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多梨
多梨  发于:2021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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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不必打工,晚上回来后还有克劳斯贴身指导学习。
  景玉读的是商科,很多地方,克劳斯还能给予帮助。
  有些晦涩难懂的案例,景玉拿来请教克劳斯,只需要他几句话点拨,她茅塞顿开。
  景玉的头发长长了一些,现在彻底盖过肩膀,反手摸,能攥住一小截。
  克劳斯很喜欢她的黑色头发和眼睛,也不许她剪掉,要一直留着。
  景玉起初怀疑他是“yellow fever”,警惕了好久,但暗中观察克劳斯对其他的亚洲女孩并无其他不同,才慢慢地放下心。
  毕竟上一个向景玉告白的德国人,半年内换了七次女友。
  每一任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亚洲女孩。
  克劳斯仍旧不会将衣服全部除去,仍旧不允许景玉随意触碰。
  他介意别人未经允许的触碰。
  冷静的规则和对方的坦诚提醒景玉,克劳斯对她好,并非出于爱。
  Like。
  仅仅只是Like。
  就算是兴致勃勃,会叫她“甜心”“小兔子”“龙宝贝”,也绝不会说出什么爱她的话。
  景玉清清楚楚,反复提醒自己,唯恐自己深陷。
  克劳斯不过是患有白骑士综合症罢了,他只是需要景玉来辅助治疗。
  正如克劳斯熟悉她,而景玉连克劳斯腰上的纹身都看不清楚。
  克劳斯的右腰侧、坚实的腹肌旁,有一个比景玉手掌都要大的刺青。
  黑色,只能瞧出枝叶纹理,好像是什么花朵,像中国的工笔画。
  他腹肌往下,有着金色的、淡淡的毛发,一路延伸,而这个刺青范围中,无丝毫毛发。
  职业道德让景玉忍住问他的冲动。
  如此相处又是一月,景玉不自觉冒出个奇怪的念头——
  克劳斯找她,该不会是想学习中文的吧?
  不过很快,她就不这样想了。
  哪怕每周有着固定的进账,在上午有课的时候,景玉中午一般还是选择在学校食堂解决。
  按照德国传统,午餐是最重要的一顿饭,但现代工作方式改掉了这一点,包括餐馆在内,基本上所有午餐都是以套餐形式提供的。
  而慕尼黑学生食堂基本上都是由Studentenwerk负责,套餐味道说不上特别棒,但也不差。
  今日午餐中还有一份意面。
  景玉用不惯叉子,又担心面上的酱汁溅到自己身上,正小心翼翼地卷着面,有人哐叽一下,重重地将托盘放到她面前。
  景玉抬头,看到了继弟仝臻。
  好久不见。
  对方长得果然还是和垃圾箱里的垃圾一模一样呢。
  仝臻冷着脸,用中文飞快地说:“和老男人睡觉的滋味怎么样?只要叉开腿就能拿到钱,这日子过的不错吧?吃洋几|把吃的挺开心?”
  景玉放下叉子:“滚。”
  仝臻不放过她,言辞极其恶毒:“在国内装什么高冷女神,到了这儿还不是让人随便上。景玉,你就这么想当慕洋犬?”
  景玉站起来,将整盘意大利面扣在他头上。
  “滚你爷爷的蛋,”景玉说,“日你祖宗十八代的坟。”
  -
  克劳斯在下午两点才接到电话。
  难得一个好天气,阳光很好,雪花白白的一片,还没有彻底融化。
  克劳斯的律师过去了,和警察协商,顺带着向学校的老师,递上自己的名片。
  只需要一句“我为埃森集团的克劳斯先生服务”,对方立刻心领神会,热情亲切地招待着律师。
  克劳斯没有去学校,他不需要操心这种小事,只需要付钱,等着律师把乱打架的贪财龙宝送过来。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当看到景玉的脸时,克劳斯仍旧皱紧眉头。
  她扎好的头发松散了,脸颊上有一道指甲划破的痕迹,流了血,约三公分长,红红的。
  嘴角也破了,大概是牙齿不小心磕到了嘴唇。
  衣服脏掉,衣领和脖颈上还有酱汁的痕迹,隐约还能看到西兰花的残骸。
  可怜兮兮,像是从垃圾桶里出来的流浪小猫咪。
  当景玉坐在他对面时,克劳斯闻到了意大利面和七菜酱汁的味道。
  “先生,”她垂着头,像个第一次打架打输的兔子,耷拉着耳朵,“对不起。”
  克劳斯确认:“今天中午,你和一个男人在学校食堂内打架?”
  景玉:“嗯。”
  “和对方认识?”
  “嗯,”景玉有些心不在焉,不想多说,“一个高中的。”
  克劳斯按了按眉心。
  他言简意骇:“你笨的能在牛奶里淹死。”
  景玉小声反驳:“我拿餐盘把他头敲破了耶,还给了他脸两拳,不吃亏。”
  克劳斯不言语,他抽出纸巾,捏住景玉的脸,仔细地给她擦拭脸颊上那一道血痕。
  景玉不说话了。
  克劳斯手很大,轻而易举地就捏住她脸颊,不许她动弹。
  景玉有些喜欢这种被禁锢的感觉——当然,她更喜欢的,是现在克劳斯脸上专注的神情。
  因为车内光线不如外面强烈,他的绿色眼睛瞧起来颜色也深,金色的睫毛性感又迷人。
  景玉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像是被困在森林中的雀,深深陷在这一团绿色的迷雾中。
  不清楚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景玉发现克劳斯的瞳孔比平时放大了很多。
  她脱口而出:“先生,我们现在真的好像谈恋爱耶。”
  克劳斯捏着纸巾的手一顿,将沾了她血迹的纸巾丢掉,换了个新的,擦拭她脖子上不小心溅上的酱汁。
  他有配枪证,也加入了俱乐部,时常会有一些俱乐部内的聚会,有时候也会去合法狩猎区狩猎。
  指腹和掌侧,都有一层厚厚的、拿枪留下的茧子。
  现在,这层茧子隔着一层纸巾,贴在景玉细嫩的脖颈上,不自觉揉出红色,他抬手,仔细擦旁侧的痕迹。
  克劳斯问:“什么?”
  这一句,他用了德语。
  “啊不,”景玉眨了眨眼睛,回过神,飞快地解释,“我是指,您现在这样的举动,像男友做的——当然,雇主也能做。”
  克劳斯笑了,问她:“如果我真是你男友,你还想做什么?”
  景玉眼睛骤然明亮:“把你所有的钱都存到我帐户上!”
  克劳斯控制不住力道,捏着纸巾、狠狠压在她脖子上。
  “甜心,”克劳斯简略地说,“你最好永远把我当雇主。”
 
 
第12章 十二颗
  景玉也没把克劳斯往其他身份上想。
  她又不傻。
  克劳斯让她去洗了个热水澡,等景玉出来时,家庭医生已经到了。
  身上的意面酱洗的干干净净,她虽然很勇猛地和对方打了起来,也有反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点伤。
  比如说脸颊上的疤痕,红色的一小道,有点点沁出血。
  景玉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
  没事,小问题。
  谁脸上还没受点伤呢?
  出去的时候,克劳斯与家庭医生用德语低声交谈,景玉心不在焉的,一半听一半不听,只知道克劳斯在问医生,有没有什么不会留疤的药膏。
  景玉真心实意地感觉克劳斯是大题小作。
  就这么一道伤口,能留什么疤?
  但克劳斯明显很重视。
  连带着景玉的食谱都被换掉了,就这么一点点小伤疤,他居然要求景玉忌口。
  不可思议。
  和其他德国人不同,克劳斯尊重景玉喝开水的习惯,而不是直接饮生水。

  在生理期的时候,他甚至还会盯着景玉,防止她偷吃冷饮。
  对于一个欧美国家成长的人而言,这些生活习惯都有些令人惊讶。
  景玉猜测,这些大概和克劳斯的母亲有关系。
  那个佣人也很少提起的、在中国生长的优雅女人。
  在食堂斗殴并不是件多么值得人夸赞的事情,景玉本来以为学校会对她做出处罚,也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但并没有。
  学校完全没有追究景玉的责任,甚至连批评都没有,就这么轻飘飘地带了过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风平浪静。
  当天有学生用手机录下视频,食堂中,景玉拿餐盘猛烈敲仝臻的头发,边敲边国骂。
  这些视频也没有流传到网络上,克劳斯聘请的律师彬彬有礼地“请”这些人都删除掉了。
  而作为视频中的另一位主角,仝臻并没有受到如景玉一般的待遇。
  他被以故意伤害罪的罪名指控,如今还在警局中关押着,垂头丧气地等待家人聘请律师来为他开脱,以及一笔昂贵的保释金。
  景玉下午没有课,克劳斯怜悯这只打架挂彩的兔子,允许她暂时偷懒一天,在家好好休息。
  景玉一觉醒来,已经到黄昏。
  她睡的迷迷糊糊,有些口渴,喝过水之后,才发现克劳斯并不在公寓中。
  她给克劳斯打去电话,他语调平静,只说柏林那边有事情需要他处理。
  景玉捏着手机,脚尖在白色长毛地毯上画了个圈,问:“先生,您要去多久啊?”
  克劳斯:“有什么事情吗?”
  景玉期期艾艾,最终还是说出来:“嗯,如果您离开时间太久的话,我会很想念您。”
  “是想念欧元吧?”
  被克劳斯一针见血地指出,景玉还试图掩饰:“哦,这倒不是,先生,您怎么能这样想我——”
  “薪酬不会变,会有人按时打给你,”克劳斯说,“在家里照顾好自己,别笨到在奶里游泳。”
  一听有钱拿,景玉温温柔柔:“我这么大了,怎么会需要您操心呢?”
  结束通话后,景玉揉揉脸。
  她对着镜子照了好久,脸颊上的那道血痕其实并不怎么明显,现在已经凝固了,疤痕上面擦着一些药膏,药膏质地偏油,有点难抹开。
  医生说这是抑制疤痕增生的。
  镜子里面的景玉和之前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请优秀的专业发型师为她的头发进行修剪,脸颊上有着健康的血色,腰围不知不觉增大了一厘米,穿着合体的衣服,手上因为工作而变硬的地方也渐渐地软化下去。
  这些都是温柔的克劳斯先生带给她的影响。
  克劳斯不在的这段时间,景玉一个人过的也很快乐。
  她将目前自己攒下来的钱重新做了规划,百分之五十放到活期账户中,签署了协议,能拿到3.3的利率,百分之三十三交给专业信托机构,这部分利率高,风险也高,剩下的一些,景玉买了些理财产品,最好的一个,年化利率能达到3.8.
  这些活期账户和理财产品,景玉都是在附近的埃森银行完成的。
  工作人员温和地接待了她,认真听她的需求,还为她做着详细的理财产品推荐。
  对方完全不知道景玉的身份,更不知道景玉包里面,放着埃森唯一继承者的附属卡。
  克劳斯·约格·埃森。
  景玉阅读各类详细的合同,在右下角签上自己名字。
  埃森银行的标志就在她签字栏的下方,亲密地紧贴在一起。
  景玉盯着被墨水划去一个角的标志。
  这一点墨水印记好像是一个黑色的小蚂蚁,正在努力地吞吃着埃森的标记。
  她合上笔,合上这份协议。
  洁白的纸张有着脆脆响声,工作人员微笑着收下,祝她下午愉快。
  可惜景玉的下午并没有特别愉快。
  今天是周末,她国内好友栾半雪约好了飞慕尼黑玩,顺道看看景玉。
  栾半雪是景玉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的玩伴,当初景玉外公家落难,栾半雪父亲也没少出力,只可惜杯水车薪,况且那时候栾家自己也困难,最终没能挽回。
  但这份恩情,景玉还是牢记着的。
  后来,栾半雪父亲头脑灵活,不单做专供出口的家具生意了,还打起殡葬生意的主意,从棺材到人工全都包圆,近几年是赚的盆满钵溢。
  景玉到达约定地点时,栾半雪还在和父亲打电话。
  她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从小学习双语。
  现在父亲专做日本的生意,日语也不错。
  景玉走进树木繁茂的啤酒花园中,一眼就看到白色座椅上的女孩。
  长风衣里配有着樱花图案的旗袍,像个精致的娃娃。
  精致娃娃·栾半雪正在和她父亲讲电话,一口流利的东北大碴子和日语无缝切换:“……呆胶布,天天就知道呆胶布,瞅你那个损色,哦哆桑你少喝点,知道不?喝那么多埋汰人不?”
  余光瞥见景玉,栾半雪匆匆讲电话:“不搁这儿和你唠了,你净和我扯犊子,おやすみなさい。”
  她站起来,在景玉打招呼前,激动地来了个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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