公主想让女儿当上皇后,有一个乘龙快婿,我也满足了这份心愿。”
“所有的要求,我都尽我所能地去达成实现,只希望从此可以清静下来,不再受到任何的打扰……可为什么,麻烦事还是一件接着一件地来呢?”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太懦弱了,毫无主见,许多时候下定的决心不能贯彻到底,就像一根随风倒的野草,所以才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长公主当年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不适合嫁给陛下,更不适合当皇后,我这样的人,嫁到你们杨家来,只会给陛下带来痛苦,给杨家带来灾祸。”
安平长公主沉默了少顷。
再开口时,她的声线也沾染上了几分低沉,似有空落。
“也许当年……我就不该邀请你来我宫中做客,这样皇兄不会遇见你,更不会喜欢上你,牵扯出这后头的一连串事。”
皇后轻笑,口吻变得越发飘然:“过去的事情,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都过去了……”
“好,我们不谈过去。”安平长公主恢复了原先的冷静,“我们来谈谈现在。”
“——六皇子,到底是谁的孩子?”
第88章 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皇后静了片刻。
她低头注视着生长在暖池湖畔的花草, “长公主这话问得奇了。”婉转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似是而非的困惑,“这个孩子的身份,长公主不是一早就知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