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可归。”
金决皱着眉,“所以宝妆果然有异。”然后他把见两个宝妆的感觉不同说了出来。
谢池春听到宝妆在平遥城很是激动,可一想那个可能不是宝妆,神色又阴沉了下来。
“当初我只是觉得奇怪,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到景盛的字才醍醐灌顶。”谢池春摇了摇头,“待我想去寻景盛问个明白时,他却矢口否认,宝妆更是不知所踪。”
“所以你认为是景盛将她了藏起来。”
谢池春看着陆持叙,“是,后来连景盛我也找不见了。他死了。我从未想过放弃,最近才听说天宫有一位景盛神君历劫方归,我想着不管是不是,总要想法子见上一面。”
以神君之名为祸一方,总是很快能上达天听。若此地供奉的神灵不是陆持叙,而是其他尽职的神仙只会更快。
就是现在,陆持叙也没有去述职的打算。
她打算去一趟平遥,会一会这个‘宝妆’。
谢池春自是也要去的。她撤去阵法,阵里还有活着被困的人便被放回了家。
“余下的罪孽待我找到宝妆,全凭神君发落。”
陆持叙没吭声。
一行人下山,几步缩地成里就到了山脚下。
待出了七峰镇的地界,孔宣也并没有什么异动。陆持叙犹疑的打量他,孔宣自是任她打量。
“接下来的路,尊座还要跟着?”
孔宣耸耸肩,“依然是要跟的,本座可是惜命的紧。我还希望能劝得神君回心转意好救我一命呢。”
那你倒是劝一劝啊,真是演戏都不走心。
平遥城在七峰镇西方,两地同属一国,路途于陆持叙他们算不上远。几个人又俱是心急,因此很快就到了地方。
可谁也没想到,平遥城是这番景象。
平遥城外白雾茫茫,要散未散。
几人站在城外,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成了一座空城,感觉不到丝毫生气儿。
几个人正要进城一探究竟,就听天上几声惊雷乍响。
陆持叙抬头去看,人未至声已到。
“何方妖孽在此为祸?告戒尔等,莫要怙恶不悛。”
声音凛凛如寒风,陆持叙挑了挑眉,来的还是个熟人。
只见女子马尾高束,紫衣黑甲,手持金鞭从上方看下来。四目相对,赵南珠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
“原来是你们啊!”赵南珠带着萧慎落在他们面前。
金决朝萧慎点了点头,“陛下修为越发是精进了。”
萧慎回了礼,“如今我妻唱夫随,神君喊我名字即可,别喊我陛下了。”
听了他的话,赵南珠用金鞭去戳他的腰。将将笑的花枝乱颤,耳朵上的一圈小金环叮叮的响。引得赵南珠看过来,她看了看将将估摸着是认了出来,然后忍着笑对陆持叙道:“你们家孩子都这么大了。”
陆持叙朝她假笑。
赵南珠怕被打不再开玩笑了,“忆境可阻断天地,也是最近忆境破才被知晓。”
她看了看萧慎,“我便接了这个任务也好带他历练历练。”
陆持叙点了点头,“我们也是刚到此地,正要进去一探究竟。”
几个人一起进城,赵南珠看着跟在身后的一男一女。一个做凡间普通男子装扮,可那气质神态可一点都不普通,另一个明显是山中魅。
感觉到赵南珠的视线,孔宣只是抬眉一笑,谢池春倒是压着性子施了一礼。
赵南珠颔首回应了一下就向前走了。总归是跟着陆持叙的人,她也不好过多的去探究。
“此处神官是谁?”陆持叙问道。
赵南珠想了一下,“是春神,重山神君。”
陆持叙觉得脑子一震,她喃喃自语,“春神,春神。这神职往上数,是……句芒!”
“怎么了?”金决问她,陆持叙看着她,“春神句芒。”
金决脸色严肃了些,“你怀疑那个男子是句芒?”
陆持叙摇了摇头,“等我我再确认一下。”
城内果然已经没有活人了,忆境既破,平遥就该恢复原状了。
“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境主又是什么人?居然无一人存活。”赵南珠用金鞭抵住下巴,“要是能找到境主就好了。”
“先去孙府看看。”陆持叙知道谢池春心急,直接朝孙府行去。
可以肯定宝妆是不在这里了,甚至是不知生死。只是谢池春想着万一能发现点儿什么呢?只要知道她是生是死。
生,她就接着去找,死,她也要去黄泉找。
第二十三章
孙府空无一人,谢池春看了宝妆的房间,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至少,曾在这里住的那个不是她的宝妆。
宝妆,你不在平遥,你会在……
谢池春突然想起了景盛的字,“十年可归。”
如今离十年之数虽然还远,可若是宝妆真的能回来,她是不是会回泾阳城。
这次平遥发生这种事,那个宝妆又不知所踪,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宝妆回来了?
谢池春捂着心口,想着要去一趟泾阳。
陆持叙把孙府看了一遍,“谢池春,我一开始就想问你了,你手中的阵法是从哪里看来的?”
“景盛。”这个名字倒出乎了陆持叙的意料。她以为是那个和谢池春交过手的男子,毕竟她还怀疑那男子与句芒有几分联系。
谢池春回想了一下,“我那次找他他矢口否认后,我又找过他几次,偶然在他那里看到的。我记忆特别好,所以这次想起来我就借用了一下。”
陆持叙看向金决,“你还记得那个男子说了什么么?”
金决想了想,“趁着我神魂稳定,这身体还顶的住,我想给你先换个妖体?”
陆持叙点头,那个人是这么说的,“所以,那两人是可以换别人的身体的。”
再联想宝妆,和后来矢口否认自己前面的说辞的景盛。谢池春觉得自己在发抖,“所以说,是他们干的。”
是她把那两个人引到泾阳城的,引到了宝妆的面前。
将将拍了拍她,想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讲,可难为死她那少的可怜的情商了。
赵南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用金鞭敲着手心,“你们说的,可是和这次事件有关联?”
孔宣说出了关键,“那一男一女,宝妆和景盛,宝妆和孙思垚。所以还是要找那个孙思垚。可现在,孙思垚所在的平遥城恰巧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泾阳也是成过境的,”将将看着赵南珠,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还是我去解的境,那多宝镜还是我带回来还给她的。”
赵南珠想通了,“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有一男一女通过忆境可以去换别人的身体。”
“这到底是不是忆境现在可不好说。”陆持叙看着空无一人的孙府,“若是句芒,身为东方木之祖巫,炼药,祭祀,阵法无一不通。”
她指了指院子,“这里还有阵法的遗痕。”
“若真是通过阵法造成类似忆境的效果,然后更换了身体,那孙思垚估计是……”赵南珠眸光沉沉,不只是孙思垚,一般涉及到祭祀,阵法就少不了祭品,这满城的人难道是……
她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乃是上古神所为。
“要想弄明白此事,还有那个人的目的,孙思垚是找不到了,可还有一个人是有可能知道的。”孔宣看着赵南珠。
赵南珠语气犹疑,“你是指景盛神君?”刚刚他们不只一次提到这个名字,只是,“据我所知,景盛神君确实是刚历完劫回了天宫。但他魂魄受了伤害,好像是一回来就闭关了。”
她如此一说,众人更加确信了。
“还请二公主代为传信,”谢池清朝赵南珠行了一礼,然后转向陆持叙,“我欲往泾阳去寻宝妆,神君可要同行。”
陆持叙看着将将,“你当初去解境可有发现不对?”
将将委屈,“那时看着都对,如今看来全是不对。”
陆持叙也没想着指望她,左右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去一趟泾阳再查探一下也好。
英水之上,景盛朝西南而望。
英水向西南流入汤谷。
形状像个黄布口袋,赤如丹火,六足四翼,耳目口鼻都没有的神鸟在景盛身边飞来绕去。
“我说,神君,你不在小重山好生休养,跑来看太阳啊?”
景盛没说话,帝江也不要他回话,自己就一只鸟说个不停。
“哎呀,最近那只金乌脾气越发的不好,有一次还瞎跑,差点烧掉了我的翅膀。”
“都是鸟,还是邻居,您说它怎么就学不会好好相处呢?”
“神君你说那树什么时候能活啊?我有一次趁那鸟不在,稍稍靠近了瞄了一眼,哎呦,树根都要枯了吧。”
“到时候,那金乌不会要疯吧,哎呦可愁死鸟了。”
它说了那么多,景盛终于搭它的话了,“你觉得,扶桑树还能活?”
帝江听他开口,兴致更高了,“不是我,其实我觉得那树应该是活不了的。但那金乌深信不疑,还跟我说一定会活的。”
“扶桑神木连接神界、人界、冥界,能够引导人跨越三界,说不定她只是在人间游荡。等她想清楚了,看明白了,就会回来的。”景盛神情里带了点期待,“会活的。”
“连神君都说能活,那肯定是可以的。”帝江开心的飞了一圈,“神君,如此开心的时候不如我给您跳个舞?”
景盛看着它肥胖的身姿,婉言谢绝了。
“帝江,你说金乌和你相处不好,可能不是人家脾气暴躁的问题。”
景盛说完就保持着仪态溜烟跑了。
“怎么可能,不是它的问题是谁的问题,难到会是我的问题?”
“啊,啊,啊,怎么可能会是我的问题?神君,您回来啊,回来说清楚。”
景盛回到了小重山,仙童上来递了纸鹤,“神君,龙族的二公主传了音过来。”
景盛点了点头,纸鹤化成一道流光散开了。赵南珠的声音在景盛脑海里面响起。
“景盛神君,人间屡次有城结境,且境破后为死城。如今略有线索,若神君已出关,还望相助。赵南珠,静候佳音。”
景盛决定到人间走一趟,仙童还想劝,“神君,您魂魄还有残缺,要继续去灵泉温养才行。”
景盛轻笑了一声,“也许,找到她,我的魂魄就全了。”
泾阳城。
有了谢池春在,他们直奔梨花楼。
“各位票友,梨花楼新戏,宝老板再次上台。”
揽客的小厮一句话,谢池春却红了眼。
“横波目,流泪泉,灯下泪未干,琵琶弦上说相思。”
“群芳歇,白露凋,烛里鬓已白,梨花楼里待卿归。”
依然是小生扮相,风流不再,英气依旧。
宝妆和谢池春对上了眼神,宝妆一愣,声音瞬间哽咽不能停。
数年指尖过,卿卿已归。
景盛凭着记忆找到了梨花楼,后院的小厮正在洒扫,抬头看见了他正想说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回答问题,景盛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打了个响指。
小厮挠了挠头,看看周围也没人呀,他刚刚是眼花了吧。
景盛走进屋里,赵南珠正在抚琴。他一进屋,宝妆看见了他,“兄长。”
景盛看着她亲近又生疏的颔了颔首。
赵南珠被打断,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只有萧慎应景的鼓掌。
赵南珠站起身,“收到神君传音还意外的很,神君已恢复了?”
景盛不欲多讲这个,便转了话题,“这其中缘故你已查出眉目了?”
赵南珠上前与他细说。
景盛听完,便径直的看向陆持叙施礼道,“持叙神君。此事神君可是已有了章程。”
“你还未到的时候,我曾找了机会去你……嗯,你凡间的家,仔细检查过。可惜,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所以此事还得仰仗你。神君请看。”
景盛顺着她的手看向了桌子上的琴,正是赵南珠刚刚抚的那把。他上前仔细看了,琴以玉石和天蚕丝所制,琴尾上刻‘游梦’二字。
“这是伏羲游梦琴。既可控万物心灵,也可使人平定。”他看着陆持叙,“原来是在神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