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知道都一个多月了,陛下还在折腾呢。
薛准倒也没说太严重的话,只是让他以后不要胡乱传消息,尤其这次病了的事情更得瞒得死死的。
梁安站在殿外,脑袋里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传,但不能给陛下发现。
#
姜肆细细地问了问薛准的病情。
方?清词显然知道她要问:“陛下的病倒也没有?他们想得那么严重,只能算是旧疾复发罢了。”
只是这回?来势汹汹,看起来比从前更严重罢了。
他看着姜肆,眼睛低垂,若有?所思。
那天姜肆和薛平的对话他听?了大半,大致也了解了情况,结合现在,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但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姜肆忽然出?了宫。如果是按照之前的情况,住在宫里其实也没什么,姜肆仍旧可以出?宫给人看病,皇帝对她并不十分限制,甚至几乎能说得上十分自由,他从来没有?见过有?像是类似的情况。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你和陛下,是出?了什么事?”
他本?来不该问这些的,从最开始,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从不过问私事,君子之交。
姜肆显然也觉得意外。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掩盖了一部分的真?相:“陛下觉得我留在宫中,或许对我不好。”
方?清词听?了一会儿,说:“陛下的思虑显然有?理有?据。”
姜肆问他:“若是你,会如何选择?”
方?清词和薛准显然是不一样?的性格,他说:“既然互相喜欢,那我必定是要竭力争取的。”
姜肆叹了口气。
“你想回?去?”方?清词看她,“恐怕不太好办。”
姜肆当然知道不太好办,她已经试过好几个办法了,但效果都并不太好。
她向方?清词虚心?请教。
方?清词想了好一会儿,说:“你之前采用的都是激将法,却反倒将陛下推得更远了,对不对?”
姜肆点头:“他的性格如此。”
“那干脆让陛下知道你一直忘不了。”他看向姜肆,“一直忘不了,没法爱上别?人,只能选择陛下。”
他说得很认真?,却让姜肆一愣。
她现在的情况和方?清词所说的,又?何其相似,因为爱过,所以没有?办法重新?爱上别?人,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可以选择别?人,重新?开始,顺着薛准的心?意,这样?两个人都不必纠结。
或许日子久了,她就能把薛准忘了。
但她做不到。
方?清词的目光了然:“你做不到爱上别?人,那为什么不告诉陛下呢?”
“让他觉得你只要离开他就会难过,就会接受不了,就会崩溃。”他淡淡的,“就这么简单,他会舍不得你难过的。”
姜肆忽然悟了。
她和再多的人接触,也只是让薛准觉得自己离开他会更高兴而已。如果让薛准觉得自己离不开他,他会不会干脆放弃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谢谢你!”姜肆跳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清词笑了笑。
#
薛准卧病在床。
他背对着门的方?向微微蜷缩着,睡了太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囫囵睡了两日,好像睡了,又?觉得身体?很疲惫,然而一旦醒过来,他又?觉得自己很困倦,脑袋很清醒,但身体?醒不过来。
他躺着,感受着身上的麻木和困倦,不由苦笑。
真?的是年?纪大了。
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感受到背后探过来一只手,冰冰凉凉的,捂住了他的额头。
多少?有?点驱散他的困意和疲倦,他清醒了两秒,又?察觉到不对——这手分明是个女人的手,未央宫怎么会有?女人?
他条件反射、挣扎着坐起来,挪到床里面,用被子遮住了自己,抬眼去看。
姜肆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她抿着嘴,站在床边,看着他。
他有?些意外,又?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委屈,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她和常青吧?
他攥紧了身上的被子,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姜肆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薛准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低头去看自己攥着被子的手,青筋毕露,又?瘦削得过分。
他把手藏进被子里,连头也不敢抬,转移话题一般:“是不是梁安又?给你通风报信了?我就说他最近胆子愈发大了,连我的命令也敢违背……”
“薛准。”姜肆打断他的絮絮叨叨,语调急促。
薛准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姜肆问他:“你连抬头看我都不敢?”
薛准不是不敢,他是怕自己被姜肆看出?狼狈,看出?自己眼里的嫉妒和酸涩。
偏偏姜肆不肯放过他:“我出?宫以后,你是不是很高兴?”
没有?……其实一点都不高兴。
“我是让梁安给我通风报信了。”姜肆承认,“你怕什么?”
薛准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明明在意我,还跑去偷偷看我,你以为我没发现吗?”姜肆说,“我看见你了,就站在那棵树底下,怎么?不敢来见我?”
薛准低着头,委屈地想哭。
她明明看见自己了,怎么还和常青有?说有?笑。
姜肆仿佛听?到了他心?里的话一般:“我是故意气你的,薛准。”
薛准心?头一颤,眼睫也跟着颤动,怕听?见自己不想听?到的话,又?怕自己听?不到。
“你都不拦着我,我那天说要走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姜肆才是真?的越想越委屈,嘴上再说不在意,心?里也是委屈的,偏偏她还要想着要去哄薛准,要照顾他的敏.感小心?思,“你看见我了,连进来找我也不敢。”
“薛准,我生气了。”
她是个多坦荡的人啊,连自己受了委屈,生了气,也要明明白?白?地和薛准说清楚。
薛准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感受。
每次生气,她都会告诉自己生气了,可偏偏这一回?,她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生气,想要他回?心?转意。
想让他后悔。
薛准抬头看她。
姜肆眼睛里有?泪意,不是装的。
薛准坐在床上,一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姜肆看着他:“你都不来哄我。”
只这一句话,就让薛准破了防。他从床的内侧,慢慢爬到床边,抬着头,拢住袖子,轻轻地去替姜肆擦眼泪。
他把那双瘦到过分的手都藏在袖子里,不肯叫她看见,不想让她担心?。
他的脸瘦得快脱相,精气神也在衰弱,一双疲惫倦怠的眼里盛装着痛苦和落寞。
姜肆一低头,就能看见他瘦薄的胸膛。
再看他的这张脸,姜肆忽然也说不出?话了。
心?里的想法转了千百遍,最终也变成了叹息:“薛准,你瘦了。”
“你要是再瘦下去,就变丑了,我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薛准不说话,只是一遍遍地去抚摸她的眼角。
小心?翼翼。
第43章 第 43 章
43章
他不说话, 姜肆却没打算放过?他。
她问:“薛准,你是不是吃定了我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薛准拼命摇头,仍旧固执地伸着手, 要去替她擦泪。
很快, 他的袖子就濡湿了一大片。
其?实?很久以前,姜肆也这样哭过?一次。
那一次是她回家,告诉姜太傅, 说自?己想嫁给薛准。姜太傅当然是不太同意的,在这之前,宫里的天使已经暗暗地传达了皇后的意思, 想要姜肆嫁给太子。
那时候的姜太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一口答应下?来。
结果女儿转头就告诉他要嫁给别?人?。
姜太傅当然是不高兴的,他和姜肆大吵了一架。
姜肆的性子就那样, 吵架的时候一滴泪也不掉,就硬梗着脖子犟,怎么都不肯低头,这样每回姜太傅都拿她没办法,父女俩总是不欢而散。
吵完架, 姜肆赌气回自?己房间, 就悄悄躲在被子里哭。
她不肯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和脆弱,连哭,都要避开所有人?,那会?儿没有人?去安慰她, 姜太傅仍旧在气头上,姜夫人?在和姜太傅商量该怎么办, 姜肆的兄弟们还?在外头,根本不知情。
姜肆就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
直到她的侍女来找她, 说薛准在府外等她。
姜肆擦干了眼泪,重新补了胭脂,到府外去见了薛准。
薛准看出来了她哭过?,却没刻意提这件事情,只是说了自?己的来意,预备去提亲。
按理皇子们都是陛下?赐婚,鲜少有自?己主?动求亲的,即便看上了人?,也要走一波赐婚的流程,姜肆比较担心的也是这个,怕宫里不许。
结果薛准只是和她说别?担心,他会?想办法。
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担在身上,朝她笑?:“你别?怕,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
姜肆说好。
即便是二十多年以后,他仍旧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担在身上。
姜肆看着他:“我不是二十年前的小姑娘了,不会?让你背着所有的事情,我可以分担的。”
薛准没说话。
他抬头看着她,心里在想,怎么会?不是小姑娘呢?她死之前也才二十三?,现在也不过?十八岁。
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小姑娘。
所以他不愿意让姜肆去考虑那么多的事情。
二十年前他可以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二十年后,他仍旧可以。
可即使做好了一切的打算,也不意味着他能在看到姜肆的眼泪时无动于衷。
他沉默了很久,朝姜肆说:“我是故意气你的,你出宫以后我没有很高兴,我也确实?不敢来见你。”
每一句都是回应。
每一句都是真心。
他又说:“姒姒,我还?喜欢你,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因为?喜欢,所以一直想看见她,因为?喜欢,所以即使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要靠近、不要关注,他也控制不住地想要出现在她身边,想要和她在一起,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醋意和愤怒。
姜肆的眼泪止住了,她想说话,可却被薛准堵住嘴。
薛准的手指隔空落在她的嘴唇上,细骨伶仃,没有什?么力道,却让姜肆无法言语。
他隔着那层不存在的隔阂,仿佛要透过?空气,去触摸他二十年前的爱人?。
“可是一个人?的人?生,不该只剩下?爱。”
“姒姒,你就当我是胆怯懦弱和自?私吧。”他说,“就是因为?我还?爱你,所以我没法走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不是故意矫情,也不是找的那么多的借口,不是因为?不爱了。
是因为?他没法走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的愧疚和悔恨筑起了一座高塔,他把自?己关在了那座塔里。
他想象不出来走出那座塔能够感受到的阳光如何温暖。
他从窗口往外看,只能看到高.耸的天际,和无法触及的云端。
此刻,姜肆站在塔外,告诉他,我想带你离开这座塔,他惊喜又憧憬,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恐惧。
他害怕走出去,也怕走不出去,反而带着姜肆走进了塔里,把她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人?。
薛准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的担忧。
可姜肆说:“你都没有尝试过?,怎么就知道不会?有结果呢?”
薛准嘴唇蠕动,最终叹息:“姒姒,我已经尝试过?了。”
他已经尝试了二十年失去她的日?子。
如果他现在和姜肆在一起,那么未来他老去、死去以后,姜肆会?和他一样,度过?剩下?的二十年或者更久。
他知道这种等候的痛苦,所以他不想让姜肆也去尝试。
姜肆低着头,问:“你问过?我吗?”
她看着薛准脸上的泪:“你问过?我吗?”
薛准茫然。
姜肆笑?了笑?:“薛准,归根到底,你是害怕我后悔,对不对?”
薛准说是。
姜肆:“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后悔,喜欢你,和拥有自?己的人?生,并不冲突。”
“你的那些?顾虑和害怕,完全没有必要。”
“我不在意你的老去和孱弱,我也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和评论。”姜肆在笑?,“薛准,我只在乎你。”
她直直地看向?薛准。
“我只在乎你。”
“所以,你还?要推开我吗?”
薛准在她温柔的目光下?无法动作,僵硬着身体,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肆问他:“你还?记得,我们刚成?亲的时候吗,你给我写的话本。”
薛准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们俩刚成?亲的时候,薛准并不富裕,他又不想让姜肆吃苦,所以自?己想尽办法赚钱。
除了月俸,他还?尝试过?很多办法,他没有告诉过?姜肆,但姜肆自?己也猜出来了,不然他也不会?时不时地给她补贴银子。
甚至薛准还?去写过?话本。
因为?姜肆很喜欢看,但她也经常抱怨市面上的话本不好看,都是一群人?胡乱意.淫,写得根本不好看。
薛准就悄悄问了她喜欢什?么样的,然后自?己偷偷地写,再借着帮她买话本的时候放进箱子里。
几乎是定制的话本,姜肆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还?去和许云雾兴致勃勃地讨论,结果发现许云雾根本没看过?,这才发现薛准是在背着她偷偷写话本。
她又气又觉得好笑?。
气是因为?薛准自?己偷偷写不告诉她,好笑?的是薛准写的竟然和市面上没什?么差别?,也不知道背着她偷偷研究了多久,一边研究,还?一边在她面前装作什?么都没看过?的样子,义正言辞地告诉她,可以看,但不要信。
姜肆带着那几本话本子去找薛准,果然看到他闪躲的表情。
眼神闪躲,却因为?姜肆问,所以他老老实?实?地说了真话。
此时此刻,姜肆提起这件事,唤醒了他的记忆。
她说:“那时候你没有骗我,现在也不能骗我,薛准,我再问你,你还?想要推开我吗?”
薛准眼眶通红。
姜肆却笑?了,有时候,沉默比说出来的话还?要可信。
她想,方清词说得对,对付薛准这种人?,直白坦然地告诉他,比激将法要来得有用。
“薛准,你舍不得我。”
她翻开薛准的手,将他的掌心朝上,然后把自?己的手放进去:“恰好,我也舍不得你,不如我们凑活过?吧?”
“可是……”
“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慢慢解决不好吗?”
“至于你说的很多年后。”姜肆故意摆出生气的脸色,“你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比说什?么都来得好,与其?想着自?己可能死得太早,不如想一想该怎么活得更久一点。”
姜肆几乎要咄咄逼人?的程度,根本不给薛准拒绝的机会?:“就算你现在还?缩回去,我还?是会?记得你的,我一辈子也不会?嫁给别?人?,等你走了,我记你一辈子,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她甚至故意挤下?来两滴泪:“你是想让我剩下?的半辈子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分开,还?要一辈子不能忘记吗?薛准,你好狠的心。”
“我没有。”薛准急得从床上站起来,“我怎么会?舍得?”
他本来是支着身体去帮姜肆擦眼泪的,此刻半个人?都支撑在床沿,仰着头,急切地要去证明自?己。
他的身体立起,脖子上青筋分明。
回应他的,是姜肆忽然靠近他的脸。
以及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那一点吻,混着咸涩的泪水,印在了薛准的嘴唇上。
薛准曾经在很多个夜里回忆过?。
他们曾经有过?无数次的吻,意乱神迷时的吻,生气道歉哄人?时的吻,伤神安慰的吻。
这些?吻,在姜肆死后的二十年里,成?为?薛准不敢去触碰的记忆,回忆越甜蜜,他就越难过?。
然而此刻,那些?尘封的记忆如同雪花一般被唤醒。
明明只是一个不带情.欲的吻。
却让薛准激动得浑身发烫,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一般,从脖颈到指尖,再到脸和眼睛,都红了个彻彻底底。
眼眶上的红,也不只是激动。
因为?姜肆看见他的眼泪了,噼里啪啦的,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在地,她几乎能听见眼泪的声音。
这是时隔了二十年的吻。
姜肆又靠近他。
薛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第44章 第 44 章
但是他等到的并不是吻。
姜肆停在和他一触可及的地方, 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薛准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那个吻落下,忍不住地睁开了眼看她。
姜肆侧头看着他,问:“还?推开我么??”
薛准喉结滚动。
他抬眼就能看见姜肆的脸。
刚刚的吻, 姜肆并不是没有反应的, 她的两腮泛着粉,脸上的热度只比薛准低一些。
薛准一度怀疑他们两个的脸庞若是贴在一起,保准会烫到对?方。
他没有回答姜肆的话, 而是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并不会将她推开。
不再是一触即离。
薛准难以克制住心头的惊喜、爱怜和酸涩, 许多混乱的情绪叠加在一起,最终交融,被他熨烫成一个亲吻, 烙印在姜肆的唇上。
他的手仍旧把握着姜肆的手,掌心相扣,向?来沉稳的人,此刻手微微颤抖着,顺着姜肆的手心一路往上探, 绕过手腕, 攀附上肩膀,再微微用力。
姜肆顺着他的心意,撞进他的怀里。
他们相拥着,将彼此的心意通过濡湿的唇传递。
姜肆半弯着腰, 靠在薛准的肩膀。
这个姿势让她有些不舒服,她想要?挣开一些, 只是微微一动,薛准就察觉到了她的想法。
他不再拘束着她, 反而将她放开,任由她站直,然后自己支起身?子,跪在床边,仰头,靠近。
只分开几秒的唇又触碰到一起。
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吻,却让两个人都忍不住感到慰藉。
薛准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抱住过她,自从知道她重新回来以后,他就无数次想象过这个拥抱。
在那些思念她的夜里,他将这个拥抱的温度,该从哪里伸手的角度,以及怎么?样的拥抱不会让姜肆感觉到害怕和抗拒的程度反复思忖和练习。
但终究没有实施。
直到今天。
他终于抱住了属于自己的爱人,以前精心计算好的角度、温度、程度通通被他抛之脑后,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却忍不住让他呜咽。
他喉间的哽咽那样分明。
姜肆忍不住微微睁开眼。
下一秒,她的眼睛就被一只手捂住,然后是薛准急促的呼吸:“别看……”
姜肆顺从地闭上眼。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姜肆能够感受到自己脸上滚烫的泪,薛准的呼吸杂乱无章,像是找不到骨头的小?狗一样。
她的唇微微刺痛,忍不住皱眉。
薛准一直偷偷看她的表情,见她皱眉,立刻停了下来。
这回姜肆成功睁开眼睛了。
她看见薛准跪坐在床边,身?上的中衣领口泛出?褶皱,他仰头看着她,眼角通红的一片。
他这样的情境,忍不住让姜肆想起他们成亲的时?候。
那天洞房花烛,薛准就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害羞,一张脸比她还?要?通红,好像被姜肆欺负了一般——实际上,她明明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此刻也一样,姜肆站着,他坐着,姜肆还?没怎么?样,他却激动地打?着颤。
她忍不住撇开头,笑了一声。
薛准眼巴巴地看着她。
姜肆本来还?想说?什么?,门?口梁安忽然敲门?,紧跟着就端了一碗药进来。
薛准下意识地拽起被子挡住了自己。
姜肆往旁边站了站,若有所思。
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