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到了荣华县,徐长卿似乎不愿意见阿荼一家似的,把齐沅沅扔在铁匠铺附近,“你自己走过去,我们先回眉山了。”
然后就真的这样策马赶着夜路走了。
齐沅沅到阿荼家,还一瘸一拐的。她这样重的伤,也不敢回家去,生怕让家人担心,也就理所应当在阿荼家住了下来。
更何况身上这些疤痕,也要祛除,不然就腿上这狰狞的疤痕,得把她爹直接吓晕过去。
阿荼拿着她才写好的信,“真的就这样给你娘,骗她说你在江南?”
齐沅沅颔首,“就这样说吧,我如今这样子,告诉了她实情,反而叫她白担心一场,指不定就要跑来找我,现在庄子里也不单只是我爹一个人,怕是不好瞒了。”
阿荼闻言,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那好,晚些我拿药过来给你泡澡,你等着我。”
齐沅沅身上的那些伤口,还得重新划破,然后再用那密药,方可祛疤。
所以她还得受一回皮肉苦。
不过好在这一次,只是皮外伤罢了。
等着阿荼晚些从她爹娘那里拿了药,一边拿着自己心爱的小匕首将齐沅沅身上那些伤口再次划破,一边安静地听着齐沅沅絮絮叨叨地说了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说到陆脩远和齐梦然他们的时候,齐沅沅再也没有绷住,痛声哭起来。
阿荼在一旁叹气,“我都说了,人要认命。不过要我说,其实你那夫君死了也是好事情。他家现在又是咱们整个大夏的罪人,他死了你家就跟他家没什么关系了,少了许多麻烦呢!”
是不是像是传言那样,公公手里有遗诏不肯拿出来,还是陆脩远是不是祸星的事情,其实齐沅沅都不在乎。
她也想过,自己和陆脩远连肌肤之亲都没有,最多也就算是个同床共枕的室友而已。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起陆脩远,她心里就难受得厉害,那一瞬间就好像心脏停滞了一般。
与阿荼说起的时候,阿荼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巴,“心脏真要停止跳动,你就没气死了。”然后按住齐沅沅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浴缸里按下去,“这药是重新调配的升级版,效果比从前好,但是也会比从前让人你觉得痛,忍着些。”
皮肉之痛,哪里比得过这锥心之疼?齐沅沅面色都没变一下,“这又算得了什么?我如今说什么,你也理会不得,人的感情又不互通,我与你说了心中这么多痛楚,你多半觉得我是变得啰嗦了。”然后开始后悔,“若知是这个结果,当日我就是绑,也要把所有人绑着和你一起离京了。”
兴许就躲过了后来的这些劫难。
阿荼继续往浴缸里投药,“晓得就好,更何况我也不懂得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我就觉得你好吵。”
齐沅沅听到她如此坦诚的话语,也是哭笑不得,“那你和徐长卿的婚事,你又如何想的?”
“怎么想?我娘和她娘订下的,和我什么关系,反正我没答应,我也不喜欢他满嘴的荤话,更何况人白长那么一个大个头,我一锤他都接不下,我才不可能跟这种废物过一辈子。”阿荼是瞧不上徐长卿的。
齐沅沅听到这话,却觉得徐长卿也不是没有优点,嘴巴是有些不会说话,但心地倒也是善良的。
不过她知道阿荼的脾气,也没替徐长卿说什么好话,只是忍不住笑起来,“兴许缘份还没到,现在就这样说,未免是把话说得太满了些。”
阿荼哼了一声,“你当时就该拿他喂了狼算了,还省得我到时候得想办法退亲,又不伤体面的麻烦事。”
齐沅沅听罢,想起这一路全靠徐长卿照顾,便道:“你常说要认命,那若是我当时把他喂了狼,这后来走到绝境,又会有谁救我呢?”
“额……这也许就会又别的人啊?反正你命不该绝,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他肯定有旁人。”
两人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就熬过了这敷药最痛苦的时候,等一切结束,齐沅沅整个人都还在疼得发抖,脸色苍白。
阿荼在一旁看了,直叹气,“你还嘴犟,说比不过你心里的疼痛。”
“是比不过,这个是外伤,好得快,还能恢复如初。可是心里的,有的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愈合。”齐沅沅又想起了陆脩远,在来这蜀地的船上,有一晚上她做梦,梦到陆脩远在大火里,他们俩就只隔了一扇门,可是自己怎么都打不开那扇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不和你说,我也休息,明早要干活。”阿荼脱了鞋,就跟齐沅沅躺在一张床上,很快她熟睡的呼吸声就传了过来。
齐沅沅听着,有些羡慕阿荼,她活得好生通透。
伤得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初,这段时间里,远在京城的三殿下登基了,只是江南的二殿下也不甘示弱,以河为界,自己在江南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权力中心。
北方的秦王更没有闲着,蛰伏多年,不就是等着这个良机么?在三殿下登基不过半个月后,他便将北方五州据为己有。
如此一来,坐拥蜀地的靖王好像也被赶鸭子上架一般,不得不把这几个州府也攥在自己的手中。
其余的各处起义军或是小股势力就更不必多说了,反正原本庞然大物一般的大夏,如今大大小小地只怕有十几个政权中心。周边的小诸侯国们却欢呼不已,终于不用再朝大夏进贡了。
世界似乎变了,但是于蜀地好像又没变,老百姓们仍旧该种地的继续种地,街上也仍旧热热闹闹的,学堂里的读书声也朗朗的。
这样的环境,一度让齐沅沅猜想,江南应该也是如此的吧?大嫂他们应该都没事吧?
到了四月底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彻底好完了,收拾着行李与阿荼一家告别,“没准回去还能赶上端午了,我们庄子上每年都会有赛龙舟,你要不要去?”
她热忱地邀请阿荼,似乎两个月前心中的那些伤痛都被时间抹平了一般。
阿荼想去,但还是摇头了,“我娘要带我去眉山,我若不去,她不高兴了,我爹就不让我打铁了。”
所以为了继续打铁,她就算再怎么不想见到徐长卿,也只能跟着去。
“那好吧。”齐沅沅只能与她挥手告别,这荣华县的水路还算是畅通,她计划乘船到庄子附近的镇子上,然后找头驴子骑着回去。
所以从阿荼家的铁匠铺子出来,便往镇子上的渡口去。
为了方便,她出门还是戴着那□□,作儿郎打扮,在渡口边上的时候,刚遇到一艘从剑兰来的客船靠岸,只见一个穿着了绿衣裳的小姑娘扶着一个着白衣的青年从船上下来。
不是齐沅沅非要看人家,只是那人气质幽冷高贵,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叫人看到。
起先齐沅沅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儿,待他们到了渡口上,她才发现那相貌清隽,皮肤白如初雪的男子,手里还有一根导盲竹竿。
居然是个瞎子。
他不但看不见,似乎那眼睛还受不得强光,两只眼睛用一条白锦挡着,雪白的锦缎扎在脑后,与那如墨一般的发丝黑白分明。
这样好看清冷的男子,居然是个瞎子,齐沅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替人家惋惜,反正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然后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夫君,心里不由得又开始难过起来,开始确认自己果然还是最喜欢陆脩远,他都死了这么久,自己也见到了不少容貌不俗的男子,但还是觉得他最好。
于是下意识地伸手握紧了挂在腰间的画轴。
这时候那两人与她擦肩而过,只听着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师叔,这一次为了你,我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回头爷爷责怪起来,你可要帮我。”
那清冷的男子只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和他的相貌一样,像是带着些拒人千里之外的霜冷。
那小姑娘好像也不介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爷爷说了,你这身体才长好,不能总在外面,容易感染病症,而且皮肤也受不得太阳这样晒,要不咱们一会儿还是雇个马车吧?”
小姑娘的话声和那男子竹竿敲打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远,齐沅沅也收回了目光,专心等船。
倘若那小姑娘口中的爷爷在此,她一定能认出来,就是几个月前,在大觉寺门口用长案做简易担架,拖着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离开的老头。
第32章
齐沅沅百无聊奈地坐在渡口边的茶馆里, 她来得大抵是有些早了,人不算多,但占了人家的位置, 还是点了一盘果子,要了一壶茶水。
后来渐渐人多了, 茶铺子都坐满了人,就连旁边的树荫下,也全是乘凉的行人么们。小摊上的零嘴卖得已经所剩无几了,几个小贩后悔不迭,正相互后悔,今天该多带些货物来才是的。
他们这话, 倒是提了齐沅沅的醒,今日渡口边的人怎么就忽然多起来了?还没待找小二的询问,一个妇人牵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就在她这张桌子上坐下。
妇人衣衫皱巴巴的, 裹着头巾的头发上还有些草屑, 两个孩子也穿得破烂, 正手足无措地挨着妇人,目光却死死地锁在齐沅沅那盘没怎么吃的果子上。
齐沅沅瞧出来了, 便伸手将盘子朝妇人推过去,“那边我没碰, 干净的。”
妇人原本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心思,所以此刻有些发愣,旋即反应过来后, 连忙朝她道谢, 却先从怀里拿了一张干净的手绢,给俩孩子擦了擦手, 才让他们吃。
齐沅沅这才发现,妇人虽然瞧着咋一看像极了那乡村食不果腹的村妇,然这双手,细腻得不像是沾过阳春水。
还有那手帕,也是料子极好的胶州棉。
她心中忍不住想,莫不是何处权贵家的妻儿逃难至此?
正想着,那小二走了过来,脸色很不好,正是对这娘三。
妇人却在小二开口驱赶之前,先一步起身,又福身朝齐沅沅道了一声谢,便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去不远处的树荫下坐着。
小二的见齐沅沅目光随着她,便道:“客官,您是不知道,那女人是王家坝王大员外的媳妇,但是把她男人克死了,又生不出儿子,王家哪里还能留她,连带着她将两个女儿都赶了出来,也许叫人搭手帮忙,不然要沾惹是非的。”
又说之前有个老实的书生见她们可怜,给了一张饼,险些被王家坝的人追来指着骂是奸夫,险些前程都给毁掉了。
如今这天下四分五裂,哪里有什么前程可言?齐沅沅见小二走了,又朝那娘三看了过去,不免是想起了带着孩子的大嫂,是不是也如此招惹是非祸端?她心里是有几分同情心的,打算过去询问她要去何处,自己身上有些银钱。
反正她也不怕什么王家坝的人来找麻烦。
妇人带着两个女儿所在的树荫离码头很偏远了,旁边的本地男人们都知道她从前是王家的媳妇,还把自己的男人克死了,所以都犹如避蛇蝎一般。
旁边在等船的外地人不知情,又见她们都不体面,还以为是有什么病,也跟着多远。
所以齐沅沅的身影到跟前的时候,那妇人眼里满是诧异,“小公子?有什么事情么?”又看了看女儿们手里没吃完的果子,有些担心齐沅沅是不是要把果子要回去。
齐沅沅摇头,从荷包里拿出几个碎银子给她,“我嫂子也是带着两个孩子,我没有在她身边,不晓得她如今是什么光景。”
女人起先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随后露出一抹温和的感激笑容,“多谢小公子。”她没客气,将银子接了过去。
荣华县她们待不了,她也想回去找自己的亲人,如今被赶了出来,身无分文半步难行。
所以并没有拒绝齐沅沅的好意,只是将这心意记在了心里。
事后反应过来想问齐沅沅姓名之时,却发现人已经走了,倒是小女儿好奇地问她,“阿娘,她怎么不带伞,反而背着一卷轴画呢?”
妇人抬眼望过去的时候,果然瞧见她背着一卷画轴,的确是十分奇怪。
齐沅沅又回到茶棚,位置却已经被别人给占了,一家九口,挤得满满当当的,也不点东西,小二的过来问了几次,都被赶开了。
小二就没再说什么。这与之前他过来驱赶那母女三的时候,刚好截然相反。
不过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欺软怕硬,好像才是生存之道。
又过了半住香的功夫,这个时候夕阳已经落在水中了,余晖铺满了整片河水,风一吹水波粼粼,仿若那金色的龙鳞翻腾一般,去往石峡镇方向的船也从中驶来了。
齐沅沅上了船,找了个空位坐下,心里正琢磨着回去后,如何说服爹让自己去江南的事情,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师叔,您别坐那里,坐在我这边,那里太阳会晒到你。”
齐沅沅抬首望过去,却见之前在岸上见过的那两人竟然也上船了,他们不是去了县里么?
盲眼的白衣男子果然扶着竹竿起身,与小姑娘调换了位置,这样一来他就与齐沅沅算是面对面了。
虽然是斜对面。
齐沅沅的目光也自然而然被他吸引了过去,头一次瞧见这么白的男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冷白皮么?像是会发光一样。
不过,她这样明目张胆地看,还是因为这船里大部份人都在看,所以丝毫不担心会被人家发现,觉得窘迫。
很快船只起锚了,摇摇晃晃中,等了小半天船的行人们也陷入了疲倦中,这会儿靠着身后的船壁就开始昏昏沉沉地睡。
船窗外的夕阳已经彻底没入山间水底了,金色的光芒变得浅薄起来,山水如今都被夜幕包裹笼罩,这个时候齐沅沅已经看不清楚远处的山水和河岸的村庄究竟有多少人家了,只瞧见那一片缥缈中,亮出几点星火。
所能看见的,也就是从窗外偶尔飞过的水鸟罢了。
外面是一片寂静,但是船舱里并不安静,路人们絮絮叨叨说话的声音,孩童饿了的哭声,以及客人们的打鼾声,交杂在一处,甚至让人都没法听清楚这船划水声。
船家来舱里挂了两盏灯笼,问有没有人要吃晚饭,大多人都摇着头。
这船上吃一顿贵得离谱,而且还难吃,所以客人们都会自带干粮。
齐沅沅也带了些点心,反正她半夜在石峡镇上下船。石峡镇虽非蜀地,但因靠得近的缘故,这里的生活习性与蜀地也十分相似,半夜街头还有这小油锅串串,或是冒着热气的馄钝,不怕饿着肚子。
“小师叔,咱们到了石峡镇后,直接去齐家庄么?”
齐沅沅吃过点心后,本来已经有些睡意了,却忽然听到那姑娘的话。
这两人不但和自己的目的地一样,更重要的是,他们去齐家庄做什么?她的瞌睡一下全无,马上就打起精神。
“我在镇子上等你,你去帮我问一问,她若是在便好。”陆脩远想了想,如今自己这样,并不比当时在她面前伪装不良于行好多少?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文安侯府再不复从前的辉煌,有的只有这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洗清去的污垢。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她可还好?
自打醒来后,他就一直待在那谷中,外面的消息完全被隔绝,所以再得到出谷的机会后,他第一时间就是到这离得算近的石峡镇打听齐沅沅的消息。
七星司当时活下来的人有多少,又是否有叛变者,他并不清楚,所以眼下也不敢随便乱用七星司的信号。更不敢随便联系任何人。
所以对于如今外面的世界,他是一片陌生的。
“哦。”小姑娘应了一声,似有些不解,朝他发出疑问,“小师叔,你既然担心小师娘,为什么不亲自去?”说完后,好像自己又悟了,自言自语道:“不过你现在都看不见,只怕她还要白担心你。”
小姑娘后面说了什么,齐沅沅没听清楚,只是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可是她怎么看着白衣公子,都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看出半点与陆脩远有关的影子。
更何况,陆脩远的腿不好,这人是眼睛看不见。
心想,应该是自己多疑了,可能是找齐家庄的谁呢?齐家庄又不止是她一个人住。
可即便如此,这心却是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船是丑时二刻到石峡镇的,远远地便看到了屹立在河边的小镇子灯光辉煌,渡口边的小摊铺子,也都还开着,客人们喝酒划拳的声音,在河面上就听得清楚。
船只靠岸,除了他们三之外,还有几个客人也在这里下船,自有客栈蹲点守客的小二们给介绍着去了自家的客栈落脚。
那两人也去了其中一家客栈。
齐沅沅在镇子上有落脚点,方便她以前出去的时候乔装打扮。
可是她收拾好,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却没有去齐家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好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空已经翻了鱼肚白。
她的墙外就是一条小街道,去河边的工人们每天早上都会在后面那家卤味店吃早饭,所以这里早上比其他时候都要热闹。
她站起身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齐家那个小九姑娘又回来了。
只是出了门,她仍旧没有回家去,反而鬼使神差跑到了那两人落脚的客栈。因为那白衣公子眼盲,所以很好就打听到了,晓得他如今一个人在客栈里,齐沅沅竟然有些激动,觉得是个好机会。
一面又觉得自己脑子大概是出问题,想陆脩远想疯了,才会将这个与陆脩远毫无关联的人与陆脩远联系到这里。
可是她又觉得来都来了,试探一下又如何?毕竟自己那么狰狞的疤痕,两个月里都能恢复如初,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大胆一点,想着陆脩远的腿也有可能遇到什么高人给治好呢?
至于外貌?不是有易容术么?
反正她一边上楼,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
只是等到了客房门前,却踌躇着不敢敲门,于是她最后选择从窗户里进去。
这是一间套房,中间是厅,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厢房,位置也好,三间房都临街。
现在街上人已经很多了,她压根没机会从窗户进。
于是又绕回了楼道,深吸了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那公子清冷的声音,“谁?”
齐沅沅却已经着手推门了,没反锁,她也懒得回答,直接就推门进去。
一眼就看到对方坐在小厅里的桌前,空洞的眼神正对着她,莫名就有些心虚起来。船上的时候偷偷试探了一下,那小姑娘武功不错,但是这公子像是个普通人。
于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却在这时候看到对方捧着茶盅的动作,莫名觉得眼熟,那一句陆脩远也就脱口而出了。
也不知道是她原本娇甜的声音,又或者是这一句陆脩远,使得白衣公子顿时失态,捧着茶盅的手一松,茶盅滑落到了地上,茶水也溅了一地。
齐沅沅喊出口后,其实是后悔的,觉得自己太过于冲动了一些,可是旋即对方的反应,无不再证明,他好像真的就是陆脩远。
如果不是,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然而惊喜总是短暂的,那白衣公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色,“姑娘走错了吧?在下并非你要找的人。”
齐沅沅却不信,直接走过去就扯开他的衣领,她记得陆脩远脖子上有颗红痣。
对方先前是挣扎要躲的,可后来像是明白她要做什么后,就不动了,任由她扯开自己的衣领。
齐沅沅并没有发现那颗痣,但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容貌都能变换,又何况只是一颗痣呢?所以她抽回手后,在陆脩远对面坐下来,人好像也冷静了不少,“陆七,我不知道你为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可是你骗不了我的,脸可以变,痣可以祛,甚至你的双腿都能治好,可是一个人的心,是变不了的,你看你现在的呼吸如此急促,这不是因为愤怒激动,而是因为你在担心害怕。”
陆脩远并没有答她的话,房间里一片冷寂。
然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的街上传来一个妇人凄厉的哭喊声,“把孩子还给我!救命啊,有人抢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