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若是新鲜的,怕是要这个数。”
男人伸出手比出一个五来。
只这么一个机会来钱快些,且还不必费什么力气。这下夫妻二人都很满意,终于翘起嘴角来。
两人挤挤扛扛地向前而去,再往前头,已能瞧着那人牙子的脚店。
“到时候你个嘴笨的莫要吭声,听我来同他们分辩,他们这生意做得家大业大,只管往多了要,四贯五贯未有不可,可不能叫他将咱们叫花子一样的打发了。”
二人正说到酣处,眼见后面有个面生的年轻人跟了上来,伸刀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两人对视一眼,将怀里的孩子又往上提了提。
“你干什么?”
邵环并不想同他们多废话,将刀锋一转,收回了鞘内,“要卖孩子?”
他方才同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倒是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同你有什么相干,年纪轻轻的多管闲事。”
邵环轻蔑一笑,“您说对了,我这人没有旁的爱好,就是爱多管闲事。”
那二人还要说些什么,邵环却没了再往下接着听的耐性,他用刀背在那老汉的胳膊肘上一敲,他筋儿上立刻一麻,孩子便从他怀里掉了下来。
以邵环的功夫,自然不可能叫孩子掉在地上,他两臂伸手一捞,立马将孩子接了过来。
这孩子方才还哭得撕心裂肺,这时候大概哭累了,揉了揉眼睛,水灵灵的一双眸子盯着这个陌生的大个子叔叔瞧。
邵环也看看她。
真是个漂亮孩子,眼睛乌溜溜的,小脸又白净,叫他不由想起自己已故的妻子,若是当时母子平安,他的孩子现在应当有五岁了。
赵侯同几人在后不紧不慢的跟着,熙宁犹自觉得担心,这担心太过明显,连桑仕秾都瞧出她的不对劲来。
“怎的,你还信不过邵环的本事不成?”
熙宁自然不会质疑邵环的能力,几人之中以熙宁的武力最弱,她哪里来的立场觉得邵环不成事。
“邵环武力虽高,遇上蛮不讲理的,恐怕要在口头上吃亏,我只是担心对方胡搅蛮缠罢了。”
却见邵环将孩子递给身后姗姗来迟的妇人。
那妇人知道自家婆母的性情,可她性子软弱,不是个能狠下心来同婆家一刀两断的,如今勉强跟上来还在哀切的求着婆母能放手,好叫一家人留个体面。
她怯怯唤婆母一声“阿娘”,却叫那老妇人兜天翻个白眼,“做这受了大委屈的模样给谁瞧,合家里就你这一副卖娇的样子。”
那年轻妇人又是要跪,邵环很是为她不值,“你在这里叫人家爷娘,却不知人家背后可打着要将这孩子卖了换钱的主意的。”
她果然愣在当场,浑身血液都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而逆流。
做了母亲的,自己不受待见她并不放在心上,可若是真真儿要算计到孩子头上,她立时气红了脸。
“爹爹阿娘如何能舍得,这是大郎的孩子,不是街边随意捡来的,就算大郎没了,还有我这个亲娘在,不要你陈家养不要你陈家带,做什么要将孩子卖了?”
那妇人听到邵环说得话,吓得心都要蹦出来,孩子竟要被自己的祖父祖母卖去人牙子那儿。
这还得了,如今这样的年月,自家人都养活不起,数得上的大户人家哪个不是遣散了家仆往南逃窜,婆母二人空手套白狼习惯了,什么黑心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方才你们二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哄骗着我要把孩子留在身边,你们黑了心肝呐,要遭天打雷劈,还说什么以后见到大郎没法子交代,老天若是有眼如今就该叫大郎来收了你们!”
“你个没人养得小妇,诅咒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那老头立时暴起,脱了鞋直往那孩子的头上狠狠丢去,“谁知道这是不是我们陈家的种,打量有这个野男人来替你撑腰,就要骑到爷爷的头上来不成?”
“还有你——”
那老妇人长指一伸,妄图戳到了邵环鼻尖上去,叫邵环斜眼飞过凌冽的一记眼刀,暂时不敢造次,讪讪将手臂放下,“莫要猖狂,那赵人打了进来,可燕地府门照开,到时咱们大义灭亲,告你二人……”
邵环看他二人简直像在看一对乱爬的小虫,都不够他手起刀落,他重重喷个鼻息,都足以将二人掀翻。
老妇人拽拽自家男人的袖筒,示意他不必在今日论个长短。
那二人再是泼皮无赖,可遇上刀剑无眼,真刀真枪的一亮相,心里也还是打着怵,叫嚣了几句,骂骂咧咧朝西边去了。
邵环也不久留,还未待那女子醒过神来,便向那女子做个长揖,快步退到巷子口同大家汇合去了。
事情已了,熙宁犹在担心那妇人之后的境况,恐怕今日之后,她那公公婆婆未必就肯轻易放过她。
赵侯歪头瞧她,熙宁却只顾担心旁的,她抿了抿嘴角慨叹,“这般不顾血肉亲情之人,在世上倒也罕见。”
边说边又朝着身后瞧了几眼,确认彻底看不到那一家人才收回眼神。
大概也是感同身受,赵侯如此想着。
东华伯府上对熙宁多有苛待,赵侯出征之后曾托人探查过,她长到如今尤为不易,叫他疼惜。
三人打起精神来,熙宁回头看看走过得老长的路,“还继续走,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邵环同她低语,“要去找三爷,应当快了。”
再这样逛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见万三从重重人群里挤了过来,也不知他一早都跑去了哪里,凑到赵侯身边低语几句。
第8章
他同赵侯开路,几人就在那路的尽头碰了头,之后万三领路,带着几人拐到了栽着一颗大榕树的小道上。方才的人声鼎沸逐渐远去,如今入眼只一爿破败的民居。
这里院落外虽破败,自低矮的围墙看过去,小院里面却井井有条,偶尔有家养的土狗趴在墙上狂吠,叫桑仕秾伸刀恫吓,立刻呜呜咽咽不敢嚎叫了。
直到穿过民居,地势便瞬间开阔起来,“这里就是燕军俘虏所说的清水河马场,背后有西旗人的势力,卖得也都是自西旗来的良马,只是因两地还未互市,实际上西旗马只能在黑市上流通,皆是走私来的。”
难怪这里距离庙市如此之近,那小贩却叫他们到中谷屯买马,原是地下交易。
赵国兵强马却不壮,又没有草况茂盛的牧场养马,故而同西旗交界又国力衰微的燕国是赵国的头号目标。攻下燕国,引进西旗良马的渠道便更容易打通了。
万三缓了口气又说道,“也正因是走私来的,且西旗人做买卖死板,不懂薄利多销的道理,咱们可能要狠狠同他杀一次价了。”
对西旗人,其实大息人是没有好印象的。这群西旗蛮子冶铁技术粗糙,农业凋敝,若是论生产,下辈子也追不上大息人的生产力。
可偏偏西旗人在嘠贡耳山脉与土套沙漠之间的一片绿洲上培育出了天底下耐力最足,最擅奔跑的西旗马。靠着这难得的马匹,西旗人完成了早期的财富积累,从边陲不知名的小国,如今也渐渐托大,成了北方不可忽视的一方霸主。
熙宁这时候才知道此行目的。
息天子大权旁落,王畿果然困不住雄心壮志的赵侯,这一次只是几城,西旗马若能引入,则燕国危矣。
下一步大概便是剑指独山国,若是一气儿将独山国领土都收入了赵国,那大息便再没有能压制赵侯之人了。
熙宁跟在身后瞧着他宽阔的背影。
从前有西伯国来的相士给赵侯看相,说他,“天下之主,匹于帝宫”,如今他北上征伐,一路未尝败绩,果真不同凡响。
若是旁人得了她这样的幸运,被赵侯亲自挑中,不知该多荣幸。还带到身边做个小吏,自赵地一路北伐,日后说不得便是从龙之功。只降到她身上是大祸临头,如今不但气他是个有眼无珠的,更恨他前日在自己帐下做下的糊涂事,他只管在自己身上一通发泄,全不顾被人的死活。
她若真生为男子便好了,建功立业,衣锦还乡,大大方方同赵侯称兄道弟,不必对于男子的亲近太过慌乱,叫她苦痛不已。
这马场建在半山腰上,对外的名头是燕地一富户的产业,外传时说经营得也是本地马的生意,每月十五会送马匹到中谷屯售卖。
只见远远便有人相迎。
看长相这人却不是西旗蛮子的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瘸了一条腿,行动上虽不利索,可那身板看起来却很是健壮,两鬓蓄着老长的胡子,同长眉连在一起,几乎瞧不出五官来。
“几位兄弟到得准时,外头风大,咱们到里边叙话吧。”
生意人笑起来惯是喜气盈门,熙宁瞧他是个和善人,且到她身边专门点了点头,没由来便没了这几日外出紧绷的谨慎感。
几人先被迎进了屋,那人开门见山,“几位是有熟人推荐,咱们也不说两家之话。西旗马,是有……”
赵侯抚了抚身上衣袖,落座在马场主的旁边,赞一句,“场主豪爽。”
他摆手说不是,“咱们不过是个二把手,本来是专门替人采买马匹牲畜的,是原场主看我嘴皮子利索,招来看场子的,您别见怪,若要买马同我说是一样的。”
万三早已摸清了底,正是挑准了这里背后的主家是西旗人才来的。
只是西旗人同大息人长相不同,他们有更为深邃的五官。两地一直未能通商,这个时候叫西旗人到燕国做生意,怕是要被当做是细作抓起来。
“一匹,两匹都好说”,场主比了两根手指,他调侃着,“就是偷也能偷来。”
他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
赵侯冷着脸摇头,又用手去拨那茶盖,却不见他喝上一口,“一百,我要一百匹。”
场主像是听了什么难得的笑话,“莫说是没有,就是有我也不敢出手这么一大批,这若是被人捉住要掉脑袋的。”
“场主都敢同燕军做西旗马交易,竟然也会怕掉脑袋?”
场主被他这话吓到,茶水呛在喉咙里,咳嗽半天才缓过来,“您可不能信口开河,咱们大息人哪里瞧得上西旗那群蛮子,王畿才发了制书,不允西旗人通关呢。”
“那是王畿的政策,真落到北地,几个燕人会老实遵从。再说今日询价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那场主十分老实,只管摇头说不可,“从前做这西旗马生意是燕君治下不严,如今被赵人攻打的这副德行,燕君还要依仗王畿支持,对制令莫敢不从的。咱们可是燕人,燕君之言便是圣令。”
邵环听了直皱眉头,难不成还是他们打错了,倒是把燕人的胆子都打没了。
只是人家马场主死活就是不卖,这可如何是好。桑仕秾一贯是个面冷的,那表情同寻常并无分别,邵环同熙宁倒是率先有些沉不住气了。
两人互看一眼,心中感叹今日恐怕要白来一趟。
二人看向不慌不忙的犹在转动茶盅的赵侯,仿佛并未将方才马场主的话放在心上。
却见万三适时自袖中摸出一摞金饼,不动声色的放在案几之上。
“一换一,如何?”
场主正襟危坐,端着茶盅抿了一口,正要将茶盏搁下,忽而盯着这金饼看了一瞬。这下似乎破了防,立马开始犹疑要不要伸手,忽然又咽了咽口水,抿起嘴角摇了摇头。
熙宁瞪大了眼睛,方才还当他果真忠肝义胆效忠燕君,原是真的在同赵侯杀价。
是她无知了,若不是赵侯坐镇不容他们几个多言,情急之下恐怕熙宁与邵环真的会说出:您出个价,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这种自己坑自己的冤大头混账话来。
那马场主重新坐好,心道:果然是个有家底的,不枉自己同他多费一番口舌。
“您是做大买卖的人,可您这钱烫手……”
马场主敲了下自己手背,“咱们不敢拿。”
他悄悄竖起两根指头,在赵侯眼前晃了晃,这意思显而易见,是要他们再加价。
市面上的西旗马难流通,其实真正大批量需要的,除了商队就是军队,如今燕军大败,西旗人缺了一大客源,西旗马价格已不如从前那般昂贵,一个金饼换一匹马是极公道的价格。
这个二把手有些刁钻,要价可真是不低。
万三看了眼赵侯,心道这场主不知多久不曾开张了,如今遇上他们这群大客户,竟然还想着在他们身上狠敲一笔。
赵侯不语,只是作势要起身告辞。
“两个不算多的,你们商人走南闯北见识广,要挑好的哪里能低于这个数。”
他虚拦了赵侯一把,“您别嫌我自夸,在燕国的地界上,除了我万瘸子这儿,您到别处买,撑死了能凑出二三十匹罢了。”
赵侯后不为所动,“二三十也不错,咱们事忙,没那多时间废嘴皮子。”
“这话不能说这么死,一个半总要有的……”
赵侯可不是个你来我往,砍价砍个三天三夜的闲人,那些个不如他意的,早做了他刀下亡魂,投胎转世的队伍排出去十里长了。
桑仕秾冷脸用剑鞘劈开那马场主,没给他再往赵侯身上靠的机会。
生意人身段软得不可思议,立刻又能蹿到另一面赔笑脸,“如今风紧,还要打点西旗人和燕国关口,这么一大批西旗马,实在太过惹眼。”
那头马场主自他们进门时视线便飘忽不定,想着再同赵侯身边人套套近乎,这下总算逮到时机将目光停在熙宁身上,“这位公子瞧着面善。”
熙宁向他点头见礼。
“咱们燕国竟然有这样标志的人物”,马场主笑得有些谄媚,“各位做南北生意的不在燕地久留,恐怕不知那公宫之中的两位美姬,正是咱们这隔壁县的姑娘,来往不过三十里地,我这瘸子还得幸见过一回。”
“那两位已是万中无一的好颜色了,这位公子则更甚。”
熙宁偏头躲过他的打量,她脸上少有的带上怒容,“场主这是说得什么话。”
她越是不想同燕国美姬扯上关系,便越是有人不断提起,简直像是什么魔咒,一刻不停得要她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事情。
旁的人都以为她不喜这样的打趣,只她一人知道其中曲折的内情,熙宁眼神闪躲,无意中瞧见赵侯也撑着脑袋瞧他,不知是不是也觉得这话题有趣,熙宁也不好说什么,只不满地向下撇了撇嘴。
场主似乎很有兴趣继续这个话题,“可惜那两位叫燕君赔给了赵公,人说赵公性格古怪,不爱与女人夹缠,可惜了。”
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只是谁也不敢接场主的话头,只有意无意的瞥向赵侯。
第9章
他倒是颇为大方,听到这种打趣还能面不改色,小口啜了茶水,仔细地润了润口,闲情上来复有弹了弹袖口的褶儿。
好一会儿,熙宁看他一边的微微眉毛翘了起来,不由心下暗自猜测,赵侯这是在疑惑什么?
却见他双腿交叠,皂靴在熙宁眼前微微晃荡起来,轻声将侃侃而谈的马场主打断,“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气氛顿时有些诡异,三爷和邵环想笑却不能笑,一个个憋得额角青筋暴起,脸色发青。
全场只马场主置身事外,觉得这些个秘辛十分有趣,大力附和着,“对对对,既不偷又不抢,别人送上门来的,好个色,怎么了?”
三爷觉得脸憋得更疼了。
气氛缓和下来,万三吸了吸鼻子忍住笑意,又问道,“咱们诚心地买,场主诚心地卖,一个金饼若是不成,便当咱们白跑了这一趟。”
玩笑归玩笑,正经做起生意来,两方各有心思,都在计较着得失。
那场主低着头坐回原处,半晌未曾出声,显见是对这价钱不肯轻易松口。
赵侯幽幽提了一句,“若是您做不了主,大可将身后的场主请出来谈。”
那人笑了起来,“您这是说笑了,这点子事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他又计较了一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浓眉挑了两挑,视线又一次扫过熙宁,这次很是笃定,“成,就一个金饼!”
其余几人听了都有些高兴,单桑仕秾捉起长剑,侧身将熙宁掩在身后。
“只是当下还未有这样多数量的西旗马,需得允我十天半月……”
赵侯道,“这个自然,今日场主这里有多少咱们先相看一二,剩下的十日后再来牵。”
那马场主便一瘸一拐的叫人备马去了。
“这人倒也辛苦,不知那西旗人怎么想的,这么大的马场怎么找了个瘸子来管。”
邵环在门槛上目送那人离去,同几人闲谈起来。
赵侯路过笃定地摇头,“他可不是瘸子。”
熙宁轻轻蹙起眉头,她极信任赵侯能力,可又不敢轻易推翻亲眼所见之事,如此便疑问道,“怎么会呢?”
邵环也吃了一惊,问万三有没有看出什么,三爷摊手表示,“啥也没看出来。”
“他不但不是个瘸子,恐怕身手还很不错。”
赵侯将熙宁叫到身边指给她看,那背影正在外面忙前忙后,“他左右鞋底磨损是一样的厚度,瘸腿之人不会有这样均匀的鞋底,一般是一薄一厚才对。”
熙宁听得极认真。
“再看他两臂较常人更粗,说明常练拳法,想必擅近身搏斗,说不定还是个中好手。”
这几人之中桑仕秾功夫最高,熙宁扭头带着疑问的表情求证,桑仕秾显然未料到熙宁会这么盯着他看,冷峻的表情多了几分不自然,顿了顿才点头回应。
赵侯瞧瞧身边的熙宁,又看了看表情僵硬的桑仕秾,几不可查得蹙了下眉头。
熙宁自认在识人方面愚笨,“那,按公子的意思,他不是真心要同咱们做生意?”
赵侯掩去方才的心思,“这般隐藏自己,显然不是诚心相待,咱们多个心眼不是坏事。”
熙宁待了片刻便同万三一道到马场相马。
那瘸腿场主似乎对她很是感兴趣,“公子竟然还懂相马之术?”
熙宁顾不得同他交谈,“皮毛而已。”
熙宁在军中任军司马,这是她分内之事,自然潜心学习过好一阵,不能说是个中好手,也不会轻易就叫人糊弄了去。大概是有意要提拔磨练,这也便是赵侯此次出门,要带着她一起的原因。
熙宁做起事儿来极其认真,待日落前已经同万三定下十匹雄壮健硕的西旗马。
那马场主商定之后便盛情邀请他们在马场休息,“咱们这里一应事物齐全,比照那客舍也是不差的,几位在咱们这里休息个几日,若西旗那头行动迅速,这几天应当就能再到五六十匹了,届时诸位也能及时相看。”
赵侯深深看了他一眼,“咱们在客舍还落有东西,虽不算值钱,大小也该同客舍打声招呼,别叫他们就此给扔了,那可实在可惜。”
“叫人去取来便好了,来去不远,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那场主高声招呼着自己马场里的伙计,“吩咐人腾间客房出来,再着人带着客人回去取些东西。”
熙宁看向赵侯,也不知他是如何打算的,斟酌了下欣然同意,“万三,你回去取东西。”
几人在外寻了个茶摊,打算随意用些小菜填饱肚子。
邵环问,“公子怎的不同场主一道用饭,我瞧那菜肴比这茶摊上可好了百倍。”
熙宁将水煮的野菜细细嚼了几下,没什么味道,只汁水充足,若再品品还能嚼出一丝丝的甜味。
赵侯将熙宁夹过的野菜也夹来吃了一口,掀起眼皮瞧了一眼熙宁,“味道还成?”
她一顿,“喔”了一声,“比之邵环的烤鱼好多了。”
熙宁这话一出,几人哄笑起来,那是极其惨痛的教训,邵环杀鱼时刺破了鱼胆,苦倒了赵侯还不算完,连桑仕秾这个一贯面无表情的,吃完了都面有菜色,吐到天翻地覆,邵环才算堪堪收手。
这可是行军路上难得的轻松时刻了。
邵环挠挠后脑勺,“手艺不精,我下次精进,下次精进。”
熙宁将自己包袱里的肉干取出来,依次又递到几人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