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BY:张饮修
张饮修  发于:2023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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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修枕着自己的手臂,瞧着上面那个得意的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所以,我要在这种反客为主的方位下回答你的问题。”

他忍笑,依然懒懒地“嗯”了一声。

饶束撑在他上方,皱着眉说:“如果以后你结婚、生小孩……”

“stop. ”张修打断她的话,“你是说和你还是和别人?”

“啊,这种事也有我的份吗?”

“……”他被气笑了。

他伸出左手,拽着她的睡衣衣领把她拉下来,直到两人鼻尖相贴。

“你为什么总替我在我的世界里做选择?嗯?”他低声问着,带了嘲弄,“为什么总把你自己从我往后的人生中剔除出去?”

饶束大气都不敢出,悲从心底而生,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我也不知道,潜意识让我这么做的。”

他的薄唇轻勾,勾出一个凉薄无情的笑。

“曾经我的潜意识还让我怀疑你接近我是别有目的呢。”指节用力,张修把她再拉下一点,轻而易举碰到了她的唇。

一触即分,他舔舔唇角。

“饶束,人心的温度是可以衡量的。你应当找到属于自己的衡量方法,去分辨,去选择,去相信或者远离。不要一棍子逼退所有来到你身边的温暖。你当知晓,所谓的万无一失,也只是一无所得。”

张修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近到可以看见她皮肤上的绒毛。

他又吻了吻她的鼻尖,眉眼明晰,低声问她:“如此,懂吗?”

饶束感觉自己视线失焦,干脆趴在他身上。

“对不起。”她说。

张修抬手,搂住她的背,“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

她的脸颊贴在他胸口,两只小腿蹬在他身侧两旁。

像极了婴儿趴在大人肚皮上的姿势,她先前的自豪和成就感全跑光了,只剩下孩子气的天真。

“我喜欢你。”她又说。

“也不是。”他再度否定。

饶束咬着唇思索,“我爱你。”

“再换。”他丝毫不为所动。

“我要嫁给你?”

“……”他拍了一下她背,“什么玩意?”

她真没想到其他答案了,只能作最后的垂死挣扎,小小声宣布:“我要给你生小孩!”

“……”

张修笑得不行,以手遮眉,甚至产生了在此时此刻与她做一场的冲动。

“你的恋爱智商是负数。”他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表情嫌弃。

“也还好啦。”饶束在他胸口蹭来蹭去,“何况,你也不是在教我谈恋爱。”

他笑了笑,没说话,长指在她后背缓缓划动,若有所思。

“对了,”饶束稍稍抬起头,说,“我也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有一天,我离开你,比,我陪伴你,能让你过得更好……”

张修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尔后突然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吻她的唇,有点凶狠,有点生气,有点粗暴。

“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他放开她,连桃花眼都流转着寒光,“我说了,不要替我做决定。你怎么知道我怎样才过得更好?”

“你好凶哦。”饶束用脑门撞了一下他的胸口,小声,委屈。

“……”

那一天清晨,因为她的迟钝和装傻,张修用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发脾气。

他绝对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

与此相反,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完全称得上是一个脾气怪异的人。

只是,一直以来,他都尽量控制着,尽力不让饶束在他这里受到任何委屈。

她受的委屈够多了。他能看穿。



饶束左手上的伤口痊愈得差不多了,早就拆了纱布,但她还坚持贴着几块创口贴。

中午用午餐的时候,张修等着她盛汤,顺口询问:“手还疼吗?”

“嗯?手?”她抽空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手腕,笑着答,“没什么感觉了,但是我不想它留疤,所以还要再贴几天创口贴。”

他没再问。贴创口贴就能不留疤?这是什么医学常识?

“我的腕表一定是落在花城汇了。”她说,语气惋惜。

张修敷衍性地“嗯”了一声。

上回她问过他一次,问她那块腕表是不是在他那里;当时张修气定神闲地说没有。

盛好了汤,两人坐在餐桌两端进餐。

他在挑罗宋汤里面的番茄块,饶束看了他几眼,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喊了他一句。

“三岁。”

他没回应。

他总是懒得回应别人的这种话语,没涉及任何正事的话语。

饶束清了清嗓子,低头搅着汤,半开玩笑道:“你是个……有钱人,对吧?”

“我建议你直切正题。”

“……”

她抬头看他,只见对面那人低眉敛目,万事皆小事的模样。

饶束放下调羹,双手端端正正地放在餐桌上,神情认真地说:“正题就是……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投资我呀?”

张修抬眼朝她投去一眼,“不如你先亮出你的被投资价值?”

“我吧……”她大言不惭,“全身上下都是闪光点,你想靠我的哪一点赚钱,你都能赚到钱。”

张修眼都没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

“……”饶束气馁,“哎,你真是太能打击人了耶。”

“我只是比绝大数人更不忌讳说真话而已。”

“好啦,开玩笑的。”她重新拿起调羹,低下头喝汤,说:“但我好像真的缺钱。”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餐厅房里似乎只有她独自喝汤的声音。

约莫十几秒过去。

“不是签名卡,在中国是通用的。”他清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而质感。

“什么?”饶束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不知何时被他放在她面前的一张白金·卡。

“密码我待会儿发给你。”他仍在专心致志地挑着番茄块。

“……”饶束简直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她只能嬉皮笑脸道:“你真的要投资我啊?”

张修敛着眉浅笑,顺着她的话说:“一笔盲目的投资。”

饶束想了想,又问:“这张卡里面,全都是你自己赚的钱吗?”

“这是重点?”他反问。

“嗯……”她抓耳挠腮,“应该算吧。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一笔有去无回的投资。所以,要连累,我也只能连累你一个人。”

张修把调羹靠在汤碗边缘,抬眸看她,“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觉悟。”

“……什么意思啊?”
他笑,“没什么意思,笨蛋。”

他伸长手臂,拿回那张卡,从皮夹里找出另一张卡。

他以指尖抵着银行·卡,在桌面上滑行,推到她面前,“这里面都是我…”

他顿了顿,思索后,说:“按照你的话来说,就是我用自己的小额资本赚回来的本金加利润。”

“哦……”饶束还处于震惊状态。

“但这是一张签名卡,”张修继续低着眸挑番茄块,“也就是说,如果你需要用里面的资金,同时也需要我的个人手写签名。”

“哦……”饶束持续震惊。

等午餐进行了一半,她才猛然找回最初的理由。

“张修,我,”她卡了一下,艰难地说下去,“短时间内,我可能真的还不上你这笔钱,我……”

而张修垂眸一笑,“你不是在最开头就说了吗?我是个‘有钱人’,不差这一点钱。”

“哦!!”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还有,”他挪开汤碗,准备吃番茄,“你具体需要用多少?”

“我……还不太清楚……”

“这卡里面的金额并不大,你需要超过三十万的话,最好别再坚持这是不是我自己赚的钱。”

“……”饶束默默低下头,“三十万,应该够了吧……”

中耳炎,只是一种小手术,怎么也用不了三十万吧。她想。

当然,即便是小手术,如果仅靠她自己的个人积蓄,肯定也是不够的。

她只有一万多的存款,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积攒起来的。只知道,从这一学期开始,她就没再依靠任何经济支援。以至于家里人以为她很有钱。



2016年8月1日。

张修在书房里研究重稀有金属市场行情,另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右下角,闪烁着莎娜的视频邀请角标。

楼下,正在裁剪盆栽的饶束听见了手机铃声,她接到了姐姐饶璐的来电。

用完午餐之后,两人坐着车去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有一种相互依靠,其本质是自食其力。

这是一种只有我才懂的好与坏。



下车前,饶束对张修说:“你不是不喜欢医院吗?那你就在车上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他挑眉,“你内心当真希望如此吗?”

她皱眉,又是这种被看穿的感觉。

“那你……”

还没等她说完,后座上的少年已经打开车门跨出来了。

饶束忽而感到有些紧张,当他走到她身边时,她的手猝不及防就被牵住了。

“走吧,饶束。”张修牵着她,说:“往后,我也需要你在我身边陪我经历那些不得已要经历的事情,我们终将扯平。所以,不必不安。”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跌跌撞撞走了几步,终是哽咽:“张修,我私心希望你比我所见识到的更坏,否则,我终究是配不上你的。”

他笑得俯瞰众生,“放心,我定当如你所愿。”

饶束,你只是还未见过完整的我而已,谈什么配不配得上呢?



医院里,还没进到病房,饶束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坐在走廊长椅上讲电话的人。

很有意思。

非常有意思。

永远叫人琢磨不透地有意思。

倪芳的二十四小时之中,至少有五个小时都是在讲电话,至少有八个小时都是在跟人聊天。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当中,她跟饶束顶多只能聊二十分钟。

这太讽刺了。也太有趣了。

当然,十四岁之后,若让饶束与倪芳聊天,其实饶束也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

是该说一下那一年她郁郁不得志的背后是谁在作祟吗?还是该说一下她躲在卫生间承受所有莫名其妙的谩骂时候的心情?抑或是说一下拿到年级第一却无人来帮她开家长会的尴尬和心酸?

太多的隔阂,太多一碰即伤的痛楚,导致饶束不愿意跟倪芳说话。

“穿得像什么野神鬼态哦,啧啧。”这是倪芳见到饶束时说的第一句话。

饶束轻声哼笑,双手揣在卫衣口袋,抬高下巴反问:“不帅吗?”

她还像往常一样,短牛仔裤搭长袖卫衣,两条系带垂在身前,卫衣连帽垂在颈后。

“饶唯在哪?”她问。

“里面啊。”倪芳坐在长椅上,继续低头看着手机,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饶束没多说什么,推开病房门,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房上的饶唯。

这是一间普通病房,有好几个病人一齐挤在同一间病房里,不一样的家属讲着不一样的话语,有些混乱,空气也有些浑浊。

饶束暗自皱了皱眉,走到饶唯的病床旁边,“丑人!”她喊。

病床上的饶唯立即睁开眼睛,显然他先前是在装睡,“干嘛呀坏人?”他的语气透着青少年的无忧无虑。

“我的天唉,你这样子比平时更丑了。”她半开玩笑。

“随便吧,”饶唯耸耸肩,“你前几天在干什么啊?”

“关你什么事?”饶束敷衍道,“你的期末测试成绩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还要过几天。”

“这次一定是全班倒数第一吧!”她开着玩笑说。

饶唯无语,想起什么,又问:“对了,束束,你干嘛不回家啊?你不是说七月十几号就放假了吗?”

“你不知道啊?”饶束一脸严肃地反问,“你竟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家?!”

“鬼才知道呢。”

“因为……”饶束凑前去,说:“我不想见到你妈妈啊。”

张修站在病房的空处,看着她们两姐弟,没多言语,没多动作,只是静静陪着。

而饶唯说:“上一次是她自己抢走了手机,本来是我给你打的电话的……”

饶束撑着下巴,“我给你买一部手机吧,以后你就用那部手机跟我聊天,但是不能用来玩游戏,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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