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斯语调微微上扬:“哦?”
“我怎么会将我那慷慨大方的客户称为’龟毛’呢?”景玉说,“您这叫精益求精,完美无瑕。您知道吗?您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注重细节、追求完美到极致的一个,没有之一。”
克劳斯若有所思:“原来我在你心中有这么高的地位。”
景玉松了口气。
“是的,”她严谨回答,“就是这样,先生。”
“你喜欢精益求精吗?”
景玉说:“分情况,不过您让我明白了,原来严谨、细心、追求完美的男人是如此的具备性吸引力。”
克劳斯金色的头发有着美丽的光泽:“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比珠穆朗玛峰还高,”景玉说,“您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性格魅力,当我在路边排队等公交时,听到您水花,都会激动到呼吸困难、精神错乱、恨不得原地高歌一曲,赞美伟大的上帝,竟然会制造出您这样行走的大卫、下凡的神明。”
她这句话太长,克劳斯仔细听了半分钟后,才弄明白这一串由中文组成的优美彩虹屁。
他亲自替景玉下了总结:“所以,你喜欢这种严谨的生活方式?”
景玉睁眼说瞎话:“是的,先生。”
“很好,”克劳斯笑,“这样说,你希望自己的规则被制定的更加严格?”
景玉:“……呃?”
“学习方式也追求完美?”
景玉:“啊这——”
“如你所愿,”克劳斯体贴地满足她,“我将会严格管控你的学习,教导你,约束你。”
景玉安静两秒,提出申请:“请问我能撤销刚才的话吗?”
“不能。”
景玉:“淦。”
她不知道克劳斯能不能听懂这正宗的国骂,但对方拍拍她的脑袋瓜,笑着整理好领带,像衣冠楚楚的禽兽,优雅离开。
只留下景玉忧郁地继续数大把大把的钱。
-
如今还在假期中,按照原本的计划,为了开学后的生活费,景玉在保持素食餐厅工作的同时,再寻找一份其他的兼职。
她能接到的工作不多,如她一般的留学生,大部分都选择在餐厅中工作,或者去后厨用冷水洗盘子,也有的家庭会选择请她们过来照顾孩子——雇佣一名本地保姆的价格在一千二百欧左右,留学生只需要500欧甚至更低。
因为德国的高失业率,找到一份熟练的工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对于好不容易才获得工作许可的景玉而言,她之前能找到的工作不外乎清洁人员、导游、酒吧招待等等。
克劳斯给她制定了一份详细的学习和读书计划,他并不会限制景玉的读书自由,也不会限制她学习什么,但会要求她每天都按照时间表来进行阅读和学习。
晚上结束工作后,倘若没有其他安排,他会亲自过来检查,听景玉做学习报告,随机抽查当日的学习内容。
景玉:“……”
她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花钱找了个家教。
有钱人的癖好真的令人想不通。
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雇主患有白骑士综合症?
克劳斯似乎看出了景玉骨子里的那点叛逆,看出她喜欢在规则边缘危险试探,看出她偶尔喜欢挑衅他的尊严。
他并没有严厉警告景玉不许这么做,只严肃地告诉她,有三条红线,是她绝对不可以逾越的。
第一:不可以与其他男人接吻。
第二:不可以与其他男人恋爱。
第三:不可以与其她男人上床。
克劳斯不接受共享,他不会与人分享。
至于违背规则的惩罚——
“我们的雇佣协议终止,你将会连一欧元也得不到,”克劳斯温和地提醒景玉,“你的房子、车子、生活费,卡,等等,都会停止供应。”
景玉懂了。
敢出轨,钱扣光。
景玉严肃向他保证:“您放心,我对那些情啊爱啊的都不感兴趣。”
她只想疯狂搞钱。
克劳斯选择景玉做女友,似乎真的并不是景玉刚开始以为的贪图美色。
他只是怜惜当时生活学业一团糟糕的景玉罢了。
从那天在黑暗地下室中帮助她之后,克劳斯附在她耳侧,用德语低说了一句。
“我希望我们能够找到令彼此舒适、享受的相处方式。”
大概是为了照顾她,他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景玉认为如今这种相处方式就很舒适。
她可以睡在漂亮的胡桃木四柱床上,晴朗的天气,在卧室中就能晒到阳光。
不必用廉价的面包和牛奶做主食,也不必吃鸡排猪排各种排或者意面的’正餐’和称重沙拉,她每日的食谱都由克劳斯决定。考虑到景玉来自中国,以及生长环境,也会有正统的中餐提供。
克劳斯为她量身定制的漂亮书房有巨大的玻璃枝形吊灯,明亮的阳光,温和色彩的拼色地板,以及造型典雅的古董家具。
正如他那晚说的一样,他需要景玉充分的信任。
两人也并不住在同一房间中。
克劳斯不会与她过夜,哪怕是地下室“停电”的那天晚上,他也端端正正穿着衬衫,礼貌地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这令景玉忍不住对他产生几分好奇。
——难道克劳斯身上有大片的纹身吗?
——还是说,他有很多伤疤?
众多猜测在景玉脑海中转啊转,但什么都说不出。
景玉想自己总不能拍拍克劳斯的肩膀,然后问他:
“哥们?你怎么不脱衣服啊?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样的后果,一定是被对方揪住、按在腿上一顿狠抽屁股。
景玉很喜欢自己翘翘的臀部,她不想伤害它。
直到一周过后,景玉才发觉自己生活缺少了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有喝到珍珠奶茶。
受累于12年《莱茵杂志》上的那篇报道,原本如春笋般疯狂涌出的奶茶店纷纷关门,虽然如今已经对“珍珠奶茶会致癌”这种说法辟谣,但剩下的奶茶店却仍旧不多。
克劳斯不允许景玉喝奶茶。
在他眼中,珍珠奶茶被无情划分到垃圾食品中。
景玉忍耐好久,最终决定偷偷挑战一下对方的权威。
在告诉珍妮弗自己想要去塞德林格街购物后,珍妮弗立刻帮她联系好了司机、车辆,以及一部分现金。
景玉对买奢侈品的兴致不高,她很乐意让克劳斯帮她做决定每天穿什么,背什么样的包包。
她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奶茶店。
慕尼黑的奶茶店不多,景玉让司机在一旁的咖啡店等她,自己急匆匆地朝奶茶店狂奔——
刚下车,还没跑几步,就听到克劳斯含笑问:“小龙宝宝,去哪儿?”
景玉停下脚步。
糟糕。
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龙宝宝嗷嗷哭。
克劳斯的车子就在旁边。
他下了车,冬日灿烂的阳光下,眼睛的绿色渐浅,有着透明干净的光芒。
景玉优雅端庄地并拢双腿:“锻炼身体。”
克劳斯看着她脚下的漂亮高跟鞋,和煦询问:“穿高跟鞋?”
“是呀是呀,”景玉说,“这是我们中国一种独特的锻炼方式,轻功水上漂,您听说过吗?先生,就是——”
克劳斯说:“坦白从宽。”
他身材高大,俯视着景玉:“我喜欢诚实的孩子,会给她一次减轻处罚的机会。”
景玉:“……”
“先生,”景玉盯着自己脚尖,“我想喝奶茶。”
“奶茶属于垃圾食品。”
“那好吧,”景玉从善如流,“世界上最帅的克劳斯先生,我想喝垃圾。”
世界上最帅的克劳斯很满意她嘴巴的甜度。
然后冷漠无情拒绝了她卑微的请求,铁面无私将她带回家。
失去奶茶的景玉,就像鱼没有水,猫没有罐头,孙猴子没有那个大桃。
下午的阅读效率明显下降,景玉甚至还忍不住趴在书上睡了一觉。
晚上克劳斯抽查她今天下午的学习成果,很明显,效果并不理想。
他坐在木椅上,微微眯眼,双手合十,优雅地叠在腿上。
“我需要一个解释。”
景玉被克劳斯一连串专业的提问弄到神思恍惚,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在做论文答辩。
她难以置信地问:“亲爱的克劳斯先生,为什么您要逼我这样学习?”
“您是我的导师吗?还是我的家教?还是学校的校长?”
克劳斯听她说完,轻叹口气:“你怎么能这样想?甜心?”
他今日穿了件法式领黑色衬衫,搭配着暗色平驳领双排扣马甲,边批评景玉,边将领带解开,放到旁边桌子上。
英俊的克劳斯先生神色端正,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钢笔,注视着灯光下、景玉纤细的脖颈。
他换个坐姿。
克劳斯问:“你忘记了我们的协议?”
说这些的时候,克劳斯没有笑。
他不笑的时候,神色严峻冷冽,颇有些不可靠近的气势。
只是平时纵容景玉,外加她一直老老实实遵守规则,才没有见过他这面。
景玉被他的气场镇住了。
克劳斯走到她身侧,他个子原本就高,尤其是站在一直宣称自己160的景玉身侧。
景玉的头顶,甚至还不到他的肩膀。
克劳斯衬衫顶端的第一粒纽扣已经打开,他摘下手表,搁在旁边的桌子上。
啪嗒一声轻响。
在这寂静的书房中如此清晰。
他暗色西装马甲上的链条,在灯光下有着无生命版的冷漠光芒。
景玉仍旧坐着。
克劳斯俯身,仔细看她,随着他的动作,马甲链也轻轻晃了下。
景玉的嘴唇和脸颊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马甲链的金属质感和冰冷温度。
克劳斯抚摸她的脸颊:“宝贝,你认为我花这么多钱和心血栽培你,是为了什么?”
她回答:“是为了让我好好读书、学习。”
“没错,”克劳斯颔首,他冷静地取下马甲链条,“你需要遵守规则。”
“违背规则会受到处罚。”
第10章 十颗
在此之前,克劳斯提供过自己的身体检查报告。
他很健康,私生活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疾病。
景玉早在之前就想要求克劳斯提交体检报告,但碍于金钱,没有想出多么好的措辞。
对方这样主动提供的时候,她格外欣慰。
坦白而言,景玉认为做克劳斯的女伴极为省心省事。
他形象不错,性格温和,财大气粗,也有耐心。
正如他允诺的那样。
克劳斯不喜欢强迫人。
克劳斯解开了西装马甲最下面的一粒纽扣。
衬衫和西装裤仍旧笔挺、干净,他将金属链条取下,这无生命的、凉飕飕的装饰品被轻放到旁侧的桌子上。
克劳斯沉静地注视她,西装裤中缝锐利。
他如此注重仪表和身体管理,欧洲人大多毛发旺盛,但他基本做了脱毛或者修剪处理。
克劳斯没有像景玉看到的大部分德国人一样蓄须,他的脸颊很干净,下颌线流畅干净,只不过景玉现在没办法抬头看他。
克劳斯的手骨骼感重,青筋凸出。
他低头,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她,看到景玉神色时,他松开手,吻上她的唇。
景玉闭上眼睛,短暂沉浸在这个吻中。
景玉被他亲的踉踉跄跄,她本身身材不够高大,平衡能力不太好,被他亲吻到后退,腰磕在古董书桌的棱角上。
克劳斯手落在她腰上,将景玉整个人举起来,让她坐在桌子上。
书桌棱角硌的她有些不舒服,微凉的木质气息弥漫开,她整个人被压着往后,与他亲吻。
景玉清晰地感知到这张胡桃木桌子的触感,克劳斯身上淡淡的苦艾香气,他脖子的温度,衬衫的质地。
今晚的风是凉的,月亮钝又阔,不忍穿破云朵分毫,只轻落在上栖息。
景玉拥抱住克劳斯,他的唇离开她的脸颊,呼吸慢慢平息。
“抱歉,”克劳斯在她耳侧温柔地问,“刚才吓到你了吗?”
景玉没有说话,她觉着脸上有点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擦了把眼睛:“对不起,先生。”
景玉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抬头,想要向克劳斯解释一下这泪水并非出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