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他一人向荀将军磕头谢罪才对。
她低头看看自己这肚子,恐怕到时荀将军不仅要发愁自己是个女君,更要发愁自己是个在营中受孕的女君。
她想想荀将军那眉宇紧锁的模样,突然觉得此事也不是那么令人恐惧了。
只是赵侯的一世英名,恐怕都要毁于这个意外而来的肚子。
那又有何办法,熙宁轻拍了拍肚皮,“若是你阿爹后面表现良好,阿娘倒是可以考虑,在行宫里生下你,狠狠惊掉你阿爹的下巴。”
赵侯行事妥帖,那日在熙宁处知晓了她才是燕地同自己过夜之人,那大小虞氏便再没了理由留在宫中,抽出一日特地到细君殿阁同细君商量此事。
“阿娘,儿近来才知晓详情,原来在燕地同度一夜之人并非大小虞氏,我看还是要将这二人早些送出宫去,免生是非。”
细君吃了一惊,“不是她二人?”
那营中都是男子,不是这两个女君,难道儿子真的走上了那条路。
“是,是我营中之人,阿娘应当认得的。”
“我认得的,不过就是万三,桑仕秾亦或是邵环,我儿总不至于……”
赵侯连忙打断,“自然不是这几人,阿娘想到了哪里去。”
第74章
细君心中忐忑, 既是他营中自己认识之人,又不是万三与桑仕秾这几个小将,那还能是哪个。
“你营中皆是些威武的武将, 这——我可如何向中行氏的先辈们交代。”
她急得在赵侯手上拧了一把,“还不快说, 到底是哪个,你是不是要把咱们赵国公宫掀个底朝天才好?”
赵侯见阿娘上了自己的当,这才慢悠悠问道,“虽确实是个武将,可她乃是女扮男装,前些个都是意外。”
细君简直要哭出来, “好歹,好歹……”
只要是个女子,哪怕是个五大三粗的, 放到公宫里好吃好喝伺候着, 只要儿子喜欢她没有不依的。
她正要拭泪, 忽而想起一个人来,将儿子的手紧紧握住, “是游惊鸿的……”
果然是母子连心,她几乎立刻便想到了熙宁。
细君浑身瘫软, “这是,他们母女,同咱们中行家的缘分。”
只是说不好是良缘,还是孽缘罢了。
老赵侯因年少之时的一场邂逅, 便将熙宁的阿娘游惊鸿记挂在心上很多年, 原本分离之后再无交集,怪就怪那阳家的男君去得那般早, 游惊鸿年纪轻轻守了寡。老赵侯听闻此事意欲重修旧好,只是游惊鸿极其坚决,一去不肯回头。
“这孩子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到这时候,还去纠结上一辈的事情便无趣了,“你寻个机会,将人领回来,便先从美人做起……”
“阿娘,只是美人便太过委屈熙宁了。”
赵侯很是坚决,“儿想给她小君之位。”
何况赵侯实际根本摸不准这妮子乐不乐意,“阿娘不必操心此事,总归儿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也容不得旁人再挤进来了。”
简直同多年前的老赵侯如出一辙,细君甚至能够回想起来老赵侯当日同自己和窦君商议游惊鸿进宫一事的场景,“不论公宫能不能容得下一个再嫁的夫人,本侯都是要将人接进宫里来的。”
历史一个巡回,细君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阿娘不是个不知变通的,既然你打定主意便去做吧,多问询女君的想法,莫要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
“我儿也有同阿娘商议小君人选的时候,阿娘从前极害怕你走上斜路……”
一个年过弱冠的君侯,迟迟不肯立小君在旁,又常年在外征战,若不是窦君那时常常宽慰自己,老赵侯年轻之时也是这般情况,细君只怕要更加忧虑。
不过说起窦君,细君一时叹息,他们婆媳相处其实并不如外面传言那般刀光剑影,只是自己不是窦君所期待的强人性格罢了,连带着显儿也并不得她欢喜。
“外面的情况,是不是已经发展的无可转圜?”细君看着低头沉思的儿子,猜测儿子这会儿恐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窦君。
“阿娘放心,儿子办事一向稳妥,哪次有出现过纰漏。”
只是窦君乃是自己人,对自己比旁人更加熟悉,他需得敛着神才能步步为营,操之过急乃是大忌。
清水河大军被困之事在窦君运作之下终于还是闹得满城风雨,郦下城中更有风言风语,说赵军已有败相,赵侯留在清水河那小将邵环不过是纸上谈兵之辈,手下已经丢了十城中的两城。
这事一时在郦下掀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皆是讨论赵侯聪明一世,在用人之上却糊涂一时。
桑仕秾在城中闲坐吃茶,只听旁坐之人正激烈辩驳着,“邵环那厮居然将两城拱手让人,且这时候赵侯怎的还是一点动作皆无,该换了荀克烈荀将军前去收复失地。”
荀克烈在赵人心目之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几乎便是赵国救世之主,无论军中遇到何种难解之题,赵人往往首要推出的选择便是荀克烈。
仿佛荀克烈真的战无不胜。
“赵侯年纪尚轻,不过是毛头小子罢了,还不是仰仗荀将军把控大局……”
说到这里二人突然缓了下来,那人悄声说道,“听闻此次大胜回城,赵侯已将荀将军职权全部架空了去,甚至荀将军的儿子荀武都被夺了权。可见赵侯觉得自己羽翼已丰,便开始兔死狗烹了,今次留在清水河驻军的首领邵环,便是赵侯心腹,可未想到最后境况竟是如此。”
另一人便附和道,“这是报应,赵侯一早该有此预见,将荀将军夺权之日,便是他兵败之时。”
桑仕秾抹了抹自己眉骨,他们想象力倒是丰富。惯于将人捧到一个异常尊崇的地位,待这人稍出了些差错,便毫不留情的将人踩到泥里去。
“我看这样恋权之人,赵国迟早也要败在他手中。”
两人吃罢了茶向西而去,桑仕秾的两个手下便问,“老大,可要如实向上汇报?”
桑仕秾搁下茶盏,“一字不要改动,照城中百姓原话誊写,早些送去公宫之中。”
两人道一句是。
此事瞧着倒确实是棘手了起来。
赵侯接到奏报之时,正在公宫高处看着远处苍山云雾。
郦下三面环山易守难攻,这环境得天独厚,是都城上佳的选址之处,中行家先辈选在此处建城,不得不说是高瞻远瞩。
况且那云雾之外还有自己的心上人,赵侯站在那里便觉得身心皆放松下来,一日疲惫霎时皆空。
宫人将桑仕秾呈上的帖子送到他身前,赵侯并未接过细看,反而叫宫人为他一一读来。
“城中多有怨怼之言,讥讽君侯留下一无用小将,却将荀将军扣在郦下,不准老将出马再建功勋……”
“荀将军及其子荀武皆无实权,民怨君侯兔死狗烹……”
再有一贴,宫人却不敢读了。
赵侯正闭目细听,却见宫人半晌不肯言语,便问,“怎的不读了?”
“回君侯,小人不敢读。”
“不敢读?”
赵侯觉得有趣,伸手叫宫人将那帖子拿来。
“不过是说我这君侯并无本事,皆仰仗荀将军罢了,至于怀恩伯坐了这君侯位置能不能胜过了我,自然要等他真的坐上来,再行比较了。”
赵侯心中慨叹一句,亏得这事是交给了刚直不阿的桑仕秾来办,若是旁的人,哪里敢用这般锋利的字词,他可最是不缺粉饰太平的手下了。
宫人见赵侯脸上倒是不见怒容,心中稍稍放下心来,君侯单看面相便知是个冷情之人,军中出身又养成他杀伐果决的性格,众人伺候他之时都是小心又小心,生怕哪一句说错,就要被发配到北地戍边,简直比掉脑袋还叫人绝望。
万三那日回宫述职,同赵侯商议后面如何布局。
“这几日城中各方流言不断,君侯可有耳闻,好些听来叫人实在是气愤。”
赵侯已从桑仕秾处掌握了城中动向,到不觉奇怪,“桑仕秾这几日奏报不断,这话听得叫人生出了茧子,并无什么新意。”
君侯自己似乎看得很开,万三又要感慨这位置也不是随意一人便能做得,如自己这般的急性子,听到此般流言那还得了,恐怕会被气得减寿十年。
“窦君这是借势打压君侯的威严,这一招倒是有些毒辣,君侯要不要请荀将军出面将这流言压上一压?”
其实这事荀将军也已经听说,前日甚至特意入宫说起这事,荀将军自然是一番好意,可这时候无论谁出面,窦君那边都有相应话术前来对应。到时再给自己头上扣一个威逼荀将军出山解释的名头,自己这边的应对便有些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赵侯极其不喜这样的感觉。
“这也不必,咱们依旧照着已经定好的路线走,切不可叫外界影响自己的节奏。”
“依君侯之意,咱们依旧……”
“守株待兔!”
万三心中了然,有赵侯这句肯定,他便不会再如方才一般慌乱。
可事情并非向着转好的方向而去,反而越发复杂起来。
邵环手中又失一城,赵侯领兵攻下的燕地十城又丢一个,全城对邵环敌意几乎到了无可回转的地步。
甚至有民请愿,在行宫外呈上数千士人手书,跪请荀将军再出山。
民众一片怨声载道。
赵侯忙得陀螺一般,只是这时候他切切不能倒下,身后堆山积海的公文叫他昼夜难寐,一日更是只两个时辰是醒着的。
赵侯狠狠瞧着手书之上“诛邵将”的字眼,“那群士人既然要跪便叫他们好生跪着,本侯忌惮窦君便也罢了,连几个小小士人也敢以命相胁了。”
窦绾倒是从未料到许姚黄会来寻自己帮忙。
“窦姐姐,求窦君为我许家指条明路。”
窦绾烹茶的手艺越发好了,只是却越来越猜不透赵人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了。
她对许氏一族越发没了好印象,“你阿爹,不是投在了赵侯名下么?”
许姚黄似乎分外惶恐,“君侯,君侯已有败相,那燕地十城照这般丢下去,威严何在,民心丢了可不是好寻回的。”
她想想阿爹好不容易递进来的消息,“况且,据我阿爹的消息,军师桓婴因一力劝阻邵将军不成,孤身带兵上阵,被燕军围困七日之后,降了燕军了。”
“这等兵败如山倒的大事,瞒不了赵侯几时了,到时赵侯既失民心,又失兵力,便再不能同窦君抗衡了。”
“你叫窦君为你指条明路?”
窦绾挑眉看她,这一家子蠢货,“窦君这时候哪有空来见你,我瞧你既然又要反水,不如这回做个大的。”
她不知该不该笑许姚黄太过年轻,怎的就被卷入这迷雾重重的棋局之中,“叫你阿爹将桑仕秾的头颅砍下,赵侯缺了此等左膀右臂,才是真正兵败如山倒了。”
第75章
窦绾打发走了姚黄, 依旧悠悠地烹起新茶来。
如此美丽的人,居然也会有这般狼狈之时,窦绾方才居高临下瞧着她的背影, 姚黄步履匆匆生怕被人瞧到她同窦君有联系,又因太过急色, 便在殿前的石阶上连摔两下。
可见没有一个立得住的母家支持,再出色的人儿,也不过就是一粒悲情时代的尘埃罢了。
许佳无能,瞧着谁势头起来便想奔谁而来,赵侯当日还能留给他一丝机会重新启用,如今又换回到窦君这里, 只有一死罢了。
当然,他若真能杀了桑仕秾便也罢了,就算没有, 她也有法子叫赵侯知道许佳叛变, 若是赵侯怒起一刀劈了这狗辈, 倒也成全了窦君手中的两片兵符,赵侯啊赵侯, 到时候你没了那另一半的兵力,可要如何再同窦君叫板。
窦绾倒有些担心起赵侯的安危来了。
细君将大小虞氏唤到近前, “你们二位是个好的,赵侯既然答应送你们走,我这会儿便也不留人了。”
有细君一早便准备好的人手引着二人离去,“先送你们去行宫之中小住, 那片山上地方大, 人又少,是个僻静所在, 再等这一阵事情了结,便各自寻个人家,嫁了吧。”
小虞氏自那事过后不久,还是将她同许姚黄之间的事情告诉了阿姐,两人琢磨着除了细君体贴之外,这样快便被送出公宫,其中应当是许姚黄在后推动,若有机会再感念她之恩德吧。
两人都是感念细君善性的人,行了大礼,红着眼眶上了车驾,天一亮便被送出了城去。
桑仕秾带着两个自己的手下同许佳吃茶。
这会儿日上三竿,校场上的威威吓吓之声不停,守备营的兄弟们这会儿皆摩拳擦掌。前日桑仕秾不过只是在校场露了两手,便引得各个都想前来讨教,桑仕秾连过几十人,这才消停下来,众人服气那事情便好办许多。
桑仕秾的两个手下自然是知晓老大的本事的,许佳头一次遇见这等强人,心中直打鼓,也不知自己这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本想直接强攻,那桑仕秾再能打,一个打一百个未必就能打出去,可前日见识过他便不做此想了,风险实在太大,若是叫他逃了,那便麻烦了。
强攻不行,只能使点下作手段了。
许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茶水中添了过量的麻药,一盏过后能麻晕一匹马,不信桑仕秾不倒。
许佳为求叫他不设防备,连自己都喝下不少。
他可是头一次做这险事,若是自己醒后人头两处,那便是自己识人不清,老天都要惩罚。许佳一阵心凉,罢了都走到今天这步了,贱命一条算不了什么……
这头大小虞氏全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只是在路过人声鼎沸的街市旁悄悄向外瞅了两眼,“阿姐你看,郦下多繁华之处,规整又好看。瞧那边红楼,欸,路上还有小河呢。”
大虞氏也凑到一旁瞧着,道一句,“南国到底同咱们燕地不同,景致都要柔软许多,瞧见这山这水,人的心都要酥了。”
小虞氏便连声附和。
才随大军进城那日两人犹自惶惶不安,不知未来何去何从,这时候一切尘埃落定,倒是有功夫去细细欣赏其中景致。
“公宫里规矩严些,好在细君是个极体贴的,咱们日子才能这般好过,不知去到行宫那边,可有人管着,到时咱们可得先去拜见宫中管事。”
大虞氏考虑比小妹多些,到了这人生地不熟之处,多些礼节总是不会出错的。
小虞氏只管记在心上,阿姐说得一向有道理。
这边熙宁午休才起了一阵,听闻行宫有外人来,便赶忙先将肚子围了起来。她这时候已经能瞧出不同来了,不过往日里她不爱出门,兄长也在养病,所以并不怎么裹着肚子。
待熙宁前去之时,大小虞氏已经在前厅等候,三人乍然在此处相见,彼此都很是意外。
“竟是你们?”
熙宁从赵侯处知晓了二人已经被送去了公宫之中,应当是去伺候细君左右,如今怎的被送来了行宫。
想是赵侯知道那夜在燕地同她过夜之人原是自己,便将人送出宫了吧。
二人赶忙向熙宁行礼,“柳司马,多日不见了。”
熙宁叫两人快快起身,“是谁将你们送来此处的,外面可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大小虞氏对视一眼,“是细君着人将我们送来的,再过些日子,便许咱们彻底离开宫里,不必再在宫里伺候了。”
这实在是好事一件。
熙宁也为二人高兴,“君侯与细君皆是体贴之人,这是你们的福气。”
小虞氏便点头不迭,“当然还有小君的功劳,若不是她……”
小虞氏正要提起当日熙宁与赵侯之事,然想到熙宁就在眼前,这般说话实在不好,便赶忙咽下后半句话,“小君在君侯身边吹了些耳边风吧,这才叫咱们这么快便出了宫。”
熙宁却在对面皱起眉头,“小君,何来的小君一说?”
“柳司马不在宫中或许不知,正是那郎中令家的小女许姚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女君被接去宫里住了许久。”
熙宁几乎要站立不住。
许姚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小君,那中行显对自己的承诺又是什么。
“小君一事是谁传出的,君侯亲口承认过么?”
大虞氏缓缓摇了摇头,“虽然制书还未颁布,可就在几天之前,细君和君侯亲封了女君做河阳县郡主,君侯还去了细君殿里观礼。君侯如此忙碌,都亲自过来,且众人皆说河阳县最是富庶,是细君所封得几个县主之中,封地最佳之处……”
小虞氏添上一句,“且那许女君曾亲口同我说过,小君之位赵侯早已承诺过她,这却是不容置疑的。”
两人不知熙宁为何突然脸色发白,身体似乎很是虚弱。
“柳司马,你身子不爽么?”
大虞氏上前搀扶她宽坐。
熙宁轻轻抚开二人手臂,“许是昨日不曾休息好,我再回房躺躺便好了,你们叫宫人先领着前去休息。”
许佳这边行事顺利,这会儿确定人已经断了气,那边又接到窦君的旨意,今天便要见到他的头颅。许佳是个软性子,这会儿叫他抽刀做刽子手,他属实是狠不下心来。
“你们来吧,拿锦布包好放到那匣子里,毕竟是一条人命,别叫走得太难看。”
他心中念着阿弥陀佛,只求冤魂莫来寻着自己,若不是上面逼迫,他哪里是个做这事情的主,宁愿吃斋十年不愿要人一命。
手下也有胆大的,手起刀落人头滚到一边,许佳听见声响吓得咽了一口口水。
确认无误之后摆手叫人装匣,“好好好,你们做成了便罢,莫要再来给我示下了。”
说完便飞也似的逃了出去,心中只管念着,“我许家今后是盛是衰,且看今夜了。”
“祖宗若是显灵,便叫我许家成此一事!”
那锦匣送到窦君手里,另一半的兵符立刻便能回到自己手中,许佳早过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下总算万事俱备,能回了从前的日子也好,他也不敢再有所求了。
许姚黄也在殿中对月祈求,这一步事关自己能不能顺利出宫,仿佛经历一场梦,而这公宫不是美梦,简直是一场噩梦。
公宫这般富贵果然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得起的。
大殿的房门突然吱扭作响,有月光从门缝之中洒了进来,许姚黄心中一惊,眼角却淌下两行清泪来。
那人终于还是来了,她闭了闭眼,听到一个低沉而稳健的声音响起,像是预示着她的结局,或是许家的结局。
同一时间,守备营中锦匣也预备着快马送到窦君心腹处,不过才刚上大道,却被另一队人马截住了去路。
马上之人掉头向后,他受许佳所托,万万要将这东西亲手送到那人手里。军令如山,哪怕对向来人多于自己数倍,他也不敢耽搁,简直奔马如风。
可不过行出一里,却又见到一队人马堵在半路,看那穿着同方才那一队人如出一辙。
几乎同一时间,守备营许佳值房叫人一脚踹开,万三见那一地血迹恨得目眦欲裂,手起刀落之间再未给许佳多余言语的机会。
守备营一时激荡起来,无主之营地,乱如无头苍蝇。
窦君在公宫之中运筹帷幄,直到此刻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多年处心积虑,时时筹谋,可惜选定得继承人不得自己欢心。纵然要废,也需有个好由头,显儿糊涂,简直是将由头拱手送上。
邵环兵败数城。而桓婴,居然降了燕人。
“天,助我。今后便由不得显儿再在赵国呼风唤雨了。”
她看向身边默默不语的窦绾,“怀恩伯,有主天下之才,年纪虽然大些,可是心定,配你是足够的。”
窦绾向她屈膝行礼,轻轻道一声“是”。
“传怀恩伯领兵入城,那一半兵符的兵力对上不足为惧的中行显,尽够了。”
“我窦氏,亲自封他做赵国君侯。”
第76章
城中军情发展迅速, 超过所有人的预料。
郎中令许佳手刃赵侯心腹爱将,赵侯一怒之下就地结果许佳一事传得满城风雨。
正在此时,窦君拿出手中另一半兵符, 意图将守备营兵力尽数调动起来,对赵侯的八千赵军合围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