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侯招了万三过来,“将人接进来,美人我看就不必封了,进了宫也不必伺候什么,细君喜欢就放在身边解解闷,若有看对眼的便放出去叫她们自行婚配,便也不算事给二人委屈受了。”
小君还未娶,宫里先摆上两个美人,他到时要如何同熙宁交代,想想自己都觉得没脸。
细君对自己的儿子很是了解,恐怕是在给宫里腾位置,他从前哪里是如此严谨考虑之人,连“自行婚配”的话都说得出来,体贴的仿佛换了个人回来。
“咱们赵人对别嫁之事看得轻,你既然不很喜欢,放了人出去也是功德一件,别叫两个女孩守着空房子过活。”
细君便是守着空房子一辈子,最是知道其中冷暖,倒也并未对赵侯的安排有何异议。
她瞥了儿子一眼,“你中意许佳的小女,这倒叫我始料未及,原以为只是你计划中的一步,怎的也要将人接进来放到我身边。”
细君虽然喜欢热闹,可一下给她添了三个女孩来,她这里成了专职处理赵侯感情问题的处所,想想比之前赵侯不近女色更叫细君头痛。
“姚黄年纪尚轻,儿子当她是个小妹妹罢了。其父许佳做事瞻头顾尾,不捏着命脉推他一把便不知会拐弯拐到哪里去,若是他此次能成事,阿娘便封姚黄一个县郡主吧,也算给足了许氏的面子。”
果真又是为了当下局势,前前后后好几个女孩子,细君看哪个都不错,怎的赵侯偏如此挑拣,只管将女孩子一个一个往自己宫里塞。
细君很是疑惑,“你把如此年轻的女孩子招进宫来同窦绾打擂台,莫不是藏着什么别的心思?”
那窦绾到时整日盯着小孔雀一般受人瞩目的许姚黄,哪里还有别的精力。
“哪里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赵侯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在细君面前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
这时候熙宁的身份仍成问题,恐怕还得想些别的法子。从赵军营地出来的小君,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恐怕是个昏君。
熙宁这日越发觉得身上燥热,她曾听人说这是有孕之人的症状,这时候尤其想吃上一只西旗的牛乳糕。冰冰凉凉,恐怕她这股无名躁动立刻便能消下去。
结果半夜,脖颈里突然塞进一只冰冷的大掌,熙宁一个机灵立刻被冰得醒过来。
赵侯从外面刚刚进来,身上还为来得及暖过来,看时辰还早便非要将人弄醒。
熙宁燥热之火刚退,心头怒火又起,“你不知羞的,总往我脖颈里摸做什么?”
“你这里暖和”,他还凑上前闻了闻,“好香!”
她将这人推到一边,不肯叫他躺过来。
“你去隔壁,昨日说好了,不许再与我同榻。”
哪里说好了?谁说好了?他怎么不记得?
“我不会动手动脚,保证只是搂着休息罢了,如此也不成么?”
不成不成!
熙宁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谁家年轻姑娘会跟男子同榻,实在不像话。”
赵侯眼睛咕噜噜一转,用熙宁从前旧言堵她,“你仍扮作男子,我也还是赵侯,咱们依旧以兄弟相称。”
“你——”
他觍着脸凑到榻边,忽而觉得做兄弟也有三分好处。
至少睡到一处是不愁的。
“你瞧,做阿兄的理应暖一暖小弟寝榻。”
赵侯像一尾鱼般钻了进来,其实这榻并非是能容二人同寝的大小,他又生得高大,叫熙宁栖息之地越发捉襟见肘,简直要挂在墙上去。
熙宁正侧身向一旁蠕动,却叫他一把揽进怀里,“这屋子地方忒小,明日叫人搬去我那处屋子,起码夜里翻身不成问题。”
赵侯也知这寝榻窄小,由不得他翻来翻去,可就是乐意同熙宁睡在一处,他白日里办完了事自动自发就是要过来休息。
“我不去。”
熙宁坚决拒绝他的好意。
原本这寝榻便是刚刚好的大小,若不是他非要挤来,自己何至于每日醒来腰酸背痛。
“你自己回去……”
熙宁动手使劲儿戳他,这个油盐不进的倔驴,她心想两人这副暧昧模样,叫小孩瞧见了那还得了。
赵侯却仿佛是她心底蛔虫,“不叫外人看见,我偷偷把你搬过去。”
“你莫要自说自话,今日不许再在我这里留宿,莫忘了昨日已经定好的规矩。”
第60章
“哪里来的什么规矩?”赵侯问她, “在此处我定的规矩才是规矩。”
熙宁不乐意惯着他,“既然如此,此处让与你休息, 我另找别处去。”
偌大的行宫,还能没有柳熙宁落脚之处不成, 熙宁可是不信。
她要出去,赵侯却平展展躺在外面堵着,他身条长,故意将胳膊也伸直堵着。几乎未给熙宁留一丁点的空子出去,熙宁若是想要下榻,就得自他身上翻过去。
她瞧他一眼, 小脸皱做一团,这时候叫他起身简直是对牛弹琴,熙宁知道自己说不动他, 便直接起身要自他腰间跨过。她只穿着薄薄一层寝衣, 原本躺在大衾之中暖暖和和的, 叫他折腾起来不说,这时候钻出外面便觉得一阵冷意袭身。
她便一边揉着单薄的肩膀, 一边想着速速下榻穿衣,结果他却不肯叫她顺心随意, 一手去扯她细细小小的腕子,顺便扬起上身一个使力,叫熙宁稳稳跌坐在了自己怀里。
二人面面相觑,上身正贴在一起。
熙宁等着圆眼做不可思议之状, 却见身下这人低垂了下眼眸, 大概是感受到身上之人的不寻常,甚至惊叹了一句, “怎的未穿里衣?”
她今日浑身燥热,故而除去了裹胸布和小衣,哪里知道这人就这么闯了进来,半分情面都未讲。
他拘谨的抿了抿嘴,“软软的。”
熙宁脑袋瓜都要炸裂开来,“你不许说。”
她赶忙爬起来躲到一边去捂着胸口,“就当什么都未看到,也未感受到。”
“这可不行,”赵侯故意逗她,“这般滋味我要记着一辈子。”
“你敢!”
熙宁要起身去穿衣裳,大衾却被他压在腿下抽不出来,她不能没了捂着胸口的东西,方才那一下子硬贴到他身上去,叫她原本发涨的胸口狠疼了下,果真这身子是同从前大不相同了。
熙宁左右瞧瞧,只好指示赵侯做事,“你去拿我那衣裳。”
她如今有颗牛胆,全不把堂堂一国诸侯放在眼里。
“哪一件?”
赵侯倒不与她计较,他将熙宁的几件叠放在最上面的衣物拿起来瞧了瞧,“是要裹胸布?还是这件小衣?”
“不勒得慌么?”
赵侯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好家伙,那样雄伟的奇峰,竟能叫这东西勒得同平地一般,着实叫人震惊。”
他又看了看脸色发青的熙宁,“一直这么勒着也不是个事儿,好不容易长起来,形式又如此喜人,多么难得。”
赵侯在远处伸手比个大概,“瞧着有中碗大。”
熙宁将大衾扔到他脑袋上揍他,“你不要脸,除了这些没半点旁的事要同我说么?”
他怎会变成如此模样,熙宁想着,他从前芝兰玉树,从不在自己面前说些个不堪的,叫熙宁以为他同万三和邵环是不同的,至少也该是桑仕秾那般的才对。却原来男人都是一个样,正人君子内里也是个好色之徒。
熙宁“咚”一声跳在地上,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赵侯赶忙将大衾从脑袋上拽了下来,瞧她好好立在一旁才放下心来。
“地上多凉。”
熙宁梳洗过后才躺到榻上去,原本捧着一簿书简读着,结果看了两眼越发困倦,什么也未瞧出来,人便已经睡了过去。
她这时候在地上露出十个粉嫩的脚趾,个个玉雪可爱,乍然蹦去了地上,那冰冷之意从脚心蹿了上去,她只好炸开脚趾勉强挨着,赵侯赶忙将人抱起放到榻上,又用榻上衾被将人好生包裹了一番,单单露出方才落在地上的一双玉足。
他抽出自己惯用的一方巾帕,小心翼翼为她擦拭起脚上沾染的灰尘来。
熙宁看他关心备至,那闹腾的小脾气暂时歇了下来,若是今日他不再说什么叫她生气的话,也不要再动些歪心思,留给他半张床塌倒也不是不可以。
赵侯将人抱在自己怀里,凑到她额头上顶了顶,熙宁光致致的前额叫他顶得泛起一小片红,“晨起送来那画,你可瞧了没有?”
果然,这人像打开一扇未知之境的大门,莫要指望他嘴里还能说什么好话出来。
“另一只脚也一并擦了。”
熙宁冷着脸吩咐。
倒像她才是君侯。
他到是未有什么难为情的,甚至抬起她的脚腕在油灯下仔细瞧了瞧,确认半点脏污都未沾到熙宁的脚丫上,一点也不谦虚道,“我也是伺候人的一把好手么。“
熙宁歪着脑袋审视他。
他便也歪着脑袋瞧她。
两个人谁也不让着谁,就这么在烛火之中对视。
看得熙宁又染上几分困意,他简直是个催睡神器,熙宁夜里见了这人便连连困顿,止不住要打上一个秀气的哈欠。
结果他却忽然揪了揪熙宁的嘴角,“为何不回本侯的话?”
赵侯故作严肃,“如今胆子不小!”
熙宁叫他揪得眼泪都要落下来,正正好的困意也被这人赶得没了踪影,“你使这般力气,难道我不疼吗?”
自然是疼得,她痛得想要龇牙咧嘴。
可又想要在他面前保持端庄形象,不能露出那般难看的模样来。
“你不也不理我的话?”
小妮脾气不小,竟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什么话,没听到!”
熙宁呲溜钻进了大衾之中,一片眼神都不要分与他,扭身背对他躺下。
走也走不了,跑也跑不掉,索性先躺下修养,也好叫她好好想想,后面要如何同他虚与委蛇才好。
赵侯将她一颗小脑袋从榻上挖了出来故作凶狠,“本侯的话你竟不听,明日便治你大罪,重则三十大板。”
他不轻不重在她身上拍了一巴掌,熙宁死死闭上眼睛不肯看他,咕哝一句,“怎的如此烦人。”
“那画你可瞧过了?”
他在榻上摸了一阵,毫无所获。方才进门之时他也细细观察了一阵,也不知叫熙宁藏到了哪里去,依熙宁的性子,恐怕要好生藏起来,若叫旁的人瞧见,她必要恼恨自己。
“哪有什么画?”
熙宁并不承认,闭着眼睛胡说八道,“没瞧见,你白日里一早便走了,我跟小孩一整日待在一起,不曾看到你的画。”
赵侯“咦”了一声,不应当啊,万三办事向来可靠,若不是叫人亲手送到了熙宁的手上,他哪里敢回来复命。
故而斜着眼睛瞧她一眼,“你闭着眼睛做什么,怕叫我识破你在胡说不成?”
“就是不曾看到,说破大天去也是没看到。”
她不说,赵侯还能着人来搜不成?
“你不承认?”
他在地心兜了一圈,一转眼便想到一个好计策,“我叫万三来同你对峙,看你还敢胡说不敢。”
熙宁装作未曾听到,越发缩到墙角里去。
她看不到衾被外面的情况,耳朵便竖起来仔细听着,好似真的听到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他真的出去寻人了不成?
自己还做这幅打扮,赵侯果真要叫她出这个丑?
那可着实有些可恨。
熙宁从大衾之中探出头来左右瞧瞧,屋门倒是还好端端合拢着,只是不见那人身影,他果真如此小气,非要找万三前来同自己对峙不成。
熙宁又将衾被向下拉了拉,露了纤细羸弱的颈子出来。
她心里一阵慌张,他果真出去寻三爷了不成。
结果忽而被他扑在榻上,他这次好生控制了力道,只摆出个虚拢着的姿势,不敢再真的压着她。
“你说,东西藏去了何处?”
这人神出鬼没,难不成是飞去了梁上。
只是他口气之中还带着逼问的语气,熙宁听了便狠捶他一下。
接着仰着头神气地回他,“烧了,你再见不到了。”
非要气他才好。
“烧了?烧去了哪里?化成灰我也要寻回来。”
赵侯惯是喜欢同她一起胡搅蛮缠,她使小性子的时候他最喜欢,若是她乐意,一辈子这样才有意思。
“撒在山上了,风一吹,连灰都寻不回来了。”
“这样的好东西,满赵国都再寻不到第二件。”
他直起身思量着,“既如此,只好罚你……”
他回身突然咯吱她,熙宁是个受不住痒得,果然一会儿便绷不住嬉笑起来。
她正挣扎不过,忽而听到小孩自远处呼唤的声音。
“柳大哥?是你么?”
大概是睡梦中忽然醒来,听到熙宁这边有不寻常的动静,正要循身过来瞧她。
赵侯赶忙收手,此等景象叫人围观,不雅,实在不雅。
他一扭身也躺去了榻上,而后趁她不注意立刻钻去了熙宁那头将她抱在怀里。
这时候正是紧要关头,熙宁也不敢再推开他,清了清嗓子道,“小孩么?我这里无事。”
陈小孩大概已经走到门前,听到熙宁声音踌躇了下。
不知他是进是退,熙宁整个心都在揪紧。
正慌神之间,却有柔软的唇覆了过来,不似从前那般轻而又轻,仿佛她是珍贵易碎的宝物,而是迅猛如夏夜雷雨,铺天盖地而来,由不得你是醒着还是困顿着,只能一起坠入这无边地狱,只感觉有人正一下一下含起她甜如蜜的下唇,再缓缓得松下力气。
第61章
这不是乘人之危是什么!
熙宁摇了摇头不要他再贴过来, 他正沉迷哪里舍得放过,转而在她身上作乱。
情景旖旎,却听到门外一声响动。
大概是小孩过来寻她, 他这几日跟着那师父练剑,说来已经很久不曾要熙宁陪着入睡了。
她从这人手下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气息却很紊乱,缓缓调整了下,“是小孩么?”
却无人应声。
好似只是风吹门动,熙宁浑身战栗,生怕叫外人闯进来看到,她脱了虎口, 身上却被他揉来揉去,几次想要偷到胸口,都叫熙宁铁臂挡着。
她竖起耳朵听了良久, 应当是错觉罢了, 小孩练了许久剑法, 这会儿应当极困乏了,哪里会再跑到自己这里来。
熙宁很是争气, 硬是未叫他偷袭成功哪怕一次。
他总算败下阵来,靠在她颈侧喘着粗气, 而后吻了吻她泛红的耳垂,“可真是个宝贝。”
折腾得他心头火起,却一点疏解的门路都不肯给他留。
到底是他赵军里出来的姑娘,可真有骨气!
“细君今日同我提起在燕地之时收得两位姑娘……”
熙宁听到燕地姑娘几个字身子便慢慢萎了下来, “——如何?”
“当日, ”赵侯揪起她一丝细发,正沾了汗水贴在她脸上, “你——”
他也不知该如何问这问题,“罢了,你知道她们二人进宫只是伺候细君便好。”
熙宁单是在沉默中点了点头。
说这些又有何用?
他如今纠缠,可宫里的窦绾和宫外的许姚黄还有谏议大夫之女排着队等着他肯定,熙宁既无想要入主公宫的野心,也不愿屈居在宫外陪他虚度光阴。幸而她并不讨厌他的接触,甚至不时会沉溺其中。她尽力保持一丝清醒,不至于将局面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随时抽身也并非不可行。
万不能走了阿娘的老路,单单瞧着东华伯体贴有加,便真的放下身段,什么都由着他去了。
若是当日阿娘选了老赵侯,便没了今日这些事。
阿兄和阿妹,她与赵侯,不也万分合适?
熙宁第二日果然起得迟了,小孩来寻了几次,熙宁都只在窗下含糊地应了几声,不肯出门现身。
小孩无法,自己还要跟着师父学本事,便飞也似的朝门外而去。
她整日里闲来无事,瞧着小孩练剑也觉乏味,本欲到小厨那处瞧瞧有何新菜色,近来她口味越发挑剔,专喜欢拣些青叶吃,荤腥是半点不敢沾得,这也奇怪,不过还是几天前,她可还是无肉不欢。
宫人随她去小厨之时还在劝解,“后厨油烟味颇重,柳司马若有想要吃得菜色,大可先告诉婢子,婢子代为传达,勿叫司马身上沾了那荤腥之气。”
“这是小事,从前在外行走,甚至还有直接到伙房帮厨的时候,哪里会有那般讲究。”
熙宁大步迈向后面,她这步子同桑仕秾和万三比较或许算是有些含蓄,可跟宫中婢女相比那便是大步流星,婢女倒差一些赶不上她的步伐去。
不过才绕过那湖石垒做得假山,再行至山门之前,景色豁然开朗,忽而却能远远瞧见山脚之下聚了一众东华伯府来的马车。
熙宁蹙眉想着,东华伯离开已经有些日子了,怎么如今还有伯府的人在这外面侯着。
她便问身边的宫人,“山脚下可是东华伯府的车马?”
那婢子见隐瞒不过,便讪讪承认,“似乎是的,昨日一早便赶来了行宫,不过侍卫得了万将军的指示,不许伯府的人再来打扰您,所以才被拦在门外。”
万三的意思,那便是赵侯的意思。
想来是那日东华伯来时,闹得赵侯很是心烦,对伯府里的人多有埋怨,连带也不乐意自己受伯府的打搅。
“是东华伯又来了么?”
“这却不是,是个年轻的公子,侍卫说似乎患有咳疾,一直在外咳嗽不止。”
柳熙覃?
“快快将人请进来,这位是我阿兄。”
熙宁等不及宫人前去通传,自己已经奔去山门前亲自迎接。
这会儿天气倒好,只是因刚开春罢了,山中清晨温度算不得很高,难怪他咳疾又犯了,这实在是她的过错,没有早点发现将人迎进来。兄长身体不好,怎能叫他受此冷待。
熙宁奔到山门台阶之下,远远瞧见一个身披狐毛氅衣的瘦高男子,她一眼瞧出那是自己两年多未曾见过的兄长,冲上前高声吼着,“兄长,阿兄。”
那一叠声的叫嚷,果然惊起一片山中小鸟,柳熙覃闻声而动,正咳得弯下腰来,这会儿强忍着身体不适,向她露出大大的微笑来。
他伸展双臂,正好迎接熙宁入怀。
熙宁喜气洋洋的模样,叫柳熙覃暂且放下心来。
“胖了,也高了一些。”
熙宁两年前离家之时年纪尚小,长了些身高也属正常,“营中伙食不错,长胖吃高的不少。”
柳熙覃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赵侯当日想要带着熙宁走,他的惶恐不比熙宁少多少。熙宁还是孩子罢了,若是叫君侯知道她假扮男子的事情,不知要如何治罪。
可赵侯决定之事,只有办好或没办好的区分,绝不会有办或不办的权利。他着实悔恨,若不是意外同赵侯熟识邀请他去府上小住,何曾会生出后面这一系列事情来。
熙宁笑脸灿若桃李,显而易见近来应当过得相当舒坦。
她将人携了进去,一边不停歇的介绍着行宫之中的景物,山水花鸟,她这几日走得每一处都要说个遍。
柳熙覃是个极有耐心的男子,从不打断熙宁的话,或是点头或是微笑,一举一动都是在鼓励的样子。
他看熙宁穿着仍旧是男子的打扮,料想赵侯应当还未发现小妹的身份。他方才见她头一眼,哪怕如今她仍着男装,柳熙覃眼中也是止不住的惊艳之色。他见过熙宁的阿娘,真正天姿国色,熙宁在这方面自然也不逊色。两年的时间,叫熙宁从清秀幼态的少年,长成了这般叫人惊心的美貌,这倒叫他始料未及。
赵侯将人带走的真正意图,其实柳熙覃一直未想清楚。
不过只是在席间见了熙宁一眼,如何就会在离开都安之前有了带人离开的心思,他当时听到阿爹谈起这事时简直如五雷轰顶。
“兄长的身子如何,我听宫人说你咳得厉害,这会儿倒是未曾听到,是好些了么?”
哪里有那么快便好的,只是柳熙覃不愿在熙宁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硬生生忍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