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有一子后就不再临幸后宫,虽然她的后宫现在也就一位正君。
如今这位正君就在朝堂上站着,面上看着低眉顺眼其实是不想看自己。
萧煊昭心里冷嗤面上表情不变,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谈情说爱哪有朝堂政事让人愉悦。
“退朝。”
萧煊昭抬步欲走,几位大臣跟了上来,还拉上了原本要走的国师。
“陛下,太子的老师,老臣拟了名单,陛下看看可有删减。”
萧煊昭看了看,都是饱读诗书心有沟壑之贤德。她点了点头,又点了几个名字,然后看着国师,“国师可是有事?”
被人拉过来的国师并没有事,旁边拉他的大臣上前拱了拱手,“太子学业马虎不得,老师人选国师也得看看。”
朝堂上的国师,后宫里的正君——谢清韵只能走到萧煊昭旁边去看名单,也不知道是真看还是假看,就两个字,“甚可。”
“行了,都退下吧。”
老臣看着陛下与国师似是相看两厌,不免心内惴惴不安。帝后不合,这可不是益事。
“陛下,为太子择师之事可不能轻率,还是与国师商定后再下定夺。微臣先行告退。”
“臣等告退。”
国师站在一旁,他抿了抿嘴还未开口就见萧煊昭手指抵着太阳穴。
“可是头疼?”他走到萧煊昭身后,“我帮你按一按。”
带着凉意的手指按着头上的穴位,萧煊昭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吐了一口气。旁边随侍的大太监早就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香炉哔啪一声轻响惊醒了两个各有心思的人。
国师按了许久,“陛下可好些了?”
萧煊昭只伸手上去按住了他的手,“跟我待在一起很难受么?”
国师并不说话,萧煊昭闭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脚步声消失,殿里静了下来。萧煊昭睁开眼坐好处理政务,旁边脚步声响声,先是走到了香炉那里拨了拨炉灰,然后又去了桌边。
萧煊昭抬了头,因为这脚步声跟大太监的不一样。只见国师将茶点从食盒一样一样摆到了桌上,然后才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萧煊昭被气笑了。
当晚陛下就摆驾上云殿。
国师正在给弟子讲学,“我门讲究一个清字,身至清,心至清。若沾染了浊气动了妄念则修为尽断寿数与凡人无异。”
萧煊昭没让人通报就自己进来了,弟子俯首退了出去。国师起身行了礼,“陛下头痛可好些了?”
萧煊昭也不搭理他,抽了一本书看了起来,见她不说话,谢清韵也不吭声了。两人自忙自的,等用了膳天暗了下来,两人才洗漱歇息。
两人较着劲儿,谁也不愿意搭理谁。萧煊昭却越想越气,翻身过来要去褪他的衣服。
国师一把抓着她的手,“陛下?”
萧煊昭拍开他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动了妄念,染了浊气?谢清韵,你后悔了就来折磨我?”
“若不是你愿意,我一人也生不出云霆。”
谢清韵把她箍在怀里,“是,我是动了妄念,你引诱了我。”
萧煊昭被他倒打一耙,气的去咬他的嘴巴,谢清韵模模糊糊的声音,“看,你又引诱我。”
云停雨止,半夜方歇。“凡人皆苦,我如今也成了其中一员。以后也会生老病死,老了就不好看了。”谢清韵叹了口气。
萧煊昭没想到他爱美的包袱如此之重,哽了一哽。
“如此甚好,省的我驾崩后还得让你殉葬。”
话虽如此,但谢清韵知道,若是他岁月长久,若是他不动妄念,萧煊昭招都不会来招他。
他转身伸出手把萧煊昭抱在怀里,“陛下,我为了你可是放弃了长长岁岁,你可得对我心如磐石。”
知道他心里还在悼念自己年老就会逝去的美貌,萧煊昭冷嗤了一声,手却紧紧也回抱住他。
清清浅浅的呼吸声中,萧煊昭回到了年少时期。批不完的奏折,理不完的政务,过几年再让宗室挑选几个孩子送到宫中来,然后选出下一个继位者。
年少的萧煊昭觉得这将会是自己的一生。
她很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神仙的,宫人口中飞升的母亲,追随而去的父亲,近在眼前容颜不老的国师。
神仙岁月漫长,何必招惹人家呢?她生老病死徒留别人黯然神伤,这种事情不能做。就算知道谢清韵修习之法有弊端,破坏别人修行,这种事情也不能做。
什么都不能做的皇帝陛下只能沉迷她能做的政务。可若是他先动妄念呢?一朝神仙垂怜,萧煊昭只愿能垂怜一生。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昏昏沉沉中,两人又到了御花园凉亭内,一人执白一人执黑,两人正在对弈。只可惜面上似有一层雾,教人怎么也看不清。
别无他法,她和谢清韵就站在那里看二人下棋,终于最后一子下,胜负已分。
赢的人道了声“承让”然后向萧煊昭看过来。
“父皇!”萧煊昭一惊,却第一时间看向对面的人,果然雾也散去了。
只可惜,那是个男人。
萧煊昭有点儿失望,纵然她只见过画像,梦中所想有偏差,她的母亲也不该是个男人。
肩上突然放了一只手,她转头去看,赵南珠笑眼盈盈与画上别无二致。
一声“母后”哽在喉头,倒是谢清韵先喊了一声,“父皇,母后。”
“好孩子。”赵南珠赞了一声将两人仔细瞧了,不住的点头。
萧慎看着他三人也是笑容满面。
有人酸的“切”了一声,赵南珠去笑她,“阿叙,就算比试输了,你也不必处处看我不顺眼。”
她软刀子又刺了一刀,陆持叙作捧心状跌在金决怀里,“我不过是还未恢复罢了,不然你哪里会是对手?你竟如此欺我。”
言笑晏晏,梦已转醒,朦胧中听那身着金纱的女子说道:“脚腕间的金环可为你挡一次劫,万不可褪下。”
她还未答话就醒了过来,只见谢清韵正睁着眼看自己。
两人对了眼神,方知情景相同,想来并不只是梦。
“如今,我也算是拜见过岳家的人了。”谢清韵被子搭在鼻子上,闷闷的笑声从下面传来。
萧煊昭也跟着乐,“你就好好跟我过日子吧。”
第三十六章
自打陆持叙和金决安顿下来,飞往不周山的请柬雪花一样。
两人一份也没接。
陆持叙神魂不稳,时不时就要消失一下,搞的金决时不时跟着担惊受怕一下,数次下来金决对此很有怨念。
“就不能找个办法吗?不行就接着双修好了。”
不,陆持叙一点都不好。
自打有一次两人在小世界厮混到不知年月,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陆持叙的神魂都很稳定。
金决因此对双修之事更加钟爱,时不时都要带着陆持叙在小世界里闭关。
次数多了,陆持叙不行了。
“我拒绝。”
金决听到她的回答,斜着眼睛看她,嘴角微微勾着。
陆持叙最爱他这个表情,眼神像钩子,勾的人心发痒。陆持叙展开扇子遮住口鼻,一双眼睛盛满了笑意。
“这次是真的不行哦,”陆持叙空着的一只手伸了出来,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封请柬,“我们要出一趟门。”
西海聚窟洲,海水蓝的发黑,上空不允飞行。
既然来此做客,当然要遵循主人的规则,陆持叙和金决收了飞行术立在海面上。
“不是新婚宴请么,怎么除了我们都不见人来?”陆持叙感叹西海妖龙人缘也忒不好。
“这你就不知道了,妖龙林不川擅长空间法术,这里被分成无数平行空间,你以为这里只有我们,其实周围可能都是人,只是谁也看不见对方罢了。”金决对这位曾经的下属知之甚深。
“有趣。”
陆持叙将手中的请柬向前一扔,请柬好似碰到一处看不见的空气墙,上面写的金决陆持叙夫妇闪过金光,然后请柬消失,海水架起一座桥通往九溟山。
陆持叙踏在水桥上,两边海水幻化成各种花形,“这位西海妖龙还颇有情调。”
金决颔首,“再木讷的人,得遇所爱,难免都会有些浪漫心思。”
他看着陆持叙眼里有细碎的光,陆持叙抿着嘴巴笑勾着脖子去亲他。金决低头,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又一下,亲密间身后有踏水声。
两人正了神色转头去看。
鸦青色的长裙衬的来人清丽无双,还是一位熟人。
□□国国主丹音。
陆持叙和金决认得她,她却是不认得的。只是来者皆是聚窟洲的客人,丹音也不欲在此和人发生不快。
她点头示意,装着没看见两人刚刚耳鬓厮磨的样子,向前先行了。
陆持叙勾着金决的手指,“走了走了。”
九溟山种满了反魂树,火红一片香气四溢,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牛吼。
到了山上,人影多了起来。
“脸上有白道的那个是白痕大妖,他旁边的是南禺妖道……”金决说的几个人也都认出了他,脸上闪过惊异然后乖乖过来打招呼。
“两位神君居然来了。”
“可不是,妖龙好大的面子。”
认得金决的自然猜出了他身边的陆持叙是何人,毕竟上古神兽,那是真的传说中级别了。
这边热闹起来,一阵叮当响金器撞击声传了过来。
陆持叙耳朵一动,扭过头去看,斗笠青纱晃动将整个人都掩盖了起来,只能听见下面佩玉和金器的撞击锵锵声。
她弯腰拱了拱手,然后转过身进了宫门。
陆持叙知道那是谁,但也没开口喊住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金决搂着她的肩膀,“我们进去。”
新郎新娘一身的黑,正在跟别人讲话,一看那两人,又是熟人。
赵南珠看他俩进来,朝她挥了挥手。
“你怎么也来了?”陆持叙纳闷,一神一妖交情还不错?
赵南珠挽着萧慎,“数百年前都是一家,何况现在也是邻居。”
陆持叙晃着金扇,好一个邻居。
“你们怎么叫都不出门,如今来了九溟山,啧,上面那群该闹腾了。”赵南珠幸灾乐祸。
陆持叙才不怕呢,他和金决朝着新人道了一声恭喜。
大名鼎鼎的西海妖龙出乎意料的腼腆,他笑了一下说着谢谢,不笑的时候又显得人很冷淡,实在是反萌差。新娘倒是个利落人,快言快语的请陆持叙他们入座。
陆持叙道了一声天作之合。
“我们也是天作之合。”金决勾着她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说。
“是,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