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太鲁莽了,这样隨隨便便离开......」邹言低头,苦涩的说。
「无所谓,反正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就好,其它的我才不管。」宁海望著远方,轻鬆的说著。
邹言又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他其实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会跟宁海永远、永远、永远的分开,只是他没想到寧海会这么衝动,擅自把他从学校里带走,他想现在学校里一定乱成一团吧!
万一......万一这件事闹上了媒体,一定又更难解决。
「只要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我们要作什么都不会有人管了。」寧海的脑中似乎规画了很虚幻的未来,想著两个人可以同居、可以一起生活等等,他的嘴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DA*
他才不管学校了!只要邹言在他身边就好。
太天真了......
邹言没有回应他的话语,看著他的侧脸,心底不自觉的浮出了这句话,但是在此刻却不忍心打破他的梦想,看著他的微笑,邹言又......心软了。
抵达市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六点了。
或许是不断坐车转车的关係,让邹言频频打呵欠,露出疲惫的神情。
「我们今天先隨便找个地方过夜好了。」他们俩站在车潮紊乱的街头,寧海看著周围缓缓说著。
邹言依旧沉默,揉揉爱困的眼睛,右手依旧被寧海给紧抓著,尤其过马路的时候,似乎担心跟他走丟,寧海握得更紧,紧得彼此手心都要冒汗似的。
最后,他们钻进小巷子里,看到了一间破旧的旅社,看起来像是给男女休息一小时的那种旅社,周遭弥漫著色情、幽暗的味道,让未曾踏进这种场所的邹言有点不安,不禁挨紧了身旁的寧海。
破旧的旅社,看起来像是由一般平房改装的,一楼柜檯后头,是个有年纪、看起来有些苍老的女人,她仅是稍稍抬眼看了眼前的两个男人一眼,连他们手牵手的动作都没放在心上。
「休息一小时五百,过夜八百。」女人低声说著。
「我们要在这里过夜,有双人房吗?」寧海弯身问著。
「有。」女人隨即拿起一个掛有门牌號码的钥匙搁在柜檯上,寧海顺手將口袋里的钱掏给她,连確认身份证的程式都省了。
这就是这种小旅社的优点,不怕被查到,隱密得很。
「三楼右转第一间房间。」
「谢谢。」寧海拿过钥匙,依旧牵著邹言的手,缓缓的往柜檯旁的楼梯走去。
充斥在两人周围的是一种老旧、幽暗的味道,还有一股嗅不到但是隱约可以感觉到的不安。
三楼,右转第一间房,寧海扭开了锁。房间里面的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双人床、一台电视、一个浴室,还有一张附有吹风机的老旧化妆台,还好有个窗户,至少不会这么闷。
「今天就先在这里睡喔,手边没有换洗的衣服也满不方便的,暂且先忍一忍,明天再去买新的衣服来换就好。」寧海有种鬆口气的感觉,搭了一天的车,他也很疲累。
终於放开了邹言的手,他重心一偏就往床上躺。
「你不打算回去了?」邹言站在门口,总算出声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回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寧海翻过身看著他,嘴边还是轻轻笑著。
「寧海,我並不希望走到这种地步,你这么做是在逃避。」邹言不赞同的说。
「我没有!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逃避!」寧海起身拉住他的手往床上扯,让他也跟著一起跌在床上,也因为这么一跌扯痛了他身上的伤口,加上这一整天都在坐车、走路,他隱约可以感觉到衣服底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点发炎。
「啊!我居然忘了!」寧海总算想起他身上还有伤口,他急忙的掀开邹言的衣服,看著包扎的白色纱布上已经沾染了一些浅黄色的污渍,连背部的伤口都渗出了一些血。
「我真的忘记你身上还有伤,你等等。」寧海有点慌的起身抓起化妆臺上的电话,拨了直通柜檯的號码跟对方借医药箱。掛了电话,他又急急忙忙的回到床上。
「你等等喔!不要乱跑,我下楼去拿医药箱。」隨后寧海才又离开了房间。
房间內终於只剩下邹言一个人,他躺在床上许久,脑袋里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然后他缓缓的起身,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拨了个號码不知道给谁,不久之后对方接通了电话。
「喂!单维吗?我是邹老师。」
(咦?邹、邹老师?)单维的口吻显得吃惊。
「你听好,我跟寧海现在人在市区OO路上OO巷右转里面的OO旅社,三楼右转第一个房间。明天早上可以请你联络宁海的家人来吗?早上八点,我会在这里等著。」
邹言说完,换来单维一阵沉默,之后单维才缓缓开口。
(老师这么做好吗?你不怕寧海他......)
「那么,你认为寧海这么做好吗?真的要帮他的话,就照我说的做。寧海快回来了,我要掛掉电话了!记得明天早上八点,市区的OO路OO巷右转OO旅社,三楼右转第一间房。」他一口气说完之后,赶在寧海回来之前收好手机,重新躺回床铺。
大约五分钟之后,寧海拿著医药箱和一套新的衣服进来。
「邹言,先去洗澡,等一下我再帮你擦药。柜檯还借了我一件乾净的衣服,等一下换穿,会比较舒服点。」寧海紧张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拉起邹言就往浴室走。
面对他这么小心呵护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心,但是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否则,谁会想跟自己爱的人分开呢?
大概是整天的奔波,两个人洗完澡换好药之后,还不到八九点就打算早早睡觉。或许是借住的房间很小,让人有一种很靠近很靠近的错觉。
在睡前,寧海好奇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处摸索,已经被强迫赶上床铺的邹言则是半睁著眼,疑惑的看他走来走去。
「我曾经听说啊!这种小旅馆很破旧,只有一种东西会更新。」寧海笑得有点贼,然后翻了翻化妆台的抽屉。
「什么东西?」邹言直觉不该多问,问了只会让自己吃亏,偏偏掩不住好奇心,还是问了。
「这个啊!家庭计画。」寧海將包装完整的保险套拿在手上,晃了两下,邹言的脸色微微的铁青。
「你想干嘛?」他又是无奈的长叹,不会连这种时候他还是精虫冲脑吧?
「邹言,这个再一个礼拜就要过期了耶!」寧海故作认真的看著包装背面。
「那就放回去啊!快过期的东西不要用比较好。」邹言万般无奈的说。
「好啦!把它用掉吧!至少要让一晚上八百值回票价。」他说著已经撕开包装,寧海已经蓄势待发,根本不管邹言到底肯不肯。
「真拿你没办法......」邹言偏头一笑,双手抱住寧海的腰间,若由外人来看,他的確就是很宠寧海。
对了!他们可以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嗯!要值回票价喔!」宁海很开心的回吻,他一定要值回票价。
似乎太过值回票价了。
邹言连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都不晓得,虽说比起以往寧海算是收敛许多,但是这几天的疲惫,让他实在好累。
「单维,还没睡吧?」宁海坐在窗边,拿著手机正在讲电话。
趴躺在床上无力的邹言瞇著眼看著他,虽然意识有点混沌,但是还是听得见寧海的轻言细语,大概是怕吵醒他而刻意降低音量,寧海也没发现他已经醒了吧!
「你那边的情况如何?」寧海低声问,说到底他还是很在意学校跟家里的情况。
「嗯......我爸气炸啦......学校乱成一团喔?不,我不打算回去了,至於会去哪里,等我稳定下来再跟你讲。」寧海言谈中还是坚持著,让偷听的邹言不禁叹气。
单维,应该不会跟寧海讲他私下打电话给他的事情吧?
「我?我要带著邹言走啊!反正我不可能跟他分开。」
唉......宁海还是很天真。
邹言看著他依旧满满少年气息的背影,心底不禁叹息著。
「啊!我不跟你讲了!很晚了,我先掛掉了喔!」寧海看看墙上的钟说著,然后掛掉电话將手机收好,重新躺回床上。
他挪动身躯连带摩擦著这些品质低劣的合成纤维棉被发出声响,一股炽热的体温將邹言抱个满怀,然后发出舒缓的叹息,还宠溺的用脸蹭蹭邹言的脸颊,才满足的闭眼。
宁海还是没发觉邹言醒著,而单维似乎也没告诉他有关於那通电话的事情。
早上,房间內的窗户大开,刺眼的阳光洒了进来。
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音,让寧海惊醒过来,同时邹言也已经起床,坐在床沿沉默的听著外头敲门的声音。
早上八点整,这些人真准时。
「寧海!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隔著门板传来宁爸又急又气的声音。
「怎么可能?」寧海疑惑的看著门口,他並没有跟其它人说他在这里过夜的事情,连他最信任的单维也不晓得,为什么老爸会知道?
「你不开门吗?」邹言坐在床沿,表情平静的看著几乎快被敲破的门板问著。
宁海转过头看了邹言许久,久久、久久都说不出话来,表情惊愕又充满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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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分377 在线时间27 小时 我的窝窝 发短消息 加为好友 当前离线 5# 大 中 小 发表于 2008-7-18 19:37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是你跟他们讲的?」寧海低声问著,邹言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你为什么要......」
「你再不去开门,我们两个会很难堪吧!」邹言望著门,低声说著。
此刻,他並不方便直接与宁海的父亲,面对面,否则看到宁海父亲那双不谅解的眼神,他大概会羞愧而死吧!
让宁海去面对他父亲,这样事情才好解决,寧海也能顺理成章的跟著宁爸回去,而他......就此消失了吧!
「寧海!再不开门,我就要踹破这里了!」宁爸依旧气急败坏的喊著,外头似乎有很多人的声音,不只宁爸一个。
「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讲?」寧海起身指著门愤怒的大吼。
「陪你玩了一天,应该也够了!寧海,你该回家了。」邹言缓缓的说著,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已经作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什么叫作玩了一天?我可是很认真的!」
「这只是小孩的游戏。」邹言打断他的话缓声说道。
「你......」
「快去开门吧!」邹言又说了一次。
「好。」宁海双眼藏著愤怒地点头,看著他一直都很平静的脸庞,心底涌上一股恨意与遭人背叛的感觉。
「开了门之后,我会恨你一辈子!別再指望我会喜欢你!」
一瞬间,寧海看透了许多,邹言根本不爱他!他只是在陪他玩而已,开了门之后,他確定他这辈子都会跟邹言毫无关联了。
寧海起身来到门前,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打开门,开门的瞬间他稍稍回头,看著跟著起身的邹言就站在唯一的窗户前,逆著光,根本看不清楚他现在的表情,只是在隱约中看到了像是泪水的东西滑过他的脸庞。他不確定邹言是不是在哭,他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已经很难原谅背叛他的邹言了。
很快的,事件平息了下来。
学校方面当然担心这类丑闻爆发出来会影响校誉,所以消息很快的透过关係而压了下来,邹言被革职,寧海则是被要求转学。
据说,宁爸要求將宁海转到离他住处最近的学校,好盯紧这个长期缺乏家人看管的孩子;至於邹言,从被找到的那天开始,他就没有在学校出现过了。
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人晓得,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去处吧!
寧海则是透过学校,在毕业前最后一个学期悄悄的转到市区的私立学校里,宁爸也重新负起盯紧这个小孩的责任--换言之,寧海失去了自由。
而邹言,则是再一次的孤独、安静的一个人过活。
这件事情,由於校方保密到家,一直到寒假之前、学期末左右,渐渐的变成传闻、八卦,真实性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三年二班,宁海跟邹言的班级,一下子失去了两个成员,一个是导师,另一个则是寧海。
寧海要离开这个小镇的那天,刚好是寒假的第一天。由於宁爸还有其它工作,所以先回市区的住处,寧海则是隨后才会到。
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天,可能因为小镇靠海,那天的天气有点冷,隨著风还可以闻到咸咸的海水味。
小小的车站里面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月臺等著下一班火车的到来,寧海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月臺上的公共座椅上,脚边还搁著他的行李。
他坐在椅子上,闭著眼想著事情。或许想起那天他跟邹言逃进火车站的情形,想著想著,他又眉头深锁了。
「拜託喔!你要走都不跟我说一声喔?」很突然的,单维来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有点抱怨的说著。
「我想一个人偷偷走,不行吗?」寧海没有抬头,低声说著。
「至少通知我来送你啊!你这样一走不晓得多久才能跟你见面。」单维撇撇唇,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哪有不送的道理?
「还真谢谢你喔!」寧海侧过头,扯著笑。
「对了,你知道吗?昨天邹老师也是这个时间走的喔!」单维突然说。
「干嘛提到他?」提起邹言,他有点不悦的回应:「我不想听他的事情。」
「我告诉你喔,昨天邹老师是一个人走的,跟你一样,默默的坐在这里等,然后火车来时,他又一个人吃力的把行李搬上车,没有任何人帮忙,那时候我才真的觉得老师太瘦了!还有,他一个人上车的背影......很孤独。」
「我不想听这些,而且你看到不会过去帮他喔?」寧海斜眼看著他,口气越来越不高兴。
「我是碰巧路过,在车站外面看到的。」单维看著前方,想起昨天邹言要离开的那抹身影,其实打从心底同情邹老师。*DA*
「寧海,还在为邹老师的事情生气吗?」单维低声问著。
「废话!他根本只是想跟我玩玩而已,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提起之前的事情,寧海又是一阵怒气。
他不可能原谅邹言的!那天从旅社房间门口出来时,他转过头对著邹言这么喊:「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之后他们再也没见面了,所以连邹言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小镇他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邹老师太可怜了。」单维垂著眼低声说。
「可怜?他哪里可怜?他根本就不想跟我在一起,我是被拋弃的人你知道吗?」
「不对,真的被拋弃的人是邹老师。」单维转过头凝重的说著。
「什么啊?」寧海提高音调,不解的回应:「我才是......」
「是邹老师打电话跟我说你们在哪里的。」单维硬生生打断他的话。
「你?」寧海愣住了,他没想到单维也是共犯,怎么他最信任的人都接二连三的背叛他?
「是邹老师说,如果真的要帮你的话,这么做才是对的。」
「什么意思?」寧海楞了愣,睁大双眼看著单维。
「我想,邹老师一定想了很多,你想的是现在跟他在一起,而他想的却是你的未来,他並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而毁了你。分开,並非不爱了才分开,有时候分开才是爱人的表现。
「邹老师真的很爱你才会有这样的决定,你很幸福,一直到现在他还是很爱你,他不愿成为你的负担,也不希望成为毁了你未来的罪人。
「你,真的很幸福。」单维低头哀伤的说著,响起邹言那抹孤独的背影,他的鼻头有些酸,真正渴望爱的人其实是邹言,开始他却又这么付出的去爱別人。
寧海低头不语,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正在想什么。
「如果你还是討厌邹老师,那么他真的太可怜了。」单维又说。