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BY:张饮修
张饮修  发于:2023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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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恪气极而笑,点着头说:“那我就拭目以待,这次洗牌过后,我的小先生你……到底会居于哪个位置。”

他故意在‘先生’之前加了个‘小’。

张修并不在意,“那就,多准备几块手帕,擦眼睛吧。”

这一天,洗牌大会开始的最后一分钟,还进来了一个人。

管家把他引到大堂,照本宣科一般念着:“梁筝,梁先生,德国地区的初级执事之一……”

某人事不关己地坐在角落里的藤椅上,翘着二郎腿,白板鞋悬空着。

明明是一副少年模样,却是谁都忽略不了的存在。

第50章 张



第五天。

硅谷也下雨了。

天刚亮不久, 饶束光着脚就从客卧里跑出来了, 身上还穿着长袖睡裙。

站在阳台上,放眼望去, 好似整个加州都被笼罩在雨幕之中。

她以手遮眉, 举目远眺, 试图透过这片渺无边际的雨幕看见些别的什么。

“你还不去睡觉?”一个疲惫不堪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饶束侧转身,见吴文端着个咖啡杯子穿过大厅,那脚步跟幽灵的步伐有的一拼, 那黑眼圈活像化了烟熏妆一样,那头发与鸟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这个样子,飘荡在光线昏暗的客厅里, 挺有恐怖片效果的。

“实不相瞒, 我已经睡醒了。”饶束笑着说。

吴文打着呵欠停下脚步,摇摇头,“你们人类的作息时间真是太令人费解了。”

饶束应对如流:“你们猿类的作息时间也不太好理解啊。”

吴文走去厨房,“所以我们不同物种能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地度过几日也着实是不容易, 你吃……”

距离拉远,他后面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了。但饶束也没追过去问,她转回来继续眺望远处的城市高楼。

不知过了多久, 天边的雨变小了。

一杯热牛奶出现在她面前。

“你知道的,我家也就只有这种东西了。”吴文自己叼着一袋牛奶, 边说边把玻璃杯塞进她手里。

“芒果味的。”他说。

饶束伸出另一只手, 用两手捧住温热的杯子, 笑眯眯地道了谢。

“但是我还没刷牙。”她突然想起来。

“你昨晚不是刷过牙了吗?”

“……”饶束默默抹汗。

如斯强悍的逻辑, 竟让人无法反驳。

吴文没用吸管,就着牛奶袋的撕口就喝了半袋,再次令饶束叹为观止……

“对了,”他放开牛奶袋,对她说,“我煮了燕麦粥,在它被烧糊之前,你得肩负起关火的任务了。”

“行。”饶束点头。

她发现雨停了。

趁吴文还没回房间去睡觉,她留住他,问:“吴文,加州这里有贫民窟吗?”

“有啊,就在硅谷附近。”

饶束再次看向远处,小声喃喃:“果然……”

“什么?”吴文快把牛奶喝光了,“难道你想去贫民窟参观一圈?”

饶束笑笑,“有机会的话,也行啊。”

“算了吧。那地方脏乱差,我觉得你肯定受不了。”

“哎?”她不同意这个说法,“别说得好像我没有在脏乱差的地方待过一样。”

吴文耸耸肩,“反正,去一趟贫民窟挺费事的,要各种防范,弄不好还会感染细菌。一般记者都不愿意往那边跑。”

“这我当然知道。”饶束转着手中的玻璃杯,暖手,“我就是有点感慨,这个城市完全不像一个存有贫民窟的城市。”

吴文把空瘪的牛奶袋扔进阳台上的垃圾小桶,走回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听我一句,人生在世,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忽略的东西啊,就有一千种方法去忽略。感慨那么多做什么?”吴文说着,瞥了眼她手里的热牛奶,“等你感慨完,牛奶都凉了。你说是不?”

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被他这么一说,饶束也阴郁不下去了。

她学着吴文的动作,稍稍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那我今天就先不感慨了吧!”

吴文拖着幽灵般的步伐回卧室睡觉去了,阳台间又只剩下饶束一个人。

大雨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来了。

她捧着渐渐变凉的玻璃杯,她的视线又被雨幕遮挡住了。

不管是加州,还是广州;无论是城市,还是村镇;高度发达国家也好,极度落后地区也罢。

有人的地方,就有穷人和富人、坏人和好人、小人和伟人。这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在上演着同一个物种相互作用和反作用的闹剧。

饶束时常感觉自己在这巨大的闹剧浪潮中无去无从,什么都想做,却往往什么都做不了。

还没真正做成什么,又跌入自身的困境漩涡中。

与自我及自我的困境斗争良久,或许早已耗尽了她平生的力气。

是否所有的小人物都如此悲哀?

是否那些获得开怀的小人物都选择性地忽略了某些东西?

是否这场闹剧只是一个零和游戏?

是否本质上并不存在任何可以减少全人类痛苦的方法?

一个人,该如何才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在她无以为继的时候,张修能救下她并给她活下去的理由。

那么,对于这些,她独自思考已久的问题,张修心中有没有答案?

或者说,他能不能给她一个答案?

……

饶束在阳台上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阵食物焦糊味儿飘进她鼻腔,她才猛然回神。

完了完了完了!

光着脚的饶束一溜烟奔向厨房。

罪过啊……吴文的燕麦粥啊……

而在她转身跑进屋里时,一辆黑色车子刚好在楼下停了。

坐在后座上的少年远远地就看见了二楼阳台上那抹淡蓝色,透过车窗玻璃,穿过大雨帘幕,张修没看清她的五官神情,只依稀辨认出她的身形轮廓,以及乌黑的刘海形状。

车子都还没挺稳,她跑那么急做什么?

隔这么远,她也知道车子里坐着的人是他?

指尖轻摁,手机锁屏,张修把薄薄的手机拿在手里转着,微挑眉梢,眼里藏着骄纵的笑意,等着她从一楼正门跑出来。

十几秒钟过去,司机小心措辞着催促:“先生,已经到地点了。”

“于是你以为我不知道?”后座上的少年抬眸反问,句式和语调都带了平时所没有的恣意与锐气。

倒让这个第一次为他驾驶的司机战战兢兢了,不敢多提醒了。

直到几分钟过去,吴文的独栋公寓的一楼正门还是没人出来。

张修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二楼阳台,阳台上也没人。

靠,那棵竹笋呢?难道不是跑下来接他?

一头雾水的司机和越来越不耐烦少年在车上一起沉默着,呆坐了将近十分钟,以一种略显诡异的氛围等待着。

而公寓的二楼上,正上演着少女拯救灾难化厨房的一幕。

饶束真服了吴文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用平底锅熬粥?!!!

还他妈放了满锅的水?!!!

这他妈全部飞溅出来了,溢满燃气灶,水飞了一大半,许多燕麦和米粒粘在锅内壁,全他妈焦了……

楼下,司机从车内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后座的情况,斗胆进行第二次委婉提示。

“先生,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

张修的耐心彻底耗光了,连这句话也答得满带烦躁。

他打开车门,跨出去,反手关上车门。

“砰”的一声,司机握紧方向盘。直到看着少年先生走进了公寓正门,司机才松了一口气。



吴文家里的指纹锁录了张修的指纹,所以,当楼上的两人一个忙着睡觉、一个忙着拯救厨房时,他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二楼客厅。

食物烧焦了的气味实在难以被忽略,弥漫在整层公寓里。
张修循着气味最浓烈的方位,脚步晃啊晃,最后倚靠在厨房门框上。

里面,某人正弯着腰用抹布擦着燃气灶,嘴里还在碎碎叨叨:“……吴文简直超神了,绝对是黑暗料理界不可被超越的存在,连三岁都不是他的对手吧!燕麦粥还能这样煮的?”

她抽空拿调羹舀起一点熬糊了的粥,放在舌尖尝了尝,顿觉灵魂出窍。

“我的天呐,这他妈还是加了胡椒粉的燕麦粥???”

另一个熟悉的清冽声音忽然在这时笑了。

饶束立刻扔下调羹,转头望去,只见那人靠着门框,两手插在裤兜,左脚放在右脚之前,姿态悠闲又好看,唇角还荡漾着浅浅的笑。

“……”

饶束仓促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幸好,除了这条大红色的围裙,没有特别颠覆她个人形象的变化。

但是,大红色围裙也足够丢人脸了啊……

饶束默默装死,一边悄悄地动手解开围裙系带,一边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张修歪着头反问:“你希望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她取下这条土味十足的围裙,清了清嗓子,说:“我希望你是这一秒才出现的。”

“如你所愿。”

他挑着秀气的眉,目光掠过她手上拿着的那条大红色围裙,相当玩味,唇角的笑意绷不住。

饶束红了脸,干脆不装死了。

她把围裙抖开,拿在身前比了比,气呼呼地问:“怎么啦?这条围裙不好看啊?你敢说它不好看?”

张修屈指,轻蹭鼻尖,移开视线,忍笑,“为了照顾某人的面子,我还真不敢说这围裙不好看或者土气什么的。也就,可以与广州的广场舞大妈们媲美的程度吧。”

“……”饶束选择背转身,不再面对他。

“你真是讨厌死了……”她小声嘀咕,继续擦着燃气灶。

张修离开门框,朝她那边走过去。

“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讨厌鬼……”她还在嘀咕,宽松的天蓝色睡衣衣袖晃出小小的弧度。

张修轻“嗯”一声,从她身后抱住她,“然后,讨厌鬼要带你回家了。”

饶束霎时僵硬了,停下手上动作。

“吴文他,还在睡觉呀。”她低下头,看见他白皙修长的十指,交叠着缠在她腰间,印刻着某种美好。

“不用管吴文,上飞机后再给他发短信。”

张修把下巴搁在她肩上,侧转头,亲了亲她的耳垂,“我好想你。”

饶束的头低得更低,耳垂染上绯红。

她小声:“其实,我也好想你。”

平生没有想念过谁,就非要等到那个人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再从我们的生命中消失几天,我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想念”。

“想念”的作用是什么呢?

让我们得以在单枪匹马作战的日子里,忍受孤独,忍受疼痛,快速成长,快速成功,只为了早日与对方相见相拥。

想念往往可以使得孤独的人在失去支撑的岁月里,学会如何与尖锐的生活作斗争。



飞机再度载着少年和少女飞越太平洋上空。

张修很累,全程补眠。

他指节明晰的手指垂在座位扶手边沿,饶束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臂挪到他身前,放在他自己的卫衣上,正好压住卫衣口袋。

饶束不知道张修有没有给吴文发过信息,为保万一,她自己也给吴文发了条信息,告诉吴文:他们回去了。

但是显然,吴文这会儿还在睡觉呢,发出去的信息半天都没回音。

玩计算机的人都这样日夜颠倒的吗?饶束感到不可思议。



落地开机。

饶束一手拉着两人的简易型行李,一手拿着手机,低头看。

张修向来不拿任何行李,对于这一点,她已经习惯了,并在潜意识里娇惯着他,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

他塞着黑色耳机,九分裤搭黑色衬衫,反戴着遮阳帽,还戴着一款宽大的黑色口罩,走在前面,乍一看特别像当前国内的年轻明星。

而且,他身上与生俱来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或许是走路的姿势与众不同,或许是眉目间的气势凛然别致,导致他硬生生把普普通通的机场大厅走成了时装大秀的t台。

饶束跟在他身后,默默叹气,心想:能不能别走得这么拽啊?咱广大机场乘客真的不欠你大爷的钱啊……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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