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采儿稀里糊涂地跟着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但她还是不解道:“爷爷……”
薛小安打断道:“你长大了,你爷爷也不行!”
王采儿皱眉,不大理解,又道:“掌柜……”
“我爹更不行!”薛小安一阵后怕,生怕王采儿一不小心给他当了小娘。他及时补充道:“家里的伙计也不行!不管是谁,就算是医馆的大夫,你也不能让他单独掀你衣服!”
王采儿一脸懵懂,低头见白猫满脸期待、望着自己点头,乖乖记下没有反驳。
薛小安松了口气,又道:“以后要是有谁让你做什么,你都要告诉我,你是我的丫鬟,我允许了你才能做,知道吗!以后你不可以再把花生捂在那里给别人了,听见没有!”
王采儿见薛小安言语严厉,委屈地点着头。
薛小安很是满意自己的‘教育’,却不想王采儿突然问他。“那你呢?”
薛小安慢半拍将目光落在王采儿脸上。
王采儿一脸坦然天真,她的困惑很自然。别人让她做的事,薛小安允许了她才能做,那薛小安让她做的事呢?她不需要允许了吧?
所以,那些规矩,薛小安是不一样的吗?
王采儿没有质疑薛小安的吩咐,不仅是因为她的猫点头了,也是因为她来薛家前,爷爷就嘱咐过她、薛小安是她的主子。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主子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应该听话。
只是薛小安却因为王采儿简单的反问受到了良心谴责。
“我当然可以。”
十一岁的薛小安,莫名地想要一个比所有人都特殊的位置。远比他爹娘、甚至王采儿的爷爷还要特殊。
薛小安双耳泛红,他宽慰自己,反正他又不会对这傻子做什么,他只是要让这傻子听话,让这傻子别被别人骗了。而且,她可是他养着的啊!他特别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像是欲盖弥彰,薛小安连忙表态道:“不过,我也不要你给我捂花生。”
“哦。”王采儿应答着。
薛小安满意了,连带看王采儿也变顺眼了很多。看见王采儿这么乖,他有点想摸摸她的头,但莫名地、却别扭地拍了拍她的肩。
薛小安想着,他们之间,明明是她更大,可是却是他在关心照顾她。
薛小安转移话题道:“好了,你现在去厨房给我偷两个馍馍。”
王采儿不大赞同地看着薛小安。
薛小安气道:“去啊!要不然这点花生,我怎么能吃饱!”
薛小安误以为王采儿是怕他饿肚子,特意来给他送花生,殊不知,王采儿只是想完成任务,把买来的花生交给薛小安。
她哪里知道他有没有吃晚饭,就算知道,他那么坏,她也不在乎。
“为什么要吃饱?”
被推送出窗的王采儿,最后小声提出疑问。但薛小安正忙着擦自己大腿上的鞋印,没有听见王采儿的话。
“不许捂在身上!”关窗前,薛小安还忍不住叮嘱了一下。
等把人赶走,薛小安鬼使神差低头闻了闻手里的花生。
薛小安天真地想着,还是一样的花生味,没有染上其它味道,可是为什么吃起来总觉得一股甜味?
作者有话说:
第193章
王采儿就这样在薛家住了四年, 四年的日子,王采儿一切如常。
跟她睡一屋的小翠已经和伙计喜结连理。伙计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两人琢磨着想在外买个小屋, 为了攒钱、一个睡外头看店,一个还跟王采儿挤一屋。
起先小翠是有些不喜欢王采儿的, 王采儿痴傻, 薛夫人对她难免有点上心,会让人多照顾点她。加上王采儿家往远点扯, 跟薛掌柜也算是亲戚, 小翠总担心王采儿抢了她的关注。更别提薛小安明摆着就更喜欢跟王采儿玩, 两人还有救命恩人这层关系在。
可是渐渐的,小翠见王采儿真笨得不行, 知道对方取代不了自己,嘴上嫌弃、生活中也会帮衬王采儿。后来小翠跟伙计成婚, 放下了争宠的心思, 看王采儿就跟看自己妹子似的。
眼看王采儿年纪越来越大,小翠就开始忧心王采儿的亲事。她每天早上为王采儿梳头,一边梳、一边忍不住感慨念叨。
‘多好看的姑娘,也该嫁人了。’
小翠知道王采儿脑子糊涂不好嫁,但她娘家村子里,有个又聋又哑的姑娘,人家不也照样嫁,现在连儿子都生了。那姑娘, 可比王采儿难看多了。
小翠也逼着伙计帮王采儿介绍过两次, 可人家一听王采儿脑子糊涂, 担心生的孩子也不好, 稍微能过得去的人家, 还真没人想纳这么个媳妇。
小翠见外头不行,就打主意到薛小安身上。
小翠也不明白,小时候薛小安跟王采儿关系还挺好,怎么越长大越生疏了呢?
小翠嫌王采儿不争气,明里暗里试探过王采儿这个傻姑娘,就差摇着人脑子、让她脱衣服勾引少爷,积极地当个通房。
薛小安少时就是小翠伺候的,薛家尊卑规矩不是很严,家里的伙计下人,也都熟悉得跟半个家人差不多。小翠人机灵、胆子也大,甚至还为王采儿,到薛夫人那边私下暗示过。薛夫人虽然没明说,但不训斥拒绝,可不就是默认嘛?
小翠便觉得,只要薛小安点头,王采儿是能入得了薛家的。别人不信,但薛家人知道,王采儿不是天生痴傻,只是烧糊涂了。烧傻的人,少有说会影响孩子。当不当通房不是事,问题是,王采儿需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小翠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鬟,想法也极尽简单。在她眼里,王采儿不需要名分,只要能生个孩子,临终床前就能有人端水,死了也有人能烧纸送葬。
就算薛家再看不上那孩子,长大了、总能在薛家当个伙计丫鬟吧?身份地位他们不图,吃穿不愁,已经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
若是万分不幸,王采儿没留下孩子,薛小安再混蛋,也不至于在王采儿晚年、老了病了走不动了的时候,直接将人轰出薛府吧?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呢。
小翠是苦日子熬过来的,看过太多恶毒事。她不信人心,纵使薛家现在都说能养着王采儿,可终究能养她多久?等薛掌柜、薛夫人去了,王采儿老了走不动了,薛家的新夫人还愿意花钱,在家养着这么一个痴傻老妇吗?
小翠父亲滥赌,母亲怕事,双亲为了年幼的弟弟,连卖了三个女儿,她就是第三个。小翠被卖时,她母亲一边数着卖她的银子,一边假模假样、哭着说她是被卖去过好日子的。还说她以后会给有钱人家当通房,穿漂亮衣服、顿顿吃大肉。
小翠刚来薛府,也怕薛掌柜会让她暖床。后来发现薛掌柜是个怕妻子的,自己也被安排到了薛小安身边。小翠跟薛小安年纪差不了两岁,也曾幻象自己哪天是不是会睡上薛小安的床。在小翠的认知里,她们这样的穷苦可怜人,也只有这条路能走了。
尽管她是嫁给了伙计,但她真心认为这是条出路。如果不是把王采儿当妹妹,她还懒得在薛小安面前讨嫌,帮王采儿操心这些。
其实,王采儿比小翠还要大呢。
这就是痴傻跟正常人最大的不同。小翠心疼王采儿,熬成老姑娘却还天真烂漫啥事不懂,吃了颗糖就能笑咧嘴。可子非鱼,别人的怜悯,王采儿感觉不到。在王采儿的世界里,她每天有吃有喝,干完活就能玩,天黑了就能睡,隔两天爷爷还会来看她。
王采儿的想象中没有未来,她不懂时间在流逝,人也会变化。她甚至不会去想,如果伙计和小翠攒够钱搬出去住,天亮了她要怎么梳头。
薛小安对王采儿的疏离,王采儿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她并没有那么敏感。多年来,白猫一直陪伴着她,给足了她陪伴,她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薛小安身上。
所以,小翠的谋划和焦虑,王采儿是不懂的。她孩子心性,觉得薛小安不搭理她,她也不跟他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要说薛家,谁最了解王采儿的想法,大概只有十五岁的薛小安了。
薛小安少年老成,书读得不好,却学得薛掌柜一身通透。只是他没吃过苦,被薛夫人宠着,变成了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他有大人的一面,已经能分辨别有用心的同窗,学会如何客气地疏离他们;也懂得在看铺子时对进店的客人谄媚,当个精明的小商人。
但与此同时,他还是会在惹薛掌柜生气后,捂耳朵跑薛夫人身边求援。也会看出王采儿不搭理他的想法,让王采儿干活时扔对方一颗糖。
薛小安有意疏离王采儿,因为他觉得自己长大了,男女有别。他最会看人脸色,猜到了薛夫人的默认,自然也看得出小翠的撮合。
小翠有事没事就让王采儿来他屋里帮忙,一个劲让王采儿在他眼前晃,他再看不出来,就跟王采儿一样傻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他自然是对王采儿没意思的,他养着她已经仁至义尽,哪还能再收她。一个脑子痴傻,年纪还比他大的女人,他才不要,说出去脸都丢光了。
可是他实际行为又不能完全贯彻自己的想法。每当看见王采儿被小翠骗来,满脸写着不情愿,他就气不打一出来。明明是他不乐意,怎么王采儿还一副亏大了的表情。
王采儿越是这样,他就越忍不住折腾她。有时候薛夫人提醒他下决心,他不仅不表态,还含糊过去了。
若不是他这幅模样,小翠哪里敢一而再再而三乱撮合。
薛小安有时候也气自己,他已经长大了,为什么对着王采儿,总是会变得幼稚,满身的孩子气。可每当他下决心想改,王采儿一在他眼前晃悠,他又都忘了。
这样别扭的关系,只有薛小安一个人在苦恼。一边摆足姿态疏离着不理人,一边看人气到极点各奔东西,又扔糖把人勾回来。
十五岁的少年,混乱又别扭,弄不清楚心底的苦闷从何而来。
不过王采儿只是薛小安极力想忽视的一部分,跟他全部的人生相比、微不足道极了。
十五岁,薛小安开始跟着薛掌柜做生意。薛家在镇子上本也是个富裕人家,四年下来,生意越发红火。
都说先成家再立业,薛掌柜开始对薛小安的婚姻大事上了心。
薛掌柜不是突然起的心思,薛夫人曾私下跟薛掌柜提起王采儿的事,薛掌柜知道,自己的媳妇是做好事、做着做着起了怜悯之心。可薛掌柜不是很满意王采儿,在薛掌柜看来,他爹娘一生一夫一妻,他这辈子也只娶了一个媳妇,家风如此,他不希望儿子闹出什么通房来。
可王采儿实在够不着薛家媳妇的标准,如此一来,薛掌柜便不想王采儿进门。但薛掌柜怕妻子,他不敢明着否掉薛夫人的想法,就绕道玩阴的,一直琢磨着、怎么快点给薛小安找个媳妇。
媳妇进了门,还有通房什么事。
薛掌柜毕竟是个生意人,圈子如此,他一往外打听,要给薛小安找媳妇的事自然就传开了。
薛掌柜也没想到,给县令家送布的一会功夫,县令夫人竟然拦着他打听,言语之意,有撮合长女跟薛小安的意思。
薛掌柜当时没把这当回事,回来想了想觉得不对,多方打听把县令家的事情摸透后,竟然觉得这事有门。
县令夫人是县令的继妻,长女沈曼曼乃县令亡妻所生。沈曼曼原本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久前却娶了沈曼曼的继妹。沈曼曼如今被人悔婚在家,只怕已经不好高嫁了。
沈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看样子县令也想低调地安排好沈曼曼的婚事,尽早将她嫁出府去。薛掌柜打听过,都说沈曼曼不仅长得好看,为人还特别听话懂事,即便是继母的吩咐和安排,也一律听从无疑……
薛掌柜听着心砰砰直跳,薛家几辈人都是贱民商户,哪里有机会攀上这样的官户人家。若薛小安真能娶了县令长女,别的都不说,以后子孙后代,靠着县令外公,读读书、说不定也能挨上读书人的边了。
满身铜臭的商人,对识字读书的书香门第最是仰望。
薛掌柜心思一动,大有拴马都拉不回的劲,他借着给县令家量身做衣的功夫,跟县令夫人有商有量,那架势、仿佛已经拍板定了一样。
薛掌柜是个商人,本不会这么容易信任,可县令夫人画的饼太大太香,他一头扎进去,不仅免了县令夫人家作衣裁布的钱,还偷偷送礼搭了不少首饰。
见薛掌柜上道,县令夫人更是开心得不行,回头就去吹县令的枕边风。
薛掌柜见事情有进展,到底没忍住,夜里将薛小安叫到店里,鬼鬼祟祟、瞒着自己夫人,把事跟薛小安全说了。
“娶县令大人的女儿!”十五岁的薛小安听言一脸震惊,觉得自己爹是做了美梦刚醒。“县令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我?”
都在一个县上生活,沈曼曼未婚夫跟书院的一个学生是亲戚,薛小安从对方口中听说了县令家的事。那学生言语惋惜,听起来县令原配夫人的女儿,应是极好的存在。
柔弱可怜、温柔贤淑、漂亮懂事……那学生气愤的样子,像是恨不得自己娶了人家。
这样的人,薛小安只从别人口中听说,只在书本中窥想……做梦也不敢想,能跟自己牵扯上关系。
“哎呀,别这么大声!”薛掌柜害怕薛夫人怪他擅作主张,把薛小安又往身侧拽了点。“你就说,想不想娶吧!”
远在天边,做梦都攀不上的人。薛小安没有多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想了!谁会不想。”
是啊,那可是县令的女儿,谁会不想呢?
薛掌柜见儿子同意,上扬的嘴角怎么都拉不下来。“想就好。只要你想,爹就有办法给你娶来!”
薛掌柜说得信誓旦旦,又瞬间,薛小安还真动心了。他莫名有些兴奋和憧憬,但他终究还留有理智。
薛小安担心地劝着薛掌柜道:“爹,你别乱来,别干什么违反律法的事……”
“想什么呢!爹心里有数,自有主张!”
薛小安习惯性地信任自己父亲,见薛掌柜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
如果说,某瞬间薛小安的确动过心思,那过后,他却是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可能发生的事,谁会记挂在心上呢?薛小安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谁也没预料到,一向行事大胆的薛掌柜还真偷偷把这事办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4章
薛夫人从县令家出来时人还有点迷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天上的馅饼怎么就砸到自己家了。
薛夫人回到家中,就见薛掌柜一副等夸的模样, 薛夫人嗔笑着朝他翻了个白眼,随后才在薛掌柜的追问下点了头。虽然有些不可置信, 但那可是县令的女儿, 薛夫人将其归结于祖上烧高香,脸上也止不住笑。
待和薛掌柜分开, 薛夫人这才去唤儿子。稍微冷静下来, 薛夫人还是有些担忧, 都说高嫁低娶,他们这样高攀, 虽说高兴,但终究免不了惶恐。薛夫人有一肚子的话要叮嘱儿子, 半刻都等不了。
薛小安听说事情定了, 表情比接过沈曼曼生辰帖的薛夫人还要懵。此时距离薛掌柜询问他已经过了五天,薛小安早早忘了此事,哪成想还有后续。
薛小安从薛夫人手中接过生辰帖时还不大信,他迟疑道:“娘,你莫不是耍我玩的吧?”
“都多大人,我耍你玩做什么?可是你自己说要娶的,你爹和我好不容易帮你求来,可容不得你反悔啊!”
见薛小安没有预料之中的欣喜, 薛夫人心中莫名有些紧张。都怪薛掌柜说得坚定, 薛夫人也是被这样难得的婚事冲昏头脑, 没想着多跟儿子商量。如今拿了沈曼曼的生辰帖, 婚事便已定下, 那可是县令家的女儿,容不得他们反悔。
“我……”薛小安突然心跳得厉害,他想、他自然是喜悦得很,可也不知为何,他抓着满是女儿香的漂亮生辰帖,莫名觉得有些烫手不知所措。“我怎么可能会反悔。”
薛小安表完态,仍旧没有立刻开心起来,他略有些忧心地问道:“县令家真的乐意?”
放下心来的薛夫人表情明显放松不少,她笑着道:“可不是,娘跟你说,沈大小姐真的好得不得了,见了娘不但恭顺有加,就连换生辰帖、也是她主动提的!沈大小姐知书达理,大美人一个,没有半点不愿意,你小子、可捡到大便宜了!”
薛夫人越说越满意,想起沈曼曼,心就滚烫到不行。这样好的儿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她家小安,真是命好!
薛小安仍是不喜,反而更加困惑了。他不解道:“怎么会?难道是那位沈小姐有什么问题?”
“呸呸呸!说的什么胡话!”亲还没结,薛夫人就主动护上了。其实,回来的路上,薛夫人也心慌怀疑过,但她自认还是会看人的,如果沈小姐真的有什么问题,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
薛夫人看得出来,沈小姐不喜争论,是个良善之人。一开始提亲事,都是县令继夫人在说,桩桩件件都是刁难,就差明说,私下给我的礼金要重,但是给继女的婚礼不能超过我女儿风头。
就连薛夫人这个外人,都能一眼看穿县令夫人的所为,可见县令夫人毫不遮掩、欺负继女已经欺负习惯了。
但纵使这样,沈曼曼还是一言不发,温顺地听着。反倒是薛夫人自己、心中迟疑,想从县令家拿点凭证,怕白忙一趟时,沈曼曼看出她心思,主动让人拿出生辰帖。
多好的姑娘,嫁到薛家,她绝对会好好待她。
薛夫人说到这,突然想起事还没办完,她急得一拍额头,忙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小安、快,你去娘屋里,将大柜底下的小木箱搬来,互换生辰帖,你的生辰帖还没送过去呢!”
薛小安被催促忙着想出门,恰好王采儿端茶进门,薛夫人见了她,眼珠子一转,突然叫住了薛小安。
“小安!等等!”
薛小安半只脚踏出屋内,疑惑地回身看向自己娘亲。
“算了,你留下,我还有事要叮嘱你。”薛夫人对正在摆杯的王采儿道:“采儿,你去取。”
“取什么?”王采儿摆好茶杯,抱着端盘傻问道。
“小安的生辰贴,采儿你不知道吧?小安要娶媳妇了,是县令家的女儿!”
“娘……”薛小安有些敏感,他总觉得薛夫人对王采儿说这番话有些刻意,却也不懂自己在维护什么。
薛夫人瞪了薛小安一眼,又对王采儿道:“采儿,你到我屋里,找找大箱底下,那里有个小箱子,你帮我拿来好不好?”
薛夫人拿王采儿当孩子,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地哄着。
王采儿对此非常受用,她脸上露了抹笑,高高兴兴道:“好!”
王采儿听话地离开,走时都没有多看薛小安一眼。薛小安见状,表情一沉,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
“采儿终究还是个孩子,对你没心思的。”薛夫人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
“娘,你胡说什么。”这下,薛小安是连眉头都皱起来了。“谁要她有心思!”
薛小安越是抗拒,薛夫人就越是忧心。儿子是她生的,薛小安对王采儿有没有心思,她能看得出来。
如果对象是小翠,她倒是要着急立规矩,要求丫鬟老实点,想办法将人发卖出去。但显然,王采儿孩子心性,她不懂,自然也不会瞎起心思,所以最大的麻烦,反而是自己儿子。
凭良心讲,薛夫人心疼王采儿,也觉得她模样好看,是个好孩子。她不怪自己儿子动心,只怕他一时兴起。以前她总觉得,如果薛小安当真那么喜欢,总有一天会自己来向她讨王采儿。她一直旁敲侧击,没有强硬地做这个媒,就是为了给薛小安时间。
但显然,娶了县令女儿,这事就不行了。她知道,大户人家妾室通房实属正常,就连县令自己也养了两名美妾。但是他们小门小户,本就不兴什么妾室,高娶更没有资格提通房这一说。沈曼曼是个好姑娘,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和美美过日子,何必做个坏人?
反正王采儿也没这心思,就该让薛小安断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