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迷情] 悄悄怀了君侯的崽—— by作者:一支荷 完结+番外
佚名  发于:2023年06月09日

关灯
护眼

  她将这习惯带到了赵侯身边,起身便准备去打水伺候。
  “可休息好了?”
  熙宁回身去看,却见出声之人仍旧捧着竹简瞧,似乎还在读着什么,倒不像是在同她说话一般。
  熙宁目光低垂,长睫半遮住一双妙目,犹疑地说一句,“很好。”
  她仍旧不想同他长时间的独处,说完又悄悄觑他一眼,这人一副在忙的样子,猜想大概不会再同她说什么,这便准备出门。
  “我昨夜有些冷。”
  他瞄了一眼熙宁的大衾,那位置几乎同他睡在两个极端,赵侯以指描眉,那两道剑眉皱起,很有些费解的意味。
  熙宁想他许是读书读得废寝忘食,可见昨夜又读到了深夜,这才冷着了。
  她沉吟了下,想着这个好办,“如今进了九月末,比前些天冷了许多,夜里是该换一床厚些的大衾了。”
  赵侯暗道,从前她像自己的跟屁虫,如今怎的如此冥顽不灵。
  罢了,想是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
  “哦。”赵侯低头不再看她,他语气深沉,却不多言。
  也不知这一声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她出门去看,却见桑仕秾同邵环已经收拾停当。
  他二人正给黑马套上车與,熙宁看着万三不见踪影,连带着马也少了一匹,便问在场的二人,“怎么不见三爷?”
  “他起得早,已经上路了。”
  邵环回了话,桑仕秾只是如往常一般半垂着眼,不曾分一个眼神给熙宁。
  熙宁不知分路而行有何缘故,总归赵侯有此安排必然事出有因。
  剩余四人简单吃了顿早饭,熙宁只吃了一碗清粥便又去忙碌,将她与赵侯的衣物衾被叠放到炕沿。想着这一走估计就要回营,也不必再经受夜晚共处一室的难堪。
  赵侯适时打断了她的猜想,“今夜还回此处休息,不必收拾完全。”
  熙宁心下一凉,嘴上却喏喏称是。
  饭后几人不紧不慢的到了清水河,果然见河道两边有不少做小生意的燕人。
  此处属燕地近郊,是庶人们买卖交易之所。庶人身份低微,买卖物品多数价格低廉,莫说是赵侯这尊贵身份,就算是几人之中唯一下士出身的万三也不该逛到这里来。且似乎因燕地战乱,此处庶人买卖交易已不如从前热闹,只零星几个小贩,人人对插着袖子,在这薄雾弥漫的秋日晨起唉声叹气。
  熙宁很是好奇,几人下车在河边相看采买,似乎真的只是来逛街消遣。
  小贩见有人来,展开了脸上布满愁绪的纹路,挤出个热情的笑容来,招揽几人到近前相看。
  熙宁有时难免露出稚气的一面,捏起一只小小的泥人,泥人手上还挎着草编得小筐,她觉得很是新奇,却听那小贩问,“公子,买一只给孩子玩吧?”
  她哪里来的什么孩子,熙宁红着脸摇头。
  有人自她身后错身来看,倒也不同她交流,单拿起熙宁刚刚放下的那只小人儿。因挨得近,指尖贴到一起,触感柔暖而温腻。
  “那这位公子要不要买一只,若无家室,买来给这位小兄弟玩也是可以的。”
  熙宁觉得这小贩有些奇怪,叫赵侯买来送她做什么,她早不是小孩子了。
  “这倒不必——”
  可惜她的话压根没送到赵侯耳朵里,他竟真付了钱,叫她一时怔忪。
  赵侯却不理她,仿佛单单只是来买泥人的客人,只同摊主闲聊起来,“敢问此处可有贩马之人?”
  摊主说他来错了地方,“马匹贵重,清水河这里可买不到大宗物品的,要是您不怕辛苦,现在转头去中谷屯,应当能在休市前见到马贩子。”
  赵侯道了一句谢,“那是我来错了地方。”
  熙宁回身,没留神差一些同一个瘦小的男子迎面相撞。这人眼神闪躲了下,想必也未料到二人突然转身,接着便立马探头到小贩那边去了。
  赵侯看了那人一眼,无言的将熙宁护到了自己身边,若无其事地转身又在庙市的另一边闲逛起来。
  熙宁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偶尔也会路过庶人女子爱逛得脂粉摊子,她怕露了马脚,一向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迅速遁走过去。
  那摊主却是个爱揽客的,只管叫她俊俏公子,大概是瞧她面容出色,少不了女子爱慕,便变着花样逗她。
  她哪里招架得住这般吆喝,红着脸低头走过,因走得急,差点没刹住撞在前人的怀里。
  熙宁目光从他沾了几粒尘土的皂靴上逐渐上移。这人有挺拔的身形,窄腰阔肩,孔武有力,是一副练家子的模样。熙宁的个子自女孩里已算高挑,可还是低了他一头。不知是不是觉得她莽撞,他表情却没有方才购买小泥人时的松弛。
  女摊主正瞧着二人有趣,
  熙宁不知他在不悦什么,刚刚分明也没能撞到他身上。
  他神色上倒是看不出同方才有什么分别,熙宁也不知那压迫感自哪里而来,只是被他嘱咐道,“路上小心些。”
  熙宁虽顺从称是,心里却更不乐意同他一道走了,这便刻意放缓了脚步,未等赵侯察觉,人已经跑去同桑仕秾和邵环一道了。
  桑仕秾是个冷情的性子,哪怕是并肩同行也少言寡语。邵环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实在闷得慌,他几次起了话题都如泥牛入海,掀不起一丝波澜。
  邵环正垂头丧气,见熙宁过来便热情招呼,“公子有吩咐?”
  熙宁摇头说没有,她小声地长长舒了一口气,“闲逛罢了。”
  她正准备退到邵环边上去,却见桑仕秾将手里长剑自右手换到了左手,似乎是在给她腾位置,熙宁也不多想,径直来到了他身边。
  赵侯这时候停步瞧她一眼,他有一双好看的不像话眼睛,此刻这眼睛里是自己的模样。熙宁在这里不合时宜的想,他只是人在高位不得不时时刻刻端着、敛着,旁的人不敢去欣赏罢了,若是比模样比外形,这群小贩是看走了眼,应当打趣他才对,打趣自己做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那意图再明显不过,是叫她快过来跟上。
  可人多的时候,熙宁就生了豹子胆,梗着脖子目光僵硬的移向别处,全当什么都没看见。
  桑仕秾在这时候嘱咐大家,“有扒手,小心些。”
  “燕地竟乱成了这幅样子,一路已经叫桑仕秾瞧出好几个不对劲儿的人了。”
  邵环在熙宁身边耳语。
  “啊?”
  熙宁环视一周,天菩萨的,她怎么一个坏人都看不出来。
  邵环给她指了指方才那卖泥人的摊,“喏,方才若不是公子解围,你就叫那贼人得逞了。”
  熙宁想了想,方才那精瘦的身影在他们前后出现了好几次,她偶尔甚至能看到那人的正脸,那双灰败呆板的眼睛叫她印象极其深刻。
  赵侯还在前方闲庭信步,熙宁不敢多看他,按下心中升起的些微异样,“你们几个,眼睛怎的如此毒辣?”
  邵环敲敲她的发顶,“这才哪到哪,且有你要跟着学的。”
  这时,远处却有嘈杂之声传来。
  赵侯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叫熙宁几人几步追了上来。
  “似乎出了什么事。”
  赵侯便倾身向她,温和的瞧着她回应道,“前去看看。”
  赵侯带着熙宁向那出声之处走去。
  只见路中站着个身材矮小的老汉,怀里抱着个大哭不止的女娃娃,那孩子约莫两三岁的样子,形容实在可怜。
  老汉一旁还跪着一个瘦弱的妇人,穿着虽是粗布衣裳,身形却有北地女子的高挑匀称之美,即使尚看不清面目,也能从那窈窕背影中瞧出好模样来。
  只是在这北地的寒冷清晨,妇人居然赤着一只脚,不知方才情况何其紧急,才致她奔走匆忙,连鞋都跑掉了。
  她嘴里哀切的祈求着,一只手还拽着那老汉的腿,“阿爹,求阿爹将孩子还我。”
  原来是一家人。


第6章
  还有个冷眼旁观的老妇人立在一旁,竖着一双淡的几乎瞧不出来的细眉,不时对着跪在地上的妇人指指点点。
  “养又养不起,拖着个女娃娃,成天耗在我们陈家。从前给你们置办的牛啊,车啊,一件都收不回来。你二人成婚之时,家里也是掏空了家底给你们置办的,如今我儿没了,你什么东西都还不过来,要钱没有,要粮更是一分不出。我这女娃跟着你饥一顿饱一顿的,瘦的还不如那地里的麦穗儿……”
  “你当娘的忍心让她跟着你吃苦,我这做祖母的还不忍心呢。”那老妇人气咻咻戳了戳儿媳额头,似乎很是恼火她的冥顽不灵,“如今赵人打到了咱们这儿,趁这时候局势未乱得彻底,大家都各奔东西了,咱们还念着你孤儿寡母不好生存,给你指了一条明路,把女娃舍给我们,你自超生去吧。我是她的亲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
  熙宁听出个大概,这老妇人应当是这女娃的祖母,如今儿子没了,便想要从儿媳妇手里把这女娃带走。
  燕地百姓到底还是惧怕赵人,趁一时战事稍歇,便计划着拖家带口的四散奔逃了。
  可怜这一家人,几日后便是天各一方。
  熙宁在内心慨叹,若是再等上一等,赵侯已制好的政策,足已叫这一家人在故土再次安居了。
  那妇人长跪不起,此刻也不回应那老妇人的话语,只管抱着老汉的腿,不住的哀求,叫他把孩子还给她。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还给你?这是我陈家的孩子。大娃不在,我们带着二娃先走也好,也是给你减轻了担子,你做什么如此认死理。”
  听起来似乎是在为这年轻的妇人做打算,可那老汉和老妇人脸上气势汹汹,那年轻妇人在一旁被他二人推来搡去,没有半分亲切之意。
  却有好事者也跑来劝那年轻妇人,“女娃娃给他们便是了,你尚年轻,离了他们大不了回娘家,还能没有你一口饭吃?”
  那妇人望着不知从哪里窜出的陌生之人,颤巍巍翕张着皲裂的双唇,“……娘家人都没了。”
  天底下苦命之人这样多。
  没了男人,娘家人也没了,只独身一人带着孩子,此后之路还不知要如何走。
  那人便又向老妇人和老汉说道,“娃娃离不得娘,一家子人怎得不一起走,路上不也有个照应?”
  那老妇人耐着性子将手从袖笼之中抽了出来,围着儿媳妇转了一个圈,“可不是咱们不乐意带着,是她自己不走的。”
  果然那年轻妇人摇头说不成,哭得叫人揪心,“大娃跟着人上山学本事了,这一去半年还未曾归家,咱们要是都走了,我的大娃就彻底没家了。”
  她复又去拽那老妇人的手,“阿娘,阿娘你就瞧在大郎的面子上,将孩子还我吧。能有我一口吃的,一定能分出一口喂养她,我这个做娘的,怎么舍得饿着自己的孩子,我能把他拉扯到这么大,就一定能把她养出个人样儿来。”
  那老妇人的眼睛却咕噜噜转了两圈,语气里带着不肯妥协的轻蔑,“我想想还是不妥,咱们可不能放心你。”
  “这里乱成这个样子,你不走,谁知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大孙儿年纪大了尚还能为自己讨一口饭吃,咱们放了也就放了,日后再相见,他也不能不唤我一声祖母。可这姑娘不过两岁大,若丢给了你,谁能知道你今后会进了哪家的门,咱们姑娘再跟着改了名姓,我老太婆到了下面见了大郎也没有办法交代啊。”
  那妇人立刻摇头,“不,不是的,不会的。”
  妇人一边哭一边不住地摇头,极力向婆母表明自己的立场。
  “不若阿娘同爹爹暂先留下,不是传言有说赵军已颁下正令,庶人也可进城分地,到时我们一家人仍可在此地生活,有了地便也有了安身立命之处,便不需要再东奔西走了。二位何不再等等,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不过都是些便宜话罢了,说好听的话谁不会呢,赵君若是真为咱们好,便不会一路北上带着大批人马至燕地来攻打咱们,他在赵地有过不完的好日子,我燕地也一向自自在在,如今打到我家门了,又对我放两声好话,我便要念他的好,没这道理。”
  邵环听得眉头一皱,无知妇孺,她懂什么。
  “这……”
  邵环正要反唇相讥,却被一旁的桑仕秾及时拦下。
  他看赵侯神色如常,只好按住火气,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那老汉也在一旁帮腔,“你怎的如此容易受赵人的蛊惑,这样看来更不能将无知小儿交予你抚养,还是我们带在身边好些,免得同你一起受人诓骗。”
  熙宁以为这二人只是并不十分相信他们赵人,对法令尚在观望之中,她不似邵环莽撞,想着此时燕地百姓如这般想法的不在少数,赵侯既然存着体察民情的心思,叫他亲眼瞧上一瞧也不是坏事。
  可这一对老夫妇的对话,一来一往的渐渐叫她琢磨出点别的味儿来。
  若是真存着替儿媳打算的心思,何必在人前给儿媳身上泼脏水呢,听着就叫人不爽。
  熙宁叹了口气,不愿再听他们的胡言乱语,一味的叫儿媳难堪,气都要气饱了,便调转了身子瞧远处的小玩意儿去了。
  赵侯轻瞥了一眼气呼呼转身的熙宁,无人在意的角落,他暗自带上一丝笑意。
  老汉却有些不耐烦了。
  妇人大概已经哭得脱了力,原本紧紧拽着那老汉的双腿,此时却被他一脚蹬开了,“我与你阿娘同你好生商量,你既不肯,那多说无益,你愿跪着便在这里跪到地老天荒吧。”
  两人抱着孩子,便疾步离去,那女子几番挣扎从地上爬起,而后又在二人身后苦苦跟随。不妨他们多转了几个巷子,便把这妇人甩在了身后。
  那妇人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原地乱窜,没了方向,正在前方哭天喊地。哭得熙宁的心都揪做一团,她终究还是心软,赶忙上前想将那妇人扶了起来。
  那妇人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公子,公子是善心之人,能不能帮帮我,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们几人方才旁听良久,大体也是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赵侯问她,“孩子的祖父母对她不好么?你如此着急,他二人不是可托付之人么?
  那妇人豆大的泪珠落到唇畔,熙宁这时候才瞧到她长相,极是温婉动人,我见犹怜,只是听到赵侯问话,那眼中希冀的光一下便熄灭了似的。
  “婆母嫌弃是个女娃,自她出生以来见这孩子的面,不过是两三次,还有一次差点把这孩子扔到外头去没带回来,是我寻了一夜,才把孩子找回来的,他们怎么可能有如此好心替我照顾孩子。”
  众人听了心中皆有些不忿,立时开始指指点点,“对自家的孩子能如此狠心,竟也是个做长辈的!”
  熙宁最是见不得骨肉分离,不论好赖,大人们有口饭吃便能抗得过去,不过活得艰难些罢了。可孩子不成,没了爹娘庇佑的女孩儿,要经历怎样的难处才能长大,熙宁是最深有体会的。
  “你莫着急,我来替你去把孩子寻回来。”
  熙宁紧绷着小脸,想着那对老夫妇脚程不会太快,况且他们两个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女娃,目标显著,一路上少不得叫路人瞧见了去向,找起来应当不会太难。
  结果却被赵侯突然拉了回来。
  “公子?”
  熙宁以为他要阻止自己多事,心下一凉。
  却见他温和地回应着,“让邵环去。”
  邵环称“是”。
  立刻便捉刀向前,循着方才那老夫妇二人离去的方向跟着去了。
  熙宁放下心来,方才确实是她小人之心了。赵侯不是个遇事便作壁上观的君主,此地庶人今后便也是赵国人了,赵侯有仁爱之心,没有叫自己人受委屈的道理。
  她心中愧怍,有意无意的瞥了他好几眼,赵侯全当做没感受到。
  燕地百姓过得艰难。
  庶人没有田地,单单在国人手底下做些苦力赚取微薄的收入,大多时候一个劳力要养活一家好几口。如这妇人这般,丈夫没了还要拖带着一双儿女的更是艰难,也不知她今后的道路要如何走下去。
  却见少环步履匆匆,那妇人缓过了神竟也强撑着随他而去,熙宁一力劝她在原地守候,“我这兄弟功夫了得,必然会把孩子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公子不知为人母者的心思,就算强自忍耐呆在原地,魂也随着孩子一起去了,倒不如叫我同他一道去,如今心急如焚,哪里还待得住。”
  她敛裙离开,忽又回身瞧她一眼,“公子尚年轻,恐怕难理解我的话,待你有了孩子,便能对我今日之言感同身受了。”
  熙宁叫她说得一愣。
  自己的孩子?
  那似乎是个极遥远的话题。


第7章
  邵环几步跃到那矮墙之上探察,鹰隼一样的双目将周边的环境了解了个大概。再一定神,便在呼啸的北风声中迅速捕捉到了一两声婴孩的啼哭之声。
  不过转了两条巷子,便追上了那一对老妇人。
  他二人倒也还算警觉,听到身后有人跟来,便迅速回身去看,确认是陌生人来方才放下心来。
  “跟那鼓阳来的牙子好好讲个价钱,刘旺家的那姑娘命好些,老早便进了天余蒋家,如今已经做了蒋家那女公子贴身的丫头,刘旺家还得了一贯大钱,不过刘旺家丫头七岁,咱们这个两岁,若是不能进大户人家里做丫头子,我看陈宏家说要养个干闺女,日后陪他那个脑袋不灵光的儿,也是不错。”
  那老婆子却狠狠的剜了眼自己的丈夫,“一贯?做他的春秋大梦。千难万险才从他阿娘手里把人夺了过来,只得一贯,当我是菩萨,大发慈悲,施舍给他的不成?”
  那老汉在自己媳妇面前早没了方才的强势,“你说多少便是多少吧。”
  “可快些走,叫她再给追上来,痴痴缠缠坏了咱们的事情不说,孩子也叫她耽误了。”
  那老头子想了想,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咱们这就把人带走了,日后要是没见面,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谁那倒便也罢了。可若是山不转水转,咱们又撞到了一处去碰上了她,她再朝咱们要人可要如何是好?”
  那老婆子并不把这事情当一回事,“逃难路上,莫说是那些掉了队寻不到人的,就说那死了伤了的也不计其数。我便说这孩子是在半路上生了病害了瘟,她能拿我怎么样,不然用我这把老骨头贴给她?”
  那老头想了想,觉得是这道理。
  “咱们不过是给他找一处能活命的地方,跟着咱们颠沛流离的有什么好。又或是跟着她阿娘,一个没什么活命的本事,空有好模样的妇人,谁知道门前得生多少是非。”
  那老妇人兀自说着,全不去管年幼的孩子能不能听懂,伸手拍了拍哭累了正在呜咽的孙女,“有什么可哭闹的,你阿娘好本事,我儿才去不久,房里就已经引了三五个生脸的宾客,祖母方才是给她留着面子,不然真要指着鼻子骂她下贱,咱们老陈家一样要跟着没脸。你跟着这种女人,以后头都要抬不起来。”
  那一张满是算计的老脸木着,牙齿突着,唇边沟壑一般的纹络越发遮掩不住,“你若命好,许能被牙子卖到那些富贵之家,不往远了说,就咱们燕地大族也不是少数,日后穿金戴银,福气享用不尽。”
  有些话不过是说起来好听。
  这时候人人自危,要逃命了,路途遥远背井离乡,家里多余的子儿一个都匀不出来,真真应了那句一穷二白,前儿扒了屋子就剩几只烂木盆,怎么看也不值得带走。可巧谈起了刘旺家的闺女,长得好又能干还进了大户家里去。二人一合计,刘旺家有姑娘他们家也有,二儿媳
  妇彪悍,打她家的主意皮都要被她扒了,小儿子贴心,两口子不舍得叫他不如意。只剩大儿子这一户,儿子都死了,还管他什么孙女不孙女的。
  两人俯视着怀里的小娃娃,特地压低了声音耳语,“若是活的出不了手,鼓阳那边不是有道人——”
  彼此虽未明说,倒是互相给了对方一个了然的眼神。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