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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德政殿外。
威势万丈擎天的男人, 阔步跨出了偏厅,因心底过于焦躁,不断得拨弄着指尖的碧玉扳指, 才踏出门, 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庭院中的刘喆。
“德政殿的诸多太监中, 就属你用得最顺手…
眼下,倒是可惜了。”
李渚霖缓缓踏下玉阶, 眸底射着万丈寒光, 垂下眼眸冷冷觑着, 身周杀意隐现。
若非秘人一早来报刘喆有异,他能提前服下解药,否则今日倒还真着了张颜芙的道。
刘喆方才一直揣手侯在厅外,竖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谁知房中不仅没有传来娇*娥婉*转之声,反而听见了叱怒勃然之语,便知事情已然败露。
其实无论此事成与不成,刘喆早就料到,等待他的都会是同一个结果, 人在大难临头面前,反而会变得异常平静。
他脸上并无惊慌, 只格外郑重地缓缓磕了三个头,极其恳切道,
“奴才无福伺候大人了。
还望大人今后福泰安康, 洪福齐天。”
并非没有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要。
既如此, 也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若不以儆效尤, 重重惩处, 那这阖宫的太监有一学一, 岂非后患无穷?
“云风,将人拖去慎刑司,让他受过精奇嬷嬷手下数百种刑罚之后,再倒掉流血而死,尸体丢去乱葬岗喂狗。
但凡手中没有差事的宫女太监,皆可前去观刑。
让他们尽数看看,背叛主上,意欲谋反,会是何后果。”
侯在一侧的云风略抬了抬手,两个穿了飞鱼服的锦衣卫踏入园中,将满面煞白瘫软在地的刘喆,捂了嘴巴拖拽了出去。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了庭院拐角处,云风才试探着上前问了一句。
“爷,刘喆可是太后娘娘的人。
这般重罚…只怕娘娘那不好交代。”
“荒天下之大谬!
怎得?
阿姐都命人在眼皮子底下给我下药了,莫非我还需再顾及她的颜面么?”
“是,小的失言。”
云风心头一紧,立马单膝下贵,颔首沉声认错。
能让这合欢散悄然流入宫中,躲过御膳房的ʲˢᴳ一百多双眼睛,出现在递呈给首辅的食饮内,甚至买通得了德政殿的近身伺候之人……
这桩桩件件,哪一样都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岂是区区富国公府能办得到的?
这偌大的东西十六宫由谁人掌管,谁能手眼通天办成此事,自然不言而喻。
李渚霖心中如同明镜一般,却也愈发觉得寒心。
心头的怒火压了又压,委实觉得此事太过荒唐…
“走,去慈宁宫!”
春阳正好,将慈宁宫的琉璃六菱窗镜,折射出各种五光十色的斑斓色彩,与庭院中开得正好的各种奇花异株争相辉映着,形成个光怪奇幻的小小天地。
李明珠着了一身华丽宫装,满头珠翠,此时正在专心插花。
庭院正中置了一宽敞无比的案桌,上头摆放着枝剪好的各色花卉,她伸手取过几朵颜色相配的,擦在身前的白瓷美人觚中…
此时伺书面色凝重,快步迎上前来,贴在她耳边回禀道,
“太后娘娘,事未办成。
张颜芙即将被驱离出京,刘喆也被拉去慎刑司,只怕命不久矣。”
李明珠闻言,眉尖顷刻蹙起,拿着花枝的指尖微微一顿,略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
“分明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张颜芙竟如此不争气?
只可惜废了刘喆这步棋,今后若是再想安插人手入德政殿,怕是难上加难了。他并未胡乱攀扯本宫吧?”
“娘娘放心。
刘喆当年被英贵人惩处,险些丢了小命,若非娘娘开恩救他,早就到阎罗殿报道了,这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可就算刘喆并未吐露半字…
弟弟向来机敏过人,就咂摸不出来分毫么?
合欢散虽只是催*情助*兴之药,并无害人性命的风险,可饶是如此,按照弟弟以往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做派,若当真查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得知是她在后面推波助澜,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李明珠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干脆腾然站起身来,将满院的宫婢驱离出去,想与伺书再确认是否无错漏之处…
谁知此时由宫门外传来一阵喧嚣声,还未等宫婢禀报…
由那碧玉漆金九龙盘云影璧后,阔步流星,直直走来一华贵逼人,气势擎天的冷面男子。
慈宁宫外也是有太后亲卫时刻驻守着的,若是碰上旁人闯宫,或是立马就挥剑砍了冒犯之人……
可面对此男子,侍卫们连阻拦甚至都不敢太过强硬,只象征性地伸开双臂,随着男人气势汹汹的步子埋首后退着,随他直直入了庭院当中,挡在了李明珠身前。
想过弟弟或许会来兴师问罪,可确未曾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李明珠雍容端柔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先是稳了稳心神将侍卫打发了出去,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正想着先道几句缓和之语……
可李渚霖却并未给她任何机会。
他陡然出声,音量不大,却透着十足十的疏离与冷冰,
“怎么?
阿姐平日里给我塞人塞得还不够?现如今更是想直接按着我与其他女子同床了?”
此话极重,丝毫没有半分姐弟温情。
李明珠在闻言的刹那,瞳孔微阔,脸色蓦然苍白如纸,樱红的唇瓣,亦不可控得颤了颤,她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矢口否认,
“霖弟何出此言…怎得好端端的说起胡话来?我…我并未……”
“澜翠苑中的那些姬妾不是阿姐塞来的么?
院中的家丁仆役丫鬟女使不曾有阿姐的人么?
哪怕是勤政殿近身伺候的刘喆不也是只听阿姐行事么?”
李渚霖位居高位,身周叵测者众多。
边境外敌,谋逆反贼,反骨朝臣……这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费劲了心思安插人手,想要置他于死地,可无论是哪个一个,都比不上被至亲从背后捅刀,来得令人寒心。
他细数着这些年李明珠的斑斑劣迹,心绪愈发不平,可面对从小相伴,相互扶持至今的长姐,他到底深呼吸一口,竭力冷静了下来。
“多年来,我深知你在深宫的艰辛,
也清楚你孤身一人带着幼帝的不易,
更明白随着我做这首辅的时间越长,你便越没有安全感忌惮我越甚……
所以为了让你心安,但凡那些人行为举止不太过火的,我都尽数忍了,未曾赶尽杀绝…我想着,如此阿姐便能满意了吧?便能明白我这一片耿耿之心了吧?”
他眸底的失望之色愈发浓烈,面上的神色带着怅然与痛楚,
“可谁知阿姐不仅没有知足,行为举止反而愈发过火,竟能纵容着张颜芙,对我下合欢散如此荒谬之事?”
“我此时只问阿姐一句。
若那药粉并非合欢散,而是砒*霜,阿姐也会应允么?”
此问直击灵魂,直直戳向李明珠内心最在意之处。
面对李渚霖的声声质问,使得李明珠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脚软发颤到几乎就要站立不住,掌心直直撑在案桌上,枝上的花刺陷入皮肉,这钻心的痛感,才勉强让她并未跌落,护住了太后的威仪。
可听到弟弟的最后一问。
李明珠根本未曾丝毫犹豫,几乎是立即颤声否认,
“自然不会!
我岂会害你性命?
霖弟,我是你姐姐,一母同胞,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亲姐姐!”
李渚霖仔细辨别着她的神色,心知此言的确非虚。
可也只能苦笑几声,带着些锥心之痛,低声嘲弄道,
“血浓于水,可也终究抵不过权势熏心。”
“何曾几时,你我姐弟之间竟变成这样?
阿姐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让我几乎忘记你还是我阿姐,而只记得你只是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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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阿姐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让我几乎忘记你还是我阿姐, 而只记得你只是太后了……”
此言语意十分决绝。
大有割袍断义,将多年的姐弟情谊抛之脑后之感。
李明珠大受打击,她眸光震动, 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怎么办?
她该如何是好?
那合欢散之事, 确是她昏了头, 所以才彻彻底底触碰到了弟弟的底线,使得他彻底失望, 不愿再粉饰太平…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可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如月般皎洁的面庞上尽是挫败与悔恨。
她亲手断送了这血脉亲情…
甚至还将自己与幼帝推向了万丈深渊。
说不准弟弟恼羞成怒之下,明日就揭竿谋逆,南面称尊呢?他在前朝掌权多年,振臂一呼,万人响应,今日她纵着旁人给他掺合欢散,明日端到她与幼帝面前的,说不定就会是一碗剧毒的砒*霜。
由于对人性的极度失望, 以及在后宫中浸*淫多年,煅炼出的绝不能给敌人留一线之机的丛林法则, 李明珠无不笃定……
这摊牌之日,就是她的赴死之时。
李明珠甚至都不愿挣扎,只缓缓取下了指尖象征身份, 缀满了各式各样琉璃宝石的护甲,瞳孔微微涣散, 颇有些心灰意冷视死如归的意味,
“好。
你既然不认我这个阿姐, 那这太后之位, 想来我也坐不下去了。
你可以杀了我,可到底承基是无辜的,他生性淳朴憨厚,是个老实孩子,向来…向来是很敬重你这个舅舅的。你答应我,就算把他从龙椅上薅下来了,也千万留他一条性命,不要赶尽杀绝,可好?”
。
这无疑是在交代临终遗言。
阿姐竟会这般想他?竟当真觉得他会为了皇位,对至亲血脉下毒手?
李渚霖闻言心中一痛。
他并非不知后宫艰险,可到底没有亲身体验过这是个怎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怕是阿姐如今已经位至太后了,还是留下心理阴影,被迫害到日夜惶惶度日。
“阿姐竟当真认为我是那般狼子野心之人。”
李渚霖的身形顿了顿,他的眸光落在那樽造型优美别致的白瓷美人觚上,又似是望向远方。
顺国公夫妇只有他们这两个孩子。
李明珠还未入宫时,是个极其端淑慧娴的性子。
儿时,李渚霖因不愿呆在国子监念书,决意要去外地游学,生生被父亲罚跪在祠堂思过,整整两日都不能进食,是李明珠这个阿姐,在半夜三更摸黑过来,从怀中掏出三个葱油饼。
阿姐一个闺阁淑女,平日里是从不沾染这些油渍之物的,可或是担心白面馒头没有油水,又担心他吃不ʲˢᴳ饱,竟生生揣了三个来,一面掰开饼往他嘴里塞,一面哭得梨花带雨,声声埋怨着父亲狠心……
后来,李渚霖考取了功名,带兵去外地削蕃,谁知一个不慎落入陷阱,带着一千亲卫被整整三万敌军围困在高地,僵持了整整五日,人困马乏,四面楚歌,已然身受重伤眼看就要魂断当场,谁知后来乌云散去,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那三万敌军就如同失了魂般,仓皇失措尽数撤退。
那次,也是远在京城的阿姐在皇宫中纵横谋略,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机,买通了多少朝臣,才彻底扭转乾坤,用了一招围魏救赵,使得敌军被两面夹击,再顾不上将他置之死地。
他成年之后,并未娶妻,府中没有女眷操持,常年醉心朝政顾不上自身。
阿姐对此忧心不已,不仅对他嘘寒问暖,还常亲力亲为为他缝制鞋袜衣袍,且因着担心他不准点吃饭,许多时候会在慈宁宫中掌勺下厨,在饭点时命人为他端来可口饭菜。还传话敲打他必须吃完。
……
二人一母同胎,同根同源。
世人常说,若无他这个弟弟,太后不一定会是太后。
可他们却不知,若无李明珠这个姐姐,首辅也绝不可能是首辅。
“阿姐,无论我手中握着的刀尖指向谁,那人都绝不会是你。
你依旧会享尽尊荣,端坐高台,俯视众生,做这晏朝最尊贵的女人,而等承基能独立临政时,我也会交还权柄,尽力辅助,竭力助他做晏朝最英明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